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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扬说出这两个词的时候，也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他不自在地碰了下自己的鼻子，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滤镜太深了。
“总之，叔叔觉得你们不合适。”
商明扬说完，去看夏桑渔，他吓了一跳，桑渔的眼圈通红，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滚落，鼻头泛红，她去抓纸巾，嘴里还要说：“叔叔，我和商陆结婚是认真的。”
“你别哭啊。”商明扬有点慌张。
“我没哭。”
“……”
“是辣椒，爸。”
商明扬：“你不是真心的，别喊我爸。”
桑渔擦了擦眼泪，终于缓过那个辣劲，眼睛被辣得泪汪汪的，她真诚地看着商明扬：“爸爸，你想不想一起去喝酒，我给你说点真心话。”
商明扬沉默。
一个小时后，两人已经转场在烧烤摊了，桌子上、地板上歪七歪八地倒着好些空酒瓶。
桑渔拍着商明扬的背，商明扬撸着袖子，喝得晕头转向，趴在桌子上小声闷哭：“你快说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结婚的？”
“现在是。”
“我就知道你前面不是真心的。”
“……”
商明扬：“他们都不理解我，我就是不想商陆受跟我一样的苦，你知道女人有多无情吗？当初商陆他妈就跟你一样……呜呜呜。”
“别哭了，爸爸。”
“你还叫我爸……我心痛啊！我做错了什么吗？没有人爱我，我爸不爱我，我老婆也不爱我……我当初就跟商陆现在一样傻。”
第58章 承诺
商明扬就反复一句话：“你们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有我们内心柔软的人。”
他又突然抬起头来，去拿酒瓶，但都是空酒瓶，他晃了半天，也没倒出来一滴酒。
他猛地一拍桌子，早年的匪气又出来了。
“老板！酒呢。”
老板被声音吓了一跳，这家烧烤店是个单亲妈妈开的，就叫霞姐大排档，一人带着两个小孩。
桑渔连忙跟老板道歉：“不好意思，他喝醉了，不用再上酒了。”
老板倒是认识商明扬：“这不商老板吗？他心情不好啊？大过年的。”
“伤心。”商明扬泄了气，怔怔地回答。
老板豪爽笑：“被女人伤了心啊？”
“嗯。”商明扬乖乖点头，又是两行泪，脸颊坨红，眼神乖巧。
桑渔悄悄地拍下明扬叔叔的照片，准备晚点发给陆莉阿姨。
老板笑得更大声：“不会是莉姐吧，她刚离开山洲，你跟她准备纠缠到孙子出生？”
她看了眼桑渔，调侃：“都要当爷爷的人了，多有福气，找到一个高考状元当儿媳，我都没想到，小鱼这么快就结婚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等你们发喜糖给蹭蹭福气……商老板，你年纪大了，也要点脸了，别情情爱爱的，收收心做阿公啦！”
“做阿公就不能谈恋爱了？我做太公都要谈恋爱！”
商明扬都气得站起来了。
老板笑得肚子疼：“谈谈谈，你谈。”
她笑完，也有了点被商老板的眼泪传染的悲伤，她说：“你们男的都这样，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挑三拣四，你要是那时候多关心一下阿莉姐，不跟她吵架，商陆也有个妹妹……不说了，我前夫也不是个好东西，呸，折磨的都是我们女人的身体。”
商明扬静静地坐了回去，没说话，早已经泪湿了衣襟。
周围的喧嚣和吵闹好像和他都无关了，他此时此刻的悲伤和刚才都不一样，是无声且沉重的。
静默了一会，桑渔说：“爸爸，我们回家吧。”
“嗯。”
商明扬好像一下清醒了，冷空气扑鼻，这条街依旧那样热闹，从美食街的尾巴走到街头，在路边摊吃得热火朝天的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会笑着回应，还能跟人聊两句。
看上去一切正常。
他送桑渔到她家单元楼下，平静地说：“因为商陆太喜欢你了，但你却不够喜欢他，感情不能施舍，也不能勉强，现在不像你们商阿公那个年代，盲婚哑嫁，也不像你爸妈那样，死不分开。”
“商陆他妈妈和他姑姑，都觉得谈恋爱结婚而已，她们看得开，那是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分开有多痛苦。”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自愿倒贴结婚，他乐意，谁能拦得住他，这些话都太伤人了！”
桑渔没有说话，她在想“商陆的妹妹”这五个字眼，当时商陆父母离婚得很突然，他们初中三年级那年的除夕，商陆父母没有回山洲，没多久后，就离婚了，陆阿姨就回山洲带着商陆出国了。
在那之前，商陆还跟她一起备战中考，目标都是山洲一中。
“你没话想问我的吗？”商明扬问。
桑渔摇了摇头。
商明扬叹气，好像他早料到了她是无情的女人，
桑渔就问：“那爸爸，你怎么知道商陆很喜欢我，他跟你说的吗？”
“不告诉你，告诉你，你还不尾巴扬到天上去。”
“哦。”
“你又不问了？”
“那爸爸，你是觉得商陆很早就暗恋我？”
商明扬：“胡说八道，他是有个暗恋的人，但不一定是你，别给自己贴金了……还有，你跟商陆两年前的事，他们不知道，我可都知道，你这个坏小孩，长大了一次次伤害我们这些老实男人。”
两人的对话不停地循环，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桑渔很确定，商明扬还是喝醉的状态，只不过看起来正常罢了。
商明扬喝多了就想吐，一本正经地走到垃圾桶旁边，就开始吐，呕吐的味道真的不好闻，桑渔自己喝醉的时候，都嫌弃自己身上的臭味。
但她看着明扬叔叔眼泪鼻涕一起飞，难受得无法站稳的模样，还是走过去，拿出纸巾递给他，轻轻地给他拍背。
“爸……”她说。
商明扬擦了擦嘴，怔怔地盯着桑渔的侧脸，他吸了吸鼻子：“本来我也有个女儿的，都是我的错，非要那时候忍不下那口气，我不知道有孩子了，那时候我老婆那么痛苦，我都不知道……受伤的是她，我被离婚了又算什么，这十多年，我一直梦到我没能出世的女儿。”
他好像要等桑渔回应，才能继续说下一句话。
桑渔不擅长安慰醉鬼，沉默了半天：“那以后我来当你女儿……”
“可是，你比我女儿大了好多岁啊，她才 12 岁呜呜呜……”
“我老婆不爱我又怎么样，反正我都追到她，跟她结婚了，她只是出去见她的朋友，我为什么要跟她吵架，害了我老婆，我想我老婆，想我女儿……”
桑渔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悄悄地打电话给商陆。
商陆正盯着手机呢，因为给她发了一堆消息没有回复，他都洗完澡了，又对镜自拍了他的肌肉，也没有人欣赏，因为知道她说要忙工作写稿，就没发视频通话，也没打电话。
等待的时间漫长了起来。
他从一开始的膨胀自信到后来开始怀疑自己。
正好谢骏找他，他给谢骏发了那张半身肌肉照，问：“帅吗？”
谢骏刚开始健身，也立马回了一张照。
“你先回我，我帅不帅？”
“帅。”商陆肯定。
谢骏：“你也很帅。”
“你相亲对象肯定觉得你最帅！”
“你的小鱼老婆也觉得你最帅！”
两人都很满意，最让商陆满意的就是，他接到了夏桑渔的电话。
他唇角微弯：“是不是看完照片，现在就想见到我？”
夏桑渔一边安抚商明扬，一边打着电话，她没听清，只道：“商陆，你来我家楼下，那个……你爸喝醉了。”
商陆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了。
但和他想象中的画面一点都不一样，他爸爸没有高高在上地骂夏桑渔，桑渔也没有一脸受伤，反倒是他爸蹲坐在小门槛边上，抱着双膝。
桑渔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哄着他：“漱漱口。”
“我不喝。”
……
商陆把他喝醉的爸拖到二楼，折腾了一番，这才下楼。
桑渔坐在小客厅的椅子上，正在看晚会，听到他下楼的声音，转过头看他。
商陆在楼梯上站了一会，换了鞋子下来。
他刚刚那会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怯意，他不知道他爸今晚说了什么，这些话会不会让桑渔生出了退意，她好不容易才朝着他迈出了一步，如果她后退了，他这次还能怎么办？
桑渔坐在长条凳上，朝他伸出双臂。
两人目光对上。
商陆问她：“我爸说了什么吗？”
“没有呀。”
“你跟他出去，为什么要骗我你在工作，你忘了我们曾经约定，不要欺骗彼此么？”
“对不起。”桑渔诚恳道歉，“因为明扬叔叔有话想跟我说，我觉得我能解决，不能只有你一直站在我前方，我也要努力解决一点小小的阻碍，何况，明扬叔叔也很好。”
“我爸喝了很多吗？”
桑渔没回答他，却想起明扬叔叔的话，商家的人一直都很友好，商阿公把她当孙女，明君姑姑把她当侄女，所以，在她和商陆的婚姻中，他们只说，夫妻要互相扶持、彼此信任。
陆莉阿姨跟她不熟悉，所以只对她好，没做任何的叮嘱。
而明扬叔叔跟她说：“你不要伤害商陆，要对商陆好一点，再好一点，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他比我好太多了，他妈妈把他教得很好，我倒宁愿他不要这么好。”
这是第一个让她对商陆好的人。
桑渔认真地反省自己，订婚那天她说她要运营好这段婚姻，这个词是不是就是错误的？因为运营就代表着有利益的考量，这是她潜意识的反应。
而商陆对她的好，根本就和利益无关。
明扬叔叔和糖糖都提到过，商陆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撇开她和谢久贺恋爱的事，但两年前她真的不应该。
她只想着逃避，却是对他的伤害。
她甚至都不敢问自己，那时她是真的感受不到商陆对她的情意，还是她只想逃避、不负责、打着不想失去的旗号伤害他，却打赌他更在乎，所以他肯定会回头？
“商陆。”
“嗯？”
桑渔下了椅子，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力道微重。
商陆摸了摸她的头，还笑了下：“怎么了？我爸当土豪给你开支票，逼你跟我离婚了？”
桑渔埋头在他的毛衣里，闻到他的沐浴露味道，这不是他们买在新家的味道，但也很好闻。
“没有支票，爸还倒欠我一顿烧烤钱，100 块，老板给我抹零了。”
商陆皮笑肉不笑：“我不会报销的，活该，让你跟老头出去喝得醉醺醺的。”
“你身上好闻。”
“你身上就不好闻了，都是酒味。”
桑渔抬起头：“两年前十月初五街，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商陆眉心一跳，他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他爸爸说了什么，他爸喝醉就变了个人，以前做生意多亏了他妈妈跟着。
不会他爸痛哭流涕说了他自愿当备胎舔狗的事情吧？
商陆沉默片刻，声音平淡：“没有的事。”
他现在都结婚了，他不要她可怜他，又不是从前，他不要她施舍的感情。
桑渔：“那我喜欢你。”
“有多喜欢？”
“从现在开始，我每一天都会对你很好的。”
“所以你承认你前面都对我不好了？”
“……”
第59章 矫情
人总有矫情的时候。
酒醒之后，商明扬直愣愣地躺在床上，盯着老旧复古的吊顶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疯了吧，他昨晚怎么喝醉的？小鱼只喝了一杯，他就喝了那么多，他怎么有脸哭的？还说那么恶心的话！他现在要怎么面对这些小年轻。
商陆敲了敲门，在门外说：“爸，是我。”
商明扬立马爬起来，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冷声道：“怎么了，什么事？”
“我可以进来吗？”
“进。”
商陆推开门，看见他爸的鸡窝头、肿泡眼、大眼袋、皱巴巴的睡衣，偏偏一脸严肃，好像很不耐烦的模样。
“我做了早餐，你快起来吃吧。”
“行。”
商陆笑了一下：“小鱼也在，她说做儿媳的，得好好表现一下。”
商明扬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立马跳起来：“你叫她走！我不见她。”
“为什么呢？”商陆明知故问。
商明扬沉默了下：“我看不上她。”
“挺好，可能她也不太喜欢你。”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商陆笑：“谁会喜欢做太公都要恋爱的人呢，爸，以后我就叫你恋爱哥好了。”
商明扬恼羞成怒，气得跳脚，阴阳怪气：“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不知道是谁啊，在小鱼谈恋爱后，天天弹唱《蒲公英的约定》，哎哟，什么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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