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座位旁带着的那只猫显然是招财。
当时,许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然后就走上前和陈迄周去打招呼。
出于礼貌,陈迄周回应了她们。
但连翁雅妮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很想和她们寒暄。
翁雅妮最近其实听胡旭说过很多,说他们的队长很严格,是个冷面阎王,但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他很喜欢这个前女友,两人分开后再也没谈过恋爱。
翁雅妮当然知道这个前女友是谁,之前第一次见到陈迄周,在阮梨介绍时他就曾纠正过,不是普通的高中同学,是前任。
而陈队念念不忘的人,也只能是阮阮了。
关于这点,翁雅妮在今天之前一直以为许沁不知道。
结果刚才许沁和陈迄周表白,顺带把她也是南师大附中的学生,以前就认识他,暗恋他快十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沁甚至在陈迄周明确拒绝后,还不死心地问了句:
“一定只能是阮梨吗?”
那一瞬间,翁雅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饭店一楼里,陈迄周的视线自从阮梨出现开始,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翁雅妮垂下眸,莫名想起了陈迄周拒绝许沁时的态度。
爱与不爱,已经很明显了。
太阳西沉,夜色迅速笼罩过来,温度骤降。
翁雅妮迎着吹拂到脸上来的冷风,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许沁,见她指尖的烟头熄灭,突然问了句:
“所以你是为了陈队才来阿尔勒什的么?”
许沁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她认识陈迄周和阮梨已经很多年了。
但很不幸的是,两人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其实没有深究的必要,他们不认识她再正常不过,毕竟当初在南师大的时候,她只是众多莘莘学子中的一个。
那会,她留着厚重的齐刘海,长得不漂亮,成绩也不优越,还经常遭受同班同学的欺凌。
许沁不太明白。
为什么不幸运的人可以一直不幸。
当时在校期间,她还没进重点小班前,阮梨和陈迄周这两个名字许沁听过无数次。
两个学霸,成绩不相上下,互相争夺年纪第一,并且一帅一美。
想不知道都难。
对于他们那样优秀的人而言,学习似乎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优点,是锦上添花。
不像许沁,她拼了命地学,也才堪堪吊车尾勉强进入重点班。
她刚开始其实对学校里这两个风云人物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单纯地想考入重点班,逃离那个霸凌孤立她的班级。
直到某次晚自习放学,许沁被留下来打扫卫生,另外和她一起打扫卫生的人眼里只有学习,敷衍地动了动扫把就溜走了,剩她一个人独自把空旷的教室打扫干净。
就在许沁扫完,关灯准备走时,肩膀被人一碰,推搡在地。
那是之前班上欺凌她的几人。
印象里,许沁其实记不太清当晚的具体事情了。她只记得自己被围在角落里殴打,拳打脚踢时落在身上的疼痛,以及突然开启的灯光,和随着灯光走进来的人。
那些灯光照亮教室,像是天光大亮,驱赶走了所有黑暗。
许沁至今都记得陈迄周那时朝她看过来时的神情。
他就像一束光。
代替许沁原本世界里缺席的那抹温煦阳光,照耀她整个中学时代,弥补了家庭和学校带给她的痛苦。
至少许沁是这么想的。
许沁知道,她算不上是个聪明人,而南师大附中的竞争实在太激烈,聪明又努力的人不计其数,她只短暂地在重点班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挤下去了。
许沁记得第一次和阮梨有交集,是某次运动会上被人恶搞。
当时,欺凌她的人把染上红墨水的卫生巾贴在了她背后,在所有人看她笑话时,唯一伸出的那只手,就来自阮梨。
阮梨没当面告知情况,只是突然靠近她,把脱下来的蓝白校服披在了她身上,事后许沁回到家脱下校服才知道。
那天,许沁看见阮梨的身后站着陈迄周。
两人路过她身边时,许沁听见陈迄周问阮梨:“你有件校服外套是不是不能穿了?”
阮梨抬头,诧异地回:“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陈迄周嗓音带笑,他揶揄道,“某人明天检讨估计少不了。”
“为什么?”阮梨皱眉问。
“你没校服外套,明天进校门不被教导主任罚站在门口么?”
“对哦。”
阮梨恍然大悟,但她白净的小脸上依旧带着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转头朝陈迄周说了句:“那你帮我写吧。”
“你自己写。”
“……”
再往后的话,许沁听不清了。
但陈迄周脸上的神情和他说话的语气,是许沁在他面对别人时从未见过的。
许沁一直清楚,阮梨很优秀。
她聪明漂亮,并且从始至终都和陈迄周保持同一战线,许沁也一直记得她有次在国旗下演讲时说过的话。
当天,阳光明媚,夏日的烈阳照在主席台上。
阮梨就站在最中央,她瘦弱的肩头铺满着金色的光。
她嗓音柔和,语气坚定,她说:
“在此之前,我无数次思考生命到底是什么,生命的真谛又是什么。如果我注定是只断翅的飞鸟,那么我此生的目标只有一个――
爬上最高的山峰,然后一跃而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耳边的风和飞翔的滋味。结局必然是死亡,但那又怎样呢?世间最美的景色已经在我攀爬的路上遇见过了,而我本该就属于这天与地,我应是自由的,应是肆意且狂妄的。
这便是生命,仅此一次,独独属于我的生命。”
许沁敛下眉,这样的人,其实本就发光发亮的。
谁也拒绝不了阮梨,包括陈迄周。
有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在阿尔勒什和阮梨再次见面,许沁都羡慕嫉妒这样的阮梨。
她羡慕为什么有人一出生就在光下和爱里,而她只能被邪恶和阴影笼罩。
世界实在不公。
许沁讨厌这种不公,也讨厌阮梨。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坚持,陈迄周总有一天会看到努力追赶他的自己,可从高中开始,陈迄周的眼里早就装不下别人了。
那天洒下来的那束光,本就是教室发光的白炽灯,从头至尾也根本不属于她。
“妮妮。”
许沁吸过烟的声音有些发哑,她的气息着夹杂着无力,“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有人能轻易得到许多爱呢?”
闻言,翁雅妮表情一顿,她收回视线,偏头看向身边的许沁。
许沁也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触及到她眼眶里的泪水,翁雅妮苦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会无缘无故得到许多的爱呢?”
“沁沁,你要知道爱是很奇怪的,本来就不是你真心付出所有就能得到相应回报的东西,它一直都是相互的呀。我们在爱别人之前,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么?你做好你自己,就会有人来爱你的。同样,如果你为了爱情失去自我,你觉得这样的你还有魅力么?还值得被许多人喜欢么?”
“爱从来不是莫名其妙的,阮阮能得到陈队的爱肯定有很多原因,我们不是当事人,是无法知晓的。但如果是我暗恋胡旭十年,见他还喜欢着另外一个女生,我肯定会放弃的。”
许沁眼泪一止,眼前的翁雅妮笑起来,露出两个温暖的小酒窝。
“或许我是足够喜欢他,足够爱他,可也要到此为止了。事事顺遂本来就很难,我们急诊科那么多生生死死,要是什么都能如愿,这个世界上开心的人、想活下去的人应该也会很多吧?许多人的人生估计也不会那么难了……”
许沁没说话,她看向一楼大厅并肩往楼上走去的阮梨和陈迄周,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沉默许久,直到看见阮梨和陈迄周再次并肩走下楼,许沁目送着两人上车。
等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她才从兜里掏出手机,侧身对着翁雅妮说道,“妮妮,你能把阮梨的微信推给我吗?”
翁雅妮诧异一瞬,果断应下。
微信名片推过来后,许沁点进去添加好友。
发送备注时,她删删改改好一阵,最后敲定了:
【我是许沁。之前的事情对不起,谣言不是我传播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你说的那些不好的话。】
好友请求发送成功,没等许沁多等,阮梨通过的提醒便进来了,连带着一起发过来的还有她那句――
【我已经知道了。】
-
收到许沁的好友申请时,阮梨刚和陈迄周到达包厢门口。
里面的主任和医生们还在聊天。
阮梨的目光落在情绪缓和许多的佟主任身上,弯下腰小声地说,“佟主任,我先走了。”
“去哪儿?回宿舍么?”
佟龌耙惶а郏便看到了门外的陈迄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一笑。
她说呢。
陈迄周这小子今天无缘无故这么关心她去哪吃饭,原来是闹这一出。
还只是问问?问问的意思是指,专门从基地大老远跑到这家饭店来吗?
作者有话说:
陈迄周:她诽谤我。
3 2、电影・紧急
门外的陈迄周似是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佟龌把锪搜锩, 无语地轻笑一声,她收回视线,转而望向面前的阮梨, 打趣道, “你们是要去约会么?”
“不是的。”
阮梨迎上佟龌稗揶淼难凵瘢慌忙摆手:“前段时间我的猫因为一些原因麻烦陈迄周照顾, 所以才……”
“我知道我知道。”佟龌靶ζ鹄, “不用和我解释的, 去吧。”
阮梨张嘴,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解释不清了。
“那佟主任,我先走了?”
“嗯嗯。”佟龌傲连点头, 临走前想到一件事,又拉住阮梨,“对了。下个星期五是我的生日,晚上请你们吃饭唱歌, 你帮我转告一下陈迄周,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好。”
“嗯去吧。”
阮梨没再和佟龌岸嗔, 她拿过放在凳子上的包,跟其他主任们招呼一声,赔了句不是, 这才转身走出包厢,顺带关上了门。
这家饭店没有专门的停车场。
陈迄周把车停在隔壁街上,阮梨跟着他, 沿着人行道并肩往前走。
夜晚的风透着凉意。
阮梨带来的外套被她借给了那个经期弄脏裤子的女医生, 女医生用过后, 衣服上也沾染了血渍, 女医生不好意思说要带回去帮她洗干净再还回来。
阮梨见对方尴尬得脸都红了,便没推辞。
这会冷风钻进衣角,引得阮梨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肩。
马路上有车飞驰而过,余光中,阮梨看见身旁的陈迄周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跟着站住,不由得抬头望去。
“拿着。”
招财的航空箱被陈迄周递了过来。
阮梨垂眸看去,她的目光在陈迄周的手上多停留一秒,这才伸手接过航空箱。
陈迄周的手指依旧修长、骨节分明。
指甲留短,看起来干净又整洁,但已经不似高中那般冷□□致了。由于长期辛苦训练,他手背上青筋显露,手心向上摊开时,还能看到显眼的薄茧。
握枪握的,一层茧。
阮梨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以前和陈迄周在一起时,闲得无聊就会盯着他的手看。
她是个十足的手控。
很多时候喜欢看陈迄周的手胜过他的脸,比起炙热的亲吻,她更爱简单的牵手和拥抱,那种温馨美好、能长久的感觉。
肩头一重,有温暖落下。
阮梨视线低垂,她偏头看向被陈迄周盖在她肩膀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中的航空箱便再次被他接了过去。
陈迄周提着航空箱,兀自往前走。
外套长出一截,没过大腿根。
鼻间是熟悉的气温,阮梨望着陈迄周的背影,忽地笑了笑,边穿上边跟了上去。
“下个星期五你有时间么?”
话一出,陈迄周便侧目看了过来,阮梨见他面露疑惑,主动解释道,“佟主任说她下周五过生日,晚上请我们吃饭唱歌,看你有没有时间。”
陈迄周皱眉,他眼底情绪翻涌,不确定地问:“下周五?”
“对。”阮梨点头。
“你没听错么?”
听着陈迄周不相信的语气,阮梨突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她仔细回想片刻,才坚定道,“是下周五,我没听错。”
“……”
陈迄周沉默几秒,“我知道了。”
阮梨看着脸色不太对劲的陈迄周,心里隐约想到了些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前头停在街边的越野车尾灯亮了亮。
身旁的陈迄周率先走过去,他打开后排的门,把招财放到座位上,才俯身为阮梨拉开副驾驶的门。
阮梨轻声道谢,然后弯腰坐上去。
陈迄周的外套袖口太长,她挽了挽,这才扯过安全带系上。
低头时,阮梨瞥到中央扶手箱上放着两张电影票,名字听起来比较文艺,像是爱情电影,时间是今晚的。
听到驾驶门打开的声音,阮梨匆忙收回视线。
余光中,她看见陈迄周坐上主驾驶,跟着系好安全带。他插上车钥匙,拉下手刹,方向盘一转,车子便启动了。
车内静悄悄的,谁也没开口说话。
阮梨沉思一瞬,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陈迄周回答得很快。
“你没约人么?”阮梨眨了眨眼,试探道,“那电影票不是白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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