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开林忠显就往二楼去。
书房门是虚掩着,里面震耳欲聋的怒骂声传出来:“你给我滚,给我滚出裴家,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以后别说你姓裴!”
裴母听的手都在抖,正要推门进去,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了。
看到她,裴清术稍微愣了愣,然后反手将书房门关上:“您怎么来了。”
裴母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鲜血甚至都开始凝固了,她抬起手,颤抖的厉害,最后又收回来,怕弄疼了他:“这是怎么回事,疼不疼,我让江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您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处理的。”
“可......”裴母还是不放心,此时书房内又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她不放心的看过去。
裴清术看见了,也不继续留在这打扰他们了,“那我先走了。”
裴母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刚进去,就停在门口。
满地的花瓶碎片,书架上的书也全被扫落在地。
裴母抿了抿唇,问他:“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气到眼底都泛起猩红,手指着门外:“你去问问你养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还敢来我面前立威!!”
裴母愣了愣,女人。
难道林琅和他还有联系?
那她之前找过她的事,阿术岂不是都知道了?
裴母下楼的时候,裴清术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好在不是特别深,不需要包扎,只是贴了块速愈贴。
彼时他正在和替他包扎伤口的护士道谢,对方低头收拾用具,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的裴公子。”
裴母轻咳一声,小护士听见了,找了由头就走了。
“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裴清术笑道:“疼又怎样呢,您舍得为了我去责怪您丈夫吗?”
裴母的脚步忽然顿住,她用那种近乎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面前这个有着熟悉外形,熟悉声音的人,只是一个和她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裴清术将外套穿好,又慢条斯理的把眼镜戴上:“从小到大,我被他打了,您是担心我被打疼了,还是担心他打我,把自己的手给打疼了?”
裴母唇角颤动:“不是这样的,阿术,妈妈当然是心疼你。”
她伸手过来要抱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母爱。
裴清术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或许您是爱我的,但您对我的爱,在和那个男人相比,甚至连万分之一都比不了。”
“不是这样的,阿术,你听妈妈解释。”
他叹了口气,解释什么呢,像小时候那样不断找理由骗他吗。
可他小时候就知道那些全部是谎言。
“从小到大,您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听,因为我爱您,我也心疼您,心疼您被那个男人这么对待。”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不理解,“明明您是受害者,比谁都明白这种方式有多折磨人,可您却不惜用它去对待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并且这个小姑娘还是您儿子最爱的女人。”
裴母眼眶通红,还是流泪:“阿术,妈妈也是没办法,妈妈只是不想看到你和你父亲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都能成为和我父亲反目的原因。”他反问她,“您不觉得这样的家庭,太脆弱了吗。”
“阿术,你父亲也不容易,我们应该多体谅他的。”
裴清术从前觉得他母亲可怜,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她可悲。
她明明有多次机会逃离的。
自己一次一次的想把她拉出去,她却执意的陷入更深。
你可以救助一个想活下去的,但救不了一个恋爱脑。
“我体谅他,我希望你们也能体谅体谅我。”裴清术从西装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帕,递给裴母擦眼泪,“没有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
新项目初期,加班是常有的事,组长COCO姐得到领导的特别指使,对林琅处处关照,美其名曰关爱新人。
以往的新人都是拿来使唤的,什么订餐跑腿之类的都是新人的工作。
怎么到她这儿反倒成了优待了。
时间长了,难免会有闲言碎语,说林琅和领导有一腿。
“上次带她去参加酒局,不是还滴酒未沾吗,酒全让老头一个人喝了。”
“对啊,老头那么人精的一人,他从前参加酒局都是各种理由让新人给他挡酒,这里反而成了他给新人挡酒了。不对劲。”
“你们不觉得林琅长得特别像哪个明星吗?”
“屁嘞,林琅这种风格类型的,娱乐圈可挑不出同类型的。”
“你说她这么好的身材,加上这么美的一张脸,怎么不好好利用起来。要是我的话,我直接签个经纪公司出道了,谁还为了几千的工资在这里累死累活。”
林琅汇报完工作从办公室出来,刚才议论八卦的几个人纷纷噤声。此时走到她身边开始寒暄打量起来:“林琅,你以前有碰到过挖掘你的星探吗?”
林琅把文件整理好,放进文件袋里:“碰到过几个。”
“几个?”
林琅也没有特意去记:“十几个吧。”
“我去。”那人眼睛都瞪大了,这就是美女的魅力吗。
领导从办公室出来,拍了拍手,说今天工作的效率很高,提前下班。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前面新开了家海鲜自助,要不咱们去搞个聚餐。”
他这一番提议立马收获一大票欢呼。
林琅原本是不想去的,最后还是被强行拉走。
一群人下了楼,商量着待会谁坐谁的车。
办公楼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连号的车牌,光是一个车牌的价格就可以买下一辆车了。
CBD内遍地都是豪车,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豪车加上连号车牌,还是免不了收获一众感慨。
“有钱就是好啊。”
“不知道车主长啥样。”
“长啥样也和你没关系啊,怎么,还做着你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呢?”
“还不许人家做梦啊,万一有钱人就好我这口呢?”
“行了。”领导被她们这一左一右吵得耳根子都是酸的,“一人少说两句。”
林琅低头给翟松月发了条消息,今天公司聚餐,她就不回家吃饭了。
刚抬头,停在楼下的那辆莱斯莱斯的车门打开。
众人的眼神也在此刻移了过去。
车主不是她们想象中西装革履的精英,或是上了年纪的老头。
米白色的卫衣,搭配一条浅灰色的抽绳运动裤,很随性的打扮,但是穿在一米八八、肩宽腿长的身材上,再随性的打扮也让人挪不开视线。
同事们的惊叹声更大:“我去,居然这么年轻。”
“他也在我们这边上班吗,长这么帅,我不可能没印象。”
“估计是哪个富二代挂牌开了家玩票公司吧,反正也不缺钱。”
领导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年轻人比较眼熟,推了推眼镜,又定睛一看,岂止是眼熟啊。
他急忙眉开眼笑热情迎过去:“裴总,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呢。”
裴清术笑了笑:“一些私事,就不打扰您了。”
领导上下看了他一眼,笑道:“平时见到裴总都是正装,还是头回看到穿私服的裴总。您平时的办事能力都快让我忘记您不过也才二十出头了。”
裴清术谦虚轻笑:“是您过奖了。”
那边林琅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刚好裴清术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对上视线。
领导也是个人精,知道裴清术这次过来的目的,他没想过打扰,非常有眼力见的给他们单独留下来相处空间。
过去将人都给吆喝走,唯独留下了林琅一个人。
等人都走完了,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林琅沉默片刻,显然不想说太多:“那我也先走了。”
裴清术急忙过去:“林琅。”
林琅低下头,看着被他紧握住的手腕。
“我都知道了。”
她一愣:“什么?”
“我母亲找过你对吧。”
她抿唇,撇开脸。
裴清术早就知道答案了,所以也不用她来回答。
“所以你是因为她的话才会和我分手的?”
林琅仍旧不语,只是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开始轻微颤抖。
他能够感受得到。
“你觉得我因为你的存在陷入了两难境地,所以你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一切,让我的生活回到正轨。”
他平静的用叙述语气,将她所有的心理想法全部说出来。
林琅却很难再保持平静:“裴清术,我......”
“林琅,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能吗。”
“不是的,我当时......”她想解释,可裴清术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他的语气越平静,就越证明了他此刻的情绪远没有那么平静。
以为不被爱了,所以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反复掂量。
生怕被她厌弃。
连见面也需要处心积虑的谋划,不那么刻意才能制造出巧合的感觉来。
他走近她:“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在我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就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怎么和徐初阳坦白,怎么和我家里人交代。但不管是哪条退路,我唯独没有想过我们会分开。”
林琅是真的想好好和他说清楚:“裴清术,你听我说,之前......”
她的话仍旧没能说完。
裴清术一把将她抱住,低沉的声音带着轻微嘶哑感:“所以,不是不爱我了对吧。”
林琅的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
就好像是一个在外征战,刀枪不入的大将军,在她面前主动丢盔弃甲,露出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所有的解释都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
这些天来的忍耐,以及堆积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宣泄口。怎么会不爱呢,她连做梦都在想他。
所有的担忧被他一句话给打破,她回抱住他:“当然不是,裴清术,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他低下头,抱得更紧。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他的声音才再次从她耳边传来。
他知道她在乎家庭,所以他希望能够说服那群老头子们接受她。
让她能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嫁给他。
可既然都这样了,别人的意见和看法也都无所谓了。
“林琅,我单独给你一个家吧,我和你的家。”
第六十五章
他说, 要给她一个家,一个只有他们的家。
人们都说,越是缺什么, 就越渴望拥有什么。
从小到大, 林琅的梦想一直都是希望有人能够爱她。
当时网络上开始流行一个词语, 叫做恋爱脑。
各种各样的案例和解释, 都在传递同一个讯息。
——恋爱脑不是什么好词。
林琅不确定自己到底属不属于恋爱脑,她只是太渴望有个人能够一心一意的爱她, 她太想有个家了。
很小的时候,她在热闹的领养家庭里,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和老家的爷爷奶奶开视频庆祝新年,而她孤零零的坐在一旁, 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这是她的家吗。
不是的。
她没有家,一直都没有。
后来长大, 她开始独立, 能够赚钱养活自己。
又重新回到漂泊无依的生活。
辗转来回的, 只有学校和出租屋。
她太想要有一个家了, 以至于觉得已经成了奢望。
和徐初阳在一起的时候, 她将这份奢望藏的很好。
总是怕梦太脆弱,一旦说出口, 就会被打碎。
可是。
是裴清术主动开的口。
他说他要给她一个家。
过了很久, 她才喊他的名字:“裴清术。”
他低下头来:“嗯?”
林琅问他:“你要做我的家人吗?”
他不满地在她腰上大力揉抚一把, 纠正道:“是爱人。”
爱人。他要当她的爱人。
“裴清术, 我以前一直会想, 未来和我组建家庭的, 会是怎样的人。”
到了下班高峰期, 路上车辆拥堵, 不时有司机按着喇叭表达烦躁。
裴清术饶有兴致的问她:“怎样的?”
她摇头:“我不知道,太遥远了。”
对她来说,“家”这个字眼,本身就是一个很遥远的东西。
哪怕是和徐初阳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
那时的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悬崖边走钢索,徐初阳给她的感觉就是岌岌可危的飘渺。
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可他也仅仅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裴清术将她抱紧,叹息声轻微:“以后就不遥远了,林琅,我在哪,你的家就在哪。”
他不说多余的话,可林琅还是能从他的叹息声和语气里听出他的心疼。
林琅抬头去看天空。
那一片阴暗的角落,似乎有什么被撕开,露出万里无云的晴天。
外婆,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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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蔺骑机车摔了,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林琅还是从裴清术口中听说来的。
那个时候她忙着毕业,裴清术过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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