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嘴巴都张圆了,激动的扑进他爹怀里,像只小崽一样乱拱。壮壮力气大又不会收力, 有时候卓楠星被壮壮拱一会儿也得东倒西歪,程叙言愣是不动分毫。
天子看着下首情景, 一时不知是羡慕壮壮有个慈父, 还是羡慕程叙言的儿子活力十足。
待夜深了,众官员离去。两个孩子撑不住在路上睡下,程叙言亲自把两个儿子抱回屋, 期间他跟程偃对视一眼又分开。随后程叙言沐浴后回正屋。
卓颜半坐在床上看杂记, 但许久也未翻动一页。程叙言擦拭湿发大步向她走来, 在床沿坐下。
“我来吧。”卓颜接过巾子为程叙言擦拭。
烛火跳跃, 橙黄色的灯火幽暗又有光。打在二人身上, 在床内投下两道交缠的身影。
程叙言握着妻子的手,愧疚道:“这大半年辛苦你了。”
叶氏病故, 卓颜心中哀伤。可她还得强撑着, 一面看顾炽儿, 一面又得小心哄着阿缇, 还要压下对程叙言的思念和担忧, 亦是不松快。
卓颜垂下眼,一抹晶莹一闪而逝:“只要你好好的回来,一切都值得。”
程叙言再也忍不住,欺身而上,双唇触碰时,两人似干柴遇烈火。所有压抑的情感喷涌而出。
烛火烈烈,燃了一宿。待外面日光大盛,卓颜才迷迷糊糊睁眼。
她习惯性往身边一摸,本以为还是空空如也,没想到碰到温热结实的胸膛。卓颜一下子清醒了。
是了,昨日大军凯旋,叙言也回来了。
卓颜想些有的没的,忽然手一紧,她被一只大手握住。程叙言捧在下首亲了亲,卓颜顿时面红耳赤,倏地把手抽回来,然而刚抽回来就后悔了,一脸懊恼。
程叙言低低笑出声,外面的白术和半夏听见动静,开口询问:“大人,可要伺候您洗漱?”
程叙言:“进来罢。”
程偃一早去当值,其他人都起晚了,壮壮被下人抱到饭厅,看见程叙言时立刻清醒,哑着嗓子喊爹。
程叙言心疼他,把大儿子搂怀里,想吃什么吃什么,壮壮美的冒泡泡儿。
早饭后壮壮在院子里玩耍,一个劲儿要程叙言舞剑,他爹说过的话,必须算数。
阿缇未言语,但也期待的看着程叙言。
程叙言笑道:“爹先活动活动。”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绣球,绣着吉祥如意。
他将小绣球往空中抛了抛,两个孩子的目光也跟着上移降落。
程叙言道:“你们若能从爹手中抢过绣球,抢赢一回,你们就安排爹一天。”
壮壮眼睛瞬间亮了,刚要应下,阿缇难得抢先:“爹是大人,我们是孩童,抢不过。”
“我可以。”壮壮不服气。
阿缇:………
阿缇此时真想捂他哥的嘴,拖什么后腿啊。
程叙言将问题抛给小儿子:“你待如何?”
“规则。”阿缇走向小树,欲掰下一根树枝,结果半晌没掰下来。
壮壮嗤笑一声,一下就掰了,递给弟弟。
阿缇小脸微红,但很快收敛情绪。他用树枝在程叙言身周画圆:“爹不能出这个圈子,让哥哥一双手,让我一双腿。”
卓颜以帕掩唇,白术和半夏背过身笑。
“你们干嘛呢。”卓楠星带着豆豆一家子走过来。
半夏飞快解释一通。卓楠星乐了:“这手脚都让了,叙言哥不是必输嘛。”
程叙言看向小儿子,阿缇正色道:“爹非常人,自然不以常理待之。”
卓楠星笑的更欢,他小外甥怎么把这么得寸进尺的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众人都在等程叙言回应,程叙言将绣球往腰间一拴,双手背后。
壮壮顿时冲了上去,结果摔个结实。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程叙言笑望他:“摔疼了可以结束。”
“才不要结束。”壮壮立刻爬起来,再次冲向程叙言。
卓楠星和卓颜旁观,看着看着姐弟俩脸色微妙,这怎么搞的像斗牛。
壮壮就是那头小牛。
阿缇皱着小眉毛,目光片刻不离他爹和哥哥。
一刻钟后,壮壮大汗淋漓浑身狼狈,豆豆拍着翅膀大叫:“笨蛋,笨蛋。”
在壮壮再一次出手时,阿缇从另一边出击,就算他爹能躲过壮壮,也不能躲过他。
然而阿缇即将碰到时,眼前一花,整个人摔了出去。他心中大惊,他爹什么时候躲开的。
眼见落地的瞬间,程叙言躬身提住他。程叙言刚要把小儿子放下,却倏地看向腰间。
他腰间的小绣球没了。
阿缇捧着小绣球,罕见得意道:“我也想光明正大,可爹太厉害了。”
他知道他爹心疼他,肯定不会让他摔地上,他早算好了时机。若非他和他爹实力悬殊,阿缇也不想如此。
程叙言轻笑一声,将小儿子放下地。壮壮立刻奔向弟弟,抱着小绣球亲了亲。
卓楠星哇哇叫:“叙言哥偏心,壮壮摔那么多次你都没提溜。”
程叙言轻飘飘反问:“你敢让阿缇摔一次?”
卓楠星:………
那……当然不敢。
壮壮摔一下,拍拍泥尘就爬起来了。阿缇若是摔一下,他们都想着寻大夫。
实在是阿缇身形羸弱,心思又重,比瓷器还精贵。
程叙言看着欢欣鼓舞的兄弟俩,他走了大半年,壮壮还是那个壮壮,阿缇怎么聪明那么多,这么小就知道算人心,完美把控每个人的心理,从而推断对方的行为,并作出应对。
程叙言想想他五岁的时候还在……
太久远的记忆,他忘了。
阿缇和哥哥商量后,要程叙言答应带他们去庄子里玩一天,还要带上阿炽。
程叙言点头:“可以。”
壮壮把小绣球还给弟弟,仰头道:“爹,舞剑!”
程叙言不但舞剑,还舞木仓,最后还炫了一把斧头。
壮壮之前还好,待看到程叙言那把银色的斧头,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他扒拉着程叙言的腰,撒娇讨好:“爹,我想摸摸斧头。”
“不行,你太小了。”程叙言拒绝。
这几日程叙言得空,带着妻儿在城中游玩。同时程叙言给裴让去信,提出带裴炽出门。隔了两日裴让才回信,次日程叙言登门裴府,将裴炽接走。
马车里三个孩子说着悄悄话,壮壮嘶哑的声音最大,一惊一乍,他跟裴炽解释今日这番游玩的由来。
壮壮对弟弟道:“那小绣球你带了没,给阿炽哥瞧瞧。”
阿缇闻言解下腰间的荷包,仔细打开,露出里面的小绣球。这绣球很是寻常,只是因为是阿缇从他爹手里赢来的,于是这小绣球就有不一样的意义。
裴炽拿过小绣球抚摸,打听兄弟二人对战程叙言的细节,壮壮拍着弟弟的小胳膊:“阿缇可聪明了,若不是他使诈,我们可赢不了我爹。”
阿缇反驳:“不是使诈,是
智取,智取。”
说完阿缇对上裴炽的目光,小脸一红,低头喝水。他自然也没看见裴炽眼里的羡慕。
裴炽捧着小绣球。少顷他撩开车帘,看着前方骑马的男子,一恍惚那背影变成裴让的身影,裴炽刚要开口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壮壮一边喝水一边说个没完,他讲到程叙言舞剑,舞木仓,最后说到程叙言的银色斧头,壮壮呈西子捧心状。
壮壮对弟弟道:“阿缇,以后其他东西给你,那把斧头让给哥好不好。”
阿缇:………
壮壮还在追问,阿缇无奈:“我又不习武,要斧头作甚。”
壮壮嘿嘿笑:“那说好了,不许跟我争。”
裴炽将小绣球还给阿缇,阿缇小心将绣球装好,很是仔细。
不多时,他们抵达庄子。下马车的时候,壮壮第一个冲出去,站在车前室昂着小脑袋伸出胳膊。
裴炽疑惑。
程叙言走来,将壮壮从马车上抱下来,壮壮捧着他爹的脸香了一口。
程叙言拍拍大儿子的小背,将人放下。
第二个是阿缇。
裴炽想着自己是大孩子,应该自己下马车,一抬头发现程叙言已经伸来手,卡着裴炽的腋下抱住。
裴炽都懵了,下意识圈住程叙言的后颈,程叙言就这么抱着他,一路行进庄子。
天上的太阳愈发热了,裴炽的心跳的好快,手心都是烫的。
第191章 经年
上午时候, 壮壮他们在山间采果子,掏鸟窝,午后热的狠了, 便在庄子里修的浅底池塘凫水。
说是池塘但与现代泳池也没甚区别,还是露天。
太阳将水晒的温热,程叙言带着三个孩子热身后才缓缓没入水中。
裴炽穿着单衣坐在岸边, 小手攥的紧。
程叙言游过去, 朝他伸出手,“炽儿别怕,叙言叔托着你。”
壮壮也游过来,大声道:“阿炽哥下来, 凫水可好玩了。”
在程叙言鼓励的目光下, 裴炽咬咬牙纵身跃入程叙言坏中。水流晃动,包裹他的双腿,明明无形却又牵引他, 这种感觉很新奇。
程叙言单手托着裴炽, 朝自己小儿子游去:“阿缇感觉凉不凉。”
阿缇摇头,他是会水的,只是体力不足很少在水中晃动。
程叙言背向他:“趴爹背上来。”
阿缇有些意动但又不好意思, 程叙言催促他,阿缇这才扒拉着他爹的腰。
壮壮看着他们,忽然哈哈大笑,“庄子里养的鹅和鸭就是这样。”他一个蛙跃蹦过来,指着裴炽道:“小鸭。”又指着弟弟:“小鹅。”
“羞羞, 羞羞――”壮壮在水中灵活的不像话, 似一尾游鱼。
程叙言分两分注意力给大儿子, 在水中另一边教裴炽凫水, 这不是很难的事情,很快裴炽就会了。
程叙言领着裴炽和阿缇在水中游,壮壮有点吃味儿,哐哐撞过来:“爹不管我。”
“管你。”程叙言把裴炽和阿缇带到岸上,他同壮壮比着凫水,还问阿缇和裴炽:“你们觉得谁赢?”
阿缇和裴炽齐齐道:“爹/言叔。”
这把壮壮气坏了,入水后吭哧吭哧往前游,程叙言刻意放慢速度,造成两人差距相近的错觉,弄的看戏的裴炽和阿缇都紧张起来。
最后结束时,两个孩子一起围着壮壮:“你已经很棒了,只差一点点就追上。”
裴炽道:“下次你一定能追上叙言叔。”
大约是有这么一场比赛活跃气氛,后续三个孩子在水中叽叽咕咕说个没完,阿缇不再惜字如金,裴炽也不再敛目伤怀。
程叙言旁观他们不打扰,只看顾着,免得三个孩子溺水。
申时两刻,下人奉上点心蜜果,壮壮立刻带弟弟和裴炽爬上岸,程叙言叫他们裹上干巾子,免得着凉。
壮壮撇撇嘴:“我从来不着凉。”
他一屁股坐下,抓着红枣糕往嘴里塞,几口咽下肚后仰着小脸道:“爹,有烤鸡吗?”
程叙言:“没有。”
壮壮又问:“那有盐鸭子吗?”
程叙言:“没有。”
不等壮壮再问,程叙言道:“有的都拿上来了。”
“骗人。”壮壮捧着蜜桃啃,哐哧哐哧一顿造。
旁边阿缇和裴炽慢吞吞剥荔枝,小口小口吃着。
程叙言头开始疼了,他在阿缇和裴炽面前坐下,双手抓一把荔枝,背过身后再拿出来让两个孩子猜。
程叙言:“左手还是右手?”
裴炽刚要蒙,阿缇先道:“爹把手背在身后,我们猜不着很正常。”
程叙言看小儿子一眼,他张开手,左手有一颗荔枝,右手空空。他道:“我在你们面前交替,同样你们无论是两个人猜还是三个人猜,只能有一种答案。”
阿缇无意识噘嘴,程叙言垂下眼掩去眼中笑意。心道小儿子真可爱。
壮壮抓着两块百合糕凑过来,他不猜,他单纯凑热闹。
阿缇和裴炽商量片刻,同意了。
两个人目光牢牢盯着程叙言的手,然而前四局完败,第五局阿缇迟疑
,对裴炽道:“阿炽哥,你选一个。”
裴炽:………
裴炽抿唇,犹豫许久指着程叙言的右手,程叙言反问:“确定?”
裴炽/阿缇:………突然不确定了。
壮壮捂着嘴偷笑,他们现在还不懂,不知道有个词叫“搞心态”。
阿缇看向裴炽,“阿炽哥,你想好了吗?”
裴炽捏着巾子的一角,半晌闭上眼点头。
程叙言摊开右手,手心躺着两颗荔枝。
“猜中了!!”两个孩子激动的蹦起来,阿缇把着裴炽的胳膊,“你好厉害啊阿炽哥。”
裴炽抿着唇,小脸激动的红红。壮壮觉出乐趣,嚷嚷着也要玩。
程叙言把两颗荔枝递给裴炽和阿缇:“给,胜利品。”
裴炽和阿缇剥壳,只觉得荔枝肉无比甘甜。
一大三小玩了两刻钟,待小孩补充完体力,程叙言又带他们下水玩了会儿,随后换上干净衣裳去院里荡秋千。
黄昏时候一行人回家。三孩子靠在一起已经睡过去。裴让从程叙言手中接过儿子,裴炽睡的香甜,眉眼舒展着。
裴让颔首:“劳烦。”
“无妨。”程叙言回身马车带儿子离去。
暮色四合时裴炽醒了,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刚要叫人发现裴让坐在榻上。
裴炽惊讶:“爹?”
裴让道:“醒了就起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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