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意匆匆从屋内走出来,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徒弟”哭得梨花带雨,大声求自己救纪寒声。
本来满脸温柔的程雪意脸色顿时变了,她锐利的目光如刀一般扫过纪寒声,让虚弱地闭目靠坐在椅子上的纪寒声汗毛乍立,如芒刺在背,他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程雪意意味深长的眼神。
另一边的林晚还在苦求师父救师兄,程雪意对林晚笑了笑,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你先下去吧,你师兄就交给我了。”
林晚却不肯下去,非说要亲眼看着纪寒声被治好才肯走。
程雪意十分耐心地劝告着,这期间,意味深长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纪寒声。
纪寒声感受到了来自她目光里深深的恶意,身体里的痛苦让他疲惫至极,而林晚……他不想再让她在自己身上浪费多余的伤心了。
他对上了程雪意的目光。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他不觉得这是可以靠外力解决的。
他也知道,程雪意绝不可能答应救自己。
比起救自己,她更可能趁这个时候杀死自己。
不过,其实他和程雪意之间,早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关系了,现在看来,他是没机会活到杀死程雪意那一天了,如果他的死可以让小师妹认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并从此远离……
纪寒声的睫毛轻颤,感受着剧痛的呼吸。
那他的死,至少也算是有所价值的吧?
“林晚,听师父的话,你先下去吧。”纪寒声木然地注视着程雪意的脸,轻声说。
“师兄?”林晚担忧地看着纪寒声。
纪寒声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晚看起来十分不安地离开了正殿。
忽然间,正殿只剩下了纪寒声和程雪意两人。
纪寒声平静地注视着程雪意,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行动。
程雪意便对他笑了一下,很恶意又得意的,她拍了拍手,一行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在你们纪师兄面前再说一次你们在外面听说的传闻吧。”
作者有话要说:疲惫挥挥,下周末见。
第48章
“我们在外面听说……听说……”
金檀台正殿, 两名弟子正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下,心虚不已地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探看纪寒声的脸色。
程雪意端坐殿上,见此眉毛一拧便挥鞭打甩在那两人身上:“舌头被狗吃了?能不能说话?不能说话就给我割了舌头滚!”
那两人悚然一惊, 连忙磕头道:“能说能说, 我们就是听说,纪师兄和魔界的妖女关系匪浅, 那魔界妖女是纪师兄的红颜知己,两人十分亲密, 在外遇见了, 还请纪师兄去她春恩车上一游呢。”
程雪意看向纪寒声,横眉冷竖:“孽徒!勾结魔界妖人, 你可认罪!”
纪寒声平静地垂着眼看地面,轻声道:“没做过的事, 弟子不敢认。”
程雪意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柳家姐弟半月前就已归来,你若不是和妖人勾结,为何鬼鬼祟祟, 久久不归!不是心虚是什么!”
她说着就提着鞭子慢慢地走下来,看向纪寒声的目光森冷:“我仙界与魔界自古为敌, 正邪不两立,你居心叵测,走上歪门邪道辱我门楣, 我如何能忍你?”
纪寒声抬起头看了一眼, 把程雪意烈火般的怒容印在眼里, 但是他知道,那怒是假的,那火是冷的, 唯有程雪意的恶意清晰真实,从未变过一息一刻。
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就偏是他呢?
纪寒声低下头。
程雪意带怒的鞭子重重落了下来。
鞭上的倒刺狠狠刺进肉里,又随着程雪意巨大的力道抽出一道深红的血花,令人牙酸的声音在殿内不断响起,纪寒声垂着头,一声不吭。
程雪意像是把这当做对自己的一道挑衅,他越是一声不吭,下起手来便越重。
“你认不认错?”
“认不认错?”
霎时间殿上一片血色,纪寒声的脚下渐渐有血液聚成一滩,又慢慢往外流去。
那两个被指派来告状的弟子早被吓得半死了,然而在程雪意的淫威之下,连跑都不敢跑,只能不断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死死往角落里挤。
某个时刻,纪寒声忽然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殿内
那两名弟子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却见程雪意仍然下手不停,像是着了魔一般,仍在面色狰狞地一鞭鞭朝纪寒声打去。
两个弟子脸色苍白地对视一眼,忽然惊骇欲绝地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对纪寒声的欺压或惩处――程雪意这是要,打死人啊!
那可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亲传弟子!是她唯二的亲传弟子之一!
而他们俩,就是给程雪意递刀的人!
想到这里,两人顿时瘫软在地,然而顾不上腿软,两人拼命拿出传讯令牌给同门发出去讯息求救:速去请庄主和长老等人!程雪意要怒杀纪寒声!
柳成归等人匆匆赶来的时候,纪寒声已经晕了过去,而程雪意还像是无知无觉一般继续大骂着鞭打他,纪寒声的血连带着被鞭子勾出的碎肉溅了一地,眼看着就要被活活打死,柳成归连忙出手想将她拦下。
“当”的一声,金属质的鞭子和柳成归未出鞘的剑撞出火花,被生生挡在离纪寒声一寸之地。
程雪意望见来人,冷笑一声挑眉:“你敢拦我?你要与我作对?”
柳成归摆摆手,温和道:“不不,只是敢问师姐……”
“既然不是,那就滚开!”程雪意直接挑飞柳成归的灵剑,一边挥鞭抽向纪寒声,一边冷喝道:“我清理门户,不需要你管!”
柳成归的本命武器正是这一柄灵剑,本命武器被人抽飞在当下乃是奇耻大辱,然而柳成归顾不上这个,只能先用手生生挡住了程雪意这一鞭。
柳成归的手上立马出现一道血印,跟随他而来的长老们不由惊声:“庄主!”接着都满面怒容地看向程雪意。
程雪意丝毫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怒视着柳成归――刚刚接完她一鞭之后,柳成归也顺势抓住了她的鞭子。
程雪意拽紧了手里的鞭子,扬了扬下巴:“你想干什么?”
柳成归温和地笑了笑,丝毫看不出受了程雪意一鞭的样子:“我听闻纪师侄受刑将死而来,敢问师姐,这纪寒声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得师姐如此动怒?若是不打紧的小事,师姐德高望重,又何必与小辈一般见识呢?”
程雪意拽了拽鞭子没拽动,冷笑一声扔了鞭子,转身坐到殿上,神情冷傲讥诮:“你又知道了。是了,谁不知道啊,柳大庄主最是宽容慈和了,把硕大的饮雪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的,谁犯错你都能放过,想必有人犯了勾结魔界的罪到了你柳大善人这里,也只是不打紧的小事吧,好吧,那我就不罚他了,你把他带回去好好照顾吧,一定要好好照顾哦。”
柳成归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加:“师姐这是何意,我何时又说了勾结魔界也可以原谅了,我是说……”
说到一半,他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指着地上已经晕倒的纪寒声看向程雪意:“他……”
程雪意抱着臂,只是冷笑。
“师弟还要我原谅他么?”
柳成归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又恢复到从容温和:“若是背叛我仙界,自是不可原谅,但是师姐又如何得知他勾结魔界?”
程雪意便将那两名弟子又交到柳成归等人面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遍。
听完那两名弟子的话,大殿内的长老顿时议论纷纷,柳成归轻咳一声,大殿安静下来,柳成归便道:“只是一面之词,纪寒声是怎么说的?他没有解释吗?”
程雪意用手指在扶手上慢慢地敲,慢条斯理道:“自然是解释不出。”
柳成归摇头:“勾结魔界这样的罪名兹事体大,待我等问过再说。”
再次醒来,纪寒声的眼前一阵恍惚,他眨了眨眼,柳成归等人的面容影影绰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有人把纪寒声扶了起来,让他勉强跪坐在大殿中央。
金檀台上,十大长老和庄主高坐其上,这一场审判,有人冷漠以对,有人面带兴奋,也有人面色温和。
柳成归温和出声:“纪寒声,外面传言你与魔界焰春姬关系匪浅,此次外出还曾与对方亲密来往,可是事实?”
纪寒声沙哑出声:“非是事实,我与那什么焰春姬,素未相识,此次只是被她掳去,仓皇逃出,何来关系匪浅。”
“可有证据。”
“我与师妹林晚一同出行,师妹可为我作
证。”
“不必叫林晚。”程雪意忽然站了起来,她慢慢走向纪寒声:“林晚年纪尚小,心性纯善简单,满门皆知,你如果在她面前做戏,她又如何得知?更何况,以你的实力,如果不是你有意为之,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魔界公主掳走?”
柳成归等人皱了皱眉。
程雪意又挥鞭向纪寒声抽去:“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还敢撒谎!”
纪寒声吐了一口血,眼前一片漆黑铺天盖地而来,他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程雪意却大怒:“竖子!只是一鞭,你装什么!你以为晕过去了就不用认罪了吗?”
她举起鞭子又要朝纪寒声抽去,这满殿的长老庄主,都在这一刻噤了声。
唯有一个身影忽然从后殿扑出来,尖叫着“师父不要!”,挡在了纪寒声身前。
程雪意的鞭子生生止在了半路上,她严厉地看着林晚:“林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后殿去。”
林晚反身死死抱住纪寒声,细细的手指抓住了纪寒声被血浸透的衣服,流着泪不停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师父你会打死师兄的。师父为什么不肯听师兄的解释?师兄他明明是被冤枉的,我从头到尾都和他在一起,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保护我被掳走,又和他一起艰难逃出,那公主对师兄言听计从,如果真是关系匪浅,师兄又何必和我回来?”
程雪意慈爱地看着她,充满了耐心地解释:“正是因为关系匪浅,才需要回来。”
她的目光冷漠地看向纪寒声,扯起一个讥讽的冷笑:“不然他可怎么帮魔界打探消息呢?”
“那所谓的焰春姬在魔界横行多年,从未对我仙界的男人有过兴趣,怎么遇见他纪寒声就忽然改了性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林晚不停地摇头,却无力去反驳。
纪寒声躺在林晚怀里微弱地喘息着,木然地听着程雪意讥诮的嘲讽,不发一言。
殿上长老们听得连连点头,连柳成归也不得不认同程雪意的意见。
“的确如此。”
“纪寒声的解释未免太过苍白,不能证明他没有和焰春姬狼狈
为奸。”
“如此看来,传言为真了。”
最后,程雪意单手执鞭立在纪寒声身边,森然道:“我程雪意一生不说德高望重,但也从未做出过背叛仙门的事情。手下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孽徒,是我之耻。今日我程雪意就在此斩杀这个孽徒,清理门户。敢背叛仙门者,一律杀无赦!”
她温和地看向了林晚:“林晚乖,让开吧。”
林晚的眼泪滴到了纪寒声的脸颊上,带来微弱的冰凉触感。
任凭程雪意怎么说,她的手也死死抓在纪寒声身上,只是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没有证据,你们怎么能这样下决断……”
纪寒声艰难地抬起手,想扯开她的手,想和她说,不要挣扎了,别傻了,就是这样的,他们就是这样的,一向都是这样,什么正义,什么公平,他们根本不在乎啊,他们只是在乎自己的脸面,只要有了一个理由,就丝毫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的,这就是修仙界啊,这才是修仙界的本质啊……
可是他说不出话,他的喉咙里有火在烧,只能发出干涩的“嗬嗬”声,他无力地看着林晚,看着她泪流满面,看着她执着地护住自己,不肯答应他们的审判,忍不住担忧起来:怎么教了她这么久,她还是这么傻啊,等他死了,她又这么傻,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谁能来救她?救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傻瓜?
“林晚,让开!”程雪意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林晚却死死挡在了纪寒声的面前。
她红着眼眶,看着满座长辈,悲声厉喝:“我不服!我对你们的判决不服!”
柳成归身体微微前倾,心里闪过一丝好笑,他看着这个程雪意的小徒弟:“林晚,这是你师父和我们共同做出的判决,你师父做出大义灭亲的义举,你有什么不服?”
“我当然不服!堂堂天下第一的仙门,你们做事不公平!丝毫不讲证据!只凭自己的想象和推测给人定罪,我就是不服!”
一个长老念在她是程雪意的爱徒,难得耐心道:“我们怎么不讲证据了?不是纪寒声无法证明他没有和魔界妖女勾结吗?光靠你一
个人的证词是证明不了的。他要是能拿出确实的证据,我等自然不会冤枉了他。不然我们又何必在听闻消息特意赶来?林晚小师侄,说话做事,是要讲道理的。”
“为什么要让他证明自己有没有和焰春姬勾结?说他和焰春姬勾结的不是你们吗?该拿出证据的人不是你们吗?你们也无法拿出确实的证据来证明他和焰春姬有勾连,只凭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如果你们今日光凭他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和焰春姬勾结就判他的罪,那来日我指认你和魔尊是知己好友,日日通信,你又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吗?”
那长老一愣,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小儿休要胡说!我如何与魔尊有来往!”
“怎么没有?你不是参加过仙魔战吗?在仙魔战上共同杀敌,患难见真情,或者是你救了他一命,或者是他救了你一命,一来二去,攒下深厚情谊,战后也不忘同袍之谊,所以偷偷来往,不是很正常?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有?也许你早就投靠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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