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菀玉沉默片刻,又放了一块在它面前,如是五次,小黑猫吃饱了后,舔了舔爪子,再次动作敏捷地在赵菀玉的眼前消失,而这时身后也响起一阵脚步声,练完剑的刘徵进来,就见赵菀玉穿着寝衣端着半盘糕点立在窗口,不由得问,“在做什么?”
赵菀玉转过身,“喂了一只小野猫。”
小野猫?刘徵往窗口的方向看去,什么猫也没有。
二皇子府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除了早膳晚膳和床上多了一个人外,生活热闹了一点,没有太多的不同,天气好的时候,赵菀玉会在院子里多多走动,锻炼身体,天气不好,就待在屋子里看书下棋,偶尔弹琴。
就这样过了小十日,赵菀玉这日研究一盘残局,这个时候,阿如的声音在美人榻边响起,“夫人,该用晚膳了。”
赵菀玉抬眸往窗外看了眼,门庑下已经挂上了灯笼,天穹一片漆黑,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背,“殿下回来了吗?”
阿如摇摇头,“还没有。”
月见闻言便道:“公主,要不然等一下殿下吧。”
赵菀玉本来正准备去膳厅,闻言看向月见,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吧。”凭心而论,这段日子在皇子府住的很舒心,甚至比当初在公主府还舒心,毕竟虽然公主府她是主人,然而主要的仆人是齐后和她那位父皇给的,其实比不了二皇子府里的陈总管的贴心。
赵菀玉坐回了美人榻上,继续研究那盘棋,然而很久后都一无所获,她捏了捏眉心,余光瞥见了西侧高教几案上的沙漏,起身道:“摆膳吧。”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用过晚膳,沐浴更衣,灭掉烛光之后,赵菀玉躺在床上,刘徵都没有回来,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刘徵又不是闲散皇子,有政务要忙很正常,而且就算不忙,看他以前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夜夜都要做那事,也不会夜夜留在她屋子。她没有多想,就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辰,赵菀玉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人躺下了,从前她若是睡觉身边有人,她肯定能立马彻底清醒,然而成亲半个月,她已经有些习惯会有人躺在她身边,尤其是自从圆房后他还和她用一床被褥了,是以即使睁她睁开眼,意识也不太清楚,“殿下?”
刘徵的动作放轻,他掀开被褥躺进去,嗯了一声,又支着头看着她问,“听说你今日等我用晚膳了。”
男人进来,也带来了一点冷意,赵菀玉往床榻里侧缩了缩,“等了一会儿。”
刘徵闻言,安静片刻,方才看着她睡得双颊泛红的脸解释,“我今日进宫了,耽搁到很晚才出宫,以后若是我没有按时回来,你记得准时用膳。”
赵菀玉打了个呵欠,应好,“我知道了。”
刘徵看了看她,又给她捏了捏被角,这才在她身边躺好,说:“睡吧。”
赵菀玉睡了过去,因为记得这番话,第二日刘徵没回来用晚膳她就没有等他,
不过他不仅是没有回来用晚膳,晚上也没有回来睡,一转眼好几日,赵菀玉都没有见到他。
不过赵菀玉清楚,刘徵这几日是忙起来了,因为他手里二十万大军的军晌好像出问题了。这件事赵菀玉帮不了他,就尽量不去打扰他。
只这日她睡得浑浑噩噩,身边似乎有个人躺下了。她想睁开眼,然而身体动弹不得,等她好不容易睁开眼,床榻上空无一人。
想到昨夜意识朦胧中的感受,用早膳时赵菀玉就问了月见一句,“昨夜殿下回来了吗?”
月见一僵,茫然道:“有吗?”
阿如立在月见身边,她是暗卫出身,警觉性不是月见可以相提并论的,闻言圆脸上浮现一个笑,“殿下昨夜回来过。”
赵菀玉盛粥的手在空气中滞留了一瞬,方才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丑时了。”
“那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不到丑时四刻。”
那就是回来了半个时辰,思及此,赵菀玉心中为他叹了口气,看来这军晌这件事不是好解决的。
一晃又过几日,就到了腊月二十一,这日起来,月见特意为赵菀玉挑了件粉紫色的广袖长裙,裙子是前些日子新作的,襟口绣着腊梅,肩头有好几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蝴蝶是用厚实华丽的布料加上银丝勾制而成,玲珑生动。头上的发髻也梳了个比起平日稍稍复杂一点的,髻上插一根如意玉簪,剩下的一半乌发垂落肩头。
梳好头发,就听到猫叫声,赵菀玉拿了厨房送来的火腿,走近窗口,这两日天气好,小黑猫把自己的毛发打理的干净蓬松,她先伸手摸了摸小黑猫蓬松柔软的脑袋,又捏了捏它的猫爪子,小黑猫冲着她讨好地叫了两声后,赵菀玉才把火腿放在它面前。
照旧是吃饱喝足,小黑猫迅速地消失不见。
见它离开,赵菀玉又开启平静的一日。
如今是冬日,天也黑的早,刚过酉时不久,天就彻底阴沉下来,赵菀玉放下手里的地方志,揉了揉眼睛,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阿如的脚步声轻巧,月见略厚沉,可他们都不是这种能说矫健有力也能说轻微不易察觉的。
赵菀玉起身朝门口走去,果不其然,刚穿过八宝阁,就瞧见从门口走进来的刘徵。
“殿下,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赵菀玉有点惊讶道。
刘徵抖了抖身上的飘雪,看了看时辰道:“也不算早了,已经到用晚膳的时间了。”说完他又道,“走吧,我们去用晚膳。”
的确是用晚膳的时间了,赵菀玉点点头,去了卧室旁边的膳房,赵菀玉刚坐下,阿如就捧了托盘入内,刘徵也没让阿如呈菜,自己将托盘上糕点取下来,放在了赵菀玉的跟前。
而赵菀玉看着自己眼前这盘褐色的用小麦做出的糕点,愣了下,她看向在旁边坐下的刘徵。
刘徵抿了下唇,轻声道:“你们赵国过生辰,不是都要吃寿糕的吗?”他取了一双玉筷递给她,“这是你第一次在齐国吃寿糕,也不知道和你在赵国的感觉一样吗,你尝一下。”
赵菀玉安静了片刻,伸手接过刘徵递来的筷子,赵国许是大片的土地是沙漠,沙漠里人都很喜欢水,因为水寓意绿洲意味生机,所以她们的寿糕都会用水字模具打样。赵菀玉咬了一口寿糕,她在赵国吃了十六年的寿糕,第十七岁的这年在齐国吃寿糕,但寿糕的味道和赵国相差无几,入口都是小麦甘甜蓬松的味道,里面应该还放了赵国特有的一种调料,微微带点苦涩,但涩味之后,是更绵长的甘甜。
赵菀玉望着刘徵道:“和我在赵国吃的味道一样。”
刘徵闻言,唇角忍不住往上弯起了一个弧度,只是这个弧度太轻微,没有人注意到,只能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比方才好了不少。
“你喜欢就好。”刘徵道。
只刘徵话落,月见含笑的声音就在膳桌不远处响起,“公主,这可是殿下特意找的赵国的厨子做的。”
赵菀玉眼帘掀起望向月见,“赵国厨子?”
月见点点头,“因为齐国厨子做出来的味道奴
婢尝过,和赵国不太一样,所以殿下十多天前就开始找赵国的厨子了。”
十来天前,差不多正是他开始因为军晌焦头烂额的日子,也能说明,他在一开始就记挂着心里的寿辰,赵菀玉眸光落在刘徵身上。
刘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今夜厨子做了很多你的家乡菜,你先把寿糕用了,我们尝一尝?”
赵菀玉低下眸子,看了看手里的寿糕,应了一声好。
吃完寿糕,婢女将剩下的晚膳呈上来,今晚的菜色要比平时丰富很多,且这些菜都是赵国过寿辰时常见的菜。
赵菀玉侧过眸,看了刘徵一眼,青年正在用膳,或许是这几日太忙碌了,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可这丝毫无损的少年的贵气和清隽,反倒是多了一丝丝劳累的美感。
察觉到赵菀玉的眸光,刘徵侧过头,赵菀玉的眸光落到菜色上,夹了一筷羊肉。
用完晚膳,两人回房,不过刚进房间,屋中央就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个高至大腿的漆红樟木箱子。赵菀玉看向刘徵,刘徵解释道:“是生辰礼,你打开看看。”
生辰礼?赵菀玉收到过很多生辰礼,珠钗首饰玉石或者各色有意思的小玩意,大多都是她母亲和赵锡林送的,但这么大的生辰礼,还是头一次,赵菀玉走过去,打开箱盖,因为箱盖有点重,她打开的时候刘徵还帮她用了力。
箱盖揭开,赵菀玉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一愣,因为这不能说是一样生辰礼,而是很多很多。
刘徵送给了她一箱子书。
刘徵低沉的声音这时响起,“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珠钗首饰你不缺也没表现偏爱,奇巧玩具你也不感兴趣,我看你喜欢看书,刻意搜寻了许多市面上已经不怎么见到的书籍。”
这么大的箱子,最上一层的书就能七八本,赵菀玉匆匆一览封皮,就能看到有民间志怪奇闻,也有地理图册,还有兵书地志,而这些书,的确都是她没见过的。
这生辰礼虽然送的太实诚了些,但是的确比珠钗首饰要来
的让她喜欢的多,赵菀玉看着刘徵,道:“殿下费心了。”
刘徵指尖轻轻蜷缩,“我还有一个生辰礼。”
还有?赵菀玉一怔,这时就见刘徵一招手,然后阿如捧了一个大概五寸长的匣子入内,匣子漆黑若夜,上面泛着幽幽冷光,这样的匣子这样的长宽,让赵菀玉忽然想到了匕首,因为装匕首的匣子长宽和眼前的匣子相差无几,她摇摇头,刘徵怎么可能送给她匕首呢?
刘徵看了看她,然后接过阿如手里的长匣,放在嵌琉璃方桌上,打开匣盖。
匣盖一拉开,赵菀玉先看到一道银光,一道清冷若月的银光,她猛地抬头望向刘徵,刘徵送她书,而不是女郎常见的珠钗首饰,可以说他是用了些心,更想送她心里偏好的。
但这个生辰礼……
刘徵望了一眼赵菀玉,把匣子里的匕首取出来,匕首首柄轻巧,落在他修长的手掌里微微有些偏小,他两只手指捏着匕首首柄,手伸向赵菀玉,“这是一把女子适用的匕首。”
赵菀玉沉默了半晌,才伸手接过这把匕首,她拿过很多利器,也包括匕首,那些匕首大多是阿兄的,阿兄也送过她匕首,有一把锐利锋刃的,然而却无法和眼前这把相比。她也有一把贵族用来装饰的匕首,匕首首身满是珍珠玉石,而匕首首刃根本没开过光,划破指腹都要很力。而这把匕首首柄干净简朴,入手虽然轻巧,但匕首首刃冷光森森,是一把利器,一把少见的利器,她阿兄都没有这么精巧锐利的匕首,而且是非常合适她这样的女郎的用的匕首。
她握着匕首看向刘徵。
刘徵道:“这匕首轻巧,你缠在腿间既不引人注意,也不易影响你走动。”
“殿下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赵菀玉突然很想问他这个问题。
刘徵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方才道:“虽然阿如功夫好,但总会遇上侍卫不在的时候,当然不遇见危险最好,若是遇见了,我希望你有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第26章 夜深啦
他轻轻抬了下下巴,对着那把匕首,“这把匕首,若是你愿意,明日就让阿如教你一些女子防身的手法。”顿了下,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愿意,你带着防身也好。”
赵菀玉是真的沉默了,从前在赵宫的时候,她还能跟着阿兄学一些防身的招式,但是到了赵国,虽然齐后看着温婉,但她一个敌国质女,府邸不知道多少赵后的探子,赵后又是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她安分守己就罢了,若是天天练招习武还不知道齐后会怎么想呢,所以她只做一个普通公主应该做的事。
而……刘徵。
她眼睫低下,看着手里这把匕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首柄,半晌后,她抬起头,对刘徵真心实意地道:“多谢殿下。”当然道完谢谢之后,赵菀玉的心又忍不住地往下沉了沉。
刘徵对她的好,真的只是……利用吗?
让她习武,让她这个赵国公主能多一些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刘徵低着头看着她,“不客气。”
“我明日就和阿如学防身术。”不管是什么原因,赵菀玉实在无法拒绝这个充满诱惑的提议。
刘徵闻言,轻轻地笑了下,赵菀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自然没错过烛光下他唇角略微上扬的弧度,认识刘徵这么久了,她还从未见刘徵笑过,哪怕是那种礼貌的客气的笑。男人是清隽的是冷冽的是锐利的,可当他笑起来,这些东西都不存在,只剩下两个字,灿烂,灿烂的像是拨开云雾的那一束光。
赵菀玉还想再看,只是男人的笑容一闪即逝,快到似乎她方才看到的那抹笑是错觉。
送完寿礼,刘徵就进浴间沐浴了,赵菀玉盯着那把无比契合她的匕首,见刘徵从浴间出来,才亲自把它收起来,放进墙角雕花樟木大箱箱子里,又去浴室沐浴。
她沐浴洗漱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直接上了床,刘徵见状也就熄了烛光躺在了她的身边。许是好些日子都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刘
徵躺上来时她还有些不适应。
“殿下……”她抬起头。
“嗯?”他的手解开她的系带。
或许是好些日子都没有做过这件事了,赵菀玉略有些不习惯,事后疲累地睡去,只是睡到一半,她觉得口有些渴,她睁开眼,想要倒些水喝,只刚坐起身来,就发现床铺的另一侧已经空荡荡了,她愣了愣,然后先伸手摸了摸刘徵躺过的地方,一片冰凉,她掀开床幔看向窗外,窗外依旧漆黑一片,一点光芒也没有。
不过冬日里亮的晚,卯正也是一片黑黢黢,但她总觉得现在还不到卯正。
赵菀玉掀开被褥起床,还没有穿好鞋,就听到脚步声从书桌那边走近,然后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眼底。
赵菀玉抬起头:“殿下?“
“怎么起来了?”刘徵立在她面前问。
“我有点渴。”赵菀玉的嗓音有点干哑。
刘徵闻言,拎过高脚茶几旁的小铁炉上温着的小水壶,伸手倒了一杯水,而后回过头,将白瓷杯递给坐在床头的赵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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