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大方的撒着糍粑,爽朗应道:“好咧!满满、满娘、哥哥、嫂嫂们辛苦了!谢谢啊!”
社员们纷纷答:“一个队的,应该的!”寒暄毕,惦着手里的糍粑,乐呵呵的散了。看着缸里消耗一空的糍粑,林秀芬半点没心疼。又不是她的钱,她心疼个锤子!不过经此一役,王建业的复员费是真的一点不剩了。
所以说,家和才能万事兴。吴友妹不作妖,王建业拿着复员费走南闯北,没几个月能翻出几倍的利息。再不允许做生意,搁不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光是以物易物,能让王家过个肥年。
可现在呢?吴友妹不做人,她必须搬出来住。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但凡搬家动土,必然花钱如流水。很多勤劳努力的人家为什么依然穷得扒灰?造作呗!
屋子基本修好了,但里面还没打扫,不能住人。林秀芬只得再去鸡棚对付一晚。她踏着夜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天气渐热,路边开始有零星的萤火虫飞舞。在没有光污染的时代,显得尤其的耀眼。这个时代很贫穷,但也确实有独属于时代的美。
林秀芬一边欣赏着乡村夜景,一边慢悠悠的往前走。及至路过王家门前,脚步倏地顿住。不因仇人吴友妹,而是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香煎萝卜糕,传统的广式点心,更是她曾宠幸多次的早餐备选。
林秀芬:“……”又要腊肉又要油煎的奢侈品,是不可能出现在非年非节的竹水大队的!更遑论本地根本没有萝卜糕!本地人压根没有咸点心的概念!
呵呵,所以说,毛都没有的她,确实是炮灰女配,对吗?
作者有话说:
配角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社交牛逼症怕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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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很多同志关心哪天入v,我研究了一下,就大后天吧。今天是23章,咱20章v了它!
第18章 拉关系
作为一个混迹各小说平台多年的网友,林秀芬自然知道炮灰女配并不是什么好设定。甚至因为炮灰女配过惨,而重新产生了个全新的题材――女配文。即穿成炮灰女配努力翻身,拳打原女主,脚踹原男主,最后扭转命运,成为人生赢家!
问题是,林秀芬再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怕是连个炮灰女配都不配……因为原主属实没有任何作妖的本钱。什么抢女主的生意,什么抢女主的关注,什么抢女主的资源……就原主那性格?拉倒吧!重生200次她也做不来以上任何一件事!何况两家虽然是一个爷爷,但爷奶死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分家了。
再对比一下记忆中那位守了寡,却坚决不肯改嫁的便宜弟媳妇陈海燕和原主的长相,这是连恃脸行凶抢男人都没资格啊!
所以说,她穿了个寂寞!时空管理局把她拉进来,一准是有人上班摸鱼出现工作失误了!
林秀芬抽了抽嘴角,抬脚接着往回走。她习惯谋定而后动,所以暂时没打算去认老乡。再说穿来之后,她人设崩得不能再崩,如果陈海燕真的是穿越女主,肯定能猜到穿越的不止一个。她或许在家等着对方上门更好,更能掌握主动权。
至于二人要不要合作,再看!理论上女主一般都是人美心善的,但谁知道她赶上的是不是正常版的女主。何况她自己是真实的,会痛会饿会焦虑,可不会真把穿越当成游戏,万一真死了咋办?
于是林秀芬装作什么也没发现,走回鸡棚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林秀芬没有着急赶去收拾房屋。她运气不算特别差,原本多雨的端午时节,居然没怎么下雨。换言之,她还能在鸡棚里糊弄着,不必着急忙慌的搬家。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去县医院对脑袋上的伤进行复查。
她的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反正医药费便宜,去跟医生唠唠嗑也没啥损失嘛!何况病历本她还有用呢!于是她翻出了前几天医院给的简易病历本,仔仔细细的放进个农家常用款的新子里,拎着走出了竹水大队。
一口气走到县城,没忙着去医院,先上供销社买了钢笔和墨水,再裁了块平板电脑大小的红纸,就着柜台写起了“锦旗”。天可怜见的30年代,给医生送个锦旗,都如此的寒碜!
在售货员们异样的目光中,林秀芬唰唰几笔写好了“锦旗”,回头仔细一看,得,俩错别字……常年电脑打字就这点不好,真的很容易提笔忘字。不过介于她农村妇女的人设,莫名又觉得很贴合。因此没浪费钱再裁红纸,揣着这张有错别字的,直接拐去了县人民医院。
这年头,有人受了轻伤来医院看很稀奇,完了还来复查的更离谱。县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陈怀兴看着手里的病例,没好气的道:“你挺好的,犯不着开药。过一个星期再洗头。下次不用来了。”
林秀芬半点没恼,笑眯眯的道:“好呀!谢谢你。麻烦你帮我病例上添两笔吧?”
陈怀兴脸上浮起个大大的问号,你都没事了要写什么病例?
林秀芬继续笑眯眯的解释:“我就喜欢看人写字!”
陈怀兴:“……”行吧,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废话。医生的字还龙飞凤舞,鬼都不晓得他们写了个啥。
林秀芬表示很满意,于是从兜里掏出了张红纸,递到了陈怀兴面前,十分诚恳的道:“陈医生啊,上次真谢谢你了。没看不起我们农民同志,好好的给我治了伤。”说着露出个稍显窘迫的笑,“可我们农民穷,家里没好东西。只剩半张红纸了,我就托人给你写了个感谢信。你千万别嫌弃!”
陈怀兴愣了愣,运动搞了好多年,同为文化人的医生们同样受到了冲击,社会地位甚至不如乡下的赤脚大夫,他还是头一回收到感谢信。目光隐晦的扫向红纸上的内容,格式意外的标准,且写明了科室和姓名,中间的大字不是传统的“妙手回春”等词语,而是十分符合时代特征的“农民同志感谢您!”
陈怀兴的眼眶倏地一热,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些许哽咽:“您太客气了,为人民服务,都是应该的。”
林秀芬笑得爽朗:“悖我们感谢也是应该的。”说毕,不再多废话,爽快的提出告辞。
陈怀兴是医生,当然没有留人闲磕牙的道理。看着林秀芬仔仔细细的收起病例,印象又好了几分。起身把人直送到院门口才折返回来。院里的同事见状,笑问:“那谁呀?还送出门了?你家亲戚?”
如今是个特别扭曲的时代。人们口口声声讲政治,可落到现实里,穷苦的农民又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存在。供销社打骂农村顾客常有发生,医院里给农民兄弟摆脸子也不算稀奇。所以陈怀兴的举动,尤其的令同事们费解。
陈怀兴笑得开怀,嘴上还谦虚着:“农工同志是一家嘛!人家农民同志特意送了封感谢信来,我不得送送?”
哗!整个科室顿时议论开了!感谢信!?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别说同级大夫,就是科室主任也凑了过来,伸头看向陈怀兴手里的红纸,羡慕的双眼发红。他们年底评优评先评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些玩意吗?有张实实在在的感谢信,陈怀兴年底的先进妥了啊!
陈怀兴强压着得意的情绪,把感谢信珍而重之的压在了办公桌的玻璃下面,决定永久保存!可当同事们散去,他独自一人再次欣赏感谢信时,脸上的神色蓦地僵住……
他其实记得那个女人,浑身的补丁,一副典型的农妇穷酸模样。当时自己的态度很不好,习惯性呼来喝去的,毫不顾忌人家妇女同志的情绪,强硬命令人家剪掉留了多年的头发。最后半点不耐烦的丢了一堆医嘱,把人撵出了门。
然而,现在人家诚挚的送来了感谢信……
陈怀兴的眸光微垂,这些年他确实过得很不好。一方面是对知识分子的敌视,让他寒心;另一方面则是医学的复杂性,注定了大部分疾病他看不懂、看不好,患者们却不理解,总觉得他黑心。其实开药收钱都是公家的,他开多开少有什么意义呢?可患者就是不听不听我不听,时间长了,他自然有了情绪。
可换个角度想,县级医院的水平确实不行,他们自己家谁得了病,不想方设法的往上级医院去?不仅是医生水平,主要是很多医生得过且过的糊弄心态,误诊率居高不下,继而失去了同志们的信任。医患矛盾自然越发尖锐。老百姓什么都不懂,所以,其实还是他们错得更多。
林秀芬也没想到,她随手拉关系的一步闲棋,竟唤起了个老医生的初心。此刻她正蹲在马路边,趴在个大石头上,用她经典的狗刨字写着今天的第二封感谢信。这是准备送去二造,专门感谢当日为了她激情开麦的杨艳贞的。
当然,感谢信和锦旗不一样,能写的内容多去了,加上水字数是网络作者的基操,一不留神她写了足足四页信纸。把那天见到的人,从厂长起,到给了她红薯的陌生男工,再到替她打抱不平的女工,挨个夸了一遍。知道名字的写名字,不知道名字的描述特征,务必做到彩虹屁一个不落,人人有喜!
写完照例检查,啧,墨迹东一团西一团,错别字一二三四五……算了算了,农村妇女能写四页纸已经是第八大奇迹,想什么自行车!于是她又一次毫无廉耻之心的揣上纸,大摇大摆的去了二造。
门卫还是前天那个,林秀芬记得他叫袁开运,是个退伍军人。表扬信里有他的大名。正想主动打招呼,袁开运倒先开了口:“林同志,你的伤好了?”
林秀芬正色道:“谢谢袁同志的关心,多亏了领导们带我去县医院治伤,又去大队里做了工作,现在我好多了。”说着,对着门卫一鞠躬,“那天也谢谢你!”
袁开运连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妹子家你太客气了。”又笑问,“你今天来找王建业?他又出车了没跟你讲?”
林秀芬扬起个灿烂的笑脸,道:“不是找他,我知道他出车了。这不是,前天劳烦大家伙费心费力的,我来厂里送个感谢信。”说着,她掏出了写得密密麻麻的四页纸,递给了门卫,“我没多少文化,哥哥你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袁开运木呆呆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四页纸,整个人都不好了,写了足足四页纸,你跟我讲你没文化!?老子堂堂带着军功的老战士,要不是不识字,至于做门卫吗?即使复员后被厂里摁着脑袋上扫盲班,那也真的只是扫了盲,认认介绍信和公章的水平啊!四页纸……你是为难我大头兵!
肝疼的把沉甸甸的纸递回给了林秀芬,故作深沉的道:“我看行!你可以贴到宣传栏里去。进厂直走,办公楼下那个铁棚棚那里就是了。”
林秀芬忙不迭的点头,亮晶晶的眼神,仿佛袁开运帮了多大的忙似的。把袁开运看得颇不好意思。硬往林秀芬手里塞了两个新下来的桃子,忙不迭的把人推进了二造的大门。
看着手里俩大桃子的林秀芬:“……”因为是技术骨干,一向懒得搞人际关系的她,终于在穿越后,补齐了管理层最大的短板,是吗?
我真牛逼!
第19章 在线等,急!
喜提社交牛逼症的林秀芬从子里掏出早上准备好的个小饭团,断录噶C追梗摁在表扬信的背面充作浆糊,然后啪地把表扬信拍在了宣传栏上。作为县里有名有姓的好单位,二造的宣传栏倒是挺宽阔,林秀芬一口气贴了四张纸,也不显拥挤。
贴好之后,她退后几步欣赏了一回,才心满意足的往楼上走。作为家属,找的当然是妇女主任杨艳贞,至于副厂长江顺川那处,她没必要去,人家也不想见她――工作且忙不过来呢,谁有空跟家属扯闲篇。所以今天林秀芬的主攻对象自然只有杨艳贞了。
一路打听问路,林秀芬顺利找到了“妇女工作委员会”的办公室。因为是妇联下属的机构,大家口头上舍弃了3个字的正式名称,统称妇联。厂妇联有妇女主任2人,即杨艳贞;副主任2人,都不在办公室,想来是出门调解了;最后还有干事3人,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林秀芬进来时,有个圆脸小干事问道:“你找谁?”
询问声引得低头办公的杨艳贞抬起了头,见到了林秀芬,先扬声笑道:“是林同志啊!今天来厂里办理代领工资手续?”
“呀?还要走手续的?”林秀芬着实惊讶了一把,她真不知道代领王建业的工资有什么程序,因着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她心思不在这上头。于是笑道,“我不懂那个,谢主任提醒哈!”顿了顿,她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道,“今天我是专程来道谢的。”她三言两语的把在门卫袁开运那里的说辞改了改,复述了一遍,又抬手指了指外头,道,“我写了感谢信,贴在我们厂宣传栏上啦!写得怪不好的,只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别笑话我!”
杨艳贞在今天第三个被震惊了!30年代的人是含蓄且内敛的,也就是说拍马屁这事儿,远没有后世那么卷,更没有80年代改革开放后动辄送礼的乱象。因此,表达谢意给两把菜一根烟,那都是极好的了。林秀芬上来白纸黑字可存档的感谢信,着实王炸!
尤其是,感谢信来自一个农村妇女!
建国后真正彻底规模脱盲还得数30年代出生的那帮人,而现在才2935年,那真是文盲多如狗、半文盲满地走。教育要投入的资金是恐怖的,而现在国家是真的穷,教不起。
因此,落于纸面的感谢显得格外的珍贵!
当了多年干部的杨艳贞都没绷住,跟个小女孩似的蹭地窜出了办公室,撒丫子往楼下跑。妇联的干事们紧跟主任的步伐,蹬蹬蹬的下楼。妇联的动静引来了别的办公室的好奇,没一会儿,办公楼下的宣传栏前挤了一大群吃瓜群众。
30年代已呈现就业难的趋势,以至于大把知识青年要下乡务农。因此,二造办公楼里的工人们,绝大部分是高中毕业且成绩比较优异的部分。不存在看不懂感谢信的情况。
林秀芬四页纸看起来多,但不是什么难懂的文章,在习惯阅读的人眼里,顶多两分钟扫完。很快宣传栏前热闹起来。因为林秀芬写得实在太细了,一个厂混了多年的人,很容易识别出谁是谁。有些工人在厂里干一辈子,都未必能上一次宣传栏。林秀芬倒好,是个人都给安排上,办公室里与产线上相熟的那些人,也替亲友们高兴起来。
杨艳贞激动的不能自已,一只手紧紧握着林秀芬的手,另一只手不停的拍着她的肩膀:“秀芬同志!你真是我见过最能干最上进的女同志!那天听你说《婚姻法》,已经觉得你非常了不起!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写文章!谁敢想你一天学都没上过呢?真是我们妇女同志的楷模啊!下次再开扫盲班,我非得跟那些宁可打毛衣也不肯识字的家属们好好说说你的事迹!她们再难、家务再忙,能跟你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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