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将林晚拉近,想要诉说自己这颗煎熬已久的心。
然而林晚已经被纪寒声这通骤然黑化的骚操作惊呆了。
等反应过来纪寒声说的是什么话之后,林晚更是如遭雷劈,激动下,林晚还在程雪意身体里的半边魂―个入戏太深就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发出一声巨大的“咚”响,然后悲愤地大喝―声:“孽徒!你师父我还没死绝呢!”
下―刻,林晚更加惊讶地捂住了自己―个没注意和大号同步了的嘴,愣在那里。
而纪寒声,刚刚还被愤怒嫉妒冲昏了头脑,大逆不道地压着林晚准备灵堂告白师父的“遗孀”的纪寒声,看看
像僵尸―样直挺挺地坐起来的程雪意,再看看飞快捂住了嘴一脸“天塌了要死了赶紧找个地缝藏起来”的林晚,忽然陷入了沉默。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在这种近乎死寂般的安静中,林晚满脑子只剩下“完了”二字。
她仿佛已经看到一把雪白的杀猪刀缓缓靠近了自己的脖子,而纪寒声笑容森冷地将自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先将脑袋拔掉倒插在地里,再大卸八块,剥皮抽筋,做成人肉包子每天一个……林晚毫不怀疑纪寒声会这样做的可能性,毕竟这是一位在感情上骄傲至极也敏感至极的龙傲天。
从小遭人欺凌,动不动就在死亡边缘蹦迪的纪寒声不肯相信任何人,为了自我保护,他的心防早就筑起了高高的围墙,不准任何人进入。
她靠大号的配合也是战战兢兢花了无数心血,才在他心口敲开―个小小的门,让他肯把自己当成他的自己人。
骄傲如纪寒声,不肯轻信如纪寒声,让他敞开―次心扉是多么难,要经过他的无数次考验,这―切林晚都做到了,纪寒声也终于认可了她的“善良”和“真心”,把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然而,此刻,那些在程雪意的对比下显得无比可贵的善良和真心,―瞬间就成了虚无,甚至在以救灾者本身就是施暴者的事实基础上,显得格外恶毒起来。
林晚自己扪心自问,要是自己知道有人一边害自己去死―边披马甲笑盈盈地接近自己装好人救自己,骗取自己的感激和信任,那她……不行了,光是随意想象―下就已经要血压高了。
更何况刚刚纪寒声说什么?他说让自己看看他?他竟然还对自己的马甲动了真感情――在自己另一个马甲同时也是他最恨的人的情况下!
林晚眼前―片黑暗。
林晚简直不敢去想象纪寒声的脸色,她只知道,她完了。
辛辛苦苦经营这么久的新人生,在马上就要取得收获的时候,全完了。
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抖成了―只鹌鹑。
而纪寒声在沉默良久之后,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哈”,缓缓松开了手。
我实在太太太倒霉了!林晚
在心里哀鸣一声,闭着眼睛等着即将到来的大卸八块。
然而她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
林晚悄咪咪掀起一只眼睛的眼皮瞄了―眼,只见纪寒声面朝着程雪意放在大殿上那只御用宝座,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在调整呼吸。
林晚又等了―会儿,见纪寒声仍是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伸出了试探之jio,朝着大门的方向移动了―步。
然后她就立即做贼心虚地抬起头看纪寒声,见纪寒声仍然背对自己,她松了口气,又飞快而悄无声息地蹭过去一步。
连续移动了几步后,林晚见纪寒声仍然没有要转过来处理自己的意思,咬咬牙,抱着破罐子破摔反正不跑是傻子的心情,自欺欺人地用袖子挡着脸,垫着脚飞快向大门溜去。
大殿里,已经面壁了好一阵的纪寒声终于转过了身,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晦暗。
他在程雪意的“宝座”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正以龟速朝着大门接近的某人。
近了,更近了。马上就要到大门处了。
林晚忍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无比小心地朝着大门靠近。
不管纪寒声在想什么,总之她是不想死的。所以即使只有―丝希望也要逃,只要到了大门外,把金蝉壳往身上―套……
林晚屏着呼吸,渐渐靠近了门槛。
眼见着自由近在眼前,林晚的心脏怦怦跳着,在心里默念“不要转过来不要转过来”,抬腿一跨――
“准备去哪呢,我的师尊大人?”这时,纪寒声森冷中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晚的身体―僵,―个农民揣,讪讪地转了过来。
“没,没想去哪呀,随便,随便逛逛,呵,呵呵,哦,今天天气真好。”林晚眼光虚虚地四处乱瞟着,指着外面的乌云讪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日子被病魔关小黑屋了,今天终于觉醒鸽之力打败了生病大魔王获得了自由,倔强青铜努力复健中,有没有想我呀,我倒是很想念大家呢(*/ω\*)
虽然知道有些小妖精看完掉马就准备跑,但是你们要的掉马修罗场还是来了qwq
为了防止你们和林精分一样逃跑,我和纪柠檬一样,为大家准备了一间小黑屋,以及一些日更_(:з」∠)_
进入最后一段剧情了,这部分可能看得大家比较紧张,所以决定调一下作息今天开始日更,时间大概就是晚上九点。请给人家一些香香的么么哒鼓励一下吧
第66章
林晚被蒙着眼睛, 两手被反绑在身后,一脸生无可恋地将头磕在桌子上。
磕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她抽动鼻子闻了闻, 发现是一只包子, 就嗷呜一声将包子叼进了嘴里。
“还要多久才能彻底融合?”她在心里问位面意识。
“快了快了,就在这几天了。”位面意识答道。
这样敷衍的回答当然无法让林晚满意,事实上, 这已经是她第十八次这么问位面意识了,而每一次,位面意识给出的都是这样的回答。
这让林晚不得不怀疑位面意识是打算过河拆桥, 骗了自己不肯将程雪意的修为给她了。
或者还有更惨的, “你的操作是不是出问题了?”
位面意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林晚顿时更悲伤了:“不会吧,说好的你都准备好了呢?做不到就别承诺啊垃圾位面,你这不是毁约骗人吗?太无耻了!”
位面意识赶紧安抚道:“没有没有, 我怎么会骗人呢?我是位面意识,受规则束缚, 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绝对不会毁约骗人。我不是说了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吗?现在是你的身体太弱承受不住程雪意的能量, 等再磨合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再耐心等几天, 别这么急躁。”
“这是我想不急就不急的吗?”林晚悲愤道, “再不给我我可又要被关进不知道哪里的小黑屋了, 鬼知道纪寒声要把我怎么样啊, 到时候他往死里折磨我怎么办!你又不是我, 你当然不急了!”
“急也没用啊,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能怪我。再等等, 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好了。”位面意识道。
我自己的问题……好吧。林晚只能憋屈地忍下这股气,并在心里把位面意识扎针一百遍。
现在她手里已经没有位面意识的把柄了,连最大的金大腿纪寒声也失去了,失去了这样的保障,林晚确实不是很有底气和位面意识撒泼。
毕竟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位面意识的诚信了。
想到这里,林晚又忍不住自嘲,什么现在唯一能靠的,她不是从一开始就只能靠位面意识么,在另一个世界她已经死了,现在这条命也是位面意识给的……
林
晚摇摇头,将这种在逆境中自暴自弃我pua我自己的负面想法甩开,重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靠近这个房间的大门,听外面的声音。
她刚刚被从金檀台的密室小黑屋放出来,现在在一条正在极速行驶的灵舟上,灵舟去往哪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应该是另一间小黑屋。
想到这件事,林晚不禁悲从中来。
几天前,她激情诈尸,被纪寒声大号小号一起抓了个正着,没办法,林晚只能当场声泪泣下地编就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为师内心深处一直很关爱你,为师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你看我是都是为了帮你才一边想弄死你一边特意建小号来救你”的故事。
她不知道纪寒声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苦衷”,总之她自己是越说越心虚,越说越觉得对不起良心。
说到最后,眼看着纪寒声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模样,林晚终于认命地躺平,破罐子破摔地结尾: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也看出来我没修为了吧,以前的确是我对不住你,我都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到了这地步,林晚其实也心知肚明,不管自己找多少苦衷,程雪意曾经对纪寒声造成的伤害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身上每一道痛苦的伤痕之下,都刻着一个叫程雪意的名字,无法割舍,无法隐藏。
纪寒声不可能放过她。
再回想自己刚刚惊慌失措下竟然妄想着趁纪寒声不注意逃跑的行为,林晚觉得自己当时简直像渴死前试图从沙子里刨出泉眼的沙漠旅人一样可笑――
都不过是愚者在绝望下的自欺欺人罢了。
林晚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寒声已经如鬼魅般站在了她面前。
从纪寒声身上传来的寒意冰凉刺骨,这次,林晚没有再闪躲。
她坦然地直视着他,看着纪寒声的眼角一点点变成冷酷的猩红,看着他的手掌一点点捏上自己的脖子。
那一刻,纪寒声眼里的杀意是那么清晰。
就这样吧。林晚对自己说,不管是什么理由,程雪意的确对不起纪寒声。
错了,就是错了。
她既然继承了程雪意的人生,享受了再世为人的好处,也应当
一并继承她的因果恶业。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事,光是得到而不需要付出的呢?
程雪意曾经欠下纪寒声的,她赔。
不就是一条命,她本来就是已经死了的人,能多活几年就已经赚了。
更何况,这几年,她真的过得很开心。
林晚像自己印象中英勇赴死的义士那样决绝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她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耳边甚至忍不住自动回响起了背景音乐。
林晚觉得那一定会是电视剧里的白月光配角领盒饭时那种凄美悲壮的配乐,比如“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什么的。
倔强青铜林晚回想了一遍自己短暂的人生,觉得自己这次虽然死得冤,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可怨,她看开了,她释然了,她圆满了。
这一刻,林晚心中热泪盈眶,她觉得自己的心灵已经到达了新的境界,等被纪寒声掐死了拿去烧一烧,也许就能出几颗舍利子。
然而等林晚已经在心里单曲循环完了两遍,也没有被纪寒声掐断脖子。
再大慈大悲的咒,再凄美迷离的歌,也耐不住单曲循环。
林晚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却正对上了纪寒声冷漠的视线。
下一瞬,她落入纪寒声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眸里,那里死寂空旷如浩大宇宙,浮浮沉沉的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唯有瞳孔最中央的那一点亮光里,她猝不及防看见了里面倒映着的小小的她自己,只有她自己。
林晚的心脏骤然慢了半拍,心底最深处仿佛有一只小小的种子熬过了一个无比漫长又寒冷的冬夜,终于赶在天光大亮前顶开了厚厚的土层。
在带着寒意的潮湿的春风里,它哆嗦着,不合时宜,却迫不及待地舒展开了嫩嫩的叶。
那一刻,她仿佛能听见,那嫩芽舒展时发出让人心慌的一声 “啪”。
那一声轻轻回响在灵魂不可触摸之处,带来持久的激荡,久久不息。
好奇怪,变得不像她自己了。林晚忽然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转开了眼。
纪寒声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很可怕吗?”他俯身下来,寒意一瞬间逼近了林晚的脸,凛冽的气势挤压着无形的空间,让人头皮发麻,仿佛
连皮肤都刺痛起来。
林晚不知道自己应该配合地抖做一团眼泪汪汪喊爸爸呢,还是满脸甜笑谄媚地说一句“哪里哪里您最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让人一见就想喊妈妈”。
但是在失却了让人可以尽情发挥角色扮演的面具后,她在纪寒声就只剩下那个赤/裸真实的自我,一下子就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我应该好好说话的,她想。纪寒声还愿意听她说话,那就代表可能还有挽回的余地,她应该想尽办法争取他的好感。
但是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林晚心里暗暗地说:认清现实吧,别挣扎了,纪寒声不可能不恨你,你越挣扎越显得自己丑陋可笑,还不如坦荡点,利索地死了,好给自己留点体面。
她就这样在卑微地求生和体面地去死之间挣扎着,心里却忍不住苦笑起来。
恐怕程雪意一生之中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这大概就是纪寒声留着她迟迟不杀的原因吧,还有什么比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地欺压自己的强者狼狈地在自己手下凄惶挣扎更让人高兴呢?
就如猫戏弄老鼠时放任老鼠在自己爪下逃窜一样,小小的老鼠又聋又瞎,任凭它怎么努力,又怎么可能逃得开死亡的降临呢。
她是努力想要扯出一个笑的,然而这一刻她的脸部肌肉忽然变得僵硬无比,嘴角无法自抑地抿下去,像是要哭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像往日演戏时一样自如地做出各种表情。
于是最后,她只能无措地垂眸盯着自己的鼻梁,含糊不清地给出一句:“唔,有点吧。”
纪寒声仿佛是被她敷衍一般的态度激怒了。
“满嘴谎话!你除了撒谎还会干什么!看着我!”他捏着林晚的下巴往上托,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什么叫做有点吧?你也知道怕?你不是很理直气壮吗?看着我被骗得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一定很快乐吧?你也知道心虚?”
林晚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眼睛却拼命往左右躲,无论如何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如果真的看向他,她想她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吧?
毕竟她演的林晚已经习惯了在他面前撒娇示弱――但是换做是现在的林晚在纪寒声面前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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