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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旁,一身精致的西装打扮燕杭正专注于撒钱玩儿,见到他亲爹下楼,狭长的眼微挑,浮起极浅的戏谑落了过去:
“我是不是被退货了?”
在外不好训子,燕泊言沉声道:“老子刚给你交了天价学费,你要是敢在外面丢人现眼……”
“就一分遗产都不会留给我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燕杭都能把这话倒背如流了,懒洋洋地将剩余钞票塞回裤袋,倚到旁边柱子上,也没什么正经地说:
“放心,明儿我就三拜九叩认他做爸爸,那位傅家主还没娶老婆吧?”
燕泊言:“他那种家族对未来主母要求高,没那么轻易结的了婚。”
燕杭:“没结婚啊,我要不挑几个美人贿赂他?”
燕泊言瞪眼:“败家子!你上哪学的歪风邪气,以后燕家祖业交你手上,是不是想老子棺材板都压不住!”
燕杭无辜:“我这不是跟你现学现卖的贿赂吗?”
“……”
燕泊言刚想指着他骂,突然又文明的停了下来。
燕杭也怔了下,无意中掠一眼楼梯处的方向,只见傅青淮一身极正式的纯黑色西装缓慢地出现,薄薄日光勾描着他俊美的侧颜轮廓,呈现出不近人情的冷白。
傅青淮在圈内的辈分极高,行事低调神秘又鲜少露面,加上至今无一家媒体敢公然刊登他的照片,所以燕杭来之前,是从未想过他竟然这么的年轻!
愣神几秒。
直到傅青淮缓步走近,却未停留,侧眸极淡地扫向他,透出了雪山神域般的压迫感。
燕杭下意识地站好。
这时,一位西装笔挺的秘书从戏楼外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傅总,车已经备好。”
话音落地。
燕泊言毫不留情地将自家儿子踹出去,压低声音提醒:
“还不快跟上,笑得可爱点。”
―
自从得知暂住的别墅主人是谁后,平平淡淡半个月过去,姜浓却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转瞬到了周末。
新闻中心大楼灯火通明,姜浓播完午夜新闻,又陆续替台里的同事带班了一场天气预报,工作彻底结束的时候,透明玻璃窗外天色逐渐亮了。
直到她踏出演播厅,还未去换下衣服,忽而有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姜浓。”
姜浓转过身,看到是之前在联播组的前辈梁韵。
她含水似的眼弯起,打招呼道:“韵姐。”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梁韵脑海中蓦然想起了这句诗,即便姜浓平时除了主持播音的工作外,私下很少和台里的人有接触,但是她太干净了,整个人就像是古画里不染世事的清水美人。
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从而,想进一步去呵护,触碰她。
梁韵看着她那张极美的脸,从口袋里掏出了张名片,同时颇有深意地说:“有人托我给你的。”
姜浓手指接过,垂眸看到名片上清晰印着周嘉述三个字。
她略有淡淡疑惑,这是哪位?
下秒,耳边就听梁韵玩笑般问:“你把他忘了?”
姜浓没说话,表情显然是的。
梁韵不由地想感叹,混这个圈的都是为了追名逐利,而姜浓活得无欲无求的,就好像除了对播音感兴趣外,一些旁人梦寐以求的身外之物。
她是,从未入过眼的。
“这位周公子是台里的赞助商,恰好听闻你被发配到午夜直播去了,想约你见上一面……”
梁韵话说得极为委婉。
只见姜浓闻言,微抬起头,一张脸干干净净地袒露在冷光下,安静雪白到有种不堪一折的脆弱。
化妆室外,有工作人员低声提醒新闻开播的时间。
梁韵临走时,又说:“最近柳思悠正忙着访谈一个大明星,据说是个难搞的主儿,看来是没空兴风作浪了,姜浓,祝你早日回归联播组。”
姜浓淡红色的唇角微微落下笑,纤细的手指却缓慢撕掉了这张触感冰凉的名片。
她转过脸,看着窗外出神地想:
这话,可真像是诅咒。
*
下班的路上,天有些阴,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
姜浓回到别墅的时候,一身单薄的墨绿色长裙就如同浸泡在水里的,她进门后,就先抬手将衣服解了。
随即,裹着纯棉的白色浴袍还没坐下,细翘的眼睫先看到手机亮起光。
她点开看。
是实习助理冬至,消息接着一个又一个地发来:
「姜主播,有重大新闻!!!」
「柳台花跟大明星路央撕起来了……据说是因为访谈的事情,路央当众嫌弃柳台花的声音难听,要求换个声音好听的主持人才愿意接受采访。」
要知道柳思悠生性高傲,又有人撑腰,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但是谁叫她,这次遇见了一位比她后台更硬的。
现在新闻台兴师动众收集所有主持人的声音,就为了给路央选。
看完冬至发的这些内容,姜浓莹润指尖停在了屏幕上方,没回。
随即,他继续发来了一条语音,透着股谄媚的劲儿:“要说声音好,您的声音才是全台最绝的。”
姜浓轻弯了下眼眸,回了几个字过去:“专心上班。”
手机被静了音。
偌大的别墅随之显得格外清静,姜浓没有再去关心台里的事,纤弱的身子柔软如一片羽毛般窝在沙发里,慢慢闭眼,仿佛坠入了安静的梦里。
再次醒来时。
雨声又密了,淅淅沥沥地打着树叶,宽幅的透明落地窗外有一抹亮光,柔和似水波照在了姜浓卷翘的睫毛上。
她被刺的颤抖落下,睁开时,迷迷糊糊地看向雨夜。
也看到了一抹熟悉轮廓的身影。
等到墙壁的钟表跳过一分钟,或许是两分钟。
门铃声骤然响起,使得姜浓连鞋子都没穿,白玉的脚踩在地板上,就跑去开了门。
外面风雨裹挟着湿气和男人冷欲的梵香一卷而入,只见傅青淮侧身站着,俊美的面容被路灯衬得朦胧偏暗,低首问她:“会做菜么?”
姜浓呼吸声还带着一丝潮意的喘息,没回过神。
门外的秘书熟门熟路把新鲜食材放在厨房,随即退了出来,对她恭恭敬敬地说:
“麻烦姜小姐了。”
姜浓终于梦醒,仰头看向眉目沉静淡然的男人。
啊?
她有说自己会做菜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这句原诗出自《九歌・山鬼》
第5章
“姜小姐不是最善江南菜。”
傅青淮缓慢而清冽声线划破寂静的夜色,像是知道她此刻想什么,让姜浓唇微抿,表情跟着讶异了一瞬,随即很快就意识到:
果然,是调查过她的。
眼尾卷长的睫毛轻抬起,目光垂落看到他可以称得上异常精致的手,指节揉了揉眉间的倦意。莫名的,姜浓将想拒绝的话咽回了喉咙,顿了秒,启唇柔声说:“你先坐。”
方才醒来的急,都来不及穿鞋。
姜浓光着脚跑到略显凌乱的沙发处,先弯腰,伸手把还残留她体温的棉毯收起,却忘记自己身上只裹着白色的浴袍,还略有松垮地露出了柔嫩的锁骨肩膀。
傅青淮自始终沉静的眸色,淡淡的瞥了她半秒。
却足以让姜浓停住,脚还踩在地毯上,珍珠似的脚趾略有一丝紧张的蜷缩了下,想解释点什么,还未说出口……
“是我吵醒你了么?”
傅青淮不掺杂任何情绪的清沉音色,先一步她响起。
“我、刚醒来。”姜浓略不自然接过话,尽量去忽略与他之间无端渗透出来的微妙暧昧气氛,继而上楼,去换身衣服再说。
三分钟后。
她重新下楼,客厅灯光被调到了最暗,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的傅青淮仿佛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略显随意,俊美的面容如同玉雕,却在朦胧暗光里被构成了一道浓墨重彩的线条轮廓。
姜浓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栋别墅里里外外,本身就是他的。
秘书提来的新鲜食材都搁在了厨房流理台上,姜浓收起絮乱的思绪走过去,年幼时,跟外婆在江南水乡生活过几年的缘故,她最擅长一手江南厨艺。
菜很快就被煮好,连冰冷的客厅都瞬间弥漫着温暖的烟火气。
最后姜浓端着一碗色泽碧绿欲滴的蔬菜慢慢走出去,刚想出声,睫毛下的余光却瞥见傅青淮神色倦懒的阖着眼眸,让她忍不住怀疑,这男人深夜出现本身就是来睡觉的。
姜浓淡如秋水的眉眼犹豫一番,要不要开口叫醒时。
“好了?”
傅青淮已经醒来,视线轻风云淡地,在她身上。
“还有点烫。”姜浓轻声回答,白皙的指端着精致的瓷盘摆在桌上,如墨汁渲染而成的落地玻璃窗映着雨幕,也映着他起身走来的修长身影。
想到了上回与他在隔壁的细枝末节,姜浓转过身,轻弯了下唇角:“我这里没有烈酒。”
“嗯?”
“不过有儿童牛奶。”姜浓慢吞吞地将后半句话说完,一时忘了像傅青淮这种养尊处优的男人而言,不是什么都能入口的,直到看到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姜浓蓦地感到自己的脸跟着变红,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也蔓延至颈间,表情却很真诚说:“牛奶也是助眠的。”
而且儿童牛奶,就像是加了糖水,口感很甜。
傅青淮正看着她,灯光是柔柔的月光色,洒在了姜浓身上,她穿着件白色棉质的长裙,很普通的款式,过分素净的颜色却很衬她气质,如脂似玉似的站在那儿。
落在男人眼中,就犹如一副涉世未深的清纯模样。
纯到仿佛不会来事。
傅青淮与她那张清丽的小脸对视几秒后,眼底陡然浮起淡笑,似乎难得见,有人敢拿这种东西给他喝,略停顿片刻,清冽音色缓缓说出极简的两个字:“试试。”
这句试试。
让姜浓反而不敢去厨房拿了,隐隐约约预感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
也不知是别墅没有其他人,还是夜色正浓。
傅青淮坐在餐厅,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莫名地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
这也让坐在对面,端着一杯凉白开喝的姜浓逐渐卸下心防,清柔的语气很是自然说:“对了,我听如琢说这栋别墅,是你借住给我的。”
傅青淮话不多,惜字如金:“如琢?”
姜浓见他反问,仿佛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一时拿捏不住混迹古董界颇有盛名的季如琢与傅青淮关系私下如何,想了想,启唇又重新介绍了一遍:“是姓季,如琢是……”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那个如琢。”
傅青淮俊美的面容似半响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淡淡应了声:“嗯。”
隔着半张餐桌的距离,姜浓乌黑的眼静静观察他的神情,顺势继续往下说:“傅总,冒昧问一句……这栋别墅的租金,我该怎么给你?”
傅青淮倒不急回答,精致修长的手指端起旁边的玻璃壶,缓缓地,倒了杯水。
等姜浓唇微动,还想补充什么时,薄唇才淡笑出声:“姜小姐这么见外?”
姜浓垂在杯旁的手指蜷缩了下,这不是见外,是心底预感眼前这个与自己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男人,并不是随便会施恩于人的。
是早就在冥冥之中,标好了价格。
而她受恩于人,却不确定能不能付得起这个钱。
沉默许久。
傅青淮瞳色略深的笑意,让姜浓心领意会到了什么,先沉不住气的主动拆穿了他深夜出现的真正意图:“傅总想花钱买我的声音。”
“可以么?”
……
……
“傅青淮想吃一口美人亲手做的菜……就得陪他飞完十几个小时的工作行程,刚落地沥城,大晚上的,还要被使唤冒雨去超市购买新鲜食材,都快十点了,还不能下班!”
“他这么难伺候,平时就没有人敢举旗抗议?”
别墅外。
燕杭撑着一把黑色雨伞,侧过头跟旁边的秘书大言不惭时,路灯暗黄的光在他高鼻梁投下半弧阴影,衬得肤色在黑夜里有种精致的白。
粱澈翻了个你这种纨绔子弟懂什么的白眼,开口不留情地吐槽:“你现在这种处境叫寄人篱下,哪来的这么多毛病。”
说完也懒得继续搭理,将视线从燕杭这张小白脸上,移到了落地玻璃窗那边。
燕杭顺着粱澈的视线,也看到了傅青淮和那位美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只是室内灯光偏暖黄,两人的表情都看不太清晰。
他眼尾往上一挑,漫不经心的来回摩挲着尾戒:“别这么凶嘛粱大秘书,我有个很懂事的想法,听听?”
刚才还想举旗抗议的人,这会儿能有什么懂事的想法?
不等粱澈继续翻白眼,燕杭一副为老板排忧解难的嘴脸,在他耳边低语:“傅总是不是还让你准备了礼物送给美人,我们把它换成……”
最后几个字极轻,续上了一声意味深长的低笑。
不愧是纨绔子弟!!!
粱澈想问:“事成之后,功劳怎么分?”
“你三我七。”
燕杭懒洋洋地说,“虽然本公子从小就立志做一个非常合格的纨绔子弟,但是投错了胎,我家里的亲爹不允许啊,必要的时候,还是得讨好下这位。”
……
墙上的大钟指针一圈圈转动着,随着时间流逝过去,姜浓却在傅青淮过分专注的视线下,将唇间无意识地咬成了艳色,轻而勾人的声音也溢出:“抱歉,我不能在私下跟你签署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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