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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寡——张佳音【完结】

时间:2023-02-02 15:46:14  作者:张佳音【完结】
  第二日,陆代再一次出现在客栈,转达了父亲的安排,并且道:“大嫂回府后可先挑选,现下是否收拾收拾随我回去?”
  “暂时还不行。”
  陆代一惊,“大嫂?”
  施晚意心平齐和地解释:“我约了娘家嫂子出来见面,不能失约。”
  陆代松了一口气,“理应如此,那我申时来此接大嫂,可好?”
  没有接施晚意回去,他便没办法彻底放心。
  施晚意没有拒绝。
  陆代走后,客栈里又来了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交给宋婆子一个不小的木箱便离开。
  护卫抱着木箱进客房,放下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音,听着便颇有分量。
  陆姝好奇,想要打开瞧瞧。
  施晚意一核桃扔过去,正好打在她手上,“跟你没关系。”
  “不看就不看。”
  陆姝哼了一声,踏出门,让护卫领她出去转。
  施晚意道:“带她出去吧。”
  护卫便带走了陆姝。
  巳时中,施家长媳齐筝来到施晚意的客房。
  施晚意亲近地问好,招呼长嫂落座。
  两人点了些菜,施晚意又亲自给长嫂倒了杯茶,才道谢:“我给大嫂添麻烦了。”
  齐筝不在意道:“二娘你难得求我一件事,举手之劳罢了。”
  “话不是这样说,大嫂疼我,我也不能理所当然,自然得备谢礼。”
  齐筝嗔道:“你与我还客气什么。”
  “这是礼数,可不是客气。”
  施晚意走到窗边,打开榻上的木箱——赫然是一箱金子。
  齐筝微讶,“哪里用这么厚的礼?”
  施晚意拍拍金子,豪爽道:“这五百两金子,就是为疏通准备的。”
  “只不过是个县令的官职,一句话的事儿。”齐筝拒绝,“你收回去。”
  原来陆仲调职,背后是施晚意撺掇,走得是齐筝的关系。
  大邺建朝后,开国皇帝封了两公四侯,齐筝的娘家便是两公之一的忠国公府。
  其煊赫,一个六品县令的官职,忠国公府甚至不用亲自出面,随便一句话,便有人给公府面子。
  也完全称不上弄权。
  施晚意早就猜到长嫂可能会不收,坐在榻上,拿起金条轻敲,听着那悦耳的声音,笑得财迷似的,“陆家的钱,不拿白不拿,不如咱们姑嫂二八分账,教我也少赚一些。”
  齐筝失笑,“你全拿去便是。”
  “大嫂有所不知,我还另有赚呢。”
  施晚意垂在榻下的脚轻轻晃动,笑眯眯地推开窗,一眼便瞧见下头背对她的清隽郎君。
  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白锦袍,是施晚意教人准备的,穿在书生身上,修长挺拔中又增了几分清贵。
  施晚意手臂搭在窗上,眼尾微挑,笑意愈显,丝帕划过指间。
  姜屿习武,对视线的敏锐非同一般,早在施晚意开窗看过来时,便察觉到了。
  但他没有动,眼里浮起笑意,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依旧立在原处。
  一捋轻风,卷来一袭香气。
  一方香帕,飘飘然地落在姜屿发冠上,半遮住眉眼。
  姜屿修长的手指捏着帕子一角,扯下,回身抬头,正对上施晚意故作惊讶、娇羞的脸。
  她像是不认识姜屿一般,做作地捂着嘴,紧张地盯着姜屿手中的帕子。
  姜屿轻攥着那方帕子,配合地拱手一礼,眼神询问如何交还帕子。
  施晚意想装作紧张害羞的模样,可根本绷不住,一下子笑开。
  她本是娇软的长相,可眼神永远明朗又欢快,教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身后是人来人往,眼前是想见的人。
  她似乎也因见到他而欢喜。
  姜屿与施晚意相望的眼神越发温柔,仿若能拉丝一般,缠绕着施晚意的目光,一路攀上层楼,与她缠抱在一起。
  施晚意身后,齐筝奇怪道:“二娘,你在看什么?”
  施晚意视线不离姜屿,声音中笑意满溢,“我在看楼下的风景。”
  而不远处的马车中,好奇跟过来的幕僚庄含无语地放下帘子,对这二人十分鄙夷。
  呵~
  所谓的幽会,竟然是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眉目传情。
 
 
第33章 (捉虫)
  施晚意开窗关窗,说破天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两人甚至没说一句话,只掉了条帕子。
  马车上,庄含越发无语:“大人特地前来赴约,只是如此?”
  柔滑的丝帕绕着姜屿骨节分明的手指,姜屿勾唇,“甘赴伊人。”
  庄含:“……”
  他们似乎在玩儿什么新花样。
  庄含理解不了,只有冷静:“大人公务繁忙,常在外走动,早晚会被怀疑。”
  “届时我们已有私情,私相授受的证据就在这儿。”
  姜屿单手,慢条斯理地系丝帕于腕骨上,丝帕和佛珠缠绕,禁欲与纵情融合。
  这绝不是饮鸩止渴。
  “她抵赖不了。”
  只是,姜屿也没法儿乐见施晚意一直挂着陆仁遗孀的名头……
  “陆仁的事儿,查的如何?”
  庄含道:“陆仁当年在京中,也是青年才俊,名声颇好。”
  “后来施陆两家闹开来,陆仁对妻子负心薄情,娶恩师之女为妾,不少人说他忘恩负义,但陆仁平素作风看起来还算正派,陆家便全都推到醉酒失态、一时糊涂上,加之……”
  庄含觑一眼姜屿的神色,谨慎措辞道:“当时施二娘子似乎对陆仁用情颇深,陆仁又外放,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果然,姜屿对“用情颇深”几个字十分敏感,笑意尽消,寒意森森。
  庄含腹诽:你盯上人孀妻,还嫌死人碍眼。
  但他可不敢直接对着姜屿说出来,一板一眼地继续禀报:“陆家老夫人派去瀛洲的下人,不日便要到京,咱们的人暗地接触他,灌醉后套了些消息:陆家老夫人对陆仁的死存疑,而那下人查到的消息,陆仁有可能是死于寻花问柳。”
  “一家子伪君子罢了,吏部尚书一职,陆家没资格。”姜屿冷笑,“给那陆侍郎找些麻烦,教他父代子过。”
  庄含果断点头,“是,大人。”
  当初方既清让施春浓转达给施晚意的话,便是姜屿所托。
  若是施晚意聪明,自然该知晓,只有陆家势弱,她才能在陆家肆意妄为。
  “可要提醒施二娘子一二?以那老夫人的偏执,恐怕要闹出些事端。”
  姜屿轻轻把玩腕上的丝帕一角。
  其实顺水推舟,让那陆家的老太太做得更过分,逼得施晚意回娘家,于他才更有利。
  但他不能容忍旁人欺负施晚意半分。
  是以姜屿淡淡道:“不要随意插手她的事,盯着陆家便可,其余……自会报到陆侍郎身上。”
  而庄含见姜屿听了这些话,面上没有任何对施二娘子的介意,也不怀疑,忍不住问:“大人不担心施二娘子余情未了吗?”
  姜屿轻嗤,“她肤浅。”
  庄含:“……”这语气里淡淡的得意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一定是在玩儿什么新花样。
  ·
  施晚意今日双喜临门,满面春风。
  齐筝瞧她那笑靥如花的可人模样,心情也跟着越发的好,午膳时也体会到了秀色可餐是什么场景。
  陆姝只出去玩儿了个把时辰,回来人笑成这样,狐疑:“你捡钱了?”
  施晚意嗔她一眼,“就你眼尖。”
  陆姝噎住。
  施晚意对陆姝大多时候就像她说的,要求不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尤其当她颇殷勤地为齐筝夹菜时,对比更是明显。
  陆姝脸上的嫌弃盖住羡慕,“你为何这样?”
  齐筝也笑着推辞,“二娘,我自己来便是。”
  “大嫂,你好歹给我些许有求于人进而表现的机会。”施晚意又亲自为她添了一碗汤,动作又自然又轻快。
  齐筝讶异,“你还有别的事?”
  施晚意笑道:“我年前开了个织坊,想着娘家若是愿意给我些生意,我再跟阿姐商量商量,我这织坊就能开下去。”
  “原是此事。”齐筝爽快道,“自然可以,我也可以帮你问问别家夫人。”
  施晚意婉拒:“现下只要不赔便可,以后还是看我的布和绣品如何。我那织坊养着三十来个织娘绣娘,总不能给了她们营生,升起些过好日子的盼头就失望。”
  “你有这样的善心,我能多予你些方便,又何妨?”
  “谢大嫂。”
  但施晚意依旧摇头,“我顺应发展便可,不好与民争利。”
  她不会做生意,若是靠家里的资源去抢夺市场,就算有些照拂女子的缘由在,好像也不地道。
  顺手而为做一些便好,其他的不贪心,不强求。
  而齐筝闻言,欣慰地笑,“你如今看起来是豁达了许多,我瞧着高兴。”
  陆姝左右瞧她们,揪着小眉头一副思考的模样。
  齐筝浅笑看着她们母女俩,所谓言传身教,便是如此。
  她们母女俩如今的相处模式,不似一般人家的母女亲近,施晚意也不像许多母亲那般精心,可对陆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临分别前,齐筝叮嘱施晚意:“闲来无事,多带姝姐儿回娘家。”
  施晚意答应,陆姝比她依依不舍多了,直送到马车边上。
  而后,陆姝望着远去的施家马车,幽幽地叹气:“你离家出走怎么跟儿戏似的,不能走远点儿,多走几日吗?”
  她小,能感觉到施晚意唱念做打,身上却没什么负面情绪,闻不见硝烟,便当是玩儿一样。
  玩儿两日,对一个孩子来说不够。
  施晚意如今对陆姝有些了解,居高临下地瞥她,“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你想玩儿,来讨好我啊。”
  陆姝仰头,一脸“这就是你的真面目”的神情。
  施晚意施施然地踏上自家的马车,悠闲道:“我是无所谓,左右往后陆家更没人管得了我,我想如何便如何,小孩子可不行,真可怜。”
  陆姝跟着爬上马车,不相信,“说大话。”
  施晚意懒得与她解释,不过她们一回到府里,三郎陆代便教人拿来几样东西,请她先挑。
  陆侍郎的宝贝,字画文玩摆件比较多,而施晚意从几件花里花哨、个头颇大的物件儿里,一眼便看中一串儿紫檀手串。
  她不知道这成色的手串,价值几何,可对了眼缘,便也不犹豫,直接便取过来,道:“我便要这件,三弟替我谢谢父亲。”
  三郎陆代没有一丝迟疑,也极为客气恭敬,“大嫂早些回去休息。”
  施晚意已经得知老太太又晕倒,她自忖不是她气得,便很善良大度地表明要去看看。
  “不必。”陆代急匆匆地阻止,又忙缓和语气解释道,“母亲免了府里众人的侍疾,也免了晨昏定省,只父亲交代,如今府里二嫂在月子,春竹身子重,只能请大嫂看顾府中,继续掌家。”
  施晚意勉为其难,“我先前并非托辞,我确实力有不逮,这样吧,叫二娘跟着管家,也学一学管家的经验。”
  “这……”
  陆代稍沉吟,便道:“大嫂说的是,我回头便与母亲请示。”
  “母亲病着,莫要烦扰她。”施晚意笑吟吟道,“三郎去请示父亲吧。”
  陆代没想太多,顺从地答应下来。
  陆姝在旁边听看,小而聚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跟着她往东院走时,忽然不再是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陆家嫡出小娘子,甜甜地问:“我不想去学堂,不想学规矩礼仪、学女红,你也能答应?”
  施晚意鸡皮疙瘩瞬间浮起来,“你突然识时务的让人感动。”
  陆姝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学着妧姐儿,睁大眼睛一副乖巧模样看她,用细细柔柔的声音问:“娘~我讨好你,可以不学那些东西吗?”
  施晚意也扯起一个慈爱的笑,柔声回道:“可以啊。”
  离远看,母慈女孝。
  陆姝摩拳擦掌,不过回东院跟陆一钊说起,便被泼了一盆冷水。
  “阿姐,怎么能不读书?”
  “再说,讨好到什么程度?讨好多久?如果夫人一直不满意,你不还是要一直做那些?”
  陆姝瞬间醒悟,“她太奸诈了!我要去找她理论。”
  陆一钊拉住她,“阿姐,你别与夫人争吵。”
  陆姝的体格,手臂一挣,便甩开了他,气冲冲地跑向三院。
  陆一钊跟着追了几步,走出门又停下来,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事事跟阿姐说实话……
  陆姝跑进施晚意的屋子,施晚意正盘腿坐在炕上吃她的新宠——核桃。
  宋婆子让人找来一块儿厚实的木头,洗干净放在炕上,施晚意拎着个小锤子,一锤一个。
  “你是不是故意唬我?”
  “当。”
  “你得说清楚,讨好到什么程度?”
  “当。”
  “讨好多久?”
  “当。”
  她一直敲敲敲,敲完也不吃,放到旁边的瓷盘里。
  陆姝的气势全都教她敲断,气恼,“你听不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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