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州平说:“川哥出什么事了。”
郭小猛说:“这个无可奉告。听川哥说,你和他一起给伟伦出过货,二月份,有批给伟伦的货,你能送么?”
有了上次的经验,成州平清楚这次去送货,会发生什么。可他已经这样了,他没有退路。
成州平问:“我能拿多少?”
郭小猛说:“百分之十的佣金。”
成州平说:“行,要我怎么做?”
郭小猛说:“过几天,你来辉哥这里咱们见上一面,到时候我会电话通知你。”
挂断电话,郭小猛又立马拨通另一个电话,“辉哥。”
傅辉问他:“联系到人了?”
郭小猛说:“联系到了,答应给咱们送货了,川哥的人,错不了。”
傅辉说:“先别急,就算是川子身边的人,也得调查清楚底细,你现在到哪里了?”
郭小猛说:“我昨天就到大理了,闫立军姘头的馆子不开了,我打探到了她老家,待会儿去她老家看看。”
晨光里,傅辉一挥杆,高尔夫球滚进洞口,碧茵场上,晴空万里。傅辉说:“抓紧时间,赶在出货前,查清这个人底细。”
大年初三下午,成州平正在网吧找资料,他收到了郭小猛的电话。
郭小猛以前是干招待的,跟谁说话都客客气气,“刘锋吗?辉哥说打过年的,请你来家里,大家一起吃个饭,相互认识一下。”
他发来了地址,那是当地一个高级小区。成州平有些奇怪,傅辉制毒的话,必须有独立的空间,所以不可能住楼房。
到了他才知道,这是傅辉的女朋友家。
郭小猛在小区底下接他,给他们开门的,是傅辉本人。傅辉今年五十岁,但因为他长期保持锻炼,看上去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傅辉女朋友刚大学毕业,又瘦又小,毫无风韵,却又故意扭捏出一种养尊处优的姿态。她抱着猫,坐在餐桌上,“老傅,让你手下换了鞋再进来。”
郭小猛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黑色拖鞋,跟成州平说:“咱穿这个。”
几人上了桌,傅辉介绍说:“这是我家女主人,小安,小安,我表弟阿猛,你知道,这是刘锋。”
小安说:“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吃饭。”
傅辉双手放在桌上,和蔼地对成州平说:“小安家里新来的阿姨,做毛血旺一绝,阿猛,小刘,你们待会儿好好尝一尝。”
他话说完没过多久,一个女人双手带着隔热手套,端着一个白色菱格的陶瓷大碗从厨房出来。
看到她那一瞬,一向自制力高超的成州平,眼神无可控制地慌促起来。
小安说:“萍姐,米饭快点上。”
傅辉教育自己的小女友,“小安,萍姐是你长辈,不要使唤人家。”
说完他抬头看向段萍,“萍姐,刘锋以前是闫老板的得力助手,你们俩应该认识吧?”
第74章 (二更)
段萍看了眼成州平,说:“闫哥不让我管生意的事,我去闫哥家里做饭的时候,见过几次这个小伙子。”
成州平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嫂子,你怎么在这?”
段萍木然地看向他:“我馆子关了,总要出来挣钱。”
成州平立即就猜到了这不可能是巧合,而是傅辉有意拿段萍来验他身份。
当初闫立军出事之前,先把段萍送回了老家,当时还是成州平开车地。
现在他好端端地出现在傅辉身边,段萍再傻,不可能什么都没意识到。
可她没有指认成州平,这顿饭吃得有惊无险。
段萍是个没文化的傻女人,傅辉没有必要怀疑她,于是他放心地把货交给了成州平,三月的时候,成州平带着货到了上次和伟伦的交易地点。
老规矩,先验货,货没问题,才能打尾款。
傅辉以前就干过卧底,他比闫立军、川子那些人更清楚,不肯吸的,只有一种人,就是卧底警察。
成州平躲不过验货的环节,他有上次的经验,这次送货前,他提前准备了同样质地的粉末,又问傅辉要了把□□防身。
验货的时候,他狠狠吸了一鼻腔粉末,因为他带着墨镜,伟伦无法从他的状态里辨别真伪,当他正质疑的时候,成州平拿出枪,抵着伟伦脑袋,“我已经吸了,你他妈不吸啊?”
就连成州平他自己,也无法分辨此刻他的亢奋状态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实的。
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大脑狂热似烟花爆炸,比高潮还要剧烈。
现在,只要他扣动扳机,就能亲手打死一个毒贩。
成州平的手因亢奋而颤抖,伟伦误以为是他嗑大了,生怕他失去理智崩了自己。他拿起一袋子粉,在成州平的枪口下,颤巍巍地吸。
这场交易很顺利,双方都各有所获。
结束交易,成州平回到百色,从郭小猛那里收到了傅辉给的佣金。
整整五万现金,比成州平在闫立军身边拿到的任何一笔钱都多。
他去了银行一趟,从银行出来的时候,他打通段萍的电话。
“嫂子。”成州平开口。
段萍打断他的话,“你别叫我嫂子,闫哥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果然,段萍知道了他是闫立军身边的内鬼,那么她知道自己是警察么...成州平不敢拿这个赌。他试探着说:“嫂子,闫哥的事我也没想到。”
段萍冷笑:“你没想到?你不就想闫哥出事吗?刘锋,我告诉你,不管你们怎么看待他,闫哥他是我的英雄!”
段萍的话让成州平知道,她猜到了他是警察。
她没文化,还没看过警匪片么。
成州平说:“萍姐,我给你以前的卡上打了四万块钱,你缺钱就告诉我,别受委屈。”
段萍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成州平心里堵得慌,他需要发泄,于是去了郭小猛开的酒吧喝酒。
傅辉这帮人干事很低调,郭小猛的酒吧门脸很小,装潢也没花心思,整体透着浓厚的廉价感。
郭小猛让人拿了几扎啤酒,成州平用起子崩开瓶盖就对瓶吹了起来。
郭小猛看出他郁闷,问道:“你出啥事了么?”
成州平自然不可能跟这个人说真心话,他不会幸运地碰到第二个王庆川,成州平吹完半瓶,说:“被甩了。”
郭小猛哈哈笑起来,“我当天塌下来了。这样吧,我给你叫几个大学生过来,让她们陪陪你。”
成州平挑眉:“媛交妹么?”
郭小猛叼着烟翻开微信,他点进一个群,发了个红包,问谁有空。
今天是工作日,学生都在上学,半天,只有一个女孩发来了三个字:“我可以。”
郭小猛炫耀似地给成州平看他手机,“就这么简单。”
成州平喝了三瓶啤酒,有人敲响包厢门,郭小猛去开门,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孩从门外探身,怯怯地叫了声:“猛哥。”
郭小猛搂着女孩的腰,把她介绍给成州平,“这是璐璐,璐璐,喊锋哥。”
璐璐只是假名字,成州平上下扫了她一眼,觉得她也就二十左右。她身上的白色风衣,在酒吧灯光之下,五彩斑斓。
成州平也是喝高了,他心里竟然在想,白色衣服不是这么穿的。
白色象征着纯真与理想,穿纯白色衣服,很容易给人天真无暇的感觉,而男人专挑这种女孩子下手。
所以,穿白色的时候,要挺拔地像一棵松树,要骄傲地让人望而却步。
像李犹松那样。
璐璐脱下白色风衣,穿着一件旗袍坐在成州平身边,她拿起点歌机,点了一首情歌。
成州平扫了眼陶醉在歌声里的郭小猛,他一手拿着酒瓶,另一手搂住璐璐,“猛哥,你能让我俩私下待一会儿么。”
男人最懂男人,郭小猛立马明白成州平的意思,他讪笑说:“对小姑娘温柔点。”
成州平能看出来,璐璐干这个时间不久。她笨拙地给他点烟,近处看,璐璐挺漂亮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再正直的男人都想对她干坏事。
成州平自始至终没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因为他是个警察,而是因为,他要做个好人。
一个正直、勇敢、忠诚的好人。
他丢了小松给他的手绳,可他始终感觉到那双坚定明亮的眼睛,在与他对视。
有她盯着他,他就不会堕落。
说来挺奇怪,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潜意识里知道,只要他敢堕落,她就敢不要他。
成州平把璐璐灌醉了,然后叫来郭小猛,跟他吐槽璐璐矫情。
郭小猛当然觉得肯定是成州平过分了,但为了面子上的和平,他也说了两句璐璐。
成州平从郭小猛这里得知了璐璐的学校,一周后,他去了璐璐的学校。
要骗这种小女孩很容易,带她看几场电影,去她去不起的地方吃几顿饭,别碰她,保证让她忍不住掏心掏肺。
五一,成州平带她去南宁玩了两天,逛完街,成州平把她送回宾馆,璐璐说:“锋哥,你能进来坐吗?”
成州平点了点头。
他跟璐璐进了屋,璐璐忽然抱住他的腰,“锋哥,你别推开我。”
成州平掰开璐璐的手,转过身,漆黑的眼睛看向她。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话,可以让璐璐对他死心塌地。
“我不喜欢你,但知道我为什么总找你出来么?”
璐璐懵懂地摇头。
成州平说:“我不想让你再干这个了,只有我两只眼睛盯着你,你才不会再干这个。”
当初川子这么跟他说的时候,他一个铁石心肠的汉子都感动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璐璐喊了声:“锋哥...”
成州平知道,时候到了。
他向后坐在床上,低头点了一支烟,问道:“你为什么干这个?”
答案很简单,要钱。但这不是重点,重点谁介绍她干这个的。
璐璐说:“当时有个学姐,她就是干这个跟了个大老板,现在都住上大房子了,她家比我还穷,她爸妈是农村开豆腐作坊的,她能靠这个改变命运,我比她漂亮,我一定也能。”
成州平道:“这算什么学姐啊,她在带坏你,知道么?”
女人非常好挑拨,成州平一句话,就让璐璐觉得自己被对方毁了,在她完全倾向成州平的情况下,成州平非常简单地搞到了这个学姐的姓名。
刘思佳——傅辉女朋友小安的原名。
从宾馆出来,成州平走到停车场后面的巷子里,拨通了刘文昌的电话。
因为他的失联,这项任务被迫中断,孙阳和高远飞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刘文昌接通电话,没有骂他。话说回来,不是他不想骂,而是不能骂。成州平现在情况很特殊,他们警队应该当他的后盾,而不能把他推到坏人那边。
他忍着怒意,说:“知道打电话了?”
成州平听到他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要骂就骂,忍什么。”
刘文昌立马火了:“操你妈的混蛋,你回来老子一枪子儿崩了你!”
刘文昌这脾气成州平已经见怪不怪了,说要崩他好几回了,也没见行动。
他向四周看了一下,说:“傅辉女朋友叫刘思佳,民族学院艺术设计专业12级毕业生,父母在村里开作坊,我怀疑傅辉制毒的地方就在那里,你们查一下这个人。”
说起工作,刘文昌的怒气消了一半。
“你怎么猜到她头上了?”
成州平忽然坏笑了一下,他问刘文昌,“刘队,你是男人么。”
刘文昌骂了一句粗口。
成州平缓缓说:“出发之前,你们给我看过傅辉几任女朋友和老婆的照片,没发现她们都是一个类型的么,傅辉就算做贼了,审美也不会变,刘思佳跟她们完全不一样,瘦瘦小小的,傅辉找她,肯定是有其它原因。”
刘文昌的手立马指了一个警察,让他递来笔,记下刘思佳的名字和毕业院校。
他写下来,沉声说:“成州平,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一个人民警察,你要忠于国家,忠于正义,听到没有?”
这些只有在开会时候说的大话,给不了成州平太大安慰。
他对电话说:“能让老周接电话么。”
老周是队里的老妈子,他和成州平关系一向好,刘文昌把手机交给了老周。
和刘文昌不一样,老周开口,就恨铁不成钢得骂他:“你还有脸打电话!”
成州平揉着眉心,他静静听老周骂他。等老周都说完了,他才开口问:“你有李犹松消息么?”
老周握着手机,跑到办公室外面,躲开刘文昌和其它人的视线。他说:“你问这干什么?你都这样了,还想祸害人家么。”
成州平本可以倔强地说一句,他没有。
但他知道现在和老周对着干,他可能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
他忍着一肚子躁郁火气,深呼吸了一口,平缓地说:“她出国那天,我给她打过一次电话,然后就没联系了。我已经和她断了,怎么说好过一场,总得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是么。”
老周说:“断了好,早断早省心。过两天她爸忌日,我想问她能回来么,就给她发了消息,她说假期要去非洲支援,不回国了。”
成州平轻轻笑了。
他都不用问细节,就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遭受了很多反对,而她依然无视一切,只管大步地走向她心之所至的地方。
只是非洲那么遥远,他们几乎在整个大陆的两端。
老周不敢想这一年成州平的遭遇,他做梦都梦到成州平被毒贩逼着吸毒,他不吸,他们就死劲地折磨他。
他憋着哭腔说:“成州平,等你回来,我给你做一桌子你爱吃的菜。”
成州平笑了:“你能别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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