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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狂想——曲小蛐【完结】

时间:2023-01-28 12:36:03  作者:曲小蛐【完结】
  却夏没表情地握紧热水杯,目光凌迟着某个没事人一样插兜走开的白毛顶流。
  恶语伤人六月寒?
  怎么就没冻死这祸害呢。
  ·
  下午的拍摄正式开始。
  俗话又说了,好的不灵坏的灵。
  却夏的担心完全没落空——舌尖被烫了下的感觉在麻木消退后,果然就是难以忽视的刺疼,隐约似乎还起了小水泡,让她几句有卷翘舌音的台词都含糊了些。
  第一场就让邛导不满意地拍了桌。
  好巧不巧,这场跟她对手戏的是陈不恪,褪色成奶奶灰的碎发被老古板导演摁着又加了一层发蜡,这会儿终于变成顺毛的黑发了,看着还有点乖。
  但乖的只是发型,稍稍往下,那双凌冽漆黑但不耐耷着的眉眼就写满了“别惹我”“近者死”。
  ——白毛在发色上似乎格外叛逆。
  但他这点坏心情,在却夏经历了五遍NG才拍完那段镜头的时候,就被彻底“治愈”了。
  却夏被导演训得臊眉耷眼,回到休息区,就看见染成顺毛版黑发的陈不恪懒洋洋地靠在躺椅里——怀里还抱着她的热水杯。
  却夏皱了下眉,左右看过一圈才确认自己没走错:“…这里是公共休息区。”
  “嗯。”
  “你私人休息区在另一边吧?”
  “这里视野好。”
  “……”
  白毛可能脑子不好。
  却夏欣然说服了自己,并因此大度地准备不跟他计较他抢她热水杯的事情——反正NG五遍,这会儿那杯子应该也快凉透了。
  却夏走回自己放东西的椅子,跟陈不恪坐那张空椅,刚好隔了一两人距离。
  聊胜于无,就当白毛还有点不祸及她的良心。
  却夏想着,掀开椅子里的薄毯,然后就在底下看见了个陌生的深灰色热水袋。
  “?”
  两根纤细手指将热水袋拎了起来。
  很热,有点烫手。
  想都不用想是谁的。
  却夏对着热水袋沉默几秒,没说什么,慢吞吞抱进怀里,转过来坐下了。
  陈不恪那边剧本翻过一页,“邛杰训你了?”
  热水袋烘得却夏昏昏欲睡:“…嗯。”
  碎发下眉峰微皱,但又捋平,话声倒是听不出什么波澜:“你是不是暗恋我。”
  “——?”
  却夏的困意一秒就荡然无存。
  她睁圆了眼睛,充满怀疑人生地转过去,对上的就是那人微谑的眸。
  陈不恪放下剧本,似笑非笑的:“不然怎么一念台词就结巴?”
  “…我那是喝水,烫的。”
  虽然罪魁祸首也是面前这个祸害。
  “烫哪儿了?”陈不恪仍是笑着,却皱眉了。
  “舌——”
  却夏顺口说了一半就兀然停住。唇齿抿着微微疼麻的舌尖,尴尬地停了一两秒,她转回脸。
  “没事。”
  陈不恪听见了那个停得突兀的单字,眼眸里正有点情绪波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不冒犯地追问,余光里进来个碍眼的身影。
  却夏也察觉了,抬头看去。
  秦芷薇已经裹着雪白的长羽绒服厚围巾,拧着眉毛走近。
  大小姐半仰着脖路过她面前,睖过来一眼,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最后自然是停在了陈不恪那里。
  隔着两张位置,秦芷薇掐得温柔小意的声音荡过来:“不恪,这边多冷呀,你干吗不回自己休息区?”
  “……”
  却夏听得眨了眨眼。
  能叫秦芷薇这样公主脾气的这么婉转屈折,拿这么一副,却夏生平都没在她身上听过的语调说话——爱情果然是个非常非常可怕的玩意。
  至于陈不恪。
  那就更可怕了。
  随行的安保被他支使开了,这会没其他人拦秦芷薇,只他自己。
  而这位字典里大概就没有过“客气”俩字。
  “我们熟吗,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陈不恪把玩着套了粉薄外皮的热水杯,眼皮都不抬,声线里透着浸了寒霜似的冷淡。
  秦芷薇愣了愣,眼里立刻就泛起委屈:“我们都一起进组这么久,怎么不算熟呢。”
  陈不恪薄唇一牵,冷嗤:“按你说法,你跟剧组里每个人都很熟。”
  秦芷薇梗了下,强笑着:“我和大家的关系就是很好嘛。”
  “既然这样,”陈不恪终于纡尊降贵撩起眼皮,他撑着膝,眸子望身旁一侧,“这儿有个快冻僵了的,秦小姐不该照顾下?”
  正在看戏的却夏:“…………?”
  秦芷薇也懵了:“照顾…却夏?照顾她什么呀?”
  “围巾,外套,暖手炉。”
  陈不恪终于如秦芷薇所愿,将目光落来她身上。
  只是那不带半点波澜情绪的眼神,只看得她浑身发凉,背后毛刷刷的。
  偏最后,松散碎发下那双眸子一抬,他还起了个有点恶意骇人的笑。
  “随便什么,秦小姐不会不舍得吧。”
  秦芷薇呆在那儿,大小姐哪受过这种欺,眼圈都要红起来了,气得咬着嘴唇瞪却夏。
  被祸及的却夏无辜又无语。
  跟陈不恪赌气、把外套围巾塞给她的这种幼稚事,秦芷薇绝对干得出来。
  可让娇生惯养的秦大小姐受了冻,之后再出点什么岔子……
  想想却夏都头疼。
  “陈先生只是开玩笑的,”却夏恹恹插了话,“秦小姐不用当真,我不冷,用不上。”
  陈不恪侧过身:“不冷?”
  “…嗯。”
  却夏微皱眉心,警告地看了陈不恪一眼。
  “别给我找事”溢于言表。
  陈不恪却笑了,眸子一低,视线就落下去:“手都冻红了,还不冷?”
  却夏慢吞吞攥紧指节,“真不冷。”
  “行。”
  陈不恪转回去,却慢条斯理解了自己的围巾,随手一团,递到却夏身旁。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却夏:“?”
  “你就当我强人所难,”陈不恪话声懒懒,“我的和她的,你得选一根。”
  却夏:“……”
  不等却夏找个中间项,那边秦芷薇已经动手要脱她自己的了。
  却夏眼皮一跳,二话不说就接过了陈不恪的围巾——以一个快到能把自己勒死的力道和速度,把他的围巾缠在颈边。
  她刚缠完,就听见陈不恪低低笑了声。
  一点冷淡的雪松气息,混着似乎还残留在围巾上的温度,姗姗来迟地缠进却夏的呼吸和感知里。
  她还攥着围巾尾巴的手指轻抖了下,眼睫扫下。
  ……中套了。
  陈不恪分明是知道她会拒绝,才借着秦芷薇,故意迫她来不及思考就主动应下的。
  秦芷薇显然也想明白这点了。
  她死死抠着自己的围巾,眼神委屈又愤恨地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却夏身上。
  “你是不是就是为了和我抢陈——”她打了个顿,眼泪更滚进眼眶里,含泪带恨地瞪却夏,“所以才匆忙甩了你男朋友的!”
  “……”
  却夏:“?”
  大概是让那点陌生气息灼傻了,却夏停了好几秒才回了魂。
  陈不恪眼底笑意微微迟滞,然后起眸:“男朋友?”
  “对!她本来就有男朋友,上部戏拍摄期间两个人还很亲密,借着手链拍卖的事情成功接近你以后,她才突然和男朋友分手了的!”
  秦芷薇说着,气恨转回,“不恪,你不要再被她骗了!”
  长睫垂敛,陈不恪停了几秒,懒慢侧眸。
  他目光裹上旁边似乎有些懵住的女孩,声线微微浸了点哑,“是真的么。”
  却夏恍回神,绷住。
  是真的——个头啊。
  一句男朋友给她震懵了,想半天才记起来是当时影视城那张角度诡异的破照片前,她为了敷衍秦芷薇,一时随便扯的鬼话。
  这罪魁祸首还有脸问她。
  但跟陈不恪说清的事情急不来,总比被拆穿那照片里男主人公的身份这种死亡结局要强。
  “是…”
  却夏对上陈不恪的眼神,明明围着围巾,脖颈后却突然蹿上点凉劲儿来。
  这人,奇奇怪怪的。
  是不是真的抛开不说,他拿这个不清不白的眼神看她是怎么回事?
  真入戏把她当初恋、把他自己当戏里的绿帽冤大头了吗?
  四目相对。
  寒冬的风都好像更凛冽了几分。
  陈不恪听了却夏那半截没说完的话,等半天也闻其他,他眼神更沉,却忽又笑了。
  “真的就真的吧,我不在乎,”
  陈不恪懒支起额,指腹轻慢地摩挲着眼睑,按捺地停了几秒,他才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秦芷薇。
  在对方呆住的表情前,陈不恪冷淡笑了,“秦小姐和我不熟,所以不太了解——我这人道德观念不强。”
  “什…什么意思。”秦芷薇眼神一颤。
  陈不恪:“真是我想要的,别说刚分了,就算还没分——”
  他尾调一扬。
  又停得突兀。
  于是话后留白,可供遐思的空间无限,全数没入那人垂睫撩起的冷冰冰偏又妖孽似的一笑里。
  却夏都哽住了。
  …谁说白毛顶流演技不好的。
  他要进军演艺圈,奥斯卡小金人将来没他一席之地那她第一个质疑公平性。
  却夏这个对两人关系知情的当事人都快被忽悠信了,秦芷薇就更被坑得毫无余地。
  大约是一时愤怒冲昏头脑,她有些不管不顾,痛怒地指着却夏:“上回她可是把她男朋友带去影视城,大半夜干出些不知羞耻的勾当、还被人拍了!全剧组都知道的!不恪你真不在乎吗?”
  “…………”
  寒风骤止,天地寂静。
  却夏麻了。
  她木在寒风里,只愿化成一座没有五感、不必再理会世俗纷扰的雕塑。
  可惜没成。
  于是死寂之后。
  “原来那个,就是她男朋友……”
  祸害哑着他磁性撩拨的声线,像是在忍笑,“她承认了?”
  秦芷薇:“对啊,她当众承认的!!”
  “……哦?”
 
 
第30章 春日
  从初中到现在认识将近十年, 却夏第一次这么想给秦大小姐灭口。
  可惜晚了。
  秦芷薇点完雷,就被导演组叫走准备下一组镜头,只剩却夏独自面对陈不恪。
  最可恨的是, 秦芷薇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个趾高气昂的“你看吧你死定了”的眼神。
  却夏:“。”
  她确实是恨不得直接去死, 那也好过面对——
  “怎么我记不起来,我们是从哪天开始交往的了。”
  “……”
  “毁我清誉?”
  “…………”
  算了, 还是让白毛死吧。
  却夏木着脸合上剧本, 扭头:“那天晚上是谁忽然跑去影视城, 不顾阻拦翻上二楼, 又挑衅我让我跳下去, 最后差点被人发现闹出新闻的?”
  “忘了。”
  陈不恪好整以暇地听她说完,一句结语, “还是聊聊毁我清誉这件事你该怎么负责吧。”
  却夏轻眯了下狐狸眼。
  陈不恪低了低眸:“还是,你又想赖账?”
  “…什么叫又。”
  “开机宴那晚上,你喝醉酒,我送你回去, 该做的不该做的,你全都做了, 难道不算又?”
  “……”
  不合时宜的rua白毛的记忆画面再次浮现。
  却夏一僵。
  干嘛,这个时候翻旧账。
  前段时间他不提她都以为这段已经翻篇了,原来是在给她攒一波大的。
  “…我虽然断片了, 但你也不能胡乱,污蔑我。”却夏心虚地挪开视线。
  “哦,到你这儿占了便宜还是清清白白, 我被占了便宜, 就是污蔑?”
  陈不恪哑声笑了, “哪来的道理啊, 却夏老师?”
  却夏:“……”
  女孩木着脸停了数秒,忽然耳尖微动,然后她拎开毯子,扯下围巾,和暖手的热水袋一并团吧团吧就往旁边那人怀里一堆——
  “导演组喊我了,回见。”
  转身就走。
  小狐狸滑不溜手,眨眼就没了。
  陈不恪甚至没反应过来。
  停了好半晌,他低头,看向怀里堆满的凌乱,其中还夹着她自己落下的小物件——陈不恪把它拿起,黑色发绳被他修长凌厉的指骨撑开,勾到眼前。
  发圈中间穿过冬阳并不炽烈的日光,横挪,最后圈住那个跑远了才停下的女孩背影。
  穿过她的发圈望着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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