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婳嫂嫂!”霍岚和姜子真出来逛灯会,竟没想到路过街边时发现赵婳和他皇兄在街边吃馄饨,阿婳竟还喂皇兄吃的东西。
霍澹也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得空与赵婳出来玩,刚一阵功夫,便又遇到了黏婳之人。
行出行在外,一行都默契地藏了身份。
赵婳收回手,端端坐在桌边,“好巧。你俩也是刚出府?”
霍岚挽着姜子真,似在霍澹面前炫耀,回赵婳道:“是呀,子真适才还说要去灯会给我买个最好看的花灯。也不知是谁,次次眼光都差,挑的花灯一点也不好看。”
哼,她要和姜子真去买最最好看的花灯了。
霍澹指节轻敲桌面,抬眸望向霍岚,一改适才的和善,道:“有人给你撑腰了,倒也不必如此大胆,直接报你兄长的名字好了。”
别以为躲在赵婳后面,他就没撤了。
霍岚被霍澹盯得头皮发麻,暗暗揪住姜子真衣袖。
姜子真护着霍岚,拱手致歉道:“兄长莫要和岚岚置气。”
虽然霍岚说的不假,但陛下总归是要点颜面的。
霍澹今日开心,哪有功夫跟霍岚置气,不过是装装样子,吓唬霍岚罢了。
赵婳一清二楚,笑着将霍澹挑出来的冷局拱热,“一起去逛灯会?”
霍岚急急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和子真一起玩罢。我们各玩各的。”
瞧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的霍澹,霍岚道:“兄长和阿婳嫂嫂慢慢吃。”
话毕,霍岚拉着姜子真便跑,“子真,快走,先去把最好看花灯买下来,一盏都不留给兄长!”
霍澹敛了目光,忍不住说几句,“这丫头,还是这般闹腾。”
赵婳:“昭仁说的撑腰的人,是妾么?”
她瞧着霍岚那神气的样,应不是嫁给姜子真,有姜子真为其撑腰。
将那碗馄饨端过来,霍澹也没否认,笑着应她,“是。”
“走罢,夫人,馄饨也吃了,该去逛灯会了。”霍澹起身,将手伸到赵婳面前。
赵婳笑着搭上他温暖的大掌。
两人往灯会长街走去。
靠近卖花灯的地方,人渐渐多了起来,卖饰品和花灯的摊位让人眼花缭乱。
赵婳不是个规矩的主,哪哪都想去看看,霍澹怕两人走散,牵她更紧了。
“这簪子好看。”赵婳停在一处卖簪子的摊位上,瞧中了一支赤色海棠发钗。
发钗拿到发髻上比划比划,赵婳问霍澹道:“如何?好看么?”
摊贩老板道:“夫人好眼光,这赤色海棠发簪是上好的珊瑚,更衬夫人的肤色,这位官人给夫人买一支罢。不贵,一百文钱。”
霍澹觉得赵婳无论如何穿,佩戴何种首饰,都好看。
人比首饰更金贵好看。
最重要的是,摊贩老板这夸赵婳的话,他爱听。
正欲掏钱,霍澹目光头次落到那海棠发钗上。
目光一凝,霍澹从赵婳手中拿过发钗,凝眸质问老板:“你说这是上好的珊瑚?”
老板点头,“是啊,最后一支了,今日又是上元节,我便宜些卖你们八十文。”
霍澹道:“一百文能买到珊瑚发钗?”
宫中饰品要多少有多少,他还不知道珊瑚长什么模样么?
他手上拿的这支,成色便不对。
连材质最差的珊瑚都算不上。
“那当然啊,我都是去码头拿的货,从东海泊来的。”那老板自然是清楚他买的货几分真几分假。
面前这对夫妻衣着华丽,大抵是富家子,商贩老板猜他约莫是遇到了懂货的人,忙从霍澹手里夺回那假的珊瑚发钗,赶人道:“不买便不买,官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生意我不做了,你们另去别处!”
霍澹真不知这卖假货的商贩是哪里来的底气,动不动便赶人,正欲发作将人送官查办,赵婳拉住他。
“我们不买了,官人我们去那边看看。”赵婳拉着霍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人卖的是假货,他的首饰价格低,连最次的品都算不上,上元节逛灯会的妇人姑娘多,不知被骗了多少钱进那人腰包。”霍澹气道:“你为何非拉着我?”
街上拎着花灯的行人穿梭不断,赵婳避开人群,道:“官人可听见适才那商贩说什么了?”
霍澹没注意,“说什么了?”
赵婳道:“那商贩是从码头拿的货,那是否可以理解为:他与卖假货的上家交易地点在码头?卖假货的上家,还有上家。”
赵婳一笑,道:“官人不觉得一锅端,比只抓一个人更有意思么?”
霍澹停下看她,赵婳微微挑眉,似在回应他。
霍澹笑得深不可测,“夫人可记住那人模样了?”
赵婳胸有成竹,“自然。”片刻后又焉气了,“可是妾不擅丹青。”
霍澹望了望,不远处正好有卖字画的,“走,官人给你露一手。”
霍澹拉着赵婳穿过人群,去到卖字画的地儿。
给了老板银子,霍澹不消片刻便将那卖假货摊贩的模样画好了。
许是难得见到如此俊俏的郎君在街上作画,待霍澹画完时已经聚了不少姑娘。
赵婳偶尔还听见几句夸霍澹俊俏的女声。
不知为何,她听着有几分不舒服,尤其是瞧见其中有两位姑娘看霍澹那爱慕的眼神。
待墨迹干涸,将画叠进怀中收好,霍澹牵着赵婳出了被围住的画摊。
他是发现了赵婳有几分低落,但却不知她为何如此,便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要去何处。
“有了这画像,明日派官差去码头蹲人。”霍澹在赵婳面前露出精湛的丹青技艺,忍不住向赵婳讨夸,“如何?栩栩如生?”
想起摊位旁围着的姑娘看霍澹那眼神,赵婳就不舒服,她承认她是吃醋了,弯酸道:“是栩栩如生,官人也不看看,那围着看你、夸你的姑娘站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画摊上卖的是什么难得的字画,值得如此多姑娘围着看。”
霍澹停住步子,垂眸看她,“夫人醋了?”
他敢肯定,她确乎是醋了。
“是呢!醋了!”赵婳也不反驳,她素来有一说一,瞪眼警告道:“官人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不可再纳旁人。”
霍澹唇角不自觉上扬,道:“夫人且安心,君无戏言。有你一个便足够了。”
“不是足够,是够够了。”赵婳嗔他,“连纳人的心思你也不能有。”
霍澹端着架子,故意道:“那要看夫人的表现了,夜里若是再不让为夫同眠,那就……”
话还未说完,便见赵婳双手环胸,黑着脸看他。
霍澹及时改口,道:“那我还是不会纳别的女子。”
本来还想看她捉急的模样,再说下去,她是要直接扔下他独自回宫,届时再将凤栖宫寝殿的门关得死死,他便真的要翻窗亦或去怡和殿歇下了。
赵婳扯唇,皮肉都不笑,忽地发现霍岚与姜子真的身影,指着那边的岔路道:“和昭仁一起逛逛。”
霍澹蹙眉,不悦道:“那丫头和姜子真新婚燕尔,我们便别去打扰那小两口了。”
他是不愿被昭仁两口子打扰。
赵婳乍一听有道理,便没再执意要去了,与霍澹往直走了。
长街人来人往,两人往前走了几步。
发现一盏花灯好看,赵婳欲问老板价钱,忽地便听见前方不远处的求救声。
“放开我儿子!”
一阵惶恐惊措的女声在热络的街上炸开了锅。
只见一名素衣男子持刀架在幼童的脖子上,欲冲破人群远离此繁华的地。
而那妇人穿着繁重的华服,在后面追得略显吃力,声嘶力竭吼着。
那素衣男子一手拎着哭闹幼童的衣领,一手拿匕首,凶神恶煞的模样让行人非但不敢靠近,反而让众人惶恐不安,纷纷往后退,避免被伤到。
也正因如此,原本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人们纷纷避之不及,无形间让出了一条道来,畅通无阻,倒是正合那人意。
赵婳与霍澹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你莫要加入了,我一人便可对付。”霍澹拉住赵婳,话音刚落便从这摊位上取走一根未劈开的竹棍。
霍澹足尖点地,借力腾空,一跃到那歹人跟前,以棍为剑,与那人过招。
那人功夫尚可,但也不是霍澹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已有落败之势。
怕这歹人一气之下那幼童威胁,霍澹趁其不备迅速将吓得哇哇直哭的幼童救下,恰好此时赵婳就在旁边。
赵婳护住被救下的幼童。
那幼童被她揽在怀中,仍哭着不停。
“不怕不怕,哥哥和姐姐不是坏人。”赵婳轻抚幼童的背,哄道。
这边出了这般大的乱子,姜子真本就得不远,此刻已经赶到,便和霍澹一起擒人。
那歹人的匕首被霍澹用竹棍打掉,被他重重踢了一脚连连后退,见势头不对便要逃走。
姜子真从地上拾起那歹人锐利的匕首,在霍澹用竹棍打在歹人胸腔的同时,一个跃身,将匕首架在歹人脖子上。
霍岚赶到时,恰恰看到姜子真将人擒住。
见那歹人唇动了动,霍澹急道:“当心他咬毒!”
姜子真离那歹人近,霍澹此话一出,便立刻钳住他下颌,硬生生将那人唇给掰开。
舌底果真藏了个黑色药丸。
“敢在本少卿眼皮底下行凶,今后有你受的了。”姜子真将那毒药弄出来,膝盖顶了顶他后膝,将人踢跪在地上。
此时正在巡逻的羽林军赶到,见到霍澹正欲行礼,被他暗暗压了回去。
左右姜子真都已露出身份,便在霍澹的暗示下将歹人交给羽林军,道:“押回牢中,正好本少卿许久没审人了。”
羽林军将人押走,霍澹单手转了转细长的竹棍,在姜子真耳边,低语道:“一番交手下来,此人像是行伍出身,你回去细审。”
姜子真明了。
“子真,你好厉害!”霍岚觉得今日是姜子真特别好看,跑到他身边,关切道:“有没有受伤?”
霍澹轻咳一声。
霍岚看了他一眼,“兄长武功好,旁人难以近身,子真就不一样了,昭仁担心嘛。”
“腻歪。”霍澹丢下一句,去寻赵婳。
以往她都会过来关切他,今日怎不见她第一时间赶过来?
原来是在哄那受惊的幼童。
霍澹来到赵婳身边。
那妇人急哭了,蹲在赵婳身边,可那正在哭的男童,却没有要松开赵婳的意思,仍在不停哭泣。
肉乎乎的小手揪着赵婳衣裳,埋在她怀中嘤嘤哭泣。
“不哭了,坏人被抓住了。”赵婳揉揉男童发顶,轻声哄道:“你阿娘就在身边,不到阿娘怀里去么?男孩子顶天立地,怎还哭个不停?会被女娃娃笑话的。”
“乖孩子,不哭了,要吃糖么?姐姐带你去买甜甜的糖画。”
“看,打走坏人的哥哥也来了。哥哥很厉害的,还会画画,让哥哥画一个好看的糖画给你好么?不哭了,不哭了。”
看着赵婳哄孩童的温柔模样,霍澹似乎看到了他们孩子出世,她在宫中抱着孩子哄来哄去。
以后他们的孩子,她便是这样哄住的。
渐渐的,那哭声听了,原是那男童哭累了,睡着了。
“实在不好意思,这孩子今日受了惊吓,拉着夫人不松手。”那妇人容颜姣好,岁数比赵婳大不了多少,穿着打扮也是富贵人家。
从赵婳怀中抱过熟睡的儿子,妇人道谢:“我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承想上元节竟遇到这等事情,今日多谢四位恩人,不知可否告诉我四位恩人的名字,改日我携官人备上厚礼登门感谢。”
霍澹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与拙荆领了夫人的心意。不过这位倒是可以好好谢谢,此乃大理寺姜少卿。”
看了眼牵着霍岚手的姜子真,妇人道:“原是姜少卿,我记下了。”
这厢,一丫鬟拿着俩糖人匆匆赶来,“少夫人去哪里了?小少爷不是吵着要吃糖人么,奴婢去买个糖人的功夫,少夫人与小少爷便不见了?奴婢听见这边有歹人行凶,少夫人可有受伤?”
妇人心有余悸,与贴身婢女简单说了此事。
那丫鬟主动抱过熟睡的男童,道:“原是四位恩人救了小少爷一命。”
“诸位恩人,小儿受了惊吓,我便先带其回府,告辞,他日定当登门重谢。”
那妇人道了声谢,带着婢女离开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霍澹疑虑丛生,“初来乍到之人,被行伍出身的人盯上了,真稀奇。”
败后被擒便有服毒自尽的举动,那人恐是一名死士。
“这其中恐是有隐情。”霍澹眸色一沉,对姜子真道:“细查。”
霍岚脸上挂着不悦,兴致不怎么好。
皇兄如此说,那岂不是子真还要连夜去牢中审问,今日可是上元节,子真都还要去当值。
姜子真看出霍岚的不高兴,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对霍澹道:“如今那歹人一被捕获就药毒,寻常歹人能有这举动?就他那功夫,杀手谈不上,他十之八九是名训练有素的死士,若是有隐情,也不会立刻就说出来,便让他在牢中多待待,搓搓锐气,我明日再去会会他。”
霍澹点头,没在街上说这件事情。
霍岚看她皇兄忽然又顺眼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我瞧着那妇人衣着打扮家中也是富贵,那妇人初来京城,和儿子逛灯会,只带了名婢女,却不见妇人丈夫。”赵婳也说不出那里不对劲,顿了顿,道:“我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上元佳节,如此热闹,为何会有人在大街上行凶,还是对一名初来乍到的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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