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嗣王……不得不说他的疑心还是很重的。从一开始不太高兴他们夫妇同二房走得近,到如今,已经发展成要在他们身边安插人了。
好在她同顾容庭是有夫妻感情为基础的,且他也不是那等好色之徒。其实这一招还是有效的,就得看用在什么人身上。
想了想,徐静依问:“那个侍女想必很有些姿色吧?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勾引,想必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
徐静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也没藏着情绪,直接就表现出来了。
顾容庭倒是挺开心她能有这些小情绪的,不高兴说明在乎,而他要的就是她的在乎。
但他却没去评价那个侍女的长相,只是蹙眉说:“当时实在太过生气,哪里会去关注她长什么样?直接就退得远远的,然后喊了人进来将她带了下去。”
其实能给这样的答案,她俨然很满意了。只是想起他的身子给别的女人看过,她心里仍有根刺在,并没高兴起来。
“今日的这个你不喜欢,那明日还有别人呢?说不定哪天,你就能遇到一个你很喜欢的。这种事不好说的。”
顾容庭却丝毫都没有犹豫,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一样不会有。我自幼江湖中长大,一直信奉的都是一辈子只得一个心爱之人。如今能得你为妻,我俨然十分高兴和知足,若再有旁的心思,必将五雷轰顶,来世不再为……”
“好了。”徐静依立马伸手去捂住他嘴,“我信你还不成么?这些毒誓就不要发了。”
顾容庭垂眸笑:“你信就好。只要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们夫妻在一起,再难的难关都能过得去。”一边说一边将人轻揽进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既那边已走出了这一步,之后必然还有别的招数。躲……怕是躲不了。但我也不怕,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也就不畏惧同他过手。我最怕的,就是被挑拨了夫妻情分。”
徐静依懂他的意思,既他这么诚恳,她自也不会拖他后腿。
“王爷放心吧,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间到我们夫妻的感情。”
她说完后,顾容庭又拥得她紧了些,顺势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顾容庭着人将那欲爬床的侍女打了一顿板子,但到底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暗示了动手的人,叫他不必打得太过。只是叫那侍女受了些皮外伤,看起来吓人而已。
也没避讳着,所以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阖府上下。
顾容庭也是故意的,若真是嗣王所为的话,他就是要让他知道。
消息传去捧霞阁时,梁忠夫妇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惊愕。但转而夫妇二人对望一眼后,面上又都浮现了笑意。
梁忠先开口感慨:“虽然知道三郎素日来就爱重妻子,但真看不出来是这样手段果决之人。”
萧清音问他:“王爷觉得意外吗?”
梁忠认真说:“乍一听到觉得不敢信,但细细想来,也是不意外的。素日里都是我这个永昌郡王凶名在外,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一向宽和,竟也有发这顿脾气的时候。”
萧清音说:“脾气好,那也得看在什么事情上。这种事若第一次就不严惩立威,日后岂不是更多的人愿意去试一试?左右不成功也没什么惩罚,可万一成功了呢?人都是这样的心理。”
“今日倚水居发生这种事后,日后再不会有婢女敢去倚水居放肆了。”
萧清音一边说一边望着丈夫,眼神颇有点意味深长。
梁忠明白过来后,立刻发誓:“我素日里脾气就不好,没人敢在我这里胡来。但你放心,但凡谁敢在我这儿有这种想好,我绝对就直接将人打死了了事。”
打死损德,此事倒罪不致死。若真有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这边,她想她估计会将那人直接撵出去。
但最好别有这样的事。
故萧清音说:“还是希望咱们院里的人别有那样的心思,王爷就继续看着凶冷一些,让那些人望而却步吧。”
如今妻子同自己越来越有话聊,且也时常会同自己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感觉很开心。如今虽偶有拌嘴,但却比从前有趣多了。
从前倒也不能说无趣,只是她待自己过于清冷了些。他本也不是会哄女子开心的人,她若不热情,他除了会笨拙的直给,旁的也实在无能为力。
如今夫妻感情越来越好,他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捧霞阁这边仍是欢声笑语,但此刻凤行居那边,却是气氛凝滞。
梁护实在没想到,他派去的人不但事情没办成,竟还闹得那样难看。
他不会猜不到,闹上这一出,搞得阖府上下沸沸扬扬的,想连父亲母亲都已知晓,老三不会不是处心积虑。
梁护为自己计策未成而生气,更为顾容庭故意的将计就计的反击而生气。
这会儿坐在孟氏这儿,一入门来就沉着脸不说话。直到过了会儿后,直接往地上扔了个杯子。
连孟氏都被他吓了一跳,更不要说侍奉一旁的侍女们了。
侍女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嘴里说着恕罪饶命的话。
孟氏知道丈夫要说什么,便直接做主将那些侍女打发了下去。
待屋中只剩夫妻二人后,梁护这才说:“这个老三,他果然心思深沉。”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孟氏倒并不认为三房的做得有什么错。反而老三能有这样的魄力,令她刮目相看。
并也会在心中比较,然后再看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她就越发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付出和掏心掏肺不值了。
“他于江湖混迹了那么多年,若无些心机城府,怕早叫人了断了。”孟氏嘘叹一声,如今再同他议这些,俨然没了从前的热情和主动,只是他说什么,她跟着附和几句罢了。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梁护朝妻子望来一眼,仍是同她说:“我看三郎比二郎还要难对付。”
孟氏点头,对此表示赞同:“二郎有勇无谋,而且沉不住气。三郎看着闷不吭声的,其实最是有些手段。”又意有所指,“今日之事一出,日后府上必然会传三郎对其王妃有多么深情了。深情这种东西虽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但若能将这个品质传得人尽皆知,日后于他来说,也是一个筹码。”
孟氏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丈夫听的,梁护自也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但他却很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试探,不喜欢这样的拐弯抹角,更不喜欢她身为正室却不够宽容大度。
从前她也不是这样的,只是近来越发小心眼起来。
梁护会尊重妻子,但也会看在什么事上。
比如说这会儿,他原就不高兴,她却还在这里吃味闹心,他不会有多少耐心。
“你身为正妻,何必自降身份同她们去比?如今你是嗣王妃,日后你就是太子妃,未来便是皇后。她们呢?不过只是求个生存和倚仗罢了。我知道你如今事事都向老二老三看,难道,连你也要觉得他们好过我了?”
第七十一章
孟氏心里想的是, 身为妻子,她的确做得要比老二老三的媳妇们好。但你身为丈夫,待自己的结发妻子, 就要远比老二老三差多了。
这根本就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难道还需要她觉得吗?
从前只有一嫡子时, 他待一双儿女还算不错。如今阮氏十月分娩后也产下一男婴,他身为父亲的差距也立马出来了。
从前没有比较,她或还可稀里糊涂些。如今有了比较, 明显阮氏母子威胁到了他们母子的地位, 孟氏就不能再糊涂了。
她不得嗣王的心,阮、薛二位得宠, 如今阮氏又有儿子傍身, 日后待他登基为皇, 怕是会不知道怎么磋磨这个结发之妻和瑞儿这个嫡出长子呢。
便是不为自己考虑, 她也不得不为瑞儿和满月考虑。
不是没有想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没想过妥协。但她可以受委屈, 她的一双儿女绝对不可以。
如今在自己丈夫面前, 孟氏也渐渐虚以委蛇起来,这种情况下, 她当然不会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
只能说:“王爷这样说妾身,可是叫妾无处安身了。这么多年来, 妾是一心一意都牵挂在王爷身上的。要说委屈……妾心中多少有点,但妾却不是那等不明大义不识大体之人。妾再怎么闹小性儿, 不过也是关起门来自己家中的事。若为这点事而令你我夫妻离了心, 是不是也太不值得了?”
梁护认真望了她好久, 然后才说:“你若真是这样想的, 那再好不过。”
不知怎的, 从前对他这样的拿捏,孟氏只恨不能立刻将一颗心剖开了捧到他面前去给他看。而如今,却觉得十分恶心。
原来,对一个人渐渐失望了后,爱意也是会消失的。
孟氏心中一阵凉笑,面上却不显,只仍往初。
“王爷只要相信一件事就好,就是不论发生什么事,妾待王爷的心永远都不会变。妾也别无所求,只望王爷能够多疼爱我们母子些。”
梁护略垂眸,望着面前这个姿色平平的女人。
发妻的确端庄大方,温婉可亲,待他也百依百顺。但唯有一处缺点,便就是容色不算上乘。
她眼睛不够大,肤色不够白,身形不够纤细,也不是婀娜多姿。脸略方,下巴宽,若说唯一一处优点,那就是她的鼻口还算不出错吧。
夫妻新婚那阵,虽不喜她容貌,但二人之间因无她人的闯入,也还算融洽。后来她连着两次有孕,他先后收了阮、薛二人,当尝过别的滋味后,就再难回头同她回到从前了。
但他对妻子也会爱重,只是发妻和美妾之间,他偶尔难免会有所偏向些。
或许正是因为他累日来的这些偏向伤了她的心,又加上有二房三房的对比,她便起了妒心。
妻子的重要性自然不是妾室们可以比的,她背后带来的利益于他大有用处。所以,哪怕是敷衍,他也不会过于冷落发妻。
每个月,至少有三五日是要留宿正房这边的。
今日,为挽回她心一些,梁护便主动提起:“今日本王歇在你这儿。”
孟氏如今竟然有些不稀罕了,甚至,听他这样近乎施舍的语气,她竟有些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过也得装着受宠若惊的样子,欣喜道:“是,妾这就命人去安排。”
一夜合衣平躺,夫妇二人谁也没提鱼水之欢。梁护是心情复杂,没空腹和心思去想这些。孟氏呢,则是也渐渐不再有这样的想法呢。
次日,梁护照例一早便起了床。孟氏如往常一样,先亲自伺候他穿戴后,再由侍女们侍奉着她梳洗。
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孟氏静默着。
忽然间,她感慨了一句,道:“你们说,若我但凡有几分姿色在,嗣王是不是也就不会偏爱阮、薛二人了?”二房三房的能得其夫君独一份爱,未必没有绝色姿容的原因在。
侍女们不敢说什么,只能道:“以色侍人,能好几时?王妃您家世显赫,端庄持重,这才是为妻之典范,又岂是那些无根之浮萍可比的?”
孟氏叹息:“这话不假,可若又能家世显赫,又能姿色卓绝,还能性情敦厚品德超群……岂不是更好?”
侍女们这才听明白,主子比的不是阮、薛二位,而是倚水居和捧霞阁的那二位。
要她们说,那二位的确是貌美,可论别的,也是远比不上她们王妃的。只是男人都肤浅好色,以貌取人,倒是叫她们得了独一份宠。
身为侍女,她们不好说别的主子,只能迂回说:“太子府这偌大的家业,也只有王妃您能大理得好。连太子妃都说了,有您在,她老人家才能有这样轻减的日子过。”
可这些话,并没说到孟氏心坎上去。虽不再提,但心里却仍是不开心的。
侍女们小心翼翼服侍着,更是不敢多言一句。
有了顾容庭的“以一警百”事件后,梁忠为表达对妻子的绝对忠诚,直接将捧霞阁内外的侍女来的个大清洗。
但凡到了年纪,且又貌美的,全部发还身契让她们出了府去。那些已经嫁过人,有了归宿的,或是容色平平且行事老实的,才能留下来侍奉。
萧清音其实无所谓,但丈夫坚决要这样做,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其所为。
其实他愿意这样做,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于是就这样,倚水居才起了一顿风波出了名后,捧霞阁这边又成了这几日阖府上下人人讨论的对象。
如此一来,鲜明对比之下,倒更让梁护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闲下来时,太子太子妃不免也会私议这些事。
太子虽也有侍妾,但对太子妃这个结发之妻却是情深意重。二人成亲至今也有三十载,仍恩爱如初,相互倚重。
故,对长子嗣王偏宠侍妾母子一事,心中不免也有些看法在。
“贞娘虽然口中不说,但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贞娘是孟氏的小名。
太子妃倒没提之前秋猎一事上孟氏闹脾气之事,只是说:“纳一二个侍妾倒也无碍,但若宠妾灭妻,可就犯了大忌。何况他如今是嗣王,日后便是太子、皇帝,若他在这件事上如此的拎不清,如何能放心的把江山交到他手上。”
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疼爱?只是有些时候他做的一些事,实在是不好过。
也有隐患在。
嫡长子和别的子嗣还不一样,尤其他还是皇室的嫡长子,他肩上的担子是要比任何人都重的。
太子冷着脸,任婢女们服侍着自己洗完脚后,他将脚从水中拿出来,搭在盆沿上。立刻,有侍女捧了干巾子来给他擦拭脚上的水珠。
太子这才说:“孤会单独寻了他来好好说话,这件事上,他有些过于拎不清。”太子十分严肃。
太子妃却足够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其心思重,且好些面子。他这么大个人了,若真被他父亲骂了一顿,想必他心中也不好受,日后或许兄弟间更是有了嫌隙。
所以,略思片刻后,太子妃劝说:“殿下去说时,多少也顾及些他的颜面,点到为止就好。这件事情上是他的错,如今孟家那边未必没有意见,也不知孟老将军可曾点过了他。不过话说回来,爱容色原也没什么错的,劝他收敛一些,也就是了。”
太子却不认同:“好美色是没什么大错,但他是何身份?他这样的行为,同历史上的那些昏聩之君又有何区别?父亲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三代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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