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柯:“好,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
宁寒柯到家的时候,左手摸了摸小桃的头。
耳边的电话通了。
“喂,哥,帮我查到了吗?”宁寒柯道。
作者有话说:
如果感到甜蜜你就拍拍手。
某柿:海豹鼓掌!把手拍烂!!!
第78章 坏骨
宁寒柯每天下班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柯简送汤, 有时候是骨头汤、鱼汤,有时候是党参汤、乌鸡汤......就连他们偶尔出去吃饭,吃的都是菌汤火锅。
按宁寒柯的意思, 柯简伤筋动骨还贫血, 没有任何正当理由拒绝。要是不想喝也行,等她先长到110斤再说。
柯简觉得那段日子自己仿佛是一只等待出栏的猪。
她手没好全, 大多时间都居家办公,只有偶尔会去亲自开庭。在家虽然方便, 但确实没有律所的环境让人专注而高效。
柯简看见堆积起来的工作难得有些烦躁, 虽然客户说理解她的情况,不用太赶,但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去拖延别人的进度。
宁寒柯的电话响了, 他周六上午说要去公司处理急事, 刚才才弄完, 现在正在来她家的路上。
柯简应好。今天要写的标书还剩一点就可以收尾,晚上回来再润润色就没什么问题了,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以前要是有什么负面情绪, 她总是习惯于先自我化解, 而非让别人受到自己的影响, 那近乎是一种她对自己的要求。
但宁寒柯却不一样,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强迫地抽离、压抑, 而是天然地从听见他声音的那刻, 心情就会变好。
“工作处理完了吗?”柯简笑着问道。
宁寒柯嗯了声, 揉了下她的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柯简以为他又要带自己去完成什么饲养家猪出栏计划KPI, 她虽然无奈, 但也只好点点头。
只是没想到, 宁寒柯将车往派出所开。
-
柯简被车撞一事,虽然第二天宁寒柯就去找了警局,但却因为那段路上没摄像头而一时没抓到逃犯。
逃犯显然也是在努力隐藏自己的行踪,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其实柯简并不算重伤,对事务繁忙的公安来说,并不会像其他诸如命案项目般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尤其是已经在快一个月都没任何进展的情况下。
但宁寒柯却没有放弃,他难得找了些关系给公安施压,总算摸到了些蛛丝马迹,在祖国的最南端将人揪了出来。
柯简看见坐在讯问室对面的中年男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宁寒柯握着她的手,从手心处源源不断地传出热量,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慰。他温声道:“别怕。”
柯简垂了垂眼,回握了下他的手。
警察将讯问笔录给她看,想从她这个被害人的陈述中对比下事件的发生经过。柯简一字不落地看完了,她还没得及说话,那个中年男人就已经开始声泪俱下。
他在求她。
他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地想节省时间,所以才闯红灯,他没看见柯简在过马路,他不是故意的。他家里还有个才读小学的女儿,没人照顾,他一定一定不能坐牢,不然他女儿怎么办。他愿意赔偿,他甚至愿意去卖肾,只要柯简不要追究自己的责任......
警察低声训斥让他保持安静,但他却不断地泣道:“我求求你...求求你,可怜下我的女儿,可怜下这个没妈的孩子,求求你了...”
柯简抬眼看他。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也许是因为抗拒抓捕,也许是因为逃跑路上不经意受伤。他这段日子显然并不好过,眼底灰黑,嘴角干裂,泪水在粗糙的脸上蜿蜒而下。
柯简没来由地想到了老柯,他以前每次从工地上回来,也是这幅模样,只是泪水换成了汗水。
“您想让我原谅您?”柯简低声问了句。
那中年男人使劲点头,“求求你,求求你,我给你当牛做马...”
柯简摇了摇头,语调缓慢:“可是,您有女儿,我爸爸也有且只有我这个女儿。”
“也许您刚开始撞我的事情我可以原谅您,法律也是。”她道,“但从您明明听见我的呼救,但还是决定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就没法原谅您。”
“也许我的命在您眼里并不重要,”柯简道,“但对我的家人、对爱我的人来说,那非常重要。”
“我不是觉得你的命不重要!”那男人哭着辩解,“我是害怕!我害怕你出事,我害怕我女儿以后没人照顾,我害怕她以后被人嘲笑,说有个这样的爸爸......”
柯简还是摇了摇头,“不是。”
“您最害怕的,是担责。”她看着他的眼睛,“您怕我出事,是因为害怕负责任,怕影响到自己以后的生活。怕牢狱之灾,怕金钱赔偿,怕被人议论......”
“您逃了这么多天,难道您的女儿就受到您的照顾了吗?”她问道,“您害怕她被人嘲笑,可是您做了这样的事却选择逃避,她就不会被嘲笑吗?”
柯简垂眼道:“您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而她,也只是在鬼门关前的侥幸罢了。
中年男人无力反驳,只是一个劲儿地求她,让她可怜下自己的女儿,说自己的女儿如何懂事,如何聪明,但生来就没了母亲,现在还要没了父亲。
柯简起身,没了和他对话的欲望,只是微微颔首,轻声道:
“对不起,但我没法原谅您。”
宁寒柯牵着她的手想要离开的时候,一直坐在讯问椅上的男人却像突然崩溃了般,咆哮着挣扎,试图强行起身。
警察纷纷过去按他,而他却破口大骂。
他龇牙咧嘴,恨不得咬上柯简的喉管,“老子当时就该撞死你!你怎么不去死!你个臭婊...”
他话还没得及说完,就被宁寒柯狠厉的声音盖了过去:“你他妈敢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响的让人浑身一震,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破音。宁寒柯满脸戾气,额上青筋爆起,整个人有种刀口舔血的可怖。
中年男人怔了片刻,像是被吓到般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柯简有些难过,她轻唤了声:“宁寒柯,我们走吧。”
宁寒柯这才从异常激烈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牢牢握着她的手,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般。
刚出派出所没多远的时候,宁寒柯就一把将她抱住,用力地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他又想起了那晚,柯简满脸是血,在他眼前不断地失去生机,渐渐闭眼...
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
柯简的声音闷在他的胸膛:“宁寒柯,我没事。”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
现在想来,除了被车撞的那一瞬间她感到害怕外,这之后最强烈的无非是痛觉。她一醒来就接受了自己受伤的既定事实,但宁寒柯不是。
她有可能会死。
宁寒柯就算再怎么逃避这个想法,但内心深处的害怕也不断地从水面浮出,在他耳边疯狂呼啸。
那一晚的煎熬和悔恨,他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了。
“以后我都陪着你。”宁寒柯将头埋入她的颈肩,“以后谁也不会伤害你。”
柯简笑了笑。
天灾人祸,谁说得清呢。但她只是坚定地“嗯”了声。
·
柯简的手逐渐好转后,她重新回到律所上班。
许小意良久没见到她,趁着她复工的那天,还在她的桌上搁了束粉白的芍药。柯简拿起芍药,看见了花束上的便签纸。
“呜呜呜,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D
祝姐早日彻底康复~”
柯简笑了笑,她看着自己被打扫干净的屋子,窗外的阳光正一点一点地渗入,将她围住。
这些可爱的人啊。
第79章 坏骨
August:【还要多久下班?】
江上清风游:【大概二十分钟】
江上清风游:【你已经来了吗?】
August:【嗯】
August:【不急】
柯简收拾了下东西, 又和隔壁组的同事说了会儿话。
华印律所是以各自团队接业务的,柯简那组只有她和许小意两个人。上次她接了份银行的聘选,做的标书正好是针对那个项目的。只是因为她们团队人少, 所以与另一个三人团队一同合作去竞聘。
“x支行贷给了维昂地产3个亿, 结果他们一直还不上,拍卖也没人接手, 现在只能以资抵债了。”温律师摊手道,“结果绝了, 他们把自己酒店的一二三层和负一二层都抵给x支行了, 但维昂地产现在居然找他来收水电费、物业费,一个月就几十万。”
“而且他们自身的产权就贼复杂,跟那些入驻的商铺签的还都是5年、10年的租赁合同, 但租赁费都很低, 远远低于现在的一般水平。”温律师叹了口气, “这x支行真是......”
柯简笑了笑,她知道她想说什么。
真是......冤大头。
那几层楼远不值3个亿的本金和惊人的利息,现在每年居然还要倒贴他们几百万。
他们几个同事在电梯里聊了会儿天, 柯简大多时候都是听他们说, 偶尔会发表些自己的意见。
“叮”的一声, 一楼到了,他们接连出去。
“诶!”温律师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惊了声, 表情非常喜悦:“柯律, 我们中标了!”
柯简笑了笑, “是吗?”
温律师把x支行负责人的消息递给她看,对方说, 希望他们能尽快给出解决方法, 毕竟这水电费和物业费什么的一天几万也遭不住。
柯简点了点头:“看来要出差了。”
“哎。”温律师开心却忧愁, 她叹了叹,“先去尽调吧,这次估计得跑很多地方。”
-
柯简出了律所,远远地就看见宁寒柯的车停在路边。
傍晚七点,秋深露重,太阳住进西山,天空是大片薄薄的淡色卷云。柯简裹了裹外套,小步朝他跑过去。
只是她却没立刻上车,而是曲着手指,轻轻敲了下他的窗。宁寒柯降下了车窗,有些疑惑:“怎么了?”
柯简冲他一笑,“我好冷,你能不能下来抱我一下?”
秋风吹过柯简鬓角的碎发,她的脸柔软干净,眼睛晶莹明亮,整个人像是一支被风吹颤的白色洋桔梗,脆弱又温柔。
“......”
宁寒柯第一个想法是,幸好没戴宁栀语送他的那个倒霉手表。
尽管心脏在剧烈跳动,但宁寒柯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他下车,一把将人拉了过来,牢牢锁在怀里。
“有这么冷?”他问。
柯简笑了:“还好。”
“就想我抱你是吧?”宁寒柯轻呵。
柯简点了个头。
时间已经不早了,柯简怕宁寒柯饿了,就直接带他去珠泰附近的餐馆吃饭了。园区里也有不少的互联网公司,许多还要加班的打工人也会下楼应付晚饭。
饭店内异常拥挤,柯简和宁寒柯坐在外面,她问道:“想吃什么?”
宁寒柯没看菜单,直接让她点。
点完了后,柯简单手支颐,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流,难得有些发呆。
宁寒柯也没打断她。
良久,她才像回味过来,朝对面的人开口道:“好神奇啊。”
“嗯?”
“以前我读书实习的时候,总有一种微妙的矛盾感。”柯简道,“我当时看着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人,总有一种感觉。”
“就是......我明知我将要成为他们,但我却不是他们。我自小渴望成为他们,但还庆幸着不是他们。”柯简道。
宁寒柯细品了下,“有点哲学的味道。”
柯简笑着摇了摇头,指了下远方像是刚放学没多久还穿着校服的学生,“以前总盼望着长大、变成熟,但真的长大了,又会羡慕起他们的年轻,甚至稚嫩。”
“就像丰子恺也说过,当他的儿女终于长大到能看懂他文章的时候,他才会感到真的悲伤。”
宁寒柯漆黑清锐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他缓声道:“以前有个教物理的教授跟我们讲哲学......”
柯简忍不住莞尔,接话道:“是不是学物理的人到后面都喜欢研究哲学?”
宁寒柯轻轻勾了下嘴角,“也许吧。很多理工学科越研究到后面会越觉得世界的宏大和高深,所以需要一些精神上的寄托,或者其他视角的方法论。”
柯简点了点头,“那个教授跟你们讲的什么?”
宁寒柯道:“大概是说,这个社会需要不断的运行和平衡,就需要各种青年人和中年人去维持。我们从儿童、学生这一索取的一方,逐渐长大为年轻人,就应当付出多于自身所需的力量,去支持儿童和老年人。等到我们步入老年,又会反过来被下一代的年轻人所支持、庇护。”
“他说,这是个非常简单明晰的道理和规律。”
柯简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所谓“大人”,并不一定完全就像《小王子》里所形容的“奇怪”。
也许,他们也很了不起。
柯简的思绪又飘到了当年他们去莲凤寺,一向厌恶语文的宁寒柯,却和她聊了很久的诗词。
他一直都是这样。
认真而耐心地听她说着各种天马行空的闲话,不会有任何的敷衍,甚至,反过来安慰她。
-
吃完饭后,柯简牵着宁寒柯的手散了散步。
“后天我要出差了。”柯简道。
“嗯,出差多久?”宁寒柯问,他已经习惯她老是会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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