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身后,出来一个系着头巾穿白褂子的男人,他打量着门口,走过来问老婆婆,“妈,怎么了?”
“找错门了。”老婆婆回过身,扒拉着门想要关上。
“等一下。”时蔓连忙挡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道,“这位大哥,您认识一个叫罗成的人吗?”
“罗成?”男人皱眉想了想,“不认识。”
时蔓眸光紧紧盯着他,“那、那您一家是一直就住在这里吗?”
“不是啊。”男人掰出手指头算了下,“我们大概十年前搬过来的。”
时蔓一喜,“那个罗成应该就是以前住在这儿的,您不认识吗?”
“不对吧。”男人一拍脑袋想起来,“我是从一个姓‘李’的男人手里买的这套房子,他不姓罗啊。”
“姓李?”时蔓皱起眉,也顾不上了,“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我再去找他打听打听。”
“他去北方了。”男人耸耸肩,“我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时蔓微怔,眸子颤了颤,无助地看向凌振。
……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时蔓不甘心,拉着凌振往外面走了两步,忽然想到,“我们可以继续查,这房子的地址总归是你父亲罗成当时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他肯定也一直在找你。我们去安县的派出所再问问。”
凌振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但时蔓不由分说已经将他拽到了派出所这儿。
二条巷的居民们都登记在册,凌振和时蔓的身份摆在那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还是上了报纸的英雄。
所以警察们没什么好怀疑的,当场将给他们把户籍资料调出来帮忙。
不仅如此,还叫来房屋登记处的人,把二条巷192号的房子历年来房屋经手的情况都查了一遍。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查到一个叫罗成的人,曾经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但这家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变卖了这套房子。
当时在房屋登记处也有资料备案,只不过年月久远,那时候的资料保存都不太完善。
所以最后工作人员也只能从灰扑扑的档案室里走出来,呛了口,无奈摇头说抱歉。
时蔓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只要又继续请警察帮忙。
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房屋也经了好几手,这事的确不好查。
时蔓又想,可以去问街坊邻居啊。
只不过安县这二十几年的变化很大,许多居民搬了又走,警察们帮忙也花了好几天才找到线索。
时蔓和凌振重新来派出所的时候,听到警察们说有线索了,她难掩激动。
可接下来,警察却告诉了她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
“我们找到一个罗成的老邻居,他说,罗成有一对儿女,但都没有被拐卖,已经长大成人了。”
“这是他们现在的住址。”
时蔓和凌振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里的意外。
看来这趟“寻爹之路”,注定一波三折。
第84章 2500营养液加更
即便是这样,时蔓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来都来了,都打听到这儿了,地址都打听了,那当然得去看看。
她们拿到的地址也在安县,只不过不在县城范围内,而是到了乡下。
所幸离得不远,坐驴车只有一个钟头就能到。
罗家两兄妹都已经长大成人,而且都成了家。
但兄妹俩感情好,房子也是一墙之隔。
时蔓她们找到他们两家院子的时候,正好两家在一块吃饭。
“你们好,请问这里是罗家吗?”时蔓在竹篱笆外,打量着这家人。
“是,你们找谁?”对方很快应答,有人放下碗走过来,也同样打量着时蔓和凌振。
不过时蔓长得漂亮,凌振长得俊朗,两人站一块儿真跟神仙眷侣似的,没人会怀疑她们有坏心思,态度也就格外好些。
时蔓还没说明来意,就被他们请进了院子里。
她环顾一圈,没觉得在场有任何一人和凌振有相似之处。
不过,她还是再一次满怀希望地问道:“请问罗成先生在吗?”
“你找我爹?”那个把时蔓她们迎进来的方脸络腮胡汉子有些意外。
另一个和他一样皮肤黢黑的女人眼神暗下来,夹菜的劲头都没了,垂下头说:“我们爹已经……不在了。”
时蔓呼吸凝滞,其实她之前就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可听到他们直接说出来,她还是有些难过。
为凌振感到可惜,因为他都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时蔓曾经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爹的样子,凌振的回答当然是不记得。
要不,他也不会把人贩子一直当成抛下他的父亲。
所以到了这里,时蔓就忍不住为凌振问:“那请问……你们有他的相片吗?”
方脸汉子也就是罗成的儿子罗江徳挠挠脖子,“没有,拍相片多金贵啊,我爹哪会拍那玩意儿。”
时蔓遗憾地叹口气,被身边的罗江梅问道:“对了,你们到底是干啥的啊?”
“我们是来寻亲的。”时蔓指向凌振,“他是你们家被拐走多年的那个孩子。”
“什么孩子?”
“我们家没人被拐啊。”
罗江徳、罗江梅兄妹俩面面相觑,都看向对方,总算勉强找回一丝肯定。
不然的话看时蔓的语气那么笃定认真,他们都以为是自己记忆出问题了。
可时蔓更加肯定自己的线索没问题,她们刚从省城的警局那儿收到的地址,绝对不会错。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古玉。
从二狗子那儿把这个拿回来,凌振就一直将古玉放在她这儿。
“你们见过这个吗?”时蔓直接问胡氏兄妹。
罗江梅一眼就笃定地摇头,“没见过。”她们家三代贫农,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东西。
罗江德也点点脑袋赞成妹妹的判断,“我们确实没见过这个。”
时蔓很遗憾地垂下视线,望着手里的古玉,“那好吧。”
她只能将它重新收回口袋,却忽然听到罗江德说:“等等……”
他又皱起眉,紧紧盯着那块玉,好像想从什么之中揪出一缕回忆。
“我好像……见过!”罗江徳渐渐回想起一点什么来,声音变得激动,“我想起来了!我曾见过有人拿着这块东西,交给我爹!”
“当时那人还牵了一个小男孩来,大概三四岁吧,在我家住过两天。”罗江徳一下想起不少。
“后来那个小男孩呢?”时蔓感觉自己这下真的找对了,语调也变得激动起来。
“不记得了。”罗江德挠挠头,他那时候还小,记的事不多,还能想起这块古玉和小男孩都是他拼命从记忆里挖出来的。
罗江梅在一旁听得很迷茫,“哥,我怎么不记得这些?”
“你那时候还在吃奶呢,你能记得啥?”罗江德别她一眼,忽然回过神,惊讶地看向凌振,“你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凌振微微点头,询问道:“当年是谁把这个给你爹的?”
罗江德摸着下巴,更加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可惜还是只能耸肩摇头,“这我确实想不起来了,就记得穿着军装,挺高大的。”
“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还有什么细节?”时蔓追问。
罗江德很无奈,聊了这么久,他也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干脆招呼时蔓她们坐下来,叫妹妹把家里那点仅剩的茶叶泡了端来,和她们从头到尾讲起罗家的事,还有他记忆里的一些猜测。
那一年,罗江徳也才六岁。
父母健在,还新添了一个妹妹,家里住在安县二条巷的192号,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大概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
穿军装的男人牵着小男孩,来了他们家。
他爹就站在屋檐下和对方说话,态度非常恭敬,一直半弯着腰,笑容满面。
再后来,穿军装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东西,交到罗江德他爹手里,然后就走了。
罗江德对那小男孩没什么印象,因为没两天,那小男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他深刻地记得,他爹就是在他六岁那年病倒的。
并且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再然后,他们娘也跑了,因为养不起两个孩子,她没办法,抱着罗江德兄妹哭了一场,第二天再起来,就再没见过她的身影。
只剩下刚满七岁的罗江德和刚满周岁的妹妹罗江梅。
没办法,老家只好来了亲戚,帮着罗江德兄妹变买家宅,再回乡下靠着那些钱,吃百家饭长大。
也因为这样,两兄妹感情才这么好。
对于罗江梅来说,罗江德既是哥哥,也是将她拉扯大的“爹娘”。
没想到罗江德兄妹的过去这么惨,时蔓低下头,“抱歉,又让你们说起伤心事了。”
“没事儿,苦日子都过去了。”罗江德倒是乐观,他憨厚地笑了笑,指向自己身后的院子,“你看,现在我们过得多好。”
时蔓也被他感染,跟着弯了弯唇角。
罗江德摸摸脑袋,长舒道:“也谢谢你们过来,不然的话,估计我一辈子都得想着我爹的病。他身子骨一向好,力气也大,我一直都不明白他怎么就会忽然病得那么重。”
“……原来,是心病啊。”罗江德叹着一口气,无奈摇头,“看来当时应该是那个小男孩被拐卖了,我爹心里有愧。”
首长郑重信任地将唯一的亲生儿子托付给他,可孩子没来几天就被拐卖了。
他怎么有脸去面对首长,又有什么脸正常吃喝。
尤其看着自己那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心里跟刀子在挖似的。
最后越想越自责,难受不已,悲愤交加,把自己活活给气病了。
这病是心病,药石难医,拖到最后,郁郁而终。
“……”
时蔓越听,心情也越低落。
天杀的人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绝。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道:“没关系,罗大伯在天之灵应该知道那个小男孩好好地长大了,他不仅长大,还进了部队,成了最年轻的团长,出色地立过好几个一等功,还是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
凌振被时蔓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抿着唇,定定地看她的侧脸。
罗江德捂了捂脸,也跟着松一口气,“那就好,我爹要是知道,应该心里头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他看向凌振,对凌振鞠躬,“对不起,那时候……我爹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只怪人贩子。”凌振眼眸微凛,他没必要提自己受过的苦,但他的确恨透了人贩子。
时蔓扭头问罗江德,“你爹以前应该当过兵吧?”
“没错。”罗江德肯定回答,这个他还是知道。
“那你知道你爹以前在哪个部队吗?”时蔓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抓到最重要的线索。
既然是穿军装的,那只要找到罗成所在的部队,就应该离凌振的亲人近在咫尺了。
可惜的是,自从罗成去世后,罗江德兄妹又搬走了,所以他们再没见过当年把小男孩托付过来的那个军人。
罗江德几乎把脑子都挖空了,什么都说了,也提供不出更多的线索。
他沮丧地摇摇头,“我爹以前的事,他没跟我说。”
可能那时候他还小,他爹完全把他当小孩,所以没和他说过任何重要的事。
只不过临去世前,拉着他的手,一直嘟囔着自己对不起好多人。
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有孩子他娘,对不起首长和首长的孩子……
当时罗江德整个人都是懵的,听到最后都听不清自己爹说什么。
但到今天时蔓她们找上门来,他才意识到最后那两个字,他爹哼的是——首长。
“知道是‘首长’,那就更好找了。”时蔓忖度着,立马就回去打申请,希望部队可以内部调查。
凌振想要寻亲,部队里肯定是大力支持。
只不过军人千千万,别看平时“首长首长”地叫着显得可稀奇尊重了,可实际上,放眼望去,能被称为“首长”的军人也不少。
在凌振被拐卖的那个年代,首长们走失孩子的并不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而且部队上询问、探查,也要一段时间。
总不可能给每位首长都问一句“你家孩子丢了吗?现在几岁了?”
孩子丢了,是各个首长们心里最痛的一件事,本来就很少拿到明面上来说。
也不可以在还没确定的时候,胡乱给人希望。
不是谁都可以再经历一遍失子之痛。
……
秦陕省之行就这样结束。
等时蔓和凌振回到京北城的家中,等了好几日,依旧没等到部队回信。
家里的橘猫和它的小崽子们都长胖不少。
时蔓不在的这段时间,李嫂子照顾得很尽心。
嘴上嫌弃它们吃得金贵,但还是一天不落地给她们送吃的。
看到时蔓她们回来,几只小猫都亲昵地过来蹭她的裤脚。
它们还是天然地害怕凌振。
凌振看到它们也板着脸,实在不懂时蔓为什么会喜欢这些小猫。
明明那么脆弱,不堪一击,随便两根手指都能将它们的脖子拧断。
而且也没有任何用处,家里既不需要它们抓老鼠,也不能让它们看家,更不可能期待它们捕获可以食用的猎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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