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下旨饶了陆慎性命,贬为庶民,终身不得为官。
只是,他日后须得改名换姓的活着,陆家男丁凡满十五岁皆被处斩,岂有留他一人性命之理。
本就是为了他那小公主而做的荒唐事。
谢晚亭应下,淡声道,“臣告退。”
武帝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与他言说赐婚之事,见他要走,他突然站起身,脸上多了丝温和,抬了抬眉,“谢晚亭,先别走,朕还有事与你说。”
谢晚亭欲抬起的步子又落下,神色淡然,“陛下有何吩咐。”
武帝清了清嗓子,走近他,只当是私事与他言说,这几年不是没有大臣来求他将自家女儿赐婚给谢晚亭,每次他有意给谢晚亭指婚,都被他婉拒了,如今,倒是又要将自己的小公主赐婚给他,武帝已在心里暗下决定,他若是再敢婉拒,必定是要冲他发脾气,骂他一通,别的小姐郡主他可以婉拒,他的小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他?
虽说他矜贵自傲,年少有为,无可挑剔,但他的小公主也不差劲,在上京,若是连公主他都瞧不上,那还真是没人能配得上他了,“你……你今年二十二了?”
“还不到。”
“该娶妻了。”
谢晚亭垂眸,他知,这次……是公主。
“陛下,臣……”
听到他淡漠的声音,武帝急忙打断他,不能让他先说,得他先把给他和公主赐婚之事说了,再让他权衡一下该如何答他。
“是朕的女儿,永阳公主楚楚。”
武帝神色严肃了许多,将这一句话抛给谢晚亭,只待他如何应答。
没等谢晚亭回话,武帝睨眼瞧着他,又忍不住说了句,“这几年,关于你的婚事,可是给朕找了不少麻烦,那么些大臣来想要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你,朕就算是一口回绝了他们,也是要见的。”
“你爹也跟朕提起过,给你赐门婚事,也是时候成家了,如果永阳公主你都要拒,那这皇城自也没人合你的眼了。”
“你娶了夫人,也省得还有那么多人惦记着,既然早晚都要娶,不如朕就做主,给你和永阳公主赐婚。”
武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根本不给谢晚亭说话的机会,也是怕他当真敢给拒了,他拒了再与他说这么多,着实没有帝王的威严,如今与他说了赐婚的是公主,他若是再敢拒绝,就要换一种方式了。
谢晚亭眉头微蹙,面容清冷,站在武帝面前依旧显得矜贵傲气,武帝曾说过这是他生来就具有的气势,也只有武帝知道他这股气势是随了谁。
他淡声道,“听陛下的。”
谢晚亭答应了。
武帝反倒是一副无措的模样,他说过数次要给他赐婚,都被他婉拒,这次竟是直接答应了?武帝愣了下神,随后笑道,“既如此,等下朕便让司礼局拟定圣旨。”
“谢陛下。”
……
谢晚亭前脚刚离开,武帝就让刘公公传话让公主回殿中去。
听到刘公公的话,楚楚悬着的心才安下来,瞬时之间,心中是欢喜了,可浑身却觉没有了一点气力。
宜贵妃见她面容惨白,急忙上前扶着她,将她搀起来,“快起来,回殿中歇着去。”
小公主被搀着起了身,可脚底像是被钉在了那里,动弹不了,只觉一阵刺痛,随后又是发麻,秋嬷嬷见状,弯下身子给她轻拍着双腿,来回搓动着,宜贵妃不禁深叹了口气,“这膝盖怕是得歇上一段时日了。”
待她的腿能动弹了,宜贵妃看着秋嬷嬷,“送公主回殿中去。”
宜贵妃本是要陪着她去月星殿的,只是,她此刻心中忧心着赐婚的事,得先去殿内问清了武帝,心里才算是踏实。
秋嬷嬷扶着楚楚,应了声,向月星殿行去。
刚出了武台殿转过行云门,就瞧见有人迎面而来,秋嬷嬷心中不安起来,小公主跪了那么久,如今虚弱的紧,怎还碰上了安远公主。
瞧着安远公主的模样,倒不像是要从这里经过,而是已在这里等了多时。
“永阳,你这是怎么了?呀,脸色怎这么惨白。”安远踱着步子隔得老远就说着,楚楚抬眸瞧了她一眼,安远一袭蓝稠锦衣格外华丽,眼眸含笑的正向她行来。
楚楚微不可闻叹了声气,嗓音干哑的问候安远,“皇姐安。”
说完她垂眸,继续向月星殿行去。
从安远身旁经过时,却被安远给握住了手腕,她在这里等她已有一会了,本来想在她跪在那里时嘲讽她一番的,可宜贵妃在,只好在远处等着。
如今既然等到了,岂有让她就这样离开的道理。
秋嬷嬷见安远公主来势汹汹,轻笑道,“安远公主,小公主她身子弱,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安远依旧不放开她,反倒是将她的手腕越攥越紧了,她轻哼了声,眼眸凌厉的说着,“听说你跪在父皇殿前,求他饶了陆慎的性命?”
楚楚轻应了声,“嗯,皇姐还有事吗?”
安远冷笑,伸出手指想要触一下她惨白的脸颊,被楚楚给躲开了,“看来你也不至于虚弱的昏倒在这里。”
“永阳,我记得没多久前,你还与我说,你与陆慎如何情投意合来着,可是让皇姐好生羡慕呢。”
安远得意高傲的凝着她,阴阳怪气的说着,她对楚楚的不满就如同皇后对宜贵妃一样,安远自认她是皇后所出,身份自然要比楚楚尊贵,可偏偏宜贵妃得宠,武帝虽说待她们都一般疼爱,可她总想让武帝待她比楚楚好些才是。
“如今陆家是完了……你与你的竹马怕是有缘无分了。”
楚楚本就因此事心中燥闷,听到安远又这样说她,她攒足了气力,将手腕从她手中抽出,嗓音极为厌恶,“我不想看见你。”
安远见她一副虚弱的模样,还有力气与她争吵,瞬时也来了气,“我就是专门来看你笑话的,青梅竹马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说着,她怕楚楚就这样走了,又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楚含雾的一双眸子透出愠恼,一夜未歇,心中郁郁,她早就在强撑着了,此时只觉眼前发黑,心头一阵烦闷。
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她这一倒,惊得安远慌了神,她不过就是来嘲笑嘲笑她,这……她若是真有个好歹,被父皇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安远急忙喊道,“快……快把她扶起来啊,我可没打她。”
秋嬷嬷适才顺势让小公主倒在了她身上,将她抱起身见她这么寒的清晨额头冒着细汗,一时也慌了神喊着,“公主,公主……您别吓老奴啊。”
一时间,都慌了……
秋嬷嬷带着她回了月星殿,安远愣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心中暗道,定是装的,不过就拉了她一把。
这时刘公公从她身旁经过冲她行礼,安远回过神来,注意到刘公公手里拿着的是圣旨,“刘公公,你这是要去哪?”
刘公公回着,“回公主,是去谢首辅府上。”
安远一听谢首辅,心中倏然一慌,她心悦谢晚亭已久,只要有机会就上前去与他说上几句话,可他总是一副淡漠清冷的模样,她也心知,谢晚亭不但对她如此,对谁都是如此。
可刘公公手里拿着的可是圣旨……
作者有话说:
谢晚亭:陆慎是死是活于我并不重要。
楚楚:小本本记下来
第3章
她心中只是闪过了一丝赐婚的念头,随即就消失了,谢晚亭是不会同意父皇给他赐婚的。
那谢晚亭他怎么了?可是犯了错要被父皇责罚?
不会才刚嘲笑过永阳为她的竹马求情,自己就也要跪在殿前去为谢晚亭求情了吧!
她有些心慌的瞧着刘公公手中的圣旨,“这……”
刘公公轻笑着,尖细的嗓音极为欢喜,“回公主,是陛下给谢首辅和永阳公主赐了婚。”
“什么?”
安远只觉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窒息了,父皇给永阳和谢晚亭赐了婚?
怎么可能,她曾求母后去找父皇言说她心仪谢晚亭,父皇只是说了句谢晚亭不愿被赐婚,她便……她便也不想着做强人所难之事,想着只要让谢晚亭喜欢她,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嫁给他了,可……可现在竟给他和永阳赐婚。
她心中这般想着,满是委屈,一把夺过刘公公手中的圣旨,“刘公公,你不能去,我先去找父皇。”
刘公公猛地一惊,圣旨就这样被夺走了?
他慌乱的说着,“公主,陛下让老奴去传旨时那可是着急的紧,您就把圣旨还给老奴吧。”
刘公公说的是实话,这圣旨要拟定,是要耗费些时间的,奈何宜贵妃在武帝面前催得紧,硬是磨的武帝给司礼局下了命令,只要求快,不用太多讲究,这不,才一会功夫,司礼局的人就将圣旨拟定好了。
可安远不理会他,拿着圣旨就向武台殿行去,刘公公只好跟在她身后,这……他也不能在公主手里抢圣旨不是。
安远来到武台殿时,宜贵妃已经离开了,武帝也正准备去理政殿批阅奏折,正巧碰上满脸委屈的安远,武帝只是瞧了她一眼,神色凝重,“这是要做什么啊?耷拉着脸还怒气冲冲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安远手中的圣旨,刘公公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武帝瞬时怒气于面,“安远,这可是圣旨,你要做什么啊?啊?”
安远被武帝抬起的声调给惊得差点落泪,她委屈道,“父皇,您明明知道我心仪谢首辅已久,您却……却还给他和永阳赐婚。”
“什么?”武帝不禁皱紧了眉,不解的瞧着安远,她心仪谢晚亭已久?
随后他冷哼了声,喘息声变得粗重,他竟是不知道安远心仪谢晚亭,若是知道,定不会给谢晚亭与楚楚赐婚,楚楚可是一点都不愿嫁。
只是,此事已经应允了宜贵妃,自也是反悔不得,况且如今司礼局的那帮人定是都传开了,整个上京都好奇着谢晚亭会娶谁为妻呢。
武帝怒气消散了些,目光中透出温和,拉住安远的手宽慰道,“你何时心仪他的?父皇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你母后提起过。”
安远瞬时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父皇,母后跟您提起过,想让您赐婚,您不愿,怎得就忘了?”
武帝沉思了片刻,着实想不起来皇后何时跟他说过了,许是当初说的时候他正在忙,没有仔细听,随口应付过去了。
“安远,这上京城里德才兼备的男子多的是,父皇再给你选一个就是。”
“不行。”安远怨恼的说着,脸颊气的红红的。
武帝被她的话再次激怒,“如今圣旨已拟好,没有回旋的余地,朕对你们已够宽容了,又不让你们和亲,又让你们自己去挑心仪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随后武帝看了眼安远的贴身嬷嬷,“带公主回殿中去。”
说完,武帝大步行去。
刘公公面色难看,左右为难的看着安远,小心翼翼的说着,“公……公主,圣旨给老奴吧。”
安远眼角有泪落下,冷哼了声,将手中的圣旨直接扔了出去。
刘公公只好疾步去捡了起来,再次向谢府上行去。
……
楚楚回到殿中,太医给她瞧了瞧,说是她太困了,加上沁了寒,心中燥热郁郁,给她开了些药,便退下了。
秋嬷嬷煎好了药,欲将她喊起来,喝了药再睡下,宜贵妃坐在床榻旁,手掌轻轻落在她额头上,好在没有发热,她示意秋嬷嬷先下去,等她睡醒了再用药。
宫中的人都瞒着她陆家之事,她向来心思敏捷,发觉到不对,就让月星殿的人去打探,弄得一夜未睡,又跪在武台殿下那么久,是累着了。
平日里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下榻。
宜贵妃给她掖了掖被角,摸着她的手依旧有些寒凉,她就坐在那里给她暖着,直到温热了些,才走出内殿,将月星殿的人都吩咐了番,回了自己殿中。
楚楚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月星殿外被夕阳染了一片红光,她睁开迷蒙的双眸,慵懒的翻了下身子,向窗边望去,只觉一阵暖光入眼,灿鸿惊绝,不忍挪开目光,此时被褥里暖暖的,她的身子也暖暖的,窗外似乎也极为温暖。
她望着窗外怔了许久,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才收回眼眸,轻唤了声,“白苏、紫芍。”
白苏紫芍都是她的贴身宫女,此时白苏正在外殿给刚从司花局抱来的兰花洒着水,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木壶,急忙走过来,“公主,您醒了。”
白苏挂起床帐,给她在身后放了迎枕,扶她坐起身子,楚楚问她,“陆慎可是被放了?”
白苏露出笑意,“公主,知道您忧心着这事,奴婢们操心着呢,陆二公子他人没事,只不过……现在还在大牢里。”
她稳了稳心神,轻出了口气,“那……那也就是,陆家其他的人都已被处决了?”
白苏见她面色虽是好了些,却依旧沉闷,轻应了声,随即将话题转开,“公主,您睡了这么久,醒来定是饿了,奴婢去吩咐小厨房做您爱喝的桂花粥。”
“白苏,给我梳洗吧,我要去大理寺狱。”
白苏满眼担忧的看着她,“公主,陆公子他人没事,您得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如今陆家其他人都被处决,只他一人独活着,他肯定很痛苦,她想去瞧瞧他,陪他待一会。
她这般想着,眼圈泛了红,陆慎或许会怨她,怨她让他活了下来。
“我身子没事。”
白苏又劝慰着,“陆公子遭了变故,怕是此时不想见任何人,待到……”白苏说着,在心里盘算着,“待到明日或后日,公主再去看他。”
白苏是被秋嬷嬷叮嘱了几句,如今武帝的圣旨已经下了,公主现在是首辅大人未过门的夫人,再去牢中瞧陆公子,算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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