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的睡衣是细吊带长裙,出门时披了薄的过膝外套在身上,一来一回的挣扎间松散的外套早就滑落在身前,露出淡白细腻的肩头。
周宴深眸光动了动,划过一丝暗色,上前一步。
虞乔莫名慌乱,她身子摇晃地往后仰了仰,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锁骨和肩侧肌肤白得像一捧牛奶。
“别动。”周宴深倾身,居高临下地警告她。
距离陡然拉近,她僵滞,男人的手挑起滑落的薄纱外套,极缓慢地拉回她肩上。
明明洗手台面冰凉,虞乔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升温,周宴深的呼吸仿佛带了真切的温度,让她支撑着自己的力道都在发软。
脑海中陡然闪过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周宴深半弯下腰,垂眸查看她小腿上被烫伤的情况。薄薄的肌肤泛着让人心疼的红,好在那粥的温度不算太高,不至于烫出很严重的伤口。
他松了一口气,俯身捡起虞乔掉在地上的鞋,小心地给她穿回去。
她身上真是每一处都白得发光,也细腻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想碰一碰看是不是真的如玉般触手生温。
漂亮的脚弓形状精致,往上是骨头匀停的小腿,直至膝盖被淡蓝色丝绸睡裙盖住。
周宴深的手顿了顿,深深吸一口气,起身退后了一步,淡声道:“下来。”
坐在台面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看过去,她正垂眸出着神,脸颊上浮着一层几不可察的红晕。
周宴深眉梢微扬,干脆伸手,直接把人抱了下来。
虞乔吓了一跳,差点魂飞魄散,她一仰头,脑袋撞到周宴深的下颌,听见他闷哼一声。
脚稳稳地接触到地面,她跳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回去,着急地踮脚去看周宴深的下巴:“你没事吧!”
直到撞进男人漆黑暗沉的眸子,虞乔缩回手,绷紧小脸上的担心之意,欲盖弥彰道:“你活该的。”
周宴深唇角浮起不明显的一丝笑意,走过去把莲蓬头重新打开,然后喊她:“过来。”
“我刚才冲过凉水了。”
“时间不够。”他说,“多冲一会儿流水降温,才不会起水泡。”
虞乔只能走过去,把裙子和外套都微微上拉。
周宴深半蹲,将水流调得柔和,才去冲她的小腿。
水流顺着腿面漂亮的弧度而下,虞乔低眸,周宴深的神色专注,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他眸中所有的情绪,高挺鼻梁在脸侧折出阴影。
明晰流畅,如高山雪,又如山涧泉,郎朗清隽,不染世俗。
可是这样的人,却甘愿俯身在她裙下,一点一点,为她让步底线。
虞乔承认,她是个俗人。她爱他清冷,爱他骄傲,也爱他困红尘。
她病态地迷恋着周宴深爱她的模样。
-
冲了有二十分钟左右,虞乔觉得自己都快站累了,懒懒地靠着玻璃,周宴深才关掉水。
擦干净之后,虞乔自己涂了一点芦荟胶。到房间客厅看见向之瑶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鼻头红红的。而言佑则站在落地窗前一通一通打电话。
零星几句中,虞乔算是听明白了,也为韩旸掬了一把骨灰泪。
言家的产业大部分集中在娱乐圈内,当年高中的时候,班里人无论想要哪个明星的签名照都不费吹灰之力。得罪言佑,他也不用在娱乐圈混了。
言佑掐了电话,回头看到他们二人一起出来,丝毫不意外,只扬眉问了一句:“你手机找到了吗?”
“没有。”周宴深道,“应该是落在飞机上了。”
虞乔心里一动,手指微掐掌心,忽然明白过来他没回信息的原因。
心情陡然上扬了几分。
言佑坐到沙发上,对周宴深说:“你不用管了,那个叫韩旸的,我已经处理完了。”
周宴深没说话,倾身从茶几上拿起座机,按了几个号码,“嘟嘟”两声之后,电话接通,酒店前台礼貌甜美地说:“您好。”
“请你们值班经理接电话。”他淡淡道。
那头顿了一下,或许是长久服务业锻炼出来的敏锐,她立刻道:“好的,您稍等。”
周宴深背微微向后靠,脸上没什么表情,食指轻轻点着电话背面。
向之瑶缩缩肩膀,挪两下屁股,靠到虞乔身边,极小声说:“我哥生气了。”
虞乔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电话那边已经换成了值班经理。
“您好?”
“我是周宴深。”他语气仍然平静,不喜不怒的,“2410姓韩的客人,把他请出去。”
“请”字被微微加重。
“周……”经理愣了一下,立刻改好,“请出去,现在吗?”
“立刻。”
“好。”经理恭敬道,“让您费心了。我们这就请这位客人离开。”
……请出去。
虞乔心想,韩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周宴深挂掉电话,放回桌上,曲指敲两下桌面:“向之瑶。”
“我在这。”向之瑶头低得像鸵鸟。
“这就是你瞒着家里的男朋友?”
向之瑶绞着手指,几乎快哭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我错了哥。”
周宴深皱着眉,叹了口气,语气放缓:“没有怪你的意思,抬起头来。”
向之瑶瘪瘪嘴,挨着虞乔的胳膊,拉了拉她的衣角:“乔乔姐,你还疼吗?”
“不疼。”虞乔回过神,抚慰般地拍拍她的手。
“那就好,不然我真要愧疚死了。”
“没事,不是你的错。我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谁年轻的时候不遇到几个——”说到这,虞乔余光里忽然扫到一个人,停顿一下又说,“我的意思是遇到渣男是正常的。”
听到这,言佑忽然慢悠悠地笑了一声,掸掸自己的衣角,捞起一旁的西装喊向之瑶:“行了之瑶,走吧。”
向之瑶懵住了:“去哪?”
“你哥都把人请出去了,这好戏不去看看?”
“哦……”向之瑶明显还有点儿伤心,看向她哥,“哥,走了。”
言佑“啧”了一声,走过去直接弹了下她的脑袋:“这么没眼力见儿呢,别废话,跟我走。”
“疼!”向之瑶泪汪汪的,“你别弄我,我本来就够惨的了。”
言佑微顿,蹲下身来揉揉自己刚才弹的地方,放轻语气:“行吧,哥哥错了,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向之瑶勉强点点头。
眼看着二人走出去,虞乔动了动手,默不作声把自己被向之瑶扯落的外套拉上去,小声问:“你——之瑶就这么被言佑带走,你不担心吗?”
周宴深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在爱尔兰读书的时候一直是言佑照顾的,言佑比我更像她哥。”
虞乔抿唇,她怎么觉得,言佑不像是在照顾妹妹呢。
不过这话也轮不到她来说,当下她更想解释另一件事:“周宴深。”
“嗯。”他抬头看她。
酒店隔音极好,房间静悄悄的,飘着淡淡的玫瑰香薰味道。
二人隔着一张茶几,视线碰撞,虞乔陡然想到方才在浴室的种种,莫名耳热。
“我刚才安慰之瑶的话,你别当真。”她很认真地说。
周宴深扬了下眉,看着眼前人浅亮的淡色瞳仁,说:“你指哪句话,是你遇到过渣男,还是指,我是渣男?”
虞乔蓦地被问住了,手指卷着衣服:“我的意思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烟花升空的巨大声响打断。
虞乔张了张嘴,下意识朝窗边看去,酒店是全景的落地窗,透明玻璃映着海港波涛的夜色,与深蓝海面一色的夜幕被忽然窜起的烟花划开直入云天的口子。
她眼睛一亮,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指着窗外惊喜地跟周宴深说:“是烟花。”
周宴深唇角微扬:“对。”
虞乔快步走到落地窗边,海岸线阴垂,夜色弥漫之间,烟花猛地在空中四散绽开,耀眼又璀璨的光瞬间照亮夜昼。
浅黄色的圆圈烟花在夜幕中不断发亮,直径不断扩大,逐渐变成更加漂亮的蓝,一层又一层,叠出越发璨亮的颜色。
江边的所有人都在欢呼,远处高塔灯光迭起,美不胜收。
高楼之上,虞乔脸上惊艳的神色久久未消,她趴在落地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壮丽的烟花,丝毫不察外套再次从玉肩滑落。
睡衣吊带是蓝色的,松松挂在吹弹可破的肩上,她猛地回头,发尾扫过肩带,满脸喜色地对站在身边的周宴深说:“好漂亮啊。”
周宴深目光从她肩上移开,低眸深深与她对望:“开心吗?”
虞乔狠狠点头,眼里映着烟花的星火,上前一步,快贴到他身上,仰头:“你刚才问的问题,我想说,两个都不是。”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你也不是坏男人。”
她笑着歪头,像森林精魅,专说甜言蜜语来哄骗人心:“你最好了。”
第26章 春深
综艺录制完成之后, 虞乔回到陵江,先去医院看了冯丽书。
冯丽书恢复得不错,Alin由于工作原因不能一直留在医院, 所以请了两个陪护。
之后两周, 她留在家里,潜心钻研剧本。剧本中女主的养父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也就是女主的弟弟。弟弟顽劣异常,不学无术,把女主当丫鬟一样动辄打骂, 也是让人看得心头来气。
拍定妆照的时候虞乔并没有见到饰演弟弟的演员,据说是因为时间原因,和他们分开拍了。
两周之后,闻渡组织了一场剧本围读会, 时间在下午, 虞乔早十分钟抵达场所,进去的时候只有几个配角在, 她礼貌地打过招呼,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过了几分钟,邬令推开门,开心地打过一圈招呼, 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虞老师。”
虞乔从剧本中抬头, 冲她笑了笑, 算是打过招呼。
邬令看起来有些想亲近她又有些胆怯的样子, 坐立不安的样子让虞乔叹了口气,她放下剧本, 主动和她搭话:“你放暑假了吗?”
据她所知, 邬令还在上学。
“我毕业了虞老师。”邬令听到她和自己讲话, 一下变得很开心,“前段时间毕业典礼,现在已经毕业啦。”
打开了口子,邬令开始和她说一些自己毕业时候的趣事。
桌上摆着切好的果盘和饮料,虞乔听着邬令说话,随手插了一块水果,入口才察觉不对,立刻用纸巾包着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虞老师?”
“没事。”虞乔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笑着解释,“不小心吃到芒果了,我芒果过敏,刚才瞟一眼还以为是黄桃。”
邬令惊讶地捂住嘴:“我也芒果过敏哎,我们好有缘。”
虞乔看着她与自己的的确确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说的确是有缘的。
此时房间内的人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只差那位饰演女主角弟弟的男演员,虞乔喝了一口水,听到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
“大家好。”一道非常清澈的男声。
虞乔去放杯子的手停在半空。
“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是梁淮。”那人接着说,“在电影中饰演女主角林希的弟弟,林穆。”
“欢迎欢迎。”
“闻导好眼光。”
客气的夸赞声此起彼伏。
玻璃杯被慢慢放到桌面,虞乔的骨节泛白,长长的睫毛垂着,直到闻渡喊她,她才机械般地抬头,与正向她走来的梁淮对视。
他很年轻,皮肤过分白皙,长相干净无害,让人一眼便想到家中乖巧的弟弟。
梁淮脸上挂着笑容,那双看似单纯的狗狗眼紧紧盯着她,对她伸出手:“你好。”
虞乔迟迟没有动作。
“虞老师,”邬令小声地碰碰她,提醒,“你怎么了?”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虞乔嘴角慢慢地扯出一个笑容,眼底冷意横生,与梁淮对视。
两只手相握,她只握到他的指尖,梁淮的手指却如蛇一般攥住她,顺势上滑。
他俯下身,在众目睽睽之中靠近她,贴在她耳边,嗓音如蛇信子,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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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八岁的少年站在幽暗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睛稚嫩却充满讽刺,“她也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梁淮,她十岁,梁淮八岁。虞姝在车祸中丧生,她在陵江唯一的友人梁宏生办了领养手续,把虞乔带回家。
虞乔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又有着那么恶毒的心肠。
她到梁家的时候是冬日,屋外霜雪覆天,冰结满地。梁淮指挥佣人搬了一块巨大的冰到她的房间,让她跪在冰上。
刺骨的冰,寒意一寸一寸侵蚀。虞乔彼时才十岁,已知自己的处境是寄人篱下,她咬着牙一声不吭,跪了十分钟身体就开始摇摇欲坠。
是从那时候,就落下怕冷的毛病。
梁淮搬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把她书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找到她的作业本,开始一张张撕。
每撕一页,他团成团,砸到她的脸上。
她咬着牙,闭上眼,睫毛颤抖,硬是一声不吭。
最后他玩够了,从椅子上下来,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记住,这是我家,你只是外人。”
这样的羞辱持续了很久。
撕作业,故意往她屋里泼垃圾,打碎家里的花瓶嫁祸给她,往她的早饭里倒辣椒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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