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车里进过老鼠啊?哪来的老鼠,你停哪了?”谢秉正也很惊讶,连声问道。
“也不知道具体停哪爬进来的,估计是天冷了,老鼠也找地方取暖。”贺延忠点点头,不着痕迹看了眼吴新云。
吴新云听到这些话,顿时明白贺延忠没把碰见她的事告诉谢秉正,同时她心里更打鼓,觉得贺延忠那天绝对看出了她的反常。她便看了眼贺延忠,对上他的眼睛时,她又慌忙避开。
贺禹无心听着大人们聊天,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在散场后回家的车上,贺禹问贺延忠:“爸,你车就坏过一次吧?就是那次碰到了吴阿姨?”
贺延忠靠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徐徐点点头,他已经了然贺禹想问什么,说道:“我那天碰到你吴阿姨没告诉你谢叔叔,是因为我在律师事务所门口碰到她的。问她去哪,她有些慌张,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觉得她是去找律师。”
“吴阿姨找律师做什么?”贺禹感到奇怪。
“我也不知道,不好说就没有多说了。不过,我猜想她是想离婚吧。”贺延忠缓声说道。
贺禹抬了抬眉,有惊讶却没有明显表现,他说道:“吴阿姨和谢叔叔看上去关系很不错,尘尘的家庭氛围很好。”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情我们也看不到不好说。”贺延忠睁开眼睛,左手的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
贺禹看了眼贺延忠,想到了谢寻意,担心着谢家真的会发生离婚的事。
第八章
二零零七年的秋天,谢寻意和潘宁升上了初三,很快就会面临着中考。这是她们人生的第一场大考。
榕城有两所很不错有名的高中,一所是公立榕城一高,一所是私立金榕高级中学。公立走读私立住校军事化管理。榕城一高的办学历史久远,拥有榕城最好的教育资源,升学率也是榕城最高。但这几年,金榕高级中学凭借严格的教育管理体系,异军突起,紧追一高,隐隐有超越的势头。而很多家长都怕自己孩子高中掉链子学习不自觉,住校军事化管理更能让他们感到安心,就更偏向选择金榕这样的学校。从录取分数线上来说,金榕高级中学只比一高低了五分,也是相当难考。
谢家和潘家都在一高和金榕高级中学之间纠结过,听大人们在讨论,谢寻意和潘宁也在讨论。潘宁打死不想上金榕高级中学,她听说那里的老师都很凶,很会骂学生,每次考试试卷都特别难,几乎没有人能及格。她光听着就已经发抖。
“我听说他们学校有学生跳楼。”潘宁告诉谢寻意。
而谢寻意的考量则是:“我不要住校,我要每天回家,我不想离开我妈。”
潘宁看着谢寻意,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倒想住校离开我妈。”
谢寻意想着这事就有点难过,她拽拽书包带,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晚上回去就要和我爸妈说,我就要考一高,绝不去金榕!”
“那,那我是不是也要去一高啊?”潘宁问道。
“嗯,我们一起去一高。”谢寻意点点头。
潘宁被做了决定很高兴,她一下不用纠结焦虑了,拉着谢寻意的手高兴道:“我们一起加油,都要去一高!”
两个人很开心回了家,谢寻意进门放下书包就跑到厨房抱着吴新云说自己的想法:“妈,我要考一高,贺禹哥以前也上一高。”
吴新云闻言笑道:“晚上和你爸好好说说。”
“爸是不是想让我去金榕?”谢寻意不满问道。
“现在大家都说金榕好,你爸和金榕高中的校长认识,说得上话,肯定给你安排最好的班级。一高嘛,一个班级的人太多了,公立学校有些事情不好说。他们分快慢班,要是班级不好,一高考不上大学的学生也不是没有。”吴新云语气缓慢和谢寻意解释,手上翻炒锅里糖醋排骨的速度却很利索。
“反正我就是要去一高!”谢寻意哼声,说道,“我不想离开你,妈。”
“你以后总要离开妈的。”吴新云笑道。
“那以后再说嘛。”谢寻意不满嘀咕。
晚上,谢秉正回家吃饭已经是八点多,他进门看到谢寻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吴新云一边拖地一边催她去写作业,她笑嘻嘻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就是不肯关电视。
谢秉正就笑道:“你这么不自觉,我看就适合去金榕。”
谢寻意吓了一跳,在沙发上站起来回身说道:“爸,你回来啦,我不要去金榕,我要去一高。”
“到现在还整天看电视,一高你考得上吗?”谢秉正笑说道。
“考得上考得上,我马上就去做作业!”谢寻意立马关了电视,跳下沙发。
吴新云放下拖把,起身问谢秉正:“吃饭了吗?”
“还没,不是和你说回来吃的吗?你们吃过了吗?”谢秉正放下包丢在沙发上,谢寻意扑上来抱了抱他,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赶紧写作业去。”
“我要上一高。”谢寻意抬头又说道。
“知道了,看你自己的本事。”谢秉正笑道。
谢寻意很高兴,欢呼着跑回房间。
吴新云拿过谢秉正的包放在收纳的柜子上,说道:“我们都吃过了,等你谁等得住。给你留了菜,要不要热一热?”
“不用了,天气这么热。家里还有啤酒吗?”谢秉正一面摘着腕表一面往餐桌边走。
“这秋天也不像秋天。”吴新云往厨房走,给谢秉正拿了瓶啤酒。
谢秉正喝酒吃饭,吴新云继续拖地,拖到餐桌边时,她停下坐到谢秉正对面问他:“刚才尘尘说的话,你有认真听吗?她是真的想去一高。”
“我知道啊。”谢秉正漫不经心说道。
吴新云见他根本没看自己,皱眉说道:“这事你上点心,关系到她的前途未来。你不要像对我一样,嘴上说一套做又是一套,结果都是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说一套做一套了?一高是随便能考上的吗?我会鼓励她去考,她能考上是最好的,考不上我得给她留条后路。我和金榕校长先打关系和她考试有什么关系?”谢秉正笑说道,他觉得吴新云有时候很好笑,总是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会找找一高的关系?”吴新云反问。
谢秉正闻言一下没说话。吴新云见状,冷声说道:“其实你是打定主意让她去金榕高中,不是吗?”
“去哪个高中不一样?老陈家元恒去了三高,不也一样读书?金榕也很好。要不是大家都读书,我觉得尘尘读不读书都无所谓,你看看我们自己哪个读了书上了大学的?不一样创业赚钱?你就不要给孩子压力考什么好高中,顺其自然就好了。”谢秉正喝了口酒,不紧不慢说道。
“你这话说得真难听,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我给孩子压力了?”吴新云皱起秀眉。
“我的意思是你也给尘尘做做思想工作,她尽力了就可以,一高也好金榕也好,都是很好的高中嘛。不要她想要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她要是考得上一高就进一高,考不上就去金榕呗,哪有什么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谢秉正解释道。
吴新云这下是完全明白谢秉正的态度了,她站起身冷哼道:“看来靠你不如求菩萨。”
“你以为金榕很好进,是想进就能进的?你看看明年中考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金榕进不去。”谢秉正端起酒杯又重重放下,失去了耐心生气说道。
“你女儿就是想去一高,她不喜欢金榕。”吴新云一字一顿说道。
“我说了看她自己的本事!”谢秉正提高了声音。
“就算不是一高也不能是金榕。”吴新云气道。
“金榕怎么了?要吃苦要成才就是去金榕。”谢秉正严肃说道。
“那你早说就是了,你告诉她就是只能去金榕,也省得她以后希望落空。”吴新云冷哼。
“我是这个意思吗?”谢秉正否认吴新云的话。
吴新云没搭腔,愤愤拿过拖把往阳台走。
谢秉正莫名受一肚子气,他感到自己很委屈,因为一直到夜里,吴新云都没有搭理他正眼看他。他晚上洗了澡走进卧室,寻话和看书的吴新云说道:“尘尘这么散漫去金榕管管是好事,你现在连她初中的作业都辅导不了了,更别说高中了。而且她去上寄宿了,你不多一点你自己的时间?你不是天天说没时间吗?”
“我从来没有觉得女儿累赘,是你想要多一点时间吧?”吴新云一听谢秉正说的话更来气了,她将书丢在床头,坐起身说道,“我告诉你,她不喜欢金榕,要让她去金榕,她一定会哭会伤心。”
“你看她就是给你宠的,要是事情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就会伤心就会哭。都多大的孩子了,要学会接受现实了。”谢秉正说道。
“你说话有点良心好不好,谢秉正?我什么时候宠她了?谁给她塞零食,谁放纵她为所欲为?我以前管管她,你就说我规矩多,对孩子束手束脚!”吴新云火气一下被彻底点燃。
“你有些规矩是没有必要,什么进门第一件事情一定要洗手,这个能吃那个不能吃,这些有什么必要?大事上怎么能由着她自己?你要在大事上管管她。”谢秉正气道。
“大事?什么大事?这家里有我什么大事?所有大事不你说了算吗?我就是个保姆,洗碗做饭拖地带孩子,什么事轮得到我开口了?我配管你女儿的大事?连换窗帘也要你的同意吧?”吴新云冷笑不已。
“你看看你,这边天天说在家带孩子不开心,那就让她去上寄宿学校!我看你是要有点其他时间,出去工作工作,省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工作?你想我去做什么工作?”
“你想做什么工作?不就是来公司当出纳管管钱就好了!这有什么难度?”
“你把尘尘送去寄宿学校,说是让我空出时间,实际上只是想让我去你公司帮忙而已。你自己想送尘尘去寄宿学校,却说是我带孩子不开心,怎么什么事都是我的问题?”吴新云气得指着谢秉正。
谢秉正见状感觉是谈不下去了,他愤愤转身开门离开。夜里,他才敢摸回房间爬上了床,他搂住吴新云想亲热,吵架的火气在他这是已经过去了。但吴新云不耐烦一把推开了他。
“你还生气呢?”谢秉正扯了扯吴新云的睡裙。
“谁跟你生气?你少给我来这套!”吴新云冷哼。
“行了行了,都依你,我明天去找找一高的关系,不管你女儿考没考上,都保证她上一高,行了吧?”谢秉正讨好笑说道。
而谢秉正的这句话让吴新云莫名更反感了,她挣开他的手掀开被子坐起来说道:“什么我女儿?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色急就把她推出来,随口决定她的未来,你这算什么事?你给我滚出去,晚上别睡我边上!”
谢秉正觉得吴新云的话很重,使得他面红耳赤,一下被浇灭了欲火。他浑身很不舒服,恼羞成怒也掀开被子下了床说道:“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他愤愤摔门而出,打算睡沙发。
“你摔什么门?不知道孩子在睡觉?”吴新云气急却不敢大声喊,她一把拉起被子蒙起头忍不住想哭。这几年吴新云一直有离婚的念头,她和谢秉正之间还不到爱不爱的问题,而是他们之间永远想不到一块去。谢秉正不是个坏人,他们的婚姻也不是不可挽救,但她就是感觉价值和自我在一点点消磨,她想要的东西,她的婚姻和丈夫永远给不了。
但离婚需要极大的勇气,第二天,她的眼皮微肿起来做饭,谢寻意小心打量她和她说:“妈,你和爸吵架,我永远站你这边。”
她的心一下就软了,笑摸了摸谢寻意的脑袋说道:“我们没吵架。”
谢寻意半信半疑,伸手安慰抱了抱她。
吴新云长长叹了口气,只感觉年岁漫长却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她的一生那么微不足道。
第九章
贺禹这两年慢慢在金洲生根,从学业到生活。金洲是个充满活力的大城市,包罗万象,大二这年,贺禹除了完成大学里的课业,还参加了大学生创业活动。他繁忙充实的学业和生活,让他那年没回榕城过年,而是去了英国伦敦参加学校组织的学生交流。
那年贺禹没有见到谢寻意,两人也几乎没什么可联系的时间和方式,但他偶尔会听贺延忠说起一些关于谢寻意的事,记起她可爱活泼的样子。在伦敦的除夕节,贺禹接到了贺延忠的电话,结果听到谢寻意的声音,她问他:“贺禹哥,我们现在已经是新年了,你是不是还在下午?”
“是啊。”贺禹答道。
“贺伯伯好想你呢。”谢寻意说道。
“是吗?他可从来没和我说过这话。”贺禹不由微笑。
“他刚才和我们说的,我就让他给你打电话。你早点回来噢,照顾好自己。”谢寻意笑嘻嘻。
“好,哥哥回去给你带礼物。”贺禹笑道。
“谢谢贺禹哥。”
“你期末考得怎么样?明年就要中考了,听我爸说你要考一高,要加油噢。”
“是今年就要中考了。”谢寻意纠正贺禹的时差。
“对对对,是今年。”
“我期末考得很好,明年肯定能考上一高!”谢寻意信心满满。
贺禹点点头笑道:“很好,就是要这么自信,哥哥会一直给你加油。”
“你就是体育要加把劲,尘尘,多动动不要懒。”电话那头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是谢秉正。
“八百米太累了。”谢寻意嘟囔。
“慢慢来,尘尘,只要每天要坚持跑,你一定可以跑到满分的。长跑是需要不断练习的。”贺延忠笑鼓励道。
“我太胖了吧,跑起来特别累。”谢寻意试图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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