高瘦的那个女生叫王渝,初中以前就是篮球校队的,听说球打的挺不错。不知道他们怎么个分法,柯简被分到宁寒柯那队,王渝被分到陈科那队。
“等会儿你就负责缠着对面那个女生,不要让她拿到球。如果你拿到球,就投给我们这边的人。”宁寒柯低头难得正经地向柯简说道,柯简点了点头。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宁寒柯在不知不觉间竟变成了像主心骨一样的人物。
上场的时候,他站在她身侧,看着双方起跳抢球的时候,还不慌不急地低声嘱咐她一句——
“别受伤。”
话毕,就像箭矢离弓似的冲了过去。
柯简观察着场面,很快地跑到王渝身边,对方也像早准备好了似的,两人相互缠着,谁也不让谁有机会碰球。
宁寒柯脱下外套后上身只穿着一件阔大的白T,整个人像条灵活滑腻的游鱼,双腕间还裹着一双黑色的护腕。
他在场上不断奔跑,绕过重重阻挠,发丝飞扬,后衣被疾风灌满。
宁寒柯出手果断地抢断了别人的球,带球到对方的阵营,有节奏地将球在自己队友手里传来传去。
在场面胶着的一个瞬间,他的双臂似乎想再次往另一侧传球,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动作。
挨他身侧的人作势要抢下,而只见他虚晃一枪,在三分线外站定不到两秒后,不等所有人有所反应,双臂往上轻盈一托。
起跳,压腕,投球。
有人似乎还想扣下盖帽,但他的手够不着球划过的弧度,只能笨重地落地,看着那颗球“刷”的一声进了网——
一个干净利落的三分空心球。
不知道突然间小小的篮球场竟然围着不少人,见有人进球,不由得喝彩起来。鼓掌声、吹哨声、欢闹声…柯简觉得这和自己在电玩城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从未像这样胸腔似被充沛的情绪所淹没。
宁寒柯用右臂擦了擦自己的额角,白皙的脸上浮上一层浅红,他笑着跟搭档的朋友单手击了个掌。
转过头看柯简正在瞧自己,不由得下颚稍抬,眼睛睥睨她,摆出一副“看见没,本大爷就是如此牛叉”的样子。
柯简忍俊不禁地轻偏过脸。
等到对方重新拿球,要进攻过来,柯简眼睛盯着场地,神情专注。宁寒柯被两个男生死死缠着,无暇分身,只能随机应变。
传球过程中,篮球被人信手一挡,轨迹变化后飞到柯简身边。她找好位置,突然绕过王渝,单手拍球,脑子里想着:
千万别走步,千万别走步。
……
王渝的反映也很快,立刻上前来抢球,柯简着急中朝外看了一圈,明知道宁寒柯此刻被两个人缠着,却还是下意识地用力地将球抛出,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宁寒柯从两人中死命挣出,双脚一跳,从空中截断球,像鹰隼伏地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对方篮筐下,在对方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围着要截断的那一刻,他把球往后一传,大声喊了句——
“柯简,接球。”
柯简整个人一愣,随即在他身后很快地绕过王渝,拿到了球。宁寒柯望她,肯定地朝她说:“投——”
柯简也没犹豫,站在宁寒柯给她清开后的场地里,纵身一跃。
球沿着篮筐点了几下,宕、宕、宕……
柯简紧张地屏息凝神。
结果,球直接滑了出来,掉落地面。
而对方反应也极快地拿下球反攻,迅速地传球,运球,一下子进了他们几乎没人防守的老巢,轻松砍下了两分。
柯简有些愧疚,有队友过来朝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只有宁寒柯跑过来,汗水从发间垂直滑落,挑衅道:“你好菜啊。”
柯简无奈,却也找不出话反驳。
“哎,也只有我这么给力的队友才能带你躺赢。”宁寒柯用手背拭了拭汗,继续补充。
“……”
宁寒柯说完,拿过球,就要跑到对面去,间不容发之际还跟她来了句:“看爷表演。”
柯简后面是真看他表演了。
他像是个打了过量兴奋剂似的,满场跑来跑去,在别人都躬身抱膝喘气时,他还很自在逍遥地运球断球投球。
……
像只花蝴蝶一样。
花蝴蝶飞来飞去似乎终于感到累了,他把球交给队友,休息似的站在她身侧。秋风一吹,柯简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
柯简跑下来也没多少力气了,她有些失力地做着深呼吸,看着别人投篮。
宁寒柯人累了嘴却没闲着:“你这球都没怎么摸过,还开始喘上了?”柯简跑来跑去后脸有些红,她瞥了他一眼,淡淡的来了句:“那你倒是给我机会摸啊。”
她没练过篮球,也没几人传球给她,能有什么办法。
“……”宁寒柯却不太自在地偏了偏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句,“女流氓。”
可他还是老实地去抢了球,在队友双手摇晃着双手示意传给自己的时候,果断地扔向柯简那边。
“直接投!”他朝柯简大声喊道,还试着帮她拦住挡她的人。
柯简拿了球,有些紧张,但还是能保持基本的冷静。
她困难地绕过了王渝,而在面对另一个男生冲过来断球的时候,果断地起跳了。握球的双手在胸膛上方处一托,纤长的双臂打出笔直的斜线——
球进了!
但她也被人撞倒了。
陈科一下子冲过来没收住力,把起跳后的柯简撞得往后翻,重心不稳后右脚连着崴了三下,才跌跌撞撞地双手撑地坐住了。
脚掌传来剧烈的痛楚,柯简紧紧地拧了拧眉。
所有人都急忙围了过来,询问她的情况。
柯简强忍着不适,挽了挽裤脚,发现脚腕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尤其是在小腿瓷白的颜色对比下,更是醒目。
宁寒柯一看,立马把想站起来的柯简拦下,皱眉道:“你先别用力,我看看。”
他打了很多年的球,也受过大大小小不少的伤。观察了下柯简的脚踝,蹙眉问道:“有没有撕拉或者断裂的疼痛?
柯简抿了抿唇,发白的脸色显得人有些虚弱,但她还是说:“还行,感觉不算很痛。”
撞人的陈科有些过意不去,他一边道歉,一边问道:“要不要还是去医院看看?我陪你去。”
柯简摇了摇头,“以前崴过脚,跟这差不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她被人慢慢地扶了起来,正听到清脆的下课铃声传了过来。柯简手一挥,故作轻松:“你们先回吧,我没事,真的,休息下就好了。”
众人看她神情也不似作伪,当即四下散去,赶着去超市买水喝。
“你真的没事吗?”陈科问。
柯简看了看他还紧张的神色,嗓音沉了沉,“有点事。”
“啊?”陈科一惊。
“我感觉我今天垃圾倒不了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倒下?”柯简浅笑了下,把一部分力量放在宁寒柯手上。
其实她还是感觉挺痛,尤其是刚才试着走了两步。
陈科本来以为她有什么大问题,闻言不仅内心一松,朗声道:“没问题,之后的垃圾都帮你倒了!”这样说后,倒也觉得自己满腔的愧疚找到了点泄口。
“那就麻烦你了。”柯简道谢。
陈科本来还想来扶她,但看柯简和宁寒柯好像还挺熟的样子,只好先赶着回去上课。
“我说,”宁寒柯看着其他人走远,不太高兴道:“不是叫你小心别受伤吗?”柯简诧异地看着他有些糟糕的脸色,“那你还叫我直接投呢。”
宁寒柯闻言叹道:“哎…早知道不该让你去投的,一群男的动手起来跟畜生一样不分轻重。”
“……”柯简无奈,受伤又不是能完全被预见的。她在宁寒柯的搀扶下慢慢回班,溪中两节课的间隔只有10分钟,而操场离教学楼的距离也并不近。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柯简右脚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忽略不了,有种火辣辣的刺痛,但她还是强忍着。
她心想,这次崴脚好像比之前的严重一点。
宁寒柯虽然一路上跟她斗嘴,但还是留了心神注意着她的表情。看着柯简脸色愈发苍白,他把人拉住,“等下,你把裤脚再拉上去我看看。”
柯简不解地望着他:“干嘛?快上课了。”楼道上下都没剩几个人了。
宁寒柯表情有些严肃:“我觉得你还是得去看看,刚才你脚都肿了。”
柯简道:“我每次崴脚脚都肿。”
但还是拗不过宁寒柯的坚持,弯腰轻轻地把肥大的校裤拉起。
这一下子,连她自己都惊了。
刚才还只是有些红肿,现在整个脚腕像突然长了个包似的,脚脖子都快看不见了!
宁寒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眉头拧的更紧了,“你现在就得去看医生。”柯简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似之前,她点了点头,“那要不你先回?我自己去医务室。”
马上就要上课了。
宁寒柯无语,“就你这样子,单脚蹦去啊?拿自己当单腿青蛙?”
柯简摸了摸鼻子。
“你这样最好还得去拍个片,学校医务室不行。”宁寒柯提议。
柯简:“这么严重吗?”
宁寒柯看了眼她近乎发紫的脚踝,而上课的铃声也同时响起,当下立断道:“这样,你就在这等我,我去找周老师开个请假条,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宁寒柯去办公室看见周老师正在打电话,他站在门口没能等老师打完,就急忙赶到他面前说:“周老师,柯简体育课把脚崴了,想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周老师一边举着电话,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没写的假条,轻声问道:“很严重吗?”
宁寒柯点了点头,“肿的挺严重的,最好还是得去拍个片。”
周老师刷刷地把假条写完,有些为难地蹙眉:“我本来就要出去,正好送她,但是要办急事,恐怕没办法跟她一起到医院了。”
宁寒柯道:“没事,老师,我去。”
他看见周老师投来的眼神,马上补充:“是我不小心让她受伤的。”
第15章 坏骨
校园里的栾树已经长得茂盛,叶端小灯笼似的粉嫩叶片随风摇曳,空气里漂浮着清新的草木味。
周老师从停车场开来了一辆黑色大众,柯简和宁寒柯已经在校门口等他了。
他们把请假条给了守门的保安,站在刻有“止于至善”的汉白玉石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了,你物理怎么考那么差。”
柯简虽然双脚落地,但全身重量还是放在左腿上,闻言毫不在意地回道:“没掌握好时间。”
话毕,像是想起来什么,抬头问他:“看不出来你物理这么好。”没记错,他小测考了满分。
“切。”宁寒柯满不在意地说,“随便学学。”
柯简无言地扯了扯嘴角。
“其实,”宁寒柯看人不理他,难得主动坦言道:“我之前是学竞赛的,物理。”
柯简有些怔愣地望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宁寒柯不满地皱了皱眉,“我虽然没好好学其他科目,但我有认真学物理好吗?以前就在这学校参加过全国中学生的物理竞赛。”
柯简点了点头,对他为什么能进12班好像有了新的解释。
“这样说来,你以后就走竞赛了吗?”柯简问。话落,宁寒柯脸色有些烦躁,“不知道。”
按他妈的意思,是想读完高中直接把他打包出国。毕竟这年头,留学热席卷全国,海龟镀金具有莫大的光环。
柯简还没来得及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周老师从校门口出来,朝他们按了声喇叭。
柯简和宁寒柯坐进了周老师的车里,都没有说话。柯简面对老师总是有种不能自如的尴尬感,只能有些拘束地端正坐在后座。
“你的脚还好吗?”周老师打着方向盘,问道。
柯简轻声回复:“还行,就是有些肿了。”
周老师点了点头,“这样,我把你们俩送到人民医院,最好还是拍个片。”话毕,单手从自己的钱包里摸索了下,抽出几张纸币,“我先帮你垫上吧,怕不够。”
柯简很礼貌地双手接过,“谢谢周老师。”
周老师把她和宁寒柯放在人民医院门口,走前嘱咐道:“回校的时候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借个手机或者去电话亭给我打电话。”
他把自己的电话随手写在了一页纸上,递给柯简。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有扶着病人的家属,前来探病的客人,还有摆摊的小贩。秋风刮起,柯简闻着碳烤炉里红薯的香味,不禁转头深深看了眼。
忽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冬夜,她患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地被送到医院。
当时跟奶奶俩人住一起,没有来得及打电话找人帮忙,只能风风火火地费力把人抬到三轮车上。在她打着点滴头晕脑胀时,奶奶就着一身单衣出去给她买红薯。
记忆里,那个冬天很冷,不过红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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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宁寒柯双手扶她进医院,“先去挂个科。”他把人留在大厅休息,自己跑来跑去,最终把她扶着进了外科科室。
柯简躺在蓝色的病床上,脱掉了鞋子。
戴着口罩的男医生反复观察了下她的脚,最终还是建议她去拍个片,“你这可能是软组织挫伤,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去拍个片,怕是骨折。”
柯简一路麻烦着宁寒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感觉我不是很严重,等下拍个片拿点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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