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陈不恪眯眼,“我就不该替狐狸说话。”
“?”
狐狸说谁?
没给却夏再跟陈不恪计较的机会,导演组那边传过来让他们准备开拍的指令。
她只好立刻收敛情绪,重新进入角色。
有了上回的经验,却夏刻意收着,没太冒犯“明朔”,省得饰演者跟不上她的戏。
拍摄总算顺利推进——
在女人的吻扯开衬衫,烙上那凌长颈线上的凸起前,她手腕被身下的人反扣,一把就掀下沙发,狠狠扼制在沙发前的长绒地毯上。
天花板上的吊坠琉璃灯,绚烂晃眼。
却夏情不自禁地阖了阖眸。
光暗交替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人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下,但来不及分辨清楚。
等重新定睛,悬在头顶上方,眉目凌厉的青年眼神冰冷地望着她,颧骨咬得紧制。
漆黑汹涌的眸子像要将她吞噬。
却夏眼神微颤。
……坏了。
陈不恪好像在跟她藏拙,她这回压着戏,他却半点没压,情绪迫得她像被锁着铁链钳制向前,每一步都跟得艰难而踉跄。
不管是演戏还是本性为人,她都不喜欢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
但方才收得太过,想翻盘已经难了。
……白毛顶流竟然是个扮猪吃虎的天赋影帝?
却夏脑海内情绪纷杂,但只能尽数藏起来,居于上方迫下的男人死死扼着她手腕,将她双手按在头顶,单手五指扣住并锁。
他朝她勾起个恶意的笑。
“倪白晴,别装了。你当初能一面在我眼前装清纯无知,一面又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上床,现在还来装什么深情?简直令人作呕。”
女人脸色微微发白,声音也颤。
“你都…知道了?”
“你还指望,这件事情能瞒我一辈子,啊?”
“……”
青年眼神冰冷,又嫌恶地甩开她的手,他屈膝站起身,踩着女人躺着的地毯,西装长裤笔挺坠直,他单手整理自己被她扯开的衬衫,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
直等到地上的女人惊慌虚焦的眼眸回神。
纤弱五指抠进毛毯里,女人颤着,慢慢支地起身。
“明朔,我……”
而西装长裤屈折,男人居高临下地屈膝蹲下来,一副施舍冷漠的眼神睨着她。
“怎么,”他讥讽地勾唇,“到现在还想博取我的同情,你知不知一点羞耻,嗯?”
死寂数秒。
“哈,羞耻。”松屈着腿的女人低着头,不但没有半点悔过,反而喑哑着声音笑起来。
女人从垂着的长发间仰起尖白俏丽的脸,红唇却勾着和那双清纯乌黑的眼全然不同的笑,不高,也不尖,没有歇斯底里,只有空洞,乏味和嘲讽。
她笑够了,才慢慢定眸,像从深远无垠的思绪里游荡回神。
“对于你这种大少爷来说,尊严和羞耻,当然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
她一笑置之,勾着细白的指节,将长发别去耳后。
与之同时,那双白皙如羊脂玉的小腿轻轻伸出,落下沙发时甩掉了高跟鞋,于是视线一览无余,从雪白的膝线下滑,一直莹润到小巧性感的足踝。
她绷着足尖,仰着脸,雾气湿潮的眼缠着他的视线,趾尖却很轻缓地刮蹭过他凉冰冰的西装长裤。
“明朔,你不是喜欢我吗?”
她眼神清纯又放荡,声音柔软又勾引,像是月色下才出没的,漆黑墨海的行舟前雪白妖娆的水鬼。
她攀着唯一的船沿,朝他伸出纤手,要他溺死在无边无底的深渊。
陈不恪瞳孔轻缩,他情不自禁伸手。
错开女孩细白冰凉的指尖,他俯身,摸上她滑落肩侧的裙带。
雪白的肩也像雪那样凉,一下给他凉回心神。
是戏。
陈不恪咬了下舌尖,沉暗的眼眸半阖,想给她拉上肩带的手骤然发力,状似凶狠地将女人扣摁在地毯上。
“别恶心我了。从今天起,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
场地内一寂。
导演棚下,邛杰松了紧拧的眉:“…好!这镜收工!”
死寂的拍摄场地周围慢慢盈进了噪声里。
场中。
沙发前的长绒毛毯上。
镜头结束了,却夏却还被陈不恪摁着。
她皱眉,眼角沁着的泪被她单手擦掉,头顶的人低低抑着眼帘,像还没出戏。
“陈……”
却夏还没来得及把人叫回魂。
按着她的白毛顶流忽然轻嗤了声,抬起微红的眼,凉冰冰的指骨节将她裙子滑落的肩带提起,勾回肩上。
然后他哑着声笑了。
“却夏,你以后得做个品性优良的人。”
“?”
已经出戏的却夏面上潮红仍在,但眼神抛给他的已经凉淡下来。
这凉淡,却比方才直白的火舌本身更要命,勾人至深。
陈不恪眼神晦深,把玩着的仍是那副戏谑口吻。
“你要是脚踏两条船了,我做不成明朔。”
却夏想从他扣押里挣脱,但在不惊扰到剧组其他人的力度下,怎么也挣不开,她有点来火,忍着恼反讽他:“那怎么办,明朔先生的绿帽子想继续戴?”
“戴,”
他轻飘飘地笑,“死也要戴。”
——在床上同归于尽,好过拱手让人。
“?”
却夏听得莫名其妙,直觉这白毛脑回路好像是跟正常男人,不,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但眼下这些不急分辨,别的更重要。
“…你能不能放开我再说话?”却夏漠然点他手腕,“你不想负伤下场吧?”
陈不恪勾唇:“想怎么办。”
“?”
话是那样说,他到底没让却夏真动气。
尤其,还那么多人和镜头在。
陈不恪想着,克制地慢慢松开手指,亲眼看着身下滑不溜秋的小狐狸麻溜地钻到旁边。
他翻过身,背靠上沙发底座,支着膝仰眸看她。
小狐狸。
…真漂亮。
明明揉得乱七八糟的长发,眼影被沾湿眼眶的泪滴晕开了一点,口红也有点洇淡了。
但还是漂亮的小狐狸。
陈不恪忍不住笑,刚要低藏下眸,免得又惹小狐狸发恼以为他在嘲讽她——
结果却夏还没完全站起,忽起的惊呼声里,她头顶的吊坠琉璃灯松动,悬绳根根崩断,轰然砸下。
陈不恪想都没想,一把把人拉回身下。
“——砰!”
沉重的琉璃灯砸得他右肩一沉,然后轰隆坠地。
腾起的尘埃碎屑里,方回过神的却夏瞳孔猛地一缩。
她躺在陈不恪支起的手臂之间,看着上空,鲜红的血从他雪白的衬衫肩处一点点浸透,连起,最后漫染成大片靡丽艳红的花。
顺着他撑在她颊侧的手,血淌过他冷白的小臂,还有几滴从衬衫领角汇下。
大颗,滚烫又冰冷沁骨的,落在她脸颊。
到一切落定,惊声炸响。
无数人的慌乱震颤里,却夏惊滞慌张到失声的颤栗眼神里,陈不恪抑着眸停了几秒,才慢慢抬了手。
他忍着疼,将那滴鲜红的血在她唇角轻抹开了。
“…啧。”
陈不恪漆着眸。
苍白的额角浸渍过鲜红的血,他却轻哑地笑了,“怎么这样也漂亮啊。”
话声跌落。
人也一起朝她跌落下来。
“——!”
作者有话说:
关于却夏对陈不恪影帝天赋的误会——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jpg
陈不恪,用生命撩老婆的白毛bking
第31章 春日
陈不恪在片场受伤的事, 傍晚就炸上了热搜。
前排全是相关词条。
《至死靡他》剧组昨晚才刚官宣了主创阵容。尽管早有风声,但正式宣定还是热闹了一整天,官宣微博还挂在热门上没下去, 连却夏作为女四号被@到, 她那刚开出来一晚上的微博账号都涨了好些僵尸粉——
没想到今晚,剧组就再次登顶热搜榜首。
前面十条里, 七八条都是挂着剧组名号的独家, 堪称“盛况空前”。
就是点进评论区和广场, 一水儿全是谩骂。
陈不恪从出道既登顶, 风头无两, 最多开始那一两年有些波澜,后来随着连续几项国际金奖入袋, 歌迷团体无限壮大,乐坛地位和影响力都空前绝后,国内再找不到一个能相提并论的,于是连下场掐架的事都少有。
粉丝们跟着修身养性了五六年, 平常自诩与世无争。
没想到临近年底,前脚刚出了个接剧的幺蛾子, 已经惹得许多粉丝对经纪公司不满,还未平息,后脚就又来了片场重伤的重磅警报。
尤其拍摄场地外, 恰巧有位路人拍到了120到场、急救车拉走的场面,还被迅速核实了担架抬上救护车的人就是陈不恪——
这下彻底点了火药桶,炸了马蜂窝。
“修身养性”的老粉们都要疯了。
【连演员的基本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不会拍戏就别拍!】
【先学做人再学圈钱好吧?能让演员伤到120拉走你们还是人吗????】
【这事没完, @JC娱乐@天乐传媒, 给我滚出来挨打】
【陈不恪要是有三长两短, 你们以死谢罪?】
【@JC娱乐让陈不恪接剧??看你干的好事???】
【我真的要气死了, 手都是抖的,五年前恪总演唱会舞台事故都没这么严重,120拉走,@至死靡他剧组真他妈有你们的】
【……】
各大平台沸沸扬扬吵闹了一整晚上,到处都能看到粉丝们怒火烧过的“焦土”,JC娱乐和天乐传媒以及至死靡他剧组官博更是重灾区,基本连个插针的缝儿都找不着。
谩骂之势烧成了熊熊烈火,眼看着是一副收止不住,要扑去燎天的架势。
终于,晚上7:48。
陈不恪私人号发了句清晰简短的微博——
【Book】:
[死不了,慌什么。
正常追责了。早点睡。]
一贯的性冷淡式嘲讽Max。
虽然没自拍证明,但确实是熟悉的白毛bking风——圈里都数不着第二个敢这样说话的大号,不是工作人员代发,粉丝们就放心了。
陈不恪的官方工作室又跟在他们恪总后面查漏补缺,感谢了粉丝们的关心、问候以及“问候”,表达了坚决追责绝不姑息、日后一定吸取教训的态度,又明确了一切以恪总生命安全为根本、绝对杜绝此类事故再次发生的可能性。
紧随其后,几家涉责公司和剧组发布了道歉声明。
多管齐下,这才总算把群愤高昂的态势压了下来。
而到这个节点时,却夏刚拎着水果篮,和经纪人萧澈一起迈入某五星级酒店的VIP电梯。
顶楼的总统套房给他们开了权限,电梯畅通无阻地向上。
望着不断跳跃变化的数字,却夏试图挣扎:“萧哥。”
“嗯?”
“毕竟是酒店私人套房,进门的事一旦被人看到,影响不好,我还是在门外等吧。”
“那怎么行!?”
萧澈激动得音都扭了个八度,“小夏啊,不是我批评你,做人得知恩图报,更何况还是救命之恩呢,对不对?”
兴许是见却夏脸色不太好,萧澈又连忙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我都听剧组工作人员说,现场那叫一个惊险,要不是恪总及时护着你,那你可比他现在得伤得重多了,是不是?”
他缓了口气,趁楼层没到,继续念叨:“何况我看你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恪总这么重的恩情,你怎么就连这点面上的事情都不肯做呢?”
却夏没说话,低头,走神地看了眼手里的果篮。
确实不合情谊,但她不想进。
——从陈不恪倒下来,青年陌生而修长的躯体带着灼烫的温度完全覆住她的那一刻起,就好像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从昏暗的影子里悄然游出,渗入控制了她的全部感官。
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无限次回放——他将她拉到身下护住的那一幕,鲜血从他额角和衬衫渗透开的那一幕,他望着她声线轻哑地笑的那一幕,还有最后……
却夏无意识抬手,指尖轻触过唇角。
然后她忽然醒神,像是烫了下似的,手指连忙蜷握起,又垂回身侧。
但仿佛仍然残留在感知里,落在脸颊的那滴滚烫的血,还有隔着滑腻的血腥气息,他微有薄茧的指腹将它从她唇角轻慢抹开——
“叮!”
电梯抵达的电子提示声响亮又愉悦。
却夏被惊回神,眼皮忽地抬起,又在反应过来后恹恹垂了下去。
跟在经纪人身后,她垂眸走出电梯。
这种感觉和画面记忆都太不对劲,如果在加上这个镜头之前的那些还没来得及完全理清的想法,最后可以得出的结论导向——她知道,只是很难接受。
她可以喜欢上什么人,但那个人不能是陈不恪。
她需要稳定、安静、不被打扰的生活。
而陈不恪,他和她想要的一切背道而驰。
却夏比所有人都清楚,她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她只是努力让自己变得这样。五年前忽如其来的那场灾难和那之后发生的无数噩梦,就仿佛将她的人生塞进滚筒洗衣机里重重打磨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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