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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素笔执火【完结】

时间:2023-02-09 14:09:30  作者:素笔执火【完结】
  才几步路,未免也太娇贵了些。俏俏看出了顾溪桥的难处,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跟上来。
  “孩儿想问叔母,为何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成见?”见那背影走远,顾溪桥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又似乎要将心底许久以来的压抑通通爆发,“就因为她不会开口说话?又或者叔母认为是靖安王强塞给顾家的,所以心里不痛快?”
  “桥儿,怎么和你叔母说话呢?”向来温和的顾棠之也黑了脸,把手中的茶碗往桌上一拍。
  “孩儿失礼了,”顾溪桥嗓音稍稍收敛了些,泄气道,“孩儿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是吗?”姜氏冷哼一声,“让我来告诉你。我不管她从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既然嫁到了顾家,就应该按照顾家的规矩来。靖安王又怎样?这是家事,他本就无权过问,更何况如今他远在边关,恐怕有心无力了。”
  “叔母这是何意?她才过门,又何曾做错了什么事冲撞于叔母?”顾溪桥也有些急了,哪怕他对俏俏再无感情,可以一个陌路人的身份来看待,确实委屈了些。
  “桥儿,为了一个才过门的媳妇,连你叔母也敢忤逆了是不是?”不知晓缘由的顾棠之自然向着姜氏,毕竟自己外出奔波的这些年,也都是她将诺大的一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有纰漏。
  与其说偏袒,倒不如说是欣赏和认可她的办事能力。
  “爹爹,孩儿不过说了句公道话。”他淡淡开口。
  “公道话?”姜氏冷哼一声,看着顾溪桥这般护短的模样,着实来气,“我且问你,昨夜新婚,为何独自一人在书房过夜?”
  这话让顾棠之也坐不住了,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桥儿,这是真的吗?”
  他忙于经商,家宅上的事显少过问,但这关于开枝散叶的事,哪能不上心?
  顾溪桥以沉默作为应答。
  “时辰不早,也该出发了,”顾棠之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还是要给季恒留几分薄面,故而也没有细问,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顾溪桥的肩膀,“爹爹老了,往后咱们整个顾家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照顾好你叔母,还有……”
  “虞姑娘……”
  见顾棠之起身,姜氏也迫不及待地跟上前去,走到一半却又折返了回来,轻叹一口气道,“桥儿,希望你能明白叔母的良苦用心。同为女子,叔母从未想过要为难她,阿邕走得早,你是顾家唯一的血脉,也是唯一的希望。”
  提及到早年夭折的孩子,姜氏总痛不欲生,听得顾溪桥心口闷得慌。
  “叔母知道,这门婚事对你而言太过仓促了些,但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叔母给你三个月的期限,倘若你们彼此之间无法生养出感情,那便分道扬镳,莫要误了姑娘家的终生。”
  “叔母……”一听到分开两个字,顾溪桥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侄儿不会叫叔母失望的。”
  “那便好,”姜氏满意地点点头,“只是有一句,叔母不愿看到你勉强自己,若真有缘无分,也别强求。凡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顾棠之走了,浩浩荡荡的车队沿着街巷,离开了上京。
  顾溪桥看了看落在照壁上的残阳,如血殷红,他自己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目送父亲离开。年岁久远,头上的白发渐生,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一点点变得佝偻。
  这一走,又得是年末才能相见了。
 
 
第38章 
  俏俏没想过顾溪桥会来,彼时她正捧着青州的地志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安乐贴心剥着果仁。
  粗鲁的推门声把二人吓了一大跳,一抬头便瞧见脸颊绯红的顾溪桥,踩着摇晃的步子走了进来,呛鼻的酒味盖过了身上的药味。
  “顾公子?”安乐察觉到一起不对劲,忙走上前去,但也不敢离得太近,“这是怎么了?”
  “出去。”他转头看了一眼,连眼睛都是红红的。
  安乐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中有些没底,更不敢贸然离开俏俏的身旁,“顾公子喝酒了?”
  冗长的沉默,顾溪桥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旋转,身子发软,喉咙有些提不上气。
  “天色将晚,若有什么紧要的事,顾公子不如……”她知晓俏俏心头的胆怯,也知道此时的顾溪桥与平时并不一样,怕只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所以只是劝。
  “说什么废话?!”他嗓音低沉,像有乌云遮天,“她是我娘子,你说有什么紧要的事?!”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俏俏也是很久没有反应过来,掂量了片刻冲安乐挥了挥手。
  门重重地合上了,俏俏淡定地合上书,放到一旁的案几上,静静地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顾溪桥。
  跌跌撞撞的模样,着实有些搞笑。
  她嗅了嗅一丝飘到鼻翼之下的气味,如醍醐灌顶般争大了眼眸。岁寒,酒量差的人可不兴喝。
  ‘你不会喝酒,’她用手比了比,略微皱了皱眉,‘此酒性子很烈。’
  “谁说我不会喝的?”他一听这话,有些气了,一整个身子抡坐在桌子上,抬手比了比手,强撑着打瞌睡的眼皮子,“我喝了整整三壶。”
  “三壶知道吗?!”他再次扬了扬手拍了拍桌,以示强调,“怕是这上京也找不出一个比我酒量更好的人吧?”
  “……”
  ‘怎么没有?’俏俏显些没被他这好大的口气给逗笑,认真道,‘上回我碰到的车夫,他一口气喝了三壶梨花白,驾起车来一点都不晃。’
  “……”顾溪桥脸颊一烫,尴尬地干咽几口下肚。
  ‘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她全然没有意识到顾溪桥想做什么,从前也有听到过男子酒后会乱性,会对女子动手动脚,但像他这样乖乖坐着的,也是罕见。
  “酒壮……人胆,你听过没有?”他支支吾吾地把话说出口,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连舌头也开始打结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和窒息。
  俏俏点点头,静静地看着他,‘听过。所以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他本就滴酒不沾,更没想过平日里父亲如饮茶一般的酒,性子如此之烈。一口气灌了三壶下肚,头痛欲裂不说,嘴皮子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平日里的知书达礼通通见了鬼,“做夫妻……夫妻之间該做的事。”
  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双脚如同踩在云朵上,根本受不住力。他只是说,却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哪?哪种事?’不曾细想,脱口而出。
  尚在昏昏沉沉中的顾溪桥,被她这么一问给惊醒了,说起话来越发结巴了,心跳飞快,“还、还能是、是什么事……”
  他也只是听过,就连书籍也不曾见过。无非是借了些酒胆,才敢胡言乱语,哪里真想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抓狂地锤了锤脑袋,头疼得要命。
  看着他磕磕巴巴的样子,俏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心一颤,莫名有些哆嗦。
  ‘书。成亲那日,喜娘塞了一本书给我,说是日后必定中用。我这就去拿来,咱们一起研讨研讨?’说完,也不等顾溪桥说什么,立马起身翻箱倒柜去找。
  ‘找到了!’她开心地把手中的书卷一举,‘就是这个。’
  如此举动,把顾溪桥吓得整个人都往后仰,手背刚刚碰到书卷,像是被雷击中一般,飞快地撒了出去,“拿走。我不看……”
  心跳得越发快了,就连呼吸也有费劲。顾溪桥不敢细看那本被丢落在地的书,更不敢直视眼前人的目光,掉了头,磕磕碰碰地走了。
  “姑娘没事吧?”安乐后脚便冲了进来,看着一脸茫然的俏俏,微微有些惊诧,“没事就好。顾公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或者……”
  终究是不放心,以为是顾溪桥未能得逞,这才夺门而出。
  俏俏摇摇头,指了指地上的书,‘一本锦囊妙计而已,他为何如此慌张?’
  安乐惊得脸色又白又青,急忙把手从地上捡了起来,解释道,“男子醉酒本就神志不清,哪里又能分辨出什么?不过,姑娘下回千万别让他进屋了,再好的男子,只要喝了二三两酒全然就换了个脾性,还是避而远之的比较好。”
  刚说着,外头院子里就传来一阵闷响,宅院里的几个丫头婆子听到声响后,纷纷跑上前去,看到一头栽到在花丛中的顾溪桥连忙惊呼,“公子这是怎么了?”
  “老爷走之前才有过叮嘱,不许公子沾半点酒,你们几个耳朵都聋了吗?”有上了年纪的婆子,见了这副情形,少不得训斥一番,连忙用手扑打灰尘,“还不快端水来。”
  “姑娘……”安乐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瞧一瞧的时候,俏俏早已先她一步去了。
  “夫人来得正好,”张婆子见她出来,忙笑眼盈盈地把顾溪桥往她跟前一推,“烦请夫人搭把手……”
  俏俏记得白日里姜氏的教诲,亦不愿叫旁人嚼了舌根,不说二话便伸出手去。顾溪桥这一摔倒清醒了不少,脚步往旁一站,脸颊上的艳红却是分毫未减,“不用,你先回房。我要去见叔母。”
  “怕是早就歇下了,公子明日去罢?”那张婆子边劝边朝俏俏使脸色,示意把人先拽回去。
  俏俏伸出的手,只空抓了半只衣袖,很快又滑了出去。
  “自然是紧要的事,”顾溪桥醉意微醺,看到了俏俏眼里的一丝犹豫,心里莫名有些空空,“都别拦着。”
  俏俏自知拦不住,也没有多劝什么,只是又默默地折返。
  “夫人且慢,给公子留扇门罢……”许是得了姜氏的交代,那张婆子见她回屋,连忙追了上来,语气倒是温和,“我一会儿叫人送碗醒酒汤,劳累夫人千万记得给公子喝下。”
  明面上是这么说,俏俏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深意,并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回到榻前,收拾着鸳鸯锦被。
  和季恒疏远,似乎是从这一刻真正开始的。
  只是,等到天快明,一旁的安乐熬不过早已昏昏欲睡的时候,顾溪桥也没能回来。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晨风掠过树梢的声响。俏俏呆呆地望着烛台,时不时打几个哈欠,眼皮子厚重地快要合上。
  “姑娘别等了,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安乐很是心疼地看着眼前人,若早知道这般,倒不如不嫁的好。
  等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俏俏也没有多说什么,听话地把被子一拢,沉沉睡去。
  安乐心里头多少还有有些不放心,待俏俏一睡觉,她便起身往顾溪桥的书房去了。
  往常灯火通明的书房,如今只有一束微光,在风中微微颤动,哪里还能瞧见顾溪桥的身影?
  安乐觉得奇怪,便有接着往外走,走到一半,却听到不远处有两个丫头正在交头接耳,看模样一脸愁容。她们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平旦尤为清晰。
  她没有偷听的陋习,但在听到公子二字,还是没能忍住,挺住了脚步。
  “公子这都跪了一晚上了,姜夫人的气也该消了吧?不如,等会子你去探探口风?”其中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脸上写满了担忧。
  与其同行的黄衫女子如同惊弓之鸟,慌忙摆手拒绝,“不不不,我可不敢。公子这回犯的错,倘若老爷在,怕是罚得更凶呢!”
  “说来也是,”绿衣丫鬟拍了拍心口,似乎在回想着方才姜夫人勃然大怒的场景,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回确实是公子做得太过份了。才成亲多久,放着闭月羞花的夫人不要,却要纳妾?!”
  “可不要对男人抱有任何幻想,别看平日里公子对咱们和和气气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没眼看!男人果真是这世上最晦气的东西!我要是姜夫人,恨不能打死他,”黄衫女子恨恨地打抱不平,“以后咱们也得离远一点。”
  安乐气得七窍生烟,可理智告诉她必须冷静。俏俏被这厚实的脚步声惊醒,又看着她气呼呼地备好了文房四宝,想着应该是出事了,顿时睡意全无。
  “姑娘,奴婢要给殿下写信,”安乐气得连笔也握不稳,咬牙切齿道,“姑娘可知道,那顾溪桥人面兽心,奴婢原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现在看来,是奴婢眼瞎了!”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她怨气难消的模样,俏俏也有些不知所措。安乐的脾性她是知道的,能让她如此生气的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新婚之夜,他不睡新房偏要睡书房,奴婢只以为他事事皆为姑娘着想,”安乐气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歇了歇干哑着喉咙继续说道,“错了,都错了!他不愿跟姑娘同住一屋,是因为心里有别的女子,还要纳她为妾!”
  “说来也好笑,幸而姜夫人明事理,罚他跪着呢!”
  一番话说话,安乐几乎没把自己呛到,俏俏却格外地平静,倒了杯水递给她,‘干嘛那么生气?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娶别的女子也是理所当然。叔母也说了,要顾家开枝散叶。他若真的纳妾,我倒也不用承接这样的重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姑娘,奴婢知道,可这才多久,便要纳妾。他这么做可有把虞将军,把殿下放在眼里?”安乐的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奴婢这就写信告诉殿下。”
  俏俏抓住她的手,面露难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你也知道他昨夜喝了酒的,谁知道这是不是胡话?我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姑娘!你就算没看到,没听到,也知道这些日子顾溪桥的所作所为罢!”安乐几乎是跺着脚把话讲话,又生怕惊动了旁人,又不得不将声音压低了些,“况且,现在他还跪在那里,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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