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修睥睨他一眼,警告:“闭嘴。”
“你这孤寡老人,肯定一窍不通。我给你一方秘笈。”周时随手给李邵修扔了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如何讨好心爱女人。
周时矮身撩开帐子走出去,肆意挥了挥手:“看或者不看,悉听尊便。”
烛火惺忪。
一向勤政的信王殿下连晚膳都未用,端坐于桌前,极为认真的研读书本。东哥儿不禁心里佩服,殿下数十年如一日的精神令他敬佩。悄默声儿的把手中的凉茶放在桌上,躬身轻轻退下,全然没有注意到信王殿下手里捧着的书名。
书上几行字。
若是女子心悦于你,定会面红耳赤,浑身娇软,目光不敢有接触。若是不小心与你对视,定会羞赧的立刻移开。
当二人浓情之时,女子便会嘤嘤拒绝。但是,此时此刻千万不要将这句话当真,定是为了掩盖羞涩,信与不信,全在一念之间。
李邵修若有所思。
他当真是几近疯魔。
想看见她,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看着她眼角含泪,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滚落,听见她娇蛮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喊他世叔…
纤瘦的身子被迫缩在他怀抱中,那么听话,乖乖巧巧,柔弱可欺,只需一低头,雪白瘦弱的颈子便会暴露在眼前……
李邵修站起身,往外踱步。身旁小厮瞧见信王出帐子,立即前来禀告:“江姑娘喝了那甜汤,让小的托句话给殿下,说是感激殿下惦念。”
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带话?她自己不过来?
李邵修好似被折磨,心中油然而生一点埋怨,她是不是不想见他?
“她在干什么?”
信王殿下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小厮战战兢兢,低头回道:“姑娘在用膳。”
弯月如钩,万籁俱寂。
李邵修转眸望去,宏伟大帐旁边不远处,有一顶小帐。帐中明亮,灯火温馨。
片刻过,李邵修径直而入。
他本来就不是犹豫的人。
帐帘撩开,涌进来一股冷风。正和小双谈笑的江柔安转眸看去,只见灯下站着一抹高大身影。
信王着黑氅玄衣,肩背宽阔,墨发束以金冠,眉目淡然,冷薄如锋,遥站在门前不远处,一双黑眸直直盯着她。
江柔安讶然,这个时候了,世叔怎么来了她的帐子里?
只听信王开口:“刚刚研读兵书。小厨房未做饭,你这儿有何可用的膳食?”
站在一边的小厮心里疑惑,小厨房明明做好饭了呀?香鸭,玉芦淞,莲藕排骨汤,松仁饭,都是殿下爱吃的。底下人进帐子里劝了好几次,殿下说不饿。
可怎么现在,倒进柔安姑娘帐子里寻吃食了。
小厮虽然疑惑,可便是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开口问。他还是比较想要项上人头的。
江柔安站起来,柔顺点头:“有的。”
看来世叔忙于政务,连用膳都俭省,长此以往可能不行。
李邵修并没有看桌子上摆着什么吃的。他不关心。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因为是在晚上,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纱裙,盈盈一握的纤腰配以束带,耳边细巧的珍珠流苏,衬的皮肤温和莹润,站在灯光,双眸柔和的望着他。
真是可爱…
李邵修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径直坐到她身边,又道:“近来朝中事务繁忙。刚刚处理完江南水患一事,有些头痛。可有轻淡解暑之物?”
江柔安忙把那道解暑凉茶端到信王面前。世叔的确辛苦,他心里胸怀天下,能者多劳。
可奇怪的是,那道汤放在信王面前,他却没怎么动勺子。柔安不解的问:“世叔,您不饿吗?”
李邵修心道,饿,怎么不饿…
只不过腹中的饥饿感觉不单只囤积于膳食来满足。
装模作样喝了两口汤。
江柔安心里惴惴,思前想后,她开口询问:“世叔。皇后娘娘和周时公子…以前是不是相识?”
李邵修目光幽深:“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没事。”柔安忙摆手,“只不过那天随口听人说了一句。您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们两个是之前旧相识。”
男子声音不徐不疾:“在书塾时,他们两个人便早认识了。周时还像伯父提过亲。只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
“周家被诬告有反心。先帝疑心重,将周氏一族流放瘴地。婚约作罢,皇后嫁入东宫,为太子妃。”
“后来真相大白,周氏是被诬陷。等周时回京时,皇帝已经登基。太子妃升为皇后。”
原来如此。
前尘往事已经随风飘散。看来周时公子心中也有余念。
江柔安怔怔发呆,未曾留意李邵修已经离她很近,伸出手掌,亲昵的将她耳畔的发丝别到耳后,并且端起玉碗,亲自将汤羹喂给她。
柔安半推半就,张开了嘴,把汤羹吃进嘴里。
小双刚端上来一道新鲜炸的芦笋羹,撩开帘子就瞧见信王殿下亲自端着碗,在给姑娘喂饭。
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呢。
小双也没多想,规规矩矩的把玉碟放在桌上,心想着信王殿下待姑娘也太好了,这是把姑娘当成女儿来养吗。
出帐后,小双瞧见门外立着的东哥,不由得凑近他身边敲了敲对方脑袋:“想什么呢你!”
东哥儿看见小双,脸红了一下,没吱声。
小双遮严实帐子,心里百转千回,问他:“诶,你有没有觉得殿下和姑娘这两天有点不一样啊。尤其是殿下。”
“三天一道药膳,两天一道甜汤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止不住的往姑娘身边送。姑娘平时用的东西简单,送来的宝贝就都压箱底了。”
“还有啊,尤其是殿下,怎得总往姑娘帐子里跑呢…你说,奇不奇怪。”
东哥儿立即捂住小双的嘴,打量周围:“诶呀,小姑奶奶,不懂你就别乱说了。”
小双挣脱开,小声道:“周围都是帐子,哪里有人,我不过只是问一嘴嘛。”
东哥求也似的:“不懂的话你可千万别多问。外账里有东街那边樱桃阁的酥桃膏,你去吃吧。”
作者有话说:
以后的更新时间固定在下午五点,啵啵~
忙于政务的谷太宰疑惑:信王殿下最近在忙什么
信王(自信抬头):忙着谈恋爱。
第29章 黄昏
世叔为什么要来她的帐子
帐子里, 篝火温暖。瑞脑消金兽香炉中缓缓有檀香缭绕,殿里充满香甜的桂花气息。
李邵修端着碗, 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给她。总觉得她吃不饱饭似的。
江柔安往后仰了一下:“不, 不用了,世叔,我吃饱了。”
“就吃这么点儿。”
猫儿似的。怪不得这样瘦。
李邵修不虞道:“再吃一碗。”
江柔安轻声:“我真的吃不下去了。已经不少了。平时我只吃一小碗的。”
闻言, 男子才作罢, 放下玉碗,随手扯了帕子要给她擦拭嘴角。
“我自己来。”
可他非不听, 沾染了松寒香气的帕子擦过嘴角, 微微发疼。两个人离得很近,江柔安觉得好奇怪,站起身来,却突然脚底一软,继而抽痛般的疼痛从小腿蔓延到脚掌,整个人失去平衡。
“嘶…好疼。”
“怎么?”
“没事,腿抽筋了,您不用管我, 去忙公务吧。”对上信王幽深的视线,江柔安别了别眼神, 腿上的抽筋痛感蔓延到大腿。
反应过来,已经被抱着上了榻子。
李邵修取来药油,脱了她的鞋子, 捧着脚, 将裙摆一寸一寸撩上去。
软骨生香, 浑然天成。纤细的小腿毫无瑕疵, 捧在他手里, 如同一件上好珍品。
腿下一凉,她本来想挡一下,可是真的好疼。
柔安听见信王低声道:“你这是筋骨僵硬所致。若是今天不把筋络揉通了,明天怕是要腿瘸,在军中,未及时揉搓瘀血而导致截肢的,大有人在。”
江柔安有些害怕,截肢?那么严重吗?她不安的挣了一下,额角因为疼痛已经渗出热汗,发丝黏在皮肤上。
透明的药油融合着力度被按压在小腿肚上,逐渐向上攀爬,脚踝,小腿,大腿…又疼又痒,柔安涨红了脸,捂着唇,手中紧紧攥着身下昂贵的虎皮褥子。
可是真的好奇怪…
动作快了些,黏嗒嗒的药油顺着小腿流下,连带着榻子也跟着响动。柔安忍不住的轻哼了一声,昂着头,眉头紧缩。
终于好一些了。
她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黏在了皮肤上,都遮挡不住了。于是开口,声音绵软:“劳烦世叔,我已经好了。”
她的腿还在他手里。
“是吗?可我…还没有好。”
夜深人静时,屋里燃烧的篝火却愈发蓬松。
—
江柔安背对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发丝更乱,朱钗散落,皮肤变得粉红。
世叔真的好过分…
刚刚她明明腿已经不疼了,世叔却依旧给她抹药,药油弄脏了衣裳,他心疼不已,说要给她换上新的干净的。
明明衣裳不是很脏,可他却一副愧疚的样子,说给她买新的,换上新的。
揪着被褥的手指受到药油刺激,毫无力气的松开。
白纸一样的单纯被染上奇怪的色泽。帐子里烛火惺忪,熏的人头脑发胀,浑身上下都是热的,热的都难以思考。江柔安心中抱怨,是谁点的篝火?
虽说夜里山上凉,可屋子里生这么热的火,总让人觉得眼发晕。
李邵修生了坏心,说今日黄昏经过的山林处,此时正是幽静漆黑的时候,只怕是夜深人静时,那些幽魂仿佛都出来一般。
江柔安被吓住,不自觉背后生了凉气,明明知道那些话是他瞎说的,可不禁还是扑到他怀里。
一时间,屋里温度更高。
她什么都不说了,紧闭着眼。越往里躲,男人却守在一旁。
世叔明明在为她抹药,在尽心的照顾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这般。后来他一直哄她,说她听话懂事,是个好孩子,好姑娘。
深夜的山林寂静幽冷,大帐的屏风后却温暖似春日。
第30章 猎物
总是这样霸道
她被宽阔的胸膛拢在怀里, 沉沉睡了过去。
—
月上中天。信王殿下终于从帐子里阔步出来,等在外头的东哥立即不打盹儿了, 笑眯眯跟上来。
“她这帐子里的床榻, 太硌得慌!给她换匹好的来。要最好的赤金云料,叫人连夜快马加鞭送出城。”
“还有那厨房,做的是什么东西?能吃吗?把厨子通通都换了, 请京里的大师傅送过来。”
东哥儿忙不迭点头:“是。全凭殿下吩咐。”
似乎看出殿下心情愉悦, 东哥儿头也不抬,只要殿下高兴了, 那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能好过。心道一声菩萨保佑, 多亏了柔安姑娘。
小厨房里,小双吃饱了肚子,支着头打着盹儿。忽然惊醒。
呀,她怎么睡着了呢?她睡了多久?
得赶快回去,姑娘是不是还在等呢?
疾步走出小厨房到了偏帐。帐子里还亮着灯,小双放下银盆,唤道:“姑娘?姑娘?已经睡了吗?我打了热水来。”
帐子温暖,若隐若现一股浓密的香气, 与轻淡的檀香似有不同。小双挑开帘子进了内室,看见屏风后姑娘正睡着。昏黄的灯光为姑娘柔顺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影子。
她松了口气, 原来已经睡着了呀。也是,时间不早了。
小双动作麻利,刚要吹了灯, 却发现地上团着一件衣裳, 是姑娘换下来的衫裙, 不知道被什么溅到了, 皱皱巴巴, 黏糊糊的。
小双皱了皱眉,姑娘一贯爱干净,换下来的衣裳也会很妥帖的叠好,怎么今儿倒随手一扔扔到地上了呢。
轻轻撩开被角,见姑娘闭着眼,呼吸均匀。只不过像是热着了,出了汗,双靥通红,连睡裙都未换上,身上只有一件小衣裳,还皱皱巴巴的。
小双不禁想,姑娘也真是,热还点这么旺的篝火。她灭了灯,将篝火里的煤炭取出来一半,帐子里凉了不少。
夜长凉宵。
信王帐里的灯火燃了一夜。听说信王勤政,精力充沛,连夜处理公务,第二日依旧神采奕奕。东哥实在熬不住了,后半夜偷偷靠着玉台打盹儿,谁知道一睁眼就到了早上,天光大亮,信王殿下早已无影无踪。
东哥儿暗骂自己不称职,问一旁的守门小厮殿下去了何处。小厮只道:“信王殿下一大早就骑马带着江姑娘去后山了。”
咦?和江姑娘一起吗?那便没他什么事了。东哥儿暂且放心了下来。
———
一只拉满的箭破开空气,“叮当”一声牢牢射.进树干里,箭头竟然深深插入几分。另一支箭势如破竹紧随其后,不久草丛中匍匐的一只白毛吊睛巨虎应声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柔安看着那只大虎后怕不已,野兽凶猛,若是在山间自己独自遇见了,岂不会被啃的渣都不剩。
那箭头深深插入老虎脑壳中,虎将死,虚弱的发出哀嚎声音。
世叔当真神力。
可有时候也坏透了。
江柔安攥紧缰绳,视线从那只断了气的白虎上收回,她的小腿今天还痛着,手臂也酸痛,都怪他。
第三只箭被架上满弓,尖锐的箭头对准了树林不远处里一头低头吃草的梅花鹿。李邵修睥睨片刻,手执怀里柔安的手,搭上弓箭,在她耳边说:“你试一试。”
柔安抗拒,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不要。”
“试一试,只要你一松手,这箭便会脱缰,直直刺进那头鹿的脑袋里。你瞧瞧那鹿皮多漂亮,能给你做件冬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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