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问夏的镜面中会闪过一层金雷。
喻永朝闻言皱了皱眉,将镜子扣在手心:“若是不急用的话,师妹可否先将这扇子借我?”
他从药圣口中得知自己魂魄不全后,就在各地寻找自己的丢失的魂魄。如若没有猜错的话,他丢失的正是天冲魄。
只是这魂魄为何会丢,又是如何丢的?
他来魔界之后开始出现睡症,在此之前一直在晋王城中居住。喻霜柳与宁蔚舟双双抛下他失踪,面对玉昆宗的追杀,自己一路逃窜,沿途上至昆仑山下至腾流河他几乎都去过。
因此想到魂魄丢失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就是去幼年生活过的地方寻找。晋王城内一无所获,又去周围找了一圈,自己连对魂魄的感知都没有一丝一毫。
白芨自然是没有意见,思忖片刻,问道:“师兄之后还要继续找东西吗?”
“嗯。”喻永朝淡淡应了一声,看向手中的青鸾镜。
白芨试探着开口:“那我同顾师……顾初衍去捉邪魔?”
“邪魔那边自有佛子安排玉昆的人去抓,你去做什么?”
“师兄。”白芨提醒他,“玉昆宗关着的天织跑了。”
喻永朝静默了一瞬,脸色不虞:“怎么如此巧合,天织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这个时候跑?”
白芨心道确实巧合,上辈子没见伽蓝塔长腿跑了,这辈子倒是什么都见到了。
喻永朝不愿耽误时间,心里隐隐有了番猜测。
既然丢失的魂魄不在凡间,那么极大的可能会在玉昆宗。
那青鸾镜能照人,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却成了极寒之地的冰。昆仑山上没有感知到魂魄的气息,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玉昆宗甚至抽出了他的魂魄,而他当时竟然毫无察觉?
想到这里,喻永朝的面色变得阴沉,片刻之后,深深地望了一眼白芨,祭出折扇消失在腾流河。
白芨还未曾同师兄道别,就见那纸折扇宛如流星划过消失在天际。
其速度不亚于二师兄带她来伽蓝塔时之快。
而喻永朝临走前看她那一眼,给白芨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等她再回到佛子面前时,便婉拒了顾初衍。
后者只是笑笑,并未在意。
如今这里逃窜的邪魔有魔界其他人处理。魔界弟子的执行力很快,顾初衍负责晋王城周围的区域,江流则是主动提出前往古森林,而其他人担任了周围零碎的地方。
直到手中的玉牌亮起,最初的那条陌生的通讯第二次传来:我在沉仙崖下等你,有很重要的东西想让你看。
依旧没有署名。
白芨皱了皱眉。
佛子双手合十,眼神清澈地望着她:“施主可愿前去沉仙崖?”
周围几处地界都有人前去。如今剩余的地方只剩下沉仙崖和魔界的区域。玉昆宗的地界上若是有邪魔逃窜,不用他们多说,长老与门内弟子自会将其抓捕。
只是沉仙崖下……
想到玉牌中陌生的讯息,这次的传讯比上次还要急切些许。白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祝景之徘徊在沉仙崖下。
他提剑在沉仙崖下寻找白芨的画面历历在目,清晰的仿佛像是昨日一般。
他拿着枕月剑,像是在自言自语:“如今我想联系到师妹,居然只能依靠你。”
依靠一柄弃剑。
也不知道白芨有没有看见消息,他的时间不多,只能在这里慢慢地等着。从天黑等到天亮,白衣上的尘埃清走了一遭又一遭,终于等到了白芨。
随后他看见那熟悉的脸做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御着扇子与他相隔一段很长的距离,吐字冰冷:“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
这一句话让祝景之面色惨白,先前想说出口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缓了缓,闭着眼想叫一声师妹,却害怕面前的人转身离开。
祝景之抚着剑,背挺得笔直:“你来了。”
白芨看着他手中的枕月剑:“若我知道是你,必不可能来。”
祝景之显然知道这个道理,白芨说的话也在他预料之内。
沉仙崖畔的风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祝景之沉默了半晌,最终露出一抹笑容:“我没敢留名字,就怕你不会来。”
白芨感到心烦。
如若这么执着于她,为什么上辈子祝景之头也不回地说出那种话来?
而当她头也不回的走掉,祝景之却开始疯狂挽留她,甚至做出那种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行为。
这算什么?
她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当她走后,祝景之季鼎这几人做出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反应。
她无意与祝景之纠缠,转身就想走。
都说玉昆宗关押的天织逃了,整个宗门上上下下忙的焦头烂额,甚至抽不出空去伽蓝塔帮忙。
如今这么一看,这不是挺闲的吗?都有心思找魔修来叙旧。
祝景之唤住她:“我手上应该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其实他并不确定白芨会对那团残魂感兴趣,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如若这次不留住白芨,他们将会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因此在他捉到那团残魂之时,并没有重新将其关入寒冰潭,只是为了创造一个与白芨相见的机会。
然而真正见到的时候,却发现依旧无话可说。
他低下头,从禁制中将那一团没有形状的残魂抓了出来。
那残魂刚一抬头,感知到白芨身上的气息,连忙朝着她的方向望去:“咦?魔教中人!快点带我走!”
那熟悉的声音让白芨猛地一回头——
白芨又惊又喜,这残魂不是她认识的那位老朋友又是谁?
只是那刚开口的一句话就让她感到无比地熟悉。
见白芨回头去看它,残魂更是铆足了劲儿想逃离祝景之的桎梏。这被关在冰牢里的日子它实在是受够了!眼前的女修是它唯一逃出的机会。思及此,残魂不再犹豫,弹珠般的话持续不断地往外冒,也不知是求生迫切还是因为单纯在冰牢里憋了太久。
“你好,我是魔祖的亲传大弟子,如今受了小人陷害被该死的玉昆宗杂碎关在冰牢里动弹不得。只要你能带我出去,助我回归魔界,我将授予你无上魔门功法,让你成为天下第一魔修!”
祝景之:……
白芨:……
我看你像个魔教中人。
祝景之一挥手给残魂施了个禁言术,见到这残魂真的将白芨留了下来,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默不作声地收了枕月剑,提着残魂道:“我们谈谈吧。”
第67章 争夺
残魂在他手中乱撞, 被施了禁言术的他似乎格外愤怒。
白芨收回视线,问道:“你想谈什么?”
这残魂于她而言十分重要……毕竟算得上前世中的半个师父,如果没有它, 自己不可能会安然无恙地走出寒冰潭, 也就不可能有这一世。
她已经打定主意, 倘若与祝景之谈不得, 那便抢。
祝景之声音平缓:“就在这里说说话就好。像以前那样。”
白芨观察了下他的表情,竟是一笑:“寒冰潭中关押的妖魔跑出,而玉昆的未来剑尊为了一己私欲,竟将这残魂交予魔修。”
她抚掌而叹:“当真是妙哉。”
就是不知道玉昆的那群长老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白芨抬头, 看向祝景之。沉仙崖的风吹得他发丝飘动, 表情隐忍, 过了片刻, 归为往日那般面无表情。
祝景之恍若未闻般同她说着:“宗门内的梨树开花了。”
一袭白衣的少年将手中之剑收于剑鞘,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坛酒。他从未做过这些事情, 故显得有些无措与笨拙。
祝景之低声说着:“我酿了些梨花酒……”
那一盏盛满梨花酒的杯子朝着白芨的方向递了一递。
练剑的修士的手都是很稳的。梨花酒倒满了杯子,随着他的动作, 递到了白芨身前。
白芨垂眸去看那杯酒。
那曾经是她上辈子时的愿望,如今却被轻易地实现了。
在祝景之期冀的目光中,白芨接过了那杯酒。
而后——
修长如玉的手捏着酒杯,轻轻转动着手腕。随着她的动作, 酒杯在不断地倾斜着, 盛满的梨花酒顺着倾斜的方向哗啦一声洒了下去。
香气扑鼻的梨花酒一滴一滴没入脚下的泥土中,水迹洇湿了一块地皮,直到亲眼看着酒杯中最后一滴酒滴入土中, 白芨才缓缓将酒杯正过来, 朝着祝景之所在的方向一扔。
亲眼看着白芨倒尽杯中酒的祝景之面色惨白, 甚至连那杯子朝他扔过来时也没来得及反应。
杯子撞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白芨喝过了。”
她声音淡淡,看向地上的水迹。
上辈子的白芨那样期盼能与祝景之一同树下饮酒,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天,祝景之递过来了那杯酒,白芨早已自爆死在了仇恨之中。
喝过了,便不再有遗憾了。
她话音一转:“现在可以谈谈你这手中的残魂了吧?”
她来这里是有正事在身的,并不是来同祝景之浪费时间的。伽蓝塔中跑出的邪魔还未来得及抓,却意外得到了上辈子的老朋友残魂的踪迹。以祝景之的性子,若是她表现得对残魂丝毫不感兴趣,那么或许第二天残魂就会被重新关回寒冰潭。
祝景之的背挺得笔直,他将视线从杯盏前移开,舌尖抵住那声要脱口而出的“师妹”,正欲将手中的残魂交予白芨。
一道剑气破空而出,朝着白芨的方向席卷而去。
有人站在崖畔,声音森冷:“瞧我发现了什么?如若把你这番行为汇报给长老,你这玉昆宗未来剑尊的名号怕是不保了吧?”
剑气落到白芨身前,她仿佛不在意一般,抽出腰间的伏鹰鞭。翠绿的光一闪而过,以一种肉眼观测不到的速度抽回那道剑气,似乎随意一抽打,那剑气便被弹回那人的身际。
剑气锐利,在白袍上割破了一道划痕。
林问夏看着那划痕,有些惊疑,眼神一转,打量着面前的两人:“玉昆师兄祝景之与叛出师门的魔修白芨做勾结……”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疯狂询问系统:“白芨如今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出窍?”剑气被她轻而易举地弹回,可见她修为之深。
系统答道:“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另有机缘提升修为也是正常。”
她扫了一眼祝景之手中的残魂:“只要阻止残魂被白芨得到,我就算完成任务了吧?”
“对的,宿主。”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林问夏心中有了数,剑尖一划,泛着冷意。
白芨见林问夏来,便知道这残魂不能在祝景之手中被耽搁了。伏鹰鞭飞驰而出,就要将祝景之手中所束缚的残魂卷走。
残魂不能说话,看着不断接近的伏鹰鞭,也一个劲地想挣脱祝景之。结果那鞭子到了祝景之身前时,林问夏连忙用剑气对上鞭尾。
不能让白芨得到残魂!
见到祝景之依旧没有反应,林问夏喘了口气。刚刚对上白芨的鞭法,魔气与她手中的剑气纠缠,竟然隐隐压了她一头!
要知道,她有系统在手,包括系统给她的功法秘籍与天材地宝就让她在玉昆宗内修炼进步神速,就连她师父徐白也夸赞她数次。
当初她修为在元婴期,白芨在金丹。如今两人都到了出窍期,白芨明显是刚进阶,为何会对她造成压制?
这就是女主的力量吗?即便沦为魔修重新修炼,机缘与际遇都是她的。
林问夏抿了抿唇,看向祝景之:“门内的长老们因为魔物正焦头烂额,如今你同魔修在交易魔物?”
祝景之脸色难看:“大师姐慎言。”
他微微退步,与白芨拉开了距离。
见到祝景之有退后的意思,林问夏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这残魂若是到了白芨的手中,她再想去抢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她在心中询问系统:“这残魂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一个从寒冰潭中跑出的小小残魂罢了,天织跑出去的时候系统倒是一声未吭。看着任务下方的丰厚点数,林问夏满意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很多时候她搞不懂系统发布任务是为了什么,好像看心情一般随意。
系统音色没有丝毫起伏,一板一眼地回答她:“残魂本身无特别之处。倘若它归于女主麾下,会为女主增加一份力量。”它看着林问夏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语气中带着一丝满意,“难道你愿意看见女主成长起来,阻碍你的修炼之路吗?”
林问夏自然是不愿的。
因此她没有深究,面色不善地望着祝景之手中的残魂。
如若祝景之有交出残魂的想法,她就去毁了它!
这东西只有拿在自己的手中才会让她感到心安。
毕竟祝景之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被白芨勾了魂。
林问夏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这白芨有什么好的,入了魔也能让心中无尘埃的未来剑尊屡屡做出与身份不符的举动。
就这也能配当剑尊?倒不如让她自己取而代之。
林问夏能看出祝景之心中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宗门大义,于是继续刺激他:“有魔修闯过玉昆山门了,倒不见你这个师兄去帮忙。”
魔修闯进了玉昆的山门?
白芨闻言神色怔然,魔界有一部分人去抓捕逃出伽蓝塔的邪魔了,另一部分在魔界之中,会是谁前往了玉昆宗?
祝景之道:“长老未曾阻拦那魔修?”
他隐晦地望了一眼白芨的方向,见她依然不为所动,心里微微叹气。
魔修闯入玉昆山门,也算他失了职。
白芨并未深究,见到祝景之有要离开的意思,伏鹰鞭再度从手中甩出。
人可以走,残魂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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