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瘪了瘪嘴,没说话。
什么卧病在床,依他看啊就是年少犯了太多混,惹了太多人才年年称病不出席。
萧翎眼珠子一转,计从心来。
他不出来就以为他没法子了?
“五堂叔病了,我们做小辈的是不是该去探望。”萧翎朗声道。
他就不信想报复五堂叔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话刚落,便得到了寿王府上的十九郡王萧莅的附和:“三哥说的是,该是如此。”
萧莅的亲祖母是徐昭仪,他行十九,今年才十四岁,因为年纪小没能赶上挨小王爷的揍,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萧翎也是在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今年好多皇孙已经离开京城了,今儿来的又都是嫡出,所以在座挨过五堂叔揍的皇孙,只有他,二哥,老大,还有各家公主府的那几个。
老大雅正君子,肯定不会同他去做那种事,二哥装君子,定然也不会出手!
公主府的几个公子对上他的眼神后慌忙挪开,一看就是怂货,不敢去。
萧翎又看了一圈郡主们...
算了,五堂叔不打姑娘,各家郡主同他没仇。
所以到头来,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想报仇,也敢报仇!
萧翎重重叹了口气。
报仇好难啊。
偏萧莅还偏头无辜的问:“三哥,我们要去探望吗?”
萧翎咬咬牙,探望?他只想去打人!
“去啊,当然要去!”就算不能暗中下手,他也要去看看曾经人见人恨的小王爷,如今变成个病秧子是何等惨样!
二人向长辈禀明意思后,闲王自不会拦着,不耐的挥了挥衣袖:“都走都走,看你们这些小崽子也坐不住。”
于是,小辈们纷纷起身离席。
各家长辈都在大殿,他们确实坐不住。
萧瑢离开大殿便去求见平亲王。
苏兰照除了亲近萧瑢外,对其他王爷公主府的同辈都很疏离,向来都没什么兴致同他们唠嗑寒暄,见萧瑢有自己的事,他便寻了个清净地儿待着,等着吃席。
苏兰毓则去了后院。
她不信萧翎是去探望病人的!
萧延泽如今的院子稍微偏远,一应规制都是按照高门公子布置的,与之前那处属于小王爷的富贵的院落截然不同。
苏兰毓功夫不高,但翻墙不在话下,没多久就叫她寻到了萧延泽的院落。
精致的阁楼边上窗棂半开,萧延泽拿着一本书斜靠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周围还放了好几个手炉,屋里更是放了好些火炉,与外头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兰毓出现在窗棂旁时,他淡然的偏头看向她,眼里不见丝毫惊讶。
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苏兰毓才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来,他被刁难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来都来了,一声不吭的走未免太过失礼。
苏兰毓沉默几息后,屈膝行礼:“五舅舅。”
萧延泽眼底划过几丝笑意,声音一如平常柔和:“是外甥女啊。”
苏兰毓:“....”
若是之前他叫她外甥女倒没什么,可是在她不知他的身份占了他便宜后,他再如此叫她,她就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且那日她先是摸他的腰,又送他糖葫芦,她不信他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
“方才侍卫同我禀报有人翻墙闯我的院子,没想到是小郡主。”萧延泽似是感受到窗外姑娘的怒气,收敛了笑意,认真道。
“小郡主寻我,是有何事?”
苏兰毓咬咬牙,心中冷笑。
变脸倒是挺快的,不叫她外甥女了?
也得亏是她舅舅,否则她一定把他拖进公主府!
“萧翎带着人过来了,你,五舅舅小心些。”苏兰毓说罢便欲折身离开。
就在此时白宿进了屋,他透过窗棂看见外头的苏兰毓后先是一愣,而后才禀报道:“公子,三郡王与几位公主府的公子来探病,公子可要见?”
萧延泽放下书,温和道:“诸位郡王公子身份尊贵,若是不慎沾染了病气可就是我的罪过。”
白宿对此并不意外,遂道:“是,我这就让人拦下。”
白宿离开前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苏兰毓,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遥遥的拱手行了一礼后才离开。
苏兰毓面无表情的站着,她倒是忘了舅爷爷将这位舅舅看的极重,若是他不愿,萧翎连一门都进不来,所以她为何要多次一举呢?
萧延泽偏头望来,诚恳道:“多谢小郡主提醒,外头冷,小郡主可要进来饮一杯茶。”
初时她调戏他,他确实存了几分逗她的心思,可他毕竟是长辈,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让人家小姑娘难为情。
苏兰毓看了眼茶几上的那一碟子糖糕,那时,她竟还明目张胆的问她是否娶妻...
如今想来,真是丢死人!
“五舅舅好生养病,兰毓告退。”
她话说的客气,声音却冷冰冰的。
恭敬是有,但并不多。
见人离开后,萧延泽便又拿起了书,很快便将这点小插曲抛诸脑后。
-
萧瑢见到平亲王时,后者正在院中喂鸟。
他躬身行礼:“九爷爷。”
平亲王眉眼带笑的看向他:“稀客啊,今年怎么想着来单独拜见我啦?”
萧瑢客气道:“是晚辈不是,早该来给九爷爷请安。”
“行了行了,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平亲王放下鸟食,走到茶案边坐下:“来,坐,说说见我所为何事。”
萧瑢颔首致谢后落座。
他本也没打算多绕弯子,闻言便直接了当道:“九爷爷,今年八月下旬,晚辈在苏州府见到了府中管家。”
平亲王挑眉看他一眼,道:“所以呢?”
“彼时正好有人闯府衙劫弓|弩。”萧瑢道。
他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平亲王,然对方脸上未有丝毫的变化。
平亲王饮完一盏茶,笑眯眯的看向萧瑢:“大孙子啊,我知道你的来意。”
萧瑢眼神一暗:“九爷爷这是认了?”
平亲王嘿嘿一笑:“嗯?认什么?我只说我知道你的来意。”
“来来来,你过来,靠近些。”
萧瑢依言微微俯身。
“我能给你想要的答案,但还不是时候。”平亲王说完,便直起身子悠哉哉的继续饮茶。
萧瑢离开平亲王的院子后眉头一直微微拧着。
便是他心思再敏捷,竟也一时无法理清思路。
‘大孙子放心,我没那个想法,我只想继续过这闲云野鹤的日子’
‘哦对了,皇兄病了,立储应当不远了’
‘等时机成熟,你们再来找我’
萧瑢负手立在一棵树下,仔细回想方才平亲王所说的每一句话。
皇祖父年事已高,生病只是寻常,若不紧要九爷爷根本无需同他提及,宁王一走,嫡出便只剩父王与当今沈后的幼子,九岁的萧延奕。
若皇祖父病重,自然是等不到萧延奕成人,且父王乃元后嫡长,身份更为正统;要真如九爷爷所说,立储确实不远了。
可九爷爷没有既然相争的意思,为何要劫弓|弩?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
九爷爷所说的时机又指什么?立储?
不,不大像,他感觉好像在暗指旁的什么。
且为何又是‘你们’,除了他还有谁要见九爷爷?
原本他来这一趟是想试探出九爷爷与弓|弩案有着怎样的牵连,可是眼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他有心想多问,然九爷爷之后便什么也不肯说了,他只能作罢。
罢了,既然时机未到,那便再等等吧。
萧瑢接下来几日分别去往各王府拜年,到了初十才算告一段落;而后几日他配合礼部试穿成婚的新衣,选择成婚一应用具,宸王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
他的郡王府也已经开始修葺,因婚事将近,陛下免他半月的早朝,他便亲自盯着郡王府,大到院落假山,小到寝房摆件,他都一一过目。
萧瑢将侧妃过门后的住处指定在正院时,惹来礼部的反对,他强势的不肯退让,气的礼部找去了宸王府,宸王妃发话郡王府一应事宜皆听萧瑢的,礼部又奏到了陛下跟前。
当夜,陛下便宣萧瑢觐见,后来不知爷孙二人怎么说的,萧瑢出来后在陛下寝房外跪了半个时辰,这事才算定下来。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到了一月十八,宸王府与姜家喜结连理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下章百分百是大婚了!
有一个宝猜到了,就是女鹅发现她父亲后,不小心露出了端倪。
第55章
一月十八
姜家挂满了红绸, 红灯笼,府中上下一片欢欣。
天还没亮, 姜滢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 靠在青袅身上闭着眼睛任丫鬟婆子给她梳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折腾,总算是妆点完,婆子丫鬟都忍不住赞道:“新娘子可真美。”
姜滢抬眸看向铜镜, 入眼是一身喜庆的嫁衣。
嫁衣是宸王府年后送来的,出自宫中绣娘之手, 姜滢早早就试过, 除了有些逾越规制, 其他的都很合心意。
她是侧妃,可送来的却是正妃才能穿的红色,她见着时很不安, 来的嬷嬷却道无妨, 说这件嫁衣在陛下面前过了眼的。
对方如此一说, 姜家人这才安心。
若无旨意, 逾制可是大罪。
姜蔓姜笙在这时进来了。
丫鬟婆子皆退到了一边。
二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匣子, 是给姜滢的添妆。
姜滢亲手接过,笑盈盈的接受二人的祝福,道了谢。
姊妹间说了会体己话,姜滢便闻到了一股异香,她眨眨眼,一副困顿模样拉着姜蔓的手,轻声道:“三姐姐, 吉时还未到, 我起得早头有些晕, 想眯一会儿。”
她嗓音软和, 语调也轻,撒起娇来少有人招架得住,姜蔓也不例外。
自进京后姜家姊妹间虽亲近不少,但远没有到可以撒娇的地步,姜滢如此,姜蔓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哪里会说半个不字。
“好,好...我带她们先出去,六妹妹先歇会儿。”
姜蔓姜笙带着丫鬟婆子出了东厢房,侯在游廊下。
青袅收到姜滢的示意后留了下来。
她想,姑娘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单独与她交代,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下一刻,房间里会冒出来一个男子!
男子翻窗而来,着红黑相间的宽袖袍子,样貌迭丽,一双狐狸眼多情而又风流。
青袅紧紧攥着手,盯着男子憋着那口气没喊出声。
曲拂方好整以暇的看她一眼,笑道:“不错,还算沉稳。”
“姑娘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可有婚...”
“阁主。”姜滢出声解救了略显无措的青袅:“阁主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怎么还没有一个姑娘将他们阁主收拾了。
曲拂方挑了挑眉,绕过青袅走到姜滢跟前,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喏,给你添妆。”
姜滢闻言微讶。
阁主特意来一趟,就为给她添妆?
“谢阁主。”姜滢恭敬的接过盒子屈膝致谢。
曲拂方笑了笑:“不用谢。”
他是来替姜慕年送妹妹出阁的。
青袅这时候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此时已然明白这人与姑娘的关系不简单,姑娘留下她,亦是想告诉她什么。
曲拂方捏着折扇挑了挑姜滢的嫁衣袖子,哼了声:“料子倒是不错,还成。”
今儿的嫁衣要不是正红,他立刻便去进宸王府将人狠狠揍一顿。
姜滢:“?”
阁主关心她嫁衣作甚,难道是什么任务与嫁衣有关?
之后,曲拂方用似兄长般的口吻嘱咐了姜滢几句:“他若敢负你,敢有二心,我一定会去弄死他,你尽管放心就是。”
姜滢一脸茫然的看着曲拂方:“....?”
曲拂方用扇子抵着下巴,想了想又道:“去了宸王府银钱什么的你也不必担忧,我给你的嫁妆够你一生衣食无忧了,若是将来...过的不开心,回来就是。”
姜滢越听越迷糊:“....阁主,您...”
“好了就这些。”曲拂方径自点点头,朝姜滢温柔的笑了笑:“我不能久留,先走了,我这段时日会留在京中,你若有事可以去逢幽阁寻我。”
曲拂方说罢便翻窗离去。
他出了姜家的墙,稍微驻足念了句:“嗯,这应该是姜慕年送妹妹出阁时会说的话吧。”
啧啧,姜慕年欠他甚多!
房内,姜滢,青袅:“......”
二人安静了好一会儿,青袅才上前轻声问:“姑娘,他是?”
姜滢边打开曲拂方送的盒子,边道:“逢幽阁阁主。”
青袅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止惊讶曲拂方的身份,更多的则是...
姑娘唤他阁主,且态度恭敬,那姑娘难道是...
而姜滢此时盯着满满一盒子银票陷入了沉思。
这份添妆真是实在,的确够她一生衣食无忧!
只是她不明白,阁主为何要来给她添妆?
难道逢幽阁中的人成婚,阁主都会前去祝贺?每个人都送这么一盒子银票?
不不不,不可能!
阁主没有这么大方!
这天底下就没人比阁主更会敛财!
那就是只给她送?亦或者榜上前二十?
为了什么,笼络人心?
不,一入逢幽阁终身不得脱离,完全没这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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