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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焰——时只柚【完结】

时间:2023-02-14 09:05:20  作者:时只柚【完结】
  他今天晚上被拉去约局了,都是那些平时一起玩的,一半是跟他一样稳操胜券的,当然胜券上头有点水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是那种没钱就得回去继承家业的,剩下那半是不走高考这条路的。
  两人往公交站走,他走在后边点,站在站牌下边打烟,陪着她等。
  两个人之间隔出半个公交站的距离。
  有好几个低年级的学妹往这边看,车到的时候她上车,他按了下脖颈,往反方向走。
  站牌的灯光往下斜,暖黄,他的衬衫被风吹动,领结系上了,挺帅,挺有点天之骄子的模样。
  这个时候意识到,她跟陈北炙其实是不在一个圈子的。
  她后座的几个女生在小声聊天,其中一个说:“刚才那个是陈北炙吧,最近在咖啡厅那边都不怎么碰得到他了。”
  “要高考了,高考之后估计就更看不到了。”
  “也不一定,我朋友说有时候能在艺体楼碰到他。”
  “啧,艺体楼啊。”
  “对啊,说不准是陪人呢。”
  逢冬拆了一粒苹果糖,听到后边那个女生继续说:“说到高考,高考之后是不是要到他生日了?”
  对了,陈北炙的十九岁生日快到了。
  作者有话说:
  揉揉~
 
 
第42章 逢冬
  高考之前出乎意料地平顺, 甚至平顺到反常。
  李冉宁去了南方的那家机构封闭训练,季梦然被家里送去看心理医生,赵贺知没再来过学校,听孟莹说是鬼混翻了车, 现在人在医院, 论坛上那些八卦高楼也因为高考和期末考的即将来临而变得无人问津。
  在最后这几天里, 逢冬终于感受到了正常的高中生活该是什么样子。
  上课,下课, 复习, 考试,傍晚的时候和朋友去便利店买关东煮,然后绕到球场看喜欢的男生打球。
  挺好, 挺充实。
  她挺羡慕这样过完三年的同学们。
  最后一天上课的时候她被陈北炙叫出去吃中饭。
  艺体楼那边没什么人,逢冬过去的时候, 那儿已经放了打包好的外送。
  她最近因为高考的原因,没参加舞团的训练,在午饭的间隙争分夺秒地看发在群里的教学视频。
  放到第三个视频的时候,陈北炙别了下头。
  是奥地利舞团最著名的一场演出, 主题是背叛与沉沦, 公主和骑士相爱, 彼此盟誓, 骑士为了公主背叛国王, 在血流成河里拿到恶之花,公主拿走恶之花, 背叛了骑士。
  这是上半场。
  下半场逢冬还没有看。
  舞团的领舞在那场演出之后封神, 据说之前在国内舞坛也是坐头把交椅的, 年纪轻轻就被各大媒体追捧, 家世背景也深不可测,可惜后来从顶尖舞团退了,去了奥地利发展。
  听说是因为家庭原因。
  视频的开头放完,逢冬挑完沙拉里的西蓝花,整整齐齐堆在最远的一角,点了退出,按灭屏幕。
  ——
  周三的时候高考结束。
  走出考场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很多人都是挺平静地走出来的,然后意识到到了期盼过无数次,幻想过无数次,班主任口中“解放”的时刻了,欢呼一声,又有点怅然。
  想和朋友通宵彻夜狂欢庆祝,也想回去睡长长的一觉,把三年里的无数次熬夜补回来。
  京大附中包车把所有人接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逢冬进演播室的时候陈北炙已经在了,那角围着挺多人,他翘着二郎腿,右手拎着罐沾了雾气的罐装汽水,没拿稿,撑着头望一边看,门响的时候跟着众人一起转了下视线。
  高三学生会的不少人都过来了,席子强也在,仍旧是尖子生的做派,身上穿着京大附中的制服,在盛夏六月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领结打得整整齐齐,在跟高一的一个学弟一起检查音响设备。
  那些视线从逢冬身上扫过,紧接着就落到席子强那边。
  都等着看两个人的互动。
  席子强在逢冬进来的时候也转头看了,自从论坛上那件事后两人几乎没怎么碰过面,他旁边有个他跟逢冬的cp粉,之前论坛高楼里最活跃的那个,往逢冬那边挤了点,又挤了点,把席子强往逢冬那边推。
  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都转过头,等着看两个人的反应。
  她跟席子强这件事已经有点惊世骇俗了,要是这些人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是陈北炙,估计还得更惊世骇俗。
  逢冬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席子强一直在往那边看,目光是坦荡的,等着她的反应,见她后退,也往后退了一步。
  不少人都看出来这个微小的互动了。
  后边有人说:“不会是会长把人给甩了吧。”
  另一个人很快附和:“我觉得挺有可能,万一她跟她妈一样,那可就是拿命玩,谁知道人家哪天腻了会干出点什么。”
  聊这种八卦的时候都津津有味,毫无负罪感,毕竟事都是真的啊,再加点猜测也无可厚非,反正没人知道这样的猜测会不会成真,也用不着负责。
  陈北炙在拆可乐,食指压在拉环上,咔哒一声。
  他不介入女生之间的八卦话题,但是他身边原本要加入这场八卦的几个男生都缩回了头,看出他的脾气有点上来了。
  不过没想太多,因为即使这件事的主角是任何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陈北炙也会是这个反应。
  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陈北炙这个人邪归邪,混不吝归混不吝,在这些事上的立场挺分明。
  之前运动会上有女生生理期,裙子沾了血,自己不知道,后来有男生看见了,在后面起哄,暗戳戳给同伴指,结果碰错了人,碰的是陈北炙的肩。
  陈北炙拎着领子把人拽到一边,把制服借了那个女生。
  演播室里的两个女生还在说,后来说得有点兴奋,伸手去拉旁边的第三个人加入话题,抬头时对上逢冬的眼睛,发现拉错人了。
  气氛一时僵住。
  好多话对上当事人说的时候其实是心虚的,这也是为什么论坛上乱七八糟的言论逼日常八卦更难听的原因。
  逢冬低头看着被那个女生以亲密的姿势拉住的胳膊,女生有点尴尬地松开手。
  她抬起眼睛,问:“有意思吗?”
  这四个字像是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
  有意思吗?
  在这些人的眼里是有意思的吧。
  因为有意思,和她同初中的那个男生在中考前选择了结束生命,孟莹和镀城的一切割断,被母亲带着近乎惶急地逃到B市,李冉宁出现严重的抑郁倾向,满手腕的伤疤。
  而这些对于流言蜚语的制造者,又是一个崭新的话题。
  没有人愿意探究真相,探究他们口中的主角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也容不得辩驳和反抗。
  辩驳和反抗只会招致变本加厉,想把白的说成黑的是最容易的事情,哪怕对着一张白纸,只要笃定地说上面有污痕,立刻就会有很多人“看到”污痕。
  而澄清一张纸没有污痕远没有那么容易,即便这些所谓污痕根本不存在,因为只要有一个人说纸是脏的,立刻就会埋下质疑的种子。
  有意思吗?
  凭什么呢?
  逢冬跟那个女生目光相接,偏冷的眼里有东西在烧,她继续问:“你是看到我和席子强在一起了,还是看到他把我甩了?”
  那个女生往后退了一步。
  逢冬往前一步,继续问:“那你看到我杀人放火了?”
  那个女生又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墙角。
  逢冬问了第三句:“有没有?”
  她没有声嘶力竭,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来了,今天她要一个答案。
  身后传来小范围的吸气声。
  最后那个女生撑不下去了,不拿着面子了,小声说:“没有。”
  逢冬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没有啊。”
  得到答案,绷紧的肩脊松下来,反而有点脱力了。
  没有啊。
  毕业典礼已经开场了,一个学生会的人跑进来通知上场顺序,气氛在这个时候才略松,逢冬后退一步,拿腕上的皮筋扎头发。
  她站的位置就在陈北炙身侧,他慢悠悠地晃着汽水,细小气泡往上翻,站在他后边的那些男生因为他含有些许意味的一眼,都没参与进这场对峙。
  她的长发松散地绕过手臂,垂在他的肩上。
  因为这一动作,她的脖颈和双耳露出来,有人看到她打了耳骨洞,三个。
  三个耳骨洞诶,跟她平时的清冷安静完全不同。
  都喔了一声,有点震惊。
  又有眼尖的发现,她的T是蓝色的,设计很简单,陈北炙的是黑色的,两件T的标是一样的。
  有人认出了那个标,是个挺大众的牌子,没看到陈北炙穿过。
  开始有人开始回想起论坛上一个人的留言。
  “假的,跟女神在一块的是陈北炙。”
  “而且!!炙爷追的。”
  几乎没有人信,宁可相信逢冬和席子强在一起,也不信她跟陈北炙有什么关系。
  这种笃信在这个时候有了片刻动摇。
  动摇很快又消失,因为两个人确实看上去不是很熟,逢冬扎完头发去后台准备了,陈北炙看了刚才那几个男生一眼,低头发消息。
  他后边那几个男生还有点大气不敢出,后来有个人瞄了一眼他消息界面的备注,发现备注名是冬。
  真觉得撞破了点什么,又不敢声张,在心底说了句卧槽。
  ——
  学生代表讲话在开场半个多小时后才进行,刚才那个女生折进来叫人,叫到逢冬的时候,还有点尴尬。
  逢冬没有拿之前准备的那张稿,擦肩的时候,那个女生突然叫她的名字:“逢冬。”
  逢冬转头,安静地看着她。
  女生的脸涨得有点红,喊完她的名字之后就没再说话了,逢冬对着她点了下头,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继续往前走。
  在这个瞬间,女生突然明白了,她其实并不在意她们的看法,也用不着她们的认可。
  刚才那个问题不是替她自己问的。
  逢冬站在台上,调了一下话筒,下边坐的除了少数的高一高二生代表,都是高三的学生。
  有的脸熟悉,有的脸陌生,也许他们的id并不陌生。
  无数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这场毕业典礼的主题是经历,我想谈一下我经历过的,还有我身边很多人都经历过的。”
  逢冬的胸腔很轻地起伏了一下。
  “开学的时候我舅妈来学校闹过一场,那之后论坛上有很多帖子,有的我看过,有的我没看过。”
  “我母亲不是情杀,她其实是个有点懦弱的人,因为懦弱,默默承受了十几年的家暴。”
  “她反抗是因为我,我父亲,或者说那个人渣拒绝让我继续学跳舞,想让我和我母亲一样,一辈子困在那座小城,生活在他的阴影里,承受他的所有不满和恶意。我的母亲会反抗,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
  台下一片哗然。
  她以一种自揭伤疤的方式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在所有人面前。
  “我不想评判这种反抗方式的是非曲直,因为有法律来评判,在这里说出来,只是想说,事情也许并不是口口相传的那样。”
  “最后我想引用《杀死一只知更鸟》里面的一句话——你永远也不可能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可当你真正走过他走过的路时,你连路过都会觉得难过。”
  她停顿了一下。
  “祝那些身在黑暗中的人,能早日得见天光,也祝所有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对这句话感同身受。”
  “毕业快乐。”
  下面一片安静。
  然后响起窃窃私语。
  有个跟李冉宁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说:“前段时间冉宁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她是有不对,可是论坛上说的那些事她都没做过啊。”
  “所以是谁说的呢?”
  “不知道,每个人都说了,每个人都没说什么。”
  “之前陈茜的事情也是,被那些根本就不知道的人说得脏得不行,都变成她跟那个男生约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这样的事太多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瞬经历这些的会是谁。
  之后就是上台领毕业证了,下边的大多数人已经无心于此,有人在讨论待会儿去哪家酒吧,有人在最后一遍地检查一直没有勇气送出去的一张情书的封皮,有人在往教学楼的方向回看。
  陈北炙在干什么?
  在跟姑娘接吻,干柴烈火。
  避着人的,其实他不想避人,她没给他转正。
  艺体楼后,橘红的夕阳里。
  衣兜里的手机在亮,是告白或者告别的短信,他不想管。
  两人的十指扣着,她的背挨着灰色的墙,长发顺着他的颈侧滑落,胸腔起伏,呼吸磨在一起,身上的T被吹得交错。
  两边渐渐传来人声,是从小礼堂出来的的高三生,一边走一边跟朋友打闹聊天。
  她闭眼,他的手按在她的耳骨洞上。
  有人往这边看。
  男生的身量很高,完全把女生挡住,隔得太远看不清脸,喔了一声。
  有点兴奋。
  逢冬问:“你要考T大吗?”
  他点头。
  以陈北炙的成绩,T大的专业是能随便选的。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走,她很轻地推了他一下,陈北炙慢悠悠地松开她,身上是透着懒意的痞劲。
  脖颈一侧留了道红痕,她刚才抓的。
  兜里的手机再一次震动,他拿出来按了接听。
  逢冬折去便利店,他没进去,靠在柜台那儿等,一边听着电话,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一个银质火机。
  便利店的店员在临近暑期的时候换成学生兼职,柜台后边是个高二的男生,认识陈北炙,柜台前边没什么人,陈北炙放了电话,男生探过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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