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济察觉到不对劲,就拉住宫将离,示意他停下,又用手摸了摸盛姝的脸,只摸到一手的汗,他低声问:“没事吧?”
盛姝蹲下去,调整几下呼吸,觉得好些了,才同样低声道:“我没事,我们快走吧。”
盛济知道她是身体太虚弱,就拿出提前备好的药,准备给她吃一粒。
眼看药丸递到唇边,盛姝下意识伸手拦住——她记得许多药孕妇是不能吃的。
盛济不解,盛姝起身道:“二哥,出去后我再和你解释。”
盛济便没再多问,从后面搀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
偏殿外,萧霁瑾等了大约两刻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想进去看看盛姝。
守在门口的小沙弥摇摇头,示意他不可随意打搅旁人清净。
萧霁瑾自然不会遵从他们那些迂腐的佛门规矩,只扫了他一眼,将这不过十几岁的小子吓退了,而后推开门进去。
——却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人呢?!”他怒视小沙弥。
小沙弥不解地看进去,疑道:“奇怪,女施主何时出去的?”
萧霁瑾当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怒道:“来人,将寺庙围住,给我搜!”
盛姝是从偏殿里不见的,他们自然也从这里开始搜起。
只是这一览无余的小偏殿,连窗子也没有,并不像能藏人的样子,唯有供奉着牌位的供桌很是可疑。
暗卫去看萧霁瑾,只见萧霁瑾脸色阴沉,一脚将那供桌踹翻,倒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供奉着的祖宗牌位也全都摔在了地上。
供桌之下,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萧霁瑾隐忍着怒气:“去个人回城调集所有人手,其余人分成两队,一队以普照寺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搜寻,一队人下去,看这洞口通往何处。”
暗卫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有一点怠慢,立刻分散人手,回城的回城,找人的找人。
萧霁瑾站在偏殿里,等了足足一刻钟,却只听上来的人回禀:“主子,洞口往东北方向而去,刚出普照寺就塌陷了,属下正在重新挖通。”
听到东北方向,萧霁瑾立即想起了远在雍州的宋端,脸色当即变得更加阴沉:“留几个人继续挖,其余的随我去追。”
他刚出了普照寺,回城的暗卫就赶来了:“主子,盛济也不见了,可要派人去追?”
“好一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萧霁瑾咬牙道,“不管他,所有人手派出去,掘地三尺也把盛姝给我找回来。”
“是。”暗卫立刻就要去找。
“慢着,”萧霁瑾叫住他们,“不许伤到人,更不许吓到她。”
“是,主子。”暗卫只觉头大,夫人要跑,他们要追,岂有不把人吓到的道理?
萧霁瑾也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往雍州的方向而去。
他在寒风中攥紧了缰绳,想起盛姝这些日子的欺骗,越想越怒,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他吗?
那就最好别被他找到,他现在真想打断她的腿,将她永远锁起来。
·
看到出口的光线时,盛姝终于撑不住昏厥过去。
她能感受到有人将她抱了上去,冷风一吹,心口终于舒服些了。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寥廓的苍穹,纵然一身热汗被风吹凉透了,也觉身心舒畅。
趁这空当,宫将离去将接应的人带了过来。
盛济不敢耽搁,见盛姝好些了,就将她扶起来:“姝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盛姝道:“二哥不必顾忌我,我撑得住的。”
盛济便拿一件外衣将她裹了,抱到马背上,而后带着她离开。
盛姝抱着二哥的腰,寒风将身上裹着的外衣吹的猎猎作响,她想:“我终于自由了。”
他们疾驰一天一夜,才在即将抵达雍州的一座客栈前停下。
盛济想将盛姝扶下来,却发现怀里的人怎么都叫不醒,他掀开外衣,这才发现盛姝已经昏过去,而且浑身滚烫,衣裙上还带血。
盛济连忙将人抱进客栈,好在他们随行的有大夫,不算太麻烦。
大夫把过脉后道:“高热是由于受寒所致,至于这血恐怕是……”
“是什么?”盛济急切地问。
就在这时,盛姝睁开眸子,拽着他的衣袖,有气无力地道:“……二哥,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盛济如遭雷劈,他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和哀求的眼神,只得道:“尽全力保住。”
·
小半个时辰后,大夫从房间里出来,道:“二爷,孩子保住了,只是姑娘身子虚弱,又昏睡过去了。”
盛济嗓音低沉:“这孩子能打掉吗?”
大夫道:“姑娘身子虚弱,本就不易有孕,若贸然打掉孩子,日后无法生育不说,身子也会受到损伤。”
盛济道:“那就保住,无论用什么法子,这是我盛家的血脉。”
“是,二爷。”大夫道,“我去厨房准备些药材,方便路上使用。”
盛济道:“去吧。”
此地距雍州快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原想在此歇息一个时辰就继续赶路,但以盛姝如今的状况,只怕要多等一会了。
盛济道:“去通知侯爷,让他带人接应。”
起事之后,宋端便成了宁远侯。
属下应承过后,便骑了快马而去。
·
萧霁瑾一路循着踪迹,很快就找到雍州附近。
停下休整时,暗卫劝道:“主子,不远处便是雍州,我们只有十几人,恐怕……”
这毕竟是宋端的地盘,他们要明目张胆抢人,这些人手自然是不够的。
萧霁瑾面容阴鸷:“出发。”
等不及了,一旦让他们进了雍州,再想抓回盛姝就难了。
·
萧霁瑾追来的消息传来时,盛济正在给盛姝喂粥。
他放下碗:“准备马车,立即撤退。”
盛姝握住他的手腕,脸色苍白道:“马车太慢。”
“别怕,”盛济拿起外衣将她裹起来,“我们的人也快到了,萧霁瑾不管不顾追过来,带的人必定不多,他奈何不了我们。”
盛姝这才放心些。
盛济将她裹严实,抱着她下楼。
刚出客栈,盛姝就听一阵喧闹声,继而是萧霁瑾的声音:“把姝儿放下!”
盛姝想去看,却被二哥用手挡下,只好缩在二哥怀里。
盛济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话音刚落,又有一队人马赶来,人数是萧霁瑾的十倍之众,且皆披甲执锐。
宋端在最前面,他的目光自盛济怀里扫过时柔软了一瞬,而后对盛济道:“外面冷,先带她进马车。”
萧霁瑾攥紧了缰绳,恨不得将他眼珠子挖出来:“她是我的妻,腹中怀着我的孩子,今日谁也别想带她走。”
宋端眉眼总是宽和的,在雍州几年只沾染了些许风霜,他闻言看向萧霁瑾:“萧大人,你既知她怀有身孕,就该知她身子虚弱,不易有孕,一旦小产必然伤身,而你同我耽搁一刻,她便危险一刻。”
萧霁瑾拿起铁弓,拉满搭箭,箭头直对宋端:“我不可能把她交给你。”
盛姝掀开裹在身上的衣裳,向萧霁瑾看了一眼,看到他稳稳当当拉着弓弦的手臂时,有些可笑地想:“果然,他又在骗我。”
萧霁瑾捕捉到她的目光,道:“姝儿,现在过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盛姝声音很低,但足以让他听见:“萧霁瑾,我流血了,流了很多血,但我依旧想要这个孩子。可你今日若不肯放我走,我便不想要了。”
萧霁瑾盯着她苍白的脸色,只需一松手,那支长箭便会飞出去。
盛姝与他隔着十几步远,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这恐怕是他最为恼怒的一次了。
许久,萧霁瑾还是放下了弓箭。
他将身上的大氅拽下扔过去:“给她裹好,照顾好她,一个月后,我来接她。”
说完勒住缰绳,转身离去。
宫将离接过大氅,发现这衣服着实厚实,就给盛姝裹上了。
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盛姝阖上了眸子,最后说了一句:“二哥,带我走吧。”
盛济回道:“嗯,睡吧。”
为防萧霁瑾卷土重来,宋端道:“事不宜迟,先回雍州。”
第40章 威胁
◎带着你的骨肉为雍州殉葬。◎
盛姝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知道自己终于离开那座牢笼,获得了久违的自由,心中格外踏实。
等再次醒来, 已经在雍州州府的房间里,正是天光大亮之时。
这一觉睡得很是满足, 醒来时神清气爽,只是有些口渴。
恰在这时, 有人从纱帘外递来一盏清茶,那只手骨节分明,一看就是男子的手。
盛姝抬眸望去,看到一张颇为陌生的脸, 但此人五官柔和, 一眼看去便是光风霁月之人。
她接过茶盏:“谢谢。”
宋端等她喝完又将茶盏接走:“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着人去做, 虽比不得京城精致,至少可以入口。”
“都可以, 我不挑的。”盛姝道。
宋端就吩咐下去,让厨房煮些清粥来。
盛姝看着他的背影,疑惑道:“我二哥呢?”
“盛兄受了伤, 正在房间内休息。”
盛姝大概知道他是谁了,又想起二哥是为救她才在牢中被人折磨数日,不由得一阵内疚:“我去看看二哥。”
“别去,”宋端攥住她的胳膊, 示意她躺好, “你动了胎气, 大夫嘱咐卧床养胎, 而且,盛兄此时只怕正忙着和嫂夫人小别胜新婚,姝儿还是别去打搅他们了……”
纱帘被挡开,盛姝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一时有些诧异:“你和……”
“我的母亲和瑞亲王算是表亲,”宋端耐心解释道,“大抵就是这点沾亲带故,让我与他眉眼间有些相似。”
盛姝没想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在,可她再打量宋端时,又觉得他们根本不像,那点相似被他们不同的气质所掩盖,反而显得千差万别。
宋端轻笑:“为何一直看着我?”
盛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于是低下头道:“你方才说嫂夫人,我二哥成亲了?”
“去救你前一日成的,”宋端干脆将帘子撩起,在床边坐下,“盛兄本不愿耽搁嫂夫人,奈何嫂夫人定要生死相随。”
通过他的寥寥数语,盛姝已经能猜出二哥是以何种决心去救她的。
好在他们都平安回来了。
正想着时,忽有一只手拂起她散落在脸颊的长发,盛姝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去,疑惑且戒备地看着宋端。
好在这时侍女将粥端了进来,宋端借势接过粥碗,道:“先吃些东西吧。”
“谢谢。”盛姝本就饿了,接过碗低头吃了起来。
宋端则因为有事要处理,直接起身离开了。
盛姝看着他走出房门,这才放松了些。
按照之前所说,她与宋端曾经订有婚约,她还因为萧霁瑾想要毁约,谁知后来反而不顾一切要逃离萧霁瑾的束缚。
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她不便下床,用过早饭后就坐在床榻上,听侍女讲雍州这边的事情,尤其是二哥二嫂的。
她是真心实意替二哥二嫂高兴,这世间总有人能圆满的。
快到中午时,才重新有人拜访。
她看到盛济,高兴地叫了一声二哥,然后看向二哥身旁的簪雪,脸上露出疑惑。
簪雪也有些尴尬地站着,看着颇为手足无措。
盛济握住她的手,对盛姝道:“我们成过婚了。”
盛姝脸上由疑惑转为喜悦,甜甜地道:“二嫂。”
簪雪脸上的窘迫瞬间消失不见了,她毕竟只是个婢女,生怕自己配不上盛济,更怕不被盛济的亲人接受。
盛济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床边:“我就说你想多了,姝儿怎会不愿认这个嫂嫂?”
簪雪拂开他的手:“别说了。”
盛济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好,不说了。”
簪雪看向盛姝,想要嘱咐几句,却又怕她多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盛姝只好主动握住她的手:“嫂嫂,姝儿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要麻烦你,你不要嫌我烦。”
“怎么会,”簪雪笑道,“你尽管来找我。”
盛济见她们相处融洽,也在一旁笑了,他这个妹妹虽然失了忆,性情也变了许多,但其实骨子里是和小时候一样的。
他又看向盛姝的腹部,眸色黯了黯,转眼间,姝儿竟也是要做娘亲的人了。
盛济见她们叙过旧,才道:“姝儿,你今后有何打算?”
盛姝还记得那日萧霁瑾的话,一月为期,届时萧霁瑾必会不择手段找到她,直接向雍州开战也说不定。
她道:“二哥,我不能留在这里连累你们,等身子好些了,我想找个偏僻之处了此残生……”
“你哪里也不用去。”
一道清冷的嗓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几人向外看去,只见宋端正从外面走来:“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盛济和簪雪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出去了。
盛姝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出去,连忙叫道:“二哥,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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