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王家后辈也是不成器的,王子腾,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他们再怎么凋零腐烂,也是几代下来的世家,其中许多弯弯绕咱们未必看透。”
“那也好办,我帮你激一激。”
“怎么激?”
“狗急了就会跳墙,你等着吧。”水溶一笑。
“行,那我等着了。”
林宥又跟他说起忠顺王,“过了正月,就该有什么定夺了吧?”
“我猜没那么快。”
水溶摇头,忽又问:“你是不是六月里就该除服了?”
“你说的是朝廷命官十个月足矣,我也无事,守到八月初罢。”
“圣上未必能等你那么久。”
“怎么说?”
“你不是要去刑部?圣上若是要抄谁的家,可不得刑部和大理寺去审?”
“那也一时半会审不完的。”
“况且…”林宥低声指了指上面:“太上皇还在呢,圣上动手也不会太重,还是得细水长流一家一家的来。”
说到太上皇,水溶又想起了甄家。
“你说药送进去了没有?会不会根本没有奇效?是他们垂死挣扎而已?”
“如果只是个药丸子,那就防不胜防了,不拘买通了谁就能送进去,甄贵太妃掌管后宫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林宥道。
“如今迟迟没有动静,会不会是药有什么蹊跷?要当场煎服?”
水溶看了他一眼:“要我说,你猜那么多做什么,想知道写个折子给圣上便是了。”
“他指不定又得骂我闲的。”
“你还差这点骂?”
水溶指使林宥给他倒茶,喝了又道:“我听说靠近南蛮那里有一种鸟,可以天上飞也可以水里游,颜色桃红,霎是好看,我找人给你弄了几只,在路上了。”
“我让人试吃过了,很好吃,肉也多。”水溶补充到。
“幼崽吗?”
“对,不过我怕死了,让人抓了一家子来。”
林宥笑了:“万一长的太好看了,我舍不得吃怎么办?”
水溶不以为然:“那就养着玩呗。”
林宥过去养东西都是为了吃,可最后其实什么也没吃到。
“也行。”
“要不我再给你几条鱼?你这屋子里死气沉沉的。”
“不要,不会养。”
养死了你再心疼再跟我急,我又不傻。林宥想。
“养死了我就再给你,我那里多的是。”
“很好养的,我给你弄个瓷缸,里面配上水兰花,味道清幽,你熏香都省了。”
水溶突然这么热心,让林宥很奇怪。
“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吧?你跟圣上出卖我了?”
水溶将手里的点心渣渣优雅的拍了拍,全飞林宥脸上了。
冷笑:“出卖你?你有什么可卖的?”
“也是。”林宥抹了把脸想,在圣上眼里,他大概是没有秘密的。
水溶又道:“人果然不能太过良善,否则就会被人想的别有用心,也不知道是谁自己想太多而不自知。”
林宥摸摸鼻子,尴尬:“那明儿我就让姜启去你那里取。”
水溶脸色这才好看点,矜持的点点头。
“不可让木头脸或是你的丫鬟给你养,这东西就要自己养着才有趣。”
“是是是。”林宥应承着。
第二日,姜启果然去北静郡王府拉了一个大瓷缸回来。
瓷缸通体白色,只画了一支空谷幽兰,兰花淡紫色,见之仿若有香扑鼻。
竟然是水溶的亲笔画,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颜料画上去的,水洗而不掉。
姜启将瓷缸安置好后,又呈上了一封信。
林宥奇怪,昨儿刚见过,怎么还要写信的。
打开一看,顿时头疼无比。
竟然是养鱼概要,写的极为详细,还要求颇多。
林宥只得拿出幼时读书的劲儿,慢慢的看,一条条的背过。
竟真的磕磕绊绊养起鱼来。
一时不问窗外事,直到二月初二,龙抬头那日。
江南甄家家主入京,向圣上禀:“自海外得一良药,于寿元有益,不敢擅用,特呈给太上皇和圣上。”
圣上喜,受之,并让太医院研究,如无妨,当给太上皇服用。
“竟然是明着来的。”林宥同水溶在炕上,看窗外大雨滂沱。
“我可不信他只这一副药,听说,这药果然奇特,先不说药材,要炖煮七次,用这七次汤一并混合用来沐浴。内服那里的药引子更是恶心,竟然要取豆蔻年华少女之血,虽说要的不多,可终究是人血。”
水溶面露恶心厌恶之色。
林宥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甄家这个药真是恶毒。
“圣上若是不接受,视为不孝。可接受了,这样的药引子,太上皇身上可落下污名了,皇家本是一体,太上皇身上有污名,圣上难道就能独善其身?”
“如今也就咱们知道罢了,旁人不知道这药引子的。”
“而且圣上不是让太医院研究吗?谁知道能研究多久呢?若是三年五载的,那也无妨了。兴许还能治甄家一个心思不纯之罪。”水溶道。
“这是他们最后的垂死挣扎。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如此简单,应该还有后招,迫使圣上给太上皇用药。”
“用人血入药是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太上皇真的清醒来,你说他们会想求什么圣旨?更甚的是,这很可能是太上皇的遗旨,圣上若是不遵从,又如何让天下人心服?”
“他们这是知道圣上同他们没有什么旧情可言,反正都是抄家灭族,还不如倾尽全力让太上皇醒来,万一能求得一个保命符呢?穷途末路之人,不能小觑。”
水溶也是面色冷凝。
“也不知其他三王八公,还有一些侯府,又掺合了多少?”
林宥道:“旁的府我不知道,可如果承恩公府有机会,定然也是想帮上一把的。”
“他家?他家同八公也不熟络,做什么掺合这种抄家灭族的事?还没那么蠢吧?”
“中宫之位。”林宥冷笑。
“若是太上皇下旨赐一个皇后呢?”
“圣上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是,圣上不会任人摆布,可为了天下人的看法,他至少会给林琛,一个妃位,且得好生供着她了,一时半会也动不得她。”
水溶沉默了,他怕开口就是大不敬的话了。
太上皇,虽禅位,又把持朝政,ᴶˢᴳ决策又多有失公允,简直生怕坑不了圣上。
“且看着吧,如今太上皇势力已经薄弱。能占的无非一个孝字罢了。而我们,也不是站着不动只会挨打的木头。”
林宥目光看着大雨,杀气凝聚,水溶眉心一跳。
他这是想给圣上杀出一个太平安稳?
“你要知道你姐夫比你聪明多了。他能在夺嫡中获胜,如今这种场面对他又算的了什么。”
“是啊,我姐夫好不容易坐稳了,那我就得让他干干净净的坐下去。”
所有不干净的,由我替他去做就好。
水溶心一沉,忍不住踹了林宥一脚:“你先别想那些不靠谱的,我的鱼养的可好?”
一听这个,林宥一身杀气都散了,愁眉苦脸:“死了一条。我真的按照你的法子好好养了。”
“我明儿再给你送几条来,鱼死了不可怕,那水兰可不能死。”
林宥震惊:“你从未说过那花也有来头啊!”
我喂鱼时没事还揪花瓣玩呢!
“那是我得的孤品,用鬼兰为底子培育的。”
水溶给了他一个花死了,你也就凉凉的眼神。
林宥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花还回去,旁的竟也都顾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要发水溶的章节我都怕你们不喜。
其实他真的很能推动剧情啊!
然后哥哥的病总要有人来医…
我怕我写个嫂嫂出来你们更难接受。
再次强调,水溶跟哥哥不是CP,自小的兄弟!你们喜欢的可以自行脑补…
么么哒。
第63章 干嘛喊我大哥
◎难道,真要便宜那小子?◎
甄家献药之后, 朝廷就一片风平浪静了。
转眼二月十二日,黛玉生辰,林宥早膳陪她用了长寿面后, 就说要带她出门。
黛玉自然欢喜,忙去更衣。
林宥在院子等她, 跟季嬷嬷吩咐:“姑娘生辰之喜,我让陈嬷嬷准备了, 你们院里每人得个荷包,以后更要好生伺候。”
季嬷嬷赶紧带几个丫鬟行礼, 谢林宥的赏。
林宥带着黛玉一路去了京郊的庄子里。
马车一路进了庄子里头, 至一个大院子方停下,林宥带黛玉步行而入, 院子不大,只有小小的三进房子, 建的中规中矩, 唯一可称道的就是所有墙边皆种满了蔷薇,如今已然爬绿了。
“等蔷薇开了,再带你来, 一面墙的花,也有些意思。”
待进屋里坐了, 棠之她们赶紧打水给两人净手,又去烧茶去了。
“今儿就先带你认认马。”林宥道。
“昨儿这里刚生了一只小马驹, 它母亲就甚是温顺, 一会你看了,若是喜欢, 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黛玉欣喜, 忙点头。
又撒娇道:“哥哥, 这就是我的生辰礼了不曾?”
林宥点头:“唔,怎么,还不满意?”
黛玉勉强一叹:“哥哥送什么都是好的。”
“那你这幅不情愿的样子是作何?”
“自然是作给哥哥看呀,兴许哥哥看了,再随手给我点旁的什么。”
“不如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能弄来的都给你。”
黛玉一笑:“我如今也是被哥哥惯坏了的,东西不在好坏贵贱,就想要个心意。”
“且□□常总有新意,今儿我生辰,怎么可能拿一匹小马就打发了我。”
“你这样聪慧,我竟拿你没办法了的。”
说罢,掏出一方小印出来,递给黛玉。
“今年是你的生肖之年,当由父亲制印给你镇着,有道是长兄为父,我便做了这个,你且将就着吧。”
黛玉细看,原来是一方陇玉小印,刻着她的院子名:锦澜。
“这是哥哥亲做的?”
“自然。”
黛玉起身一礼:“我最是喜欢了,谢哥哥。”
“如今倒是嘴甜了,可也没用了,只这个了,没别的了。”
“这个足矣。”黛玉小心的拿着,又拿帕子包了,让非烟好生帮她收着。
又要林宥带她去看马。
林宥怕她累着,硬是让她喝了茶,歇息了一会,才带她去后头马棚那里了。
因李清河早就打发人来说了,小马被单独圈着,清洗的也极为干净。
只见小马毛发还不长,仍能看出通体雪白,如今正在棚子里,已能慢慢走动。
“哥哥这马儿刚出生就会走路吗?”
“嗯,出生半个时辰就能站起来,只要能站起来就能走路。”
“如此相比,我们倒久了些。”
“可马的一生只有三十余年,壮年之期更是只有不过十年,时间紧迫,当然要快些。”
黛玉笑了,林宥又道:“我们虽岁月长些,可也不能虚度。”
“哥哥说的有道理,但我一个闺阁女子,也做不得什么。”
终其一生,都在后宅罢了。
“谁跟你说不虚度年华就是要做大事?你若让自己日日欢喜,那你这一生就算圆满。”
“可世事多变,又如何能让自己日日欢喜?”
“不贪求,不自哀,不胆怯,不自误。”
“你可知何解?”
黛玉沉思片刻,笑道:“身外之物不贪求太多,时时珍重自己不自怨自卑,遇事不惊慌不胆怯,处事决断不自以为是。”
“不错,你既已懂得,想必日后也能做得。”
“是,玉儿当时时以此自省。”
“便是做不到也没什么,只要我在,总能护你一世无忧。”
黛玉重重点头:“只要有哥哥在,我便无忧。”
两人相视一笑。
林宥又拿了草,教黛玉喂它。
“不必怕,你以后经常来看它,它便认得你了,也不会让别人骑它。”
“给它取个名字吧。”
黛玉想了想:“刚说岁月之事,我倒有两字:经年。如何?”
“甚好。”
林宥带黛玉喂了马,又带她看了庄稼地,还坏心眼的拿蚯蚓吓她。
黛玉假意吓哭,林宥赶紧来安慰,未料黛玉一捧泥土撒林宥身上去了。
然后笑着跑开,弄的林宥直叹气,妹妹如今真是学坏了。
自庄子回来,便无新事,除了水溶两天一遍小纸条问他的鱼养的如何了?
林宥算怕了他了,接下来的月余,他一半心思都扑在了鱼上,晚间竟然睡的好了点。
至少不会一只燕子飞过廊下,他就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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