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只狼就那么夹着尾巴逃跑了。
凌振这才重新看向时蔓,问她,“现在,还确定了解狼吗?”
“……”时蔓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只狼尾随着自己,但她不愿意服输,嘴硬道,“我哪知道还有这么狡猾的一只孤狼。”
“它不是孤狼。”凌振笃定地看向不远处,“这是狼的战术。”
让时蔓以为它们都撤走,只留下一只狼躲起来,等她放松警惕下来,再伺机而动。
确定时蔓脆弱好欺负,是可以轻松拿下的猎物之后,这只留下的狼就会给其他狼发信号,叫它们一起过来进食。
时蔓听完,不由啧舌,“狼群这么聪明?”
“还有更多。”凌振收回视线,眸子深处的心有余悸仍未消散,“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狼群的智慧,可不是书上面或者是人们口耳相传的那样简单。
只有曾经身为狼王的凌振才明白,它们是一群怎样聪明默契又有着可怕行动力的兽群。
“那你认识刚刚那头狼吗?”时蔓忍不住问。
凌振摇头,抿唇沉默。
时蔓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你都离开那么久了,狼的寿命和我们不一样。”
凌振仍然没说话,也没说自己认得凌家沟里那头狼王的事,免得她才刚刚脱险,又一时兴起要去和狼王打交道。
他伸手,牵住时蔓,“走。”
“走就走,你还这么凶做什么?”时蔓虽然因为狼的事,有些心虚,但凌振要是对她态度不好,那她可就有底气直起腰杆指责他了,“你这个样子,别碰我手,我自己能走。”
她扒拉着凌振,可他却不为所动。
手指很用力地扣着时蔓的手腕,一分一毫都不想松开。
没人知道,失而复得的东西重新握在手里,会有多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
回到县城没两天,时蔓她们文工团的几人收拾东西回去,凌振也申请了回部队继续养伤,和她们坐了同一辆火车回去。
沾凌振的福,时蔓和他一块乘了软卧,与来时的硬座车厢简直是天与地的区别。
文工团的其他人都先乘火车直接回京北城了,但时蔓和凌振却接到上级通知,让他们先去省城。
到了省城的第一件事,就是部队派了人来,先把凌振送到省城医院去进行一次全面细致的检查。
这儿无论是设备还是医生都比那小小的县城先进厉害很多。
凌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可等不及回京北城检查了,先就近检查齐全,再说别的事。
幸运的是,凌振奔波的那一遭没出什么岔子,伤口没有裂开,骨头也没有错位。
医生都感叹他的恢复力惊人,精血旺盛,只要再休息个十来天,就又可以进行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了。
时蔓知道凌振没事,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面上则继续和他生着气。
谁让他那么凶巴巴的,非但没有感激她,还责怪她去冒险。
她先是捅了人贩子窝,然后又被人贩子当成人质拐带出逃,最后还在凌家沟里遇到狼群差点被狼吃了……这么凶险的一段经历,他找到她后居然不关心她哄她,而是冷凶严厉地训斥她在胡闹!
时蔓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不过气归气,她还是留在医院里,没事儿的时候守在他身边。
皱着眉头给他递水,撅起嘴喊他吃饭,背对着他看报纸,反正就不跟他好好说话。
谁让他也不会好好说话来着。
当然,留在省城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那几个人贩子落网后,交代出了更多的犯罪分子和同伙。
但他们的头目,那个胖乎乎带酒窝的大姐,却没人愿意将她供出来。
警察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反正他们其他时候都很配合,但对那个大姐好像十分的忠心耿耿。
不只是最开始抓的那几个人贩子,就是后面抓来的其他同伙,也都对“大姐”的一切都保持缄默。
这下可把警察们愁坏了,那个大姐手上掌握着所有买家卖家的信息,只有找到她,才能把各处被卖掉的妇女儿童找回来。
可偏偏那大姐的长相非常普通,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画通缉像都不知道从哪着手。
所以,他们只好又来医院求助时蔓。
车站附近见过那大姐的人们当时都没怎么注意,模模糊糊的,说的许多特征都对不上。
时蔓是被那大姐拐卖的,她记性好,倒是清楚地指出了其中有些错误的信息。
最后警察画出来的画像她一瞧,肯定道:“对!她就长这样。”
“……还有,我之前跟她聊天的时候好像听她说,二狗子是她家亲戚,虽然可能是骗我的,但你们也可以去查一查,万一是真的,那就很容易找到她了。”时蔓又提供了一条更有用的线索。
两名警察都高兴坏了,连忙和她握手,“谢谢你时蔓同志,我们这就回去查。”
……
几天后,当时蔓和凌振收拾着东西,准备正式出院的时候。
病房门被敲开,那两名警察再次过来,激动地说:“那个人贩子头目,詹枝花!落网了!”
说起来,他们都有些眼泪汪汪的,因为其中的艰辛、付出,都只有他们内部人知道。
“还有,时蔓同志,这是你托我们查的,根据詹枝花交代的名单统计,从安县拐卖的儿童,只有一家男童的年纪与你说的能对上,这是他家的地址。”警察拿出一张纸片,递给时蔓。
时蔓接过来,看向凌振,她微微颤抖的指尖竟然比凌振还明显。
这薄薄的一片纸,仿佛千斤重。
它代表着凌振的家人,即将重逢见面。
凌振以后,也能有他的父母,他的家了。
时蔓之前还在跟凌振生气的,但这么多天,气也消了。
她正想和凌振说趁今天还有时间,直接去一趟安县。
谁知病房门口忽然又多出来几个人,穿着毛衣背心,捧着笔记本,脖子上挂着一个胶片相机。
他们都很有礼貌地站在门口打招呼,“你们好,请问这儿是凌团长的病房吗?”
时蔓抬头问:“你们是?”
“哦,我们是秦陕省报的记者,听说这次凌团长和其夫人一起助力破获了一起特大拐卖案,我们特意过来采访一下您二位英雄。”其中一位记者看着时蔓就眼睛发亮,“您应该就是凌夫人吧?”
“我叫时蔓。京北城文工团的时蔓。”
时蔓在梦境里曾对‘凌夫人’这个称呼很虚荣地着迷,但现在,她却更想拥有自己的名字。
几位记者都笑了笑,都将目光对准她,照相机也举起来。
“这次人贩子头目的画像就是您提供的吧?好像您还提供了关键线索,才让警察同志们抓到了那个詹枝花?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第83章 11.30更新
时蔓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给凌振寻找身世,却意外帮忙破获了秦陕省最大的人贩子团伙案。
而且,她和凌振还因此成了英雄。
无论是凌振追进凌家沟里抓出来的二狗子,还是她提供画像和线索最后落网的詹枝花,都是这个人贩子团伙里至关重要的人物。
所以,她和凌振的经历也成了采访中的一段传奇。
对于记者们的请求,时蔓和凌振都讲述了各自的事,最后第二天在报纸上看到报道,没想到经过记者们的笔尖渲染,就更加荡气回肠、惊心动魄。
两人克服重重困难,为了彼此勇敢无畏,与人贩子斗智斗勇的传奇中还夹杂着人们都津津乐道的爱情故事,就更加吸引人,而且两人又都那么好看,直接成了头版头条。
报纸的宣传力度和影响力是惊人的。
他们昨天从医院出来,在国营招待所里待了一晚,打算乘今天的早班车去安县,没想到在车站就被人认出来了。
“你们……你们就是报纸上的凌团长和时蔓同志吧?!”
“肯定是你们没错,比报纸上还要好看呢!难怪我闺女说那报纸上的照片剪下来能当明星海报了!”
“感谢你们呐!你们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我们秦陕省的人贩子太多了啊!这次抓得好!抓得太好了!”
“……”
安县的班车还要等一个钟头才出发,大家就都团团围住时蔓和凌振两人,表达着他们的感谢和喜欢。
自从这个最大的人贩子团伙落网后,大家睡得香了,也不再天天担心自家孩子出门会有什么危险。
即便还有些小鱼小虾的人贩子,谅他们也不敢在最近这种时候出来犯傻。
围着的人渐渐越来越多,一些当地人听闻时蔓她们在汽车站,竟然都赶过来。
有送花的,有送鸡蛋的,还有送当地特产的。
时蔓当然都没要,她摆手全拒绝了。
可乡亲们盛情难却,那些摘下来的鲜花等等,还是都堆在了她怀里。
“真的要谢谢你啊。”
“我家儿子……这几天被警察送回家了,我还跟做梦一样。”
“那些人贩子真是杀千刀的,幸好我女儿还没被卖出去。你们真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得带我女儿过来跪下来给你们磕几个响头。”
“幸好我家就在这附近,不然我哪有这个机会当面来感谢你们。”
其中有好些家里被拐卖了儿女的,都眼泪汪汪跑来,恨不得把心肺都掏出来以表感谢。
时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原来帮助了那么多人。
这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但凌振肯定有,时蔓记得梦境里他出过一次任务,不少感谢的人都跑到家门口来,也是眼前这个样子。
那时候她不理解,但现在,她好像终于明白凌振不求报酬做一些事的原因。
原来,她是会发自内心为这些人感到开心、幸福的。
……
汽笛声响起,终于到了班车启动,要出发的时候。
时蔓松了一口气,看向窗外那些依依不舍挥别的人们,她露出真挚祝福的微笑。
等到汽车开出省城,一路往安县颠簸而去,时蔓打了个哈欠,头靠在凌振宽阔的肩膀上,很舒服,像枕头一样,而且有大片的地方可以靠。
她闭上眼,找出一个最舒适的姿势,渐渐入睡。
凌振紧绷着后背,感受到脖颈处扫过的她羽毛般的长睫毛,握住拳头,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汽车在颤动,她的眼睫毛在颤动。
他的心也是。
车上的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在秦陕省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了京北军区。
文工团众人没多久同样拿到了秦陕省报,不可思议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怎么蔓蔓姐去学个梆子戏,还能学成全国英雄?!”
“居然上了省报,还是头版头条!我什么时候能像蔓蔓姐这样,当一回英雄啊!”
“蔓蔓姐照的这张相片真好看。”
“是啊,和凌团长在一块儿,也太般配了!简直像画里的两个神仙。”
“这里面的经历好吓人啊,蔓蔓姐聪明又胆大,太厉害了。”
“对!得向蔓蔓姐学习!”
“……”
文工团的大伙儿都羡慕又崇拜,很快在内部形成了向时蔓同志学习的热潮。
汪冬云见到谁都星星眼,一脸自豪地说起时蔓的事儿。
崔霞哼着时蔓的歌,还请着创作队帮忙修改歌词,将这次的人贩子事件谱写进去。
一分队其他的姐妹也都围绕这歌进行编舞。
钢琴队的队员们主动伴奏。
唯独不愿意参加的就是江兰芳。
她在家里千方百计终于想尽办法调来钢琴队,趁着时蔓不在的这段时间笼络人心,却没料到时蔓的消息一传回来,钢琴队的其他队员们就将她抛到了脑后。
江兰芳气得牙痒痒,怎么时蔓就能运气那么好,出尽了风头,去学个梆子戏都能意外捣毁人贩子团伙。
她嫉妒得不行,可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时蔓现在是英雄,是文工团的骄傲。她能说什么?说什么那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就只能谎称手疼,不参与大家的演奏。
这也是她唯一能坚持的事情了。
……
说回时蔓这边。
班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安县。
县城不比省城,远没有那么繁华热闹。
除了车站门口几步路贴着砖,不远处就全成了黄泥地。
有个零落的小摊,上面摆着些针头线脑等玩意儿,就那么两样,单调普通。
时蔓走过去,先打听了县城里唯一的招待所在哪,过去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按着那地址找过去。
安县比她们学梆子戏的县城还要小,统共就三条巷子。
地址上写着的“二条巷”就是中间那条。
走进去,街巷狭窄昏暗,铺着的砖地大多数已经坑洼破烂,露出缺一角儿的泥沙来,要小心翼翼地走,才不至于踩进坑里崴了脚。
巷口的车铃声悠悠响过,时蔓看向凌振,他的表情平静从容,倒像她才是来寻亲的那一个,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上前敲那扇斑驳的木门,“你好,有人在吗?”
“诶,来了。”里面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门开了,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拐杖,费力地睁着眼,“你们找谁啊?”
“婆婆,这里是罗家吗?”时蔓弯腰问。
“罗?”老婆婆摆手,“我儿子姓蒋!”
“那您认识一个叫罗成的吗?”
“不认识。”老婆婆摇头,“小姑娘,你找错地方了。”
时蔓奇怪地看向手里的纸条,再对了一下门牌号,“安县二条巷192号,没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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