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今天的主角,也是徐初阳的母亲。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带些笑容的脸上,此时情绪有些异样。
虽然有刻意去压制,但难免泄露分毫。
旁边有人用眼神示意方才讲话的珍珠耳环,让她赶紧把嘴给闭上。
如今蒋家那小丫头和前夫离婚后回国,立马联系上了徐初阳。
这些日子下来,她父亲先前的债主得知了消息,都陆陆续续找上门。
听说最后这事儿,都是徐初阳担下的。
徐母从前喜欢蒋杳,是因为她知书达理还听话。
后来又心疼她家里出了那档子事。
可这并不代表她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所以这事儿在她这里就如同一个不可说的禁忌。
珍珠耳环会了意,立马笑着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小术今天来不来。”
徐母面上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将众人注意力转开:“会来的,那孩子最重礼数,肯定会来。”
裴徐两家是世家,裴清术与徐初阳又同岁,平日里交集还算多。
哪怕裴清术十八岁之后便去了国外,在那边待了数年之久。
提起他,好像可以聊的话题更多了。
“君华每日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也不去管了。”
有人接过话茬笑道:“好在阿术性子随了他母亲,若是随了裴家人,那真是。”
她摇摇头,想起裴老爷子和裴父,心里只余后怕。
裴老爷子在出家前也是个手段狠辣的,至于裴父,更是完完全全继承了老爷子的狠厉。
这叫什么,财狼窝里出了一只仙鹤?
“行了。”徐母温声打断她们,“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等会别再传开了。”
听着像是好意提醒的一句话,但又似带着淡淡威胁之意。
那些人听进去了,也纷纷闭嘴。
今天过来的目的本身就是想着当好自家老公的贤内助,帮忙拉拢搭上徐裴两家的人脉。
如果运气好些,再和这两家结个姻亲,那更是再好不过。
如果弄巧成拙把人给得罪,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徐初阳来的有点晚,原本半个小时前他就该到的,但因为在家等了很久,所以耽搁了。
他是想着把林琅一起带来的。
正好家中长辈今天都在,还有些旁支亲戚也在现场。
所以他想在这样的场合下,将林琅介绍给他们。
可是他在家等了很久,她一直没回来。
打电话也没人接。
徐母看见自家儿子脸色憔悴,忙心疼的过去,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今天罕见戴了眼镜,银色细边的。
近日来的工作磋磨,以及情绪上的疲乏,让他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仿佛在抗议一般。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近视度数,因为疲劳而导致看什么都模糊。
只能在开车的时候戴上。
刚才忘了摘。
于是斯文气质被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我没事。”他摘了眼镜,手指揉捏山根缓解乏累,“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有点累。”
“那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徐母心疼儿子,手往旁边被临时收整成画室的休息室一指,“先去里面躺一会。”
徐初阳抬眼看过去,挺简约现代风的一扇门,此时紧紧闭着。
他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说:“您别担心,实在扛不住了我会休息的。”
徐母叹气,却也没说什么:“你要是累了,就去躺一会,别硬撑知道吗?”
他擦拭眼镜,动作不紧不慢:“嗯,知道了。”
是在寿宴开始之后,裴清术才姗姗来迟。
他一身深色西装,宽肩窄腰之下,被衬出一副清绝禁欲来。
但始终温和的眉眼,让他少了些身份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过去同他搭话攀亲的人不在少数。裴家那个毒狼窝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好苗苗。
端方君子温良如玉,还有一颗难得一见的慈悲心。
做为裴家长子,整个裴家的产业早就在裴父的安排下,逐步让他接手了。
讨好他,远比讨好裴父更加容易,且值得。
裴清术始终笑容从和的应付着,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直到徐母过来,两句谈笑将那群人遣散:“今天是我的寿辰,又不是新闻发布会,阿术还得陪我呢,你们这些话题等以后有时间来再说。”
用这种玩笑语气说出赶人的话来,商场沉浮的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如何听不出来。
给了台阶他们便顺着下了,还不忘说一句:“裴贤侄,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提议,你千万要考虑一下。”
裴清术轻声笑笑:“我会的。”
待人四散离开后,徐母才笑着替裴清术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领:“今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车内有暖气,不冷的。”他垂眸低笑,“前阵子听您提起相中了一块明代屏风,就让人直接送去家里了。”
徐母先是一愣。
那屏风一扇十二屏,黄花梨的。
价格倒是次要,就是难弄,听说也就那一扇。
她相中许久了,可就是有价无市。
这会更是喜笑颜开,夸他细心,自己不过随口提的一句。
裴清术温着声音,摇了摇头,也只是笑笑。
最后他的注意力是被旁边的裴蔺吸引过去的。
裴蔺母亲此时拿着那幅画同人炫耀,说是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场画出来的。
裴清术看见了,稍微迟疑,然后缓步走过去。
“你画的?”
他看一眼那画,又垂眸去看裴蔺。
后者像只听话的小鸡仔,安静靠墙站着,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面对裴清术的问话也不敢开口。
哪怕他的语气半分低沉严肃也不带。
裴蔺母亲见他没反应,拍拍他的肩:“你哥问你话呢。”
他眼神闪躲,点了点头:“是......是我画的。”
心虚到不敢看他。
裴清术将画从裴蔺母亲手中接过来:“现场画的?”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看他,眼神始终都留在那副画上。
裴蔺这会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堂哥最近忙,没空检查他的作业,都是由别人代劳。
所以这事儿才没露馅。
他没想到他今天居然真的来了。
原本早上还听说,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交接仪式。
见他没反应,裴蔺母亲便替他回答了:“说是紧张,人太多了画不出来,所以就给他他专门收拾了一间房,给他当画室。”
听到这句话,裴清术抬起头,视线准确的落在角落里并不起眼的那扇门上。
原本是用作休息室里的地方。
他将画还给裴蔺,抬手松了松领带,又下意识整理已经一丝不苟的衣襟。
然后朝那扇门走去。
裴蔺面色紧张,急忙拉住他:“哥。”
裴清术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瞳色清浅的那双眼,内敛安静。
裴蔺抿了抿唇,缓慢将手松开。
他叹气,先自个认命了,然后在心里替林琅祈祷。
说是休息室,其实更像是一个房间。
里面什么都有,桌椅沙发和床,甚至还有电视机。
手机玩消消乐玩到快关机,她无聊至极,只能看会电视打发时间。
反正隔音挺好。
而且裴蔺也和她保证了,不会有人进来。
电视里的剧情正上演到精彩部分。
身后的门开了,短暂喧闹倾泻而入。
林琅头也没回,仍旧看着电视,她说:“有点饿了,你要不给我拿点吃的进来,我可以少收你五十。”
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应该啊,按理说,他这个咋呼性子应该早就嘲讽开了。
林琅一只手搭着靠背,回头看去。
却正好对上裴清术的眼。
他实在是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不管见过多少次,不管何时遇见,总能被他的外在给惊艳到。
对于他的出现,林琅将自己脑子里的线索捋了捋。
她早该在得知裴蔺的姓氏时,联想到他那双眼睛到底和谁的相似。
“真巧啊。”她神情自若的和他打招呼。
如果这会进来的是其他人,她可能会有点恐慌。
但如果是裴清术。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并且坚信,他什么都不会说。
甚至还会主动替她去隐瞒。
“不算巧。”
安静持续了很长时间,他抬手将房门反锁上。
或许是怕有人看见他进来,而紧随着一同进入。
他说:“我知道是你。”
林琅抬眸:“哦?”
是好奇,也是疑惑。
他指了指旁边支着的画架,估计是刚才无聊,随手画了几笔。
“你的画风。”
简短的四个字,林琅瞬间明白了。
看来是看了裴蔺拿出去的画才认出是出自于她的手。
“不应该啊。”她还是有点疑惑,“我明明都用左手画了。”
甚至还刻意换了种更能被大众接受的画风。
如果按照她自己喜欢的那种风格来,恐怕早在第一幅画结束时,就被裴蔺单方面中止了这场交易。
他没有继续给她解惑,自己为什么能在她刻意转换画风之后,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次的沉默持续时间比刚才还要长。
林琅没有像之前那样热情相对,主动示好。
而是转头继续看起了电视。
好像在她眼中,裴清术带给她的吸引力,甚至还不如剧情狗血到被全网吐槽的古早偶像剧。
她已经主动过很多次了,他如果还是不愿意,那就没必要了。
“那天在电影院。”他终于开口,声音确实低沉沙哑的,“还作数吗?”
林琅因为他这句带着试探语气的询问话语,再次将视线移向他。
片刻后,她站起身,反问他:“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林琅和徐初阳如今到底了到了哪一步。
他们之间,太复杂了。
所以他花费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去思考,也去冷静。
最后也只用那一周的时间,让自己舍下这么多年的教养和训诫。
同时也舍弃了镌刻在骨子里的清傲,以及理智。
他个子高大,抱林琅时,还得弯下腰去。
体型差带来的最直观感受,就是林琅在他怀中,整个人都被包裹。
他一只手,便能圈住她。
那股淡而厚重的沉香,在此刻仿佛被具象化了。
而她,则被至纯至净的神圣给困住。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段关系之中主动。
哪怕是当一个卑劣的破坏者。
哪怕是......
“当恶人吧。”
低沉的叹息声。
比起无奈,更像是一场,不顾一切的奔赴。彻底沦为,被情绪控制的傀儡。
他抱紧她的同时低下头,脸埋在她的颈上。
“多给我一些爱,就好。”
第二十六章
裴蔺本来都做好了英勇赴死的打算了, 结果他哥在里面待了十来分钟,出来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裴蔺被看的更加心虚, 语气微弱的喊了句:“哥, 我......”
今天的主角仿佛是裴清术一般, 前来和他打招呼的人很多, 他并没有在这里多待。
离开之前,裴蔺听见他不轻不重的语气。
“之后再和你算账。”
分明温和的语气, 却仿佛提醒,又像是警告。
裴蔺这会更怕了。
想着刚才那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林琅全和他坦白了?
虽然他相信林琅会履行条约守口如瓶。
可他堂哥这人,城府深似海, 三言两语就能不露痕迹的把他想知道的话套出来。
哪怕你再守口如瓶都没用。
因为这个事儿,他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眼神偶尔往旁边的休息室飘, 偶尔又往裴清术所在的位置看。
一群老狐狸, 仗着小辈年轻, 便想着先打压一番, 去去他的锐气。
却不想对方锋芒皆藏, 圆滑到仿佛没有棱角,无论怎么挑话都寻不出错处来。
裴蔺就这么看着, 心中感慨不愧是从小便被人夸赞的天之骄子, 面对这群老狐狸也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如果换了自己, 估计还没等够一分钟就被人给挖坑埋了。
与此同时他又叹气。
所以, 自己哪来的胆子在这种大佬面前撒谎?
裴蔺趁大家不注意, 偷偷溜进了休息室里。
林琅这会没看电视了, 正拿着手机玩儿消消乐。
裴蔺记得她的手机是银色的, 套了个透明的壳。
怎么这会变成了黑色。
这是把手机壳摘了以后,连手机颜色都变了?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的U形沙发上坐下:“你手机壳呢?”
“啊?”她头也没抬,正神情专注玩着消消乐,只剩最后三步了,还有好些个冰块没有被消除。
本来想着要不要花钱买点道具,却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手机。
闯关失败,她拿着手机晃了晃,“不是我的,我手机没电了。”
她问裴蔺:“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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