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还碰见刘三婶她们,于是就一群人往县里走。
买了菜后,封映月也没多转悠,回家后就开始看书,看到一半有点饿了,就吃了一个地瓜。
快中午的时候,一个嫂子送来了十个柿子,这柿子是脆柿,削皮后吃,又脆又甜,封映月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以往她都是吃的软柿。
各有各的味道。
封映月一边啃脆柿,一边翻出之前看过的报纸,将标记下来的文学社地址誊抄在小册子上。
这个年代,不管是小说,还是文学,写得不能太露骨,而且用词必须严谨,因为一旦写错了几个字,就会被抓去游街,剃阴阳头。
但是最近的报纸,封映月发现上面有关于儿童小故事类的板块。
对比一下地址,和之前旧报纸的是一样的,再看原来的报纸,并没有那一块。
看来是新增的。
封映月想了想,拿出铅笔,开始勾勒出一篇充满童趣与教育意义的小故事。
再三修改后,她并没有贸然地去邮政局寄,而是继续在家干自己想干的事儿。
赵大嫂是午饭后才回来的,一问才知道囡囡在医院吊了两瓶水。
赵大嫂的眼睛还是红的,此时对张大嫂还有封映月道:“是我粗心了,大夫说囡囡的喉咙都发炎了,要是再晚一步,可能会变肺炎。”
二人赶紧宽她的心,见囡囡没什么精神靠在她怀里,封映月二人也不逗弄她,只是挨个摸了摸她的头。
燕子有一点流鼻涕,但还是活蹦乱跳的,张大嫂不放心,让她张开嘴让自己看看喉咙,没什么问题后,又叮嘱她不能玩水。
封映月找出之前一个嫂子送来的梨膏,冲了点热水,放了一点糖后,给隔壁送过去。
赵大嫂十分感激:“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封映月见囡囡喝得下去也高兴,毕竟这东西有一点味道。
下午三点多左右,下起了大雨。
很大那种。
封映月把碗筷还有炉子,锅都拿进了屋,因为风太大,雨水都飘进走廊上了。
至于柴火,在入秋后就挪在木架下方堆放得整整齐齐的。
唐文生回来时,裤脚都是挽起来的,即便是这样,身上也被风吹湿了些。
他提回来六块豆腐。
“一个工友家今儿推豆腐吃,他昨天问了人,我和赵天都记了名,所以下午的时候他家人会送到纸厂门口。”
封映月确实好久没吃豆腐了。
“一个青菜汤,外加麻婆豆腐成吗?”
唐文生拿起干毛巾擦拭头发时笑问道。
“你做?”
“嗯,”唐文生点头,“我觉得我做的麻婆豆腐还挺好吃的,试试吧。”
“那我给你打下手,”封映月又想起自己写的东西,于是就念了一遍给他听,“你觉得我这个写得有问题吗?可以寄出去吗?”
“没问题,题材很新颖,”唐文生夸赞道,“一般来说儿童板块,脏东西会少一些,放心。”
“有你这句话,我肯定放心,那我明天早上去邮政局寄,咱们家有邮票吗?”
“有,全放在第一个箱子里,我用麻布包起来了。”
唐文生一边切豆腐一边回着。
赵天则是抱着囡囡心疼不已,对自责的赵大嫂道:“也不是全是你的错,我瞧她只是咳嗽几声,也能吃能睡的,也觉得只是一点点着凉,咱们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赵大嫂抽泣一声:“嗯。”
她难受的不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异常,还有囡囡的反应,她不舒服了,也不知道跟父母说,那以往在老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还是说老人让她自己忍着?
赵大嫂不敢想,转头道:“晚上我和囡囡喝粥,你吃馒头吧。”
“一起吃啊。”
饭菜做好时,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封映月他们就把门给关上吃饭。
如唐文生所说,他做的麻婆豆腐十分好吃,味儿很正。
吃过饭后,唐文生去洗水池那边打了一桶水过来洗漱,再泡一个热水脚,便熄灯睡觉了。
雨太大,没串门的心思。
听着木窗外的雨声,封映月埋头在唐文生的肩膀处,唐文生轻轻理着她披散着的长发,二人都没有说话。
许是太闲了睡不着,又或者是这几个月的相处已经让彼此心中有了答案,所以当唐文生抓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畔询问时,封映月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一切声音都被外面的大雨声所掩盖,一直到天渐明,封映月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这天唐文生没去纸厂,他请赵天帮自己请了假。
一大早就烧了热水给封映月擦身,对方困得很,推了他两下便继续睡了。
该做的都做了,她就是害羞也抵抗不住睡意。
唐文生就这么守着她,一直到十一点多,他去买了菜,回来熬了一些小白菜粥,还煮了六个白水蛋,将封映月唤醒吃东西。
封映月打着哈欠洗漱完,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白水蛋就往床上躺。
“我给你按按。”
唐文生给她来了个全身按摩。
封映月哼哼唧唧没多久又睡着了。
唐文生笑了笑,拥着她也睡了一会儿,五点多起来蒸了白面馒头,炒了两个菜。
封映月感觉自己像米虫:“我的信没寄。”
“早上我去寄了,就是你写在本子上那个地址。”
封映月轻哼一声:“要不是你,我自己也能寄。”
“我的错,”唐文生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脸,“原谅我。”
“厚脸皮。”
封映月推开他蹭过来的脑袋,泡了脚洗漱好,刚要回家,就又听见雨声了。
“又下雨了,这衣服洗了还没干呢。”田婶子站在自家门口抱怨道。
“可不,”王婶子也点头,“只能用竹烘笼守着炉子烤衣服了。”
唐文生他们家也有竹烘笼,就是竹片编织的一个东西,像个笼子,里面放上炉子,上面的顶就可以放湿衣服什么的。
不过得守着,要不然就得抬高放一点,不然容易出事。
封映月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也没睡意,便靠着唐文生,二人一起在煤油灯下看着火。
唐文生的手放在封映月的腰上,此时也没停下,在给她轻轻地按着。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好像发生关系后,二人平日里相处更显亲密了,多了很多肢体碰触,其余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封映月只跟唐文生说,她这几年不准备要孩子。
唐文生尊重她的选择。
本来封映月还害怕第一天晚上中标了呢,好在第二个月她的亲戚按时来访。
唐大伯的生辰办得还挺热闹,他们把元蛋接到筒子楼玩儿。
元蛋身体还挺好,天凉了也没有一点着凉,连鼻涕都没有。
封映月和唐文生也照顾得很仔细,在拿到布票时,唐文生去买了不少厚实的棉布回来,和封映月一道学做衣服。
他给元蛋和封映月做,封映月给他做。
给元蛋做的有一点丑,但是挺保暖,给封映月做的就很细心了,她穿上刚刚好。
封映月的手艺那就更好了。
总的来说就是一家人穿着新衣服出门时,只有元蛋的衣服是最丑的。
偏偏这个小家伙还很骄傲,每当有人问他的衣服是谁做的时,元蛋都会抬头挺胸道:“我爹做的,这是他第一次做的衣服,他还给娘做了呢!”
于是筒子楼和唐文生一般为人夫、为人父的又开始被另一半,拿唐文生来做比较了。
纸厂一位女领导听说了这事儿,还特意召开了一个会。
“……小唐技术员给孩子,媳妇儿做衣服的事儿,你们都有听说吧?不得不说人家把日子过得火热是有道理的。
“这家不是女同志们一个人的家,她们既要照顾孩子,伺候老人,还要关心丈夫,这一家老小的事儿大多数都是女同志完成的,作为男同志,你们回家要是帮着做一点事,女同志都会高兴很久……”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会起了作用,反正张大嫂她们都觉得自家男人勤快起来了。
而作为封映月他们的邻居,赵天老早就开始勤快了,所以赵大嫂只是浅笑着深藏幸福,并没有出去炫耀。
这天赵大嫂还有王婶子,约封映月去县里最大的商楼看擦脸的东西。
最近不下雨了,就是天冷,这脸也干巴巴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一个样儿。
家里擦脸的正好用完了,封映月牵着元蛋和她们一道出门。
商楼的东西其实就那么几样,而且都是要用票的,大人们屡见不鲜,可孩子们却激动,紧紧地牵着大人的手,不停地东张西望。
要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互相还会使个眼色什么的,然后捂嘴偷笑。
元蛋已经嘿嘿笑了好几次了,封映月弯下腰将人抱起:“笑什么呢?”
“娘,看那个。”
他趴在封映月耳朵边上低声道。
封映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原来是一位青年正在试那个擦粉,少有男人会这么做,所以引得人瞧。
青年倒是不管他人的目光,认认真真挑选后,选了三盒:“麻烦给我一支笔,还有一张干净的纸。”
“好的。”
那人把纸笔给他。
青年笑着写下一行话。
旁人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原来是送给心上人的。”
青年微微一笑:“是我媳妇儿。”
王婶子眯起眼看了那人一会儿后,拉着赵大嫂和封映月道:“这个人就是接了老李工作的那位的姐夫,叫什么来着……”
她忘记名字了。
封映月只知道那个接了李叔工作的人是谁,他姐夫,自己并不认识。
赵大嫂挠了挠头后低声道:“徐向山?”
“对对对!”
王婶子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人!”
“还真疼媳妇儿,”赵大嫂感慨了一句,“就我们家那个,要是让他想到送我这些,我可真是睡着了都能笑出声!”
“谁说不是呢。”王婶子也点头。
封映月没接话,不过她也觉得唐文生不会买这些,他比较喜欢买别的。
结果傍晚唐文生回来时,就在她面前拿出一盒东西:“说是沿海那边的珍珠细粉,擦了润肤膏后再上这个,气色会显得很好。”
封映月接过仔细看了看,不是县城商楼那一款,这款更好一些,粉也更细,量也大多了。
“托人买的?”
唐文生点头:“我偷摸攒下的私房钱,现在一分不剩了,所以当我没有藏过怎么样?”
唐文生每个月一发工钱就全部拿了回来,说偷摸攒下的那就是他另外找的活儿或者是怎么样,封映月轻哼一声,交给元蛋,让他拿进屋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那就当不知道吧。”
“谢谢阿月同志。”
“也谢谢文生同志,我很喜欢。”
二人相视一笑。
趁着元蛋还没出来,唐文生上前垂下头吻住她的唇,在元蛋掀开麻布帘子时,他已经退开了。
元蛋只看见他娘脸有些红,他爹倒是啥也没发生的样子。
“娘发烫了?”
他想起栓子哥哥发烫的时候,也是脸红红的。
唐文生一把抱起他:“该洗澡了。”
正好封映月烧了洗澡水,于是便抓起小家伙一道去了一楼。
这边的赵天看了他媳妇儿好几眼,也不敢说话,最后轻咳一声,一副准备好要说,却依旧没有说出口的样子,让赵大嫂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你有屁就放!”
赵天抬起屁股,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后,才道:“唐文生那小子也不知道拖谁买了个好货回来送给弟妹,从外面买的,那可不是票的事儿,还得请人什么的!
“你也知道你男人就这么一点本事,所以这件事我可比不得。”
赵大嫂一听,就想起白天在商楼瞧见的人,于是便跟他说了一番:“我们还说你们几个都不会呢,结果人家小唐同志早就有准备。”
“没想到徐向山那小子也这么疼媳妇儿,”赵天一咬牙一拍腿,“明儿就去买!”
结果被他媳妇儿一巴掌拍在后背:“买个屁!我有擦脸膏了,还要那些干啥,省着点!”
“口是心非。”
赵天嘀咕着。
赵大嫂怒火中烧:“你有本事你也藏私房钱买啊!”
“我要是藏了,你不得让我睡走廊啊……”
听着隔壁的吵闹声,已经洗好回来的元蛋,歪头对一旁的封映月道:“婶子他们又吵架了。”
“那不叫吵架,”封映月想了想解释道,“顶多叫争执。”
元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婶子他们又争执了。”
唐文生都被他逗笑了:“你知道争执是什么意思吗?”
“吵架的意思。”
元蛋背着小手像个老头子,“我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可这就是吵架的声音,我在乡下听了好多呢。”
“和谁听的?”
“栓子哥哥,他奶总骂人,”元蛋摇了摇头,“栓子哥哥说他以后可不要讨那样会骂人的媳妇儿。”
“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媳妇儿的事了?”
赵天靠着门笑问道。
“进来坐。”唐文生将凳子拉过来放在一旁,赵天一屁股坐下。
“我们男孩子,长大后都要娶媳妇儿的,当然要早早地想了。”
40/128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