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记得,这好像是摄政王下令的选秀……”
“你懂什么!要不是他的意思,摄政王能这么下令?要我说,还不如摄政王来当这个皇帝!”
“嘘,我看你真是想死了。摄政王可是外姓王,血脉在那里摆着,不可能的事儿。”
“那又如何,谁对百姓好,我就认谁做君主。别忘了赈灾银一案,他下令杀害了多少无辜!”
“哎……”
此时的秀女们已经依次进了宫,再经过重重检查筛选,合格的秀女才有机会进入选秀殿堂。
而被选中的秀女们在常嬷嬷的带领下上台阶,进入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两旁有腰间挂着宝刀的侍卫,而正殿上坐着一个面容方正留有胡须,身躯高大健硕的男人。
他穿着棕色长袍端坐在圈椅上,从林渺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微张的两个鼻孔。
感受到暗处窥探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眸,思量着如何杀了这暴君,然后全身而退。
她现在的身份是扬州李秀才之女,李月雅。这是掌柜给她安排的身份,李月雅自小丧母,李秀才不忍她进宫遭受暴君残害,便花去所有积蓄与闻息阁做了交易。
两父女早已逃走,林渺则代替李月雅的身份入宫,杀了暴君后还要从这守卫森严的皇宫突围出去,隐藏在大殿的暗卫虽不如林渺,但胜在人多。
所以她暂且决定见机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上面的男人淡淡开口了:“只选出这些秀女?”
选秀的常嬷嬷刚要回答,这时,却听殿门外传来清越的声音:
“皇叔,孤都说了很多次,孤不需要这些女人!”
他的嗓音极为悦耳,如醇厚的美酒让人回味无穷,引得众人寻声看去。
颀长的身影背着光踏入殿中,他身着玄色长袍,细细的金线绣着飞龙,领口却微微敞开,露出小截诱人的锁骨,被束紧的腰间挂着块龙纹玉佩,昭显出此人身份的尊贵。
当看清来人的容颜时,不由赞一句惊为天人。他肤色极白,轮廓与眉眼都极其出色,眼尾画龙点睛般的一颗朱砂泪痣,平添了几分艳丽,漂亮得惊人。
甫一进来,林渺就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她的目光落在少年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深色的酒坛,衬得手指洁白如玉。
似乎感受到她直白的目光,又或者是秀女们火辣辣的视线。他偏了偏头,露出小半张优越的侧脸,光影交错,纤长浓密的眼睫斜横过来,目光摄人,漆黑如墨的眼睛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见他看向这边,林渺低垂下了眸,与他错开视线。
秀女们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痴痴道:“原来他才是陛下,好俊秀的男子。”
林渺:“......”
“陛下您终于过来了。”
台上的摄政王欧阳禹笑容满面地起身,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玄衣少年收回视线,径直走到了欧阳禹面前,冲他扬了扬手上的酒坛,道:“皇叔可要来一口?”
欧阳禹似乎十分无奈:“陛下,今日是您的选秀大典,您去看看身后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他的语气温和,脸上挂着慈爱的笑。
少年却自顾自上台,懒倦地靠在檀木椅上,慢悠悠饮下一口酒,大笑道:“好酒,好酒!”
夸赞完,他突然阴沉了脸,下一秒猝然狠狠摔下酒坛,坛子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格外刺耳,第一排的秀女们吓了一跳,仓惶后退半步。
众人鸦雀无声,安静如鸡,空旷的大殿霎时变得格外寂静。
欧阳禹身上被溅了些酒水,却只笑眯眯看着少年,目光格外包容,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孤最讨厌的就是女人,皇叔又不是不知,”少年的嗓音听着有些委屈,“还不如美酒来得令我爽快!”
欧阳禹双手抱拳,行礼道:“陛下万万不可,堂堂一国之君,后宫才两位妃子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眼下臣已为陛下召集各地的良家子,品貌皆居上等,陛下尽管放心挑选。”
欧阳禹这番说完,少年勉强点头:“那孤就听皇叔的吧。”
他起身时晃晃悠悠,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还是欧阳禹反应迅速,快步扶住了他。
“陛下吃醉了,可要当心。”
少年敷衍地点点头,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台下的秀女。
他眼梢之下,染上浅浅的红,目光深邃幽冷,暗藏着浓烈的戾气。
秀女们则紧张地低着头,比起初见尧王时的惊艳,现在倒是想起的暴君称号,刚刚他怒摔酒坛的那一幕吓坏她们了。
林渺也顺波逐流垂下了眸,老老实实的模样。
“怎的都不敢抬头看孤?孤是在选妃,不是在选缩头乌龟!”
少年的声音不大不小,阴冷的语气让人骇然。
秀女们忙不迭又抬起头看他。
林渺亦然,她抬眼便对上一双妖冶沉郁的黑眸,少年懒散地倚靠着木椅,手撑着头,眼尾的红痣媚而艳,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
对上她的视线,他突然微微眯起眼睛,坐直起身。
林渺心中一跳,下意识垂下了眼。
脚步声逐渐靠近,林渺低垂的视线下多了抹玄色衣角,醇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宫殿里有二十个侍卫,夹杂着几道若有似无的呼吸,数了数,应该有近十个暗卫。
刺杀对象在眼前不到一丈距离,强行压下这股杀意,林渺握紧的手又蓦地放松,忍字当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问林渺左手边的秀女。
“小、小女......我......”那秀女紧张极了,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完整的句子。
林渺听着只觉得脑袋大了一圈,更别说那帝王少年,只听他语调平静,说出的话却令人脊骨发凉:“既然话都说不利索,要这舌头也是浪费。来人,把她拖出去割掉舌头杖毙!”
“喏。”
身旁的秀女害怕地哭出声,呜咽着求尧王放过她。
正当侍卫过来要拖走秀女时,欧阳禹出声了:“陛下且慢!”
他走了过来,恭敬道:“此女乃瀚海书院山长的唯一嫡亲女儿,万万不可对她动手啊!这位柳小姐应是有些紧张,不如将她封为美人,让她先好好熟悉一下皇宫。”
瀚海书院?
林渺微微一愣,想起了师父说的话:
——十年前,我那无辜的奕儿就被那暴君斩杀在了瀚海书院中,可怜的那时他才十六岁!
闻言,少年沉吟片刻,摆摆手:“既然是皇叔替她求情,那孤就暂且饶她一命罢。来人,带这位柳美人去浣衣局熟悉熟悉一个月。”
欧阳禹笑容有些僵,也只得让人把这位刚封了美人的秀女带了下去。
待人离开后,林渺看到那抹玄色到了自己眼前,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看来你是不听孤的话,执意要当个缩头乌龟啊。”
他轻飘飘的一句,却好似万重山压了下来,秀女们屏气凝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下一瞬林渺会被他拖出去砍头。
林渺顿了顿,张口就道:“小女是人,不会缩头只会低头,自然不是缩头乌龟。”
所有人皆是一愣,这不是在顶撞尧王吗?
竟敢冒犯暴君,这秀女恐怕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林渺此时也抬起了头,入眼便是少年那线条优美的下颌,他绯红的唇不太明显地弯了弯,轻轻开合:“哦?”
似乎被挑起了兴趣,他又道:“那你方才为何不敢看孤,是怕了孤这个暴君?”
林渺:“小女区区一平民,怕冒犯了陛下。”
少年并不满意这个答复:“孤已下过命令,你这是违抗君令,该当处以死刑。”
林渺却一板一眼,睁眼说瞎话:“陛下误会了,小女不敢违抗君令。只因陛下生得太高,小女仰头才能看到,可这姿态属实不雅,小女怕落得个御前失礼的罪名。”
托常嬷嬷的福,她在进殿前了解到了宫中的规矩,学以致用。
况且林渺说的有一点是事实,这暴君身高怕是得有两米了,不站在她面前还好,站在她面前只有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这时候她发现,她在女子中的身高优势似乎在他面前不管用,这让林渺感到些许不爽。
突然听到少年发出低低的笑声,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紧接着他动了,这让林渺浑身一紧。
少年指尖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在他微凉带着酒香的手指碰上她的那一刻,林渺险些压不住杀意,忍了又忍。
林渺化杀意为微笑,她露出了在入宫前练习几百次的笑容,勾起嘴角,弯了弯眼睛。
下一秒,只感觉捏着她下巴的手抖了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那个容貌昳丽的帝王少年突然俯身凑近了她,他的皮肤比羊脂玉还要细腻柔滑,薄唇殷红如血,意味不明地笑了:“好一个清纯不做作的女子,很符合孤的口味,就封你为娴贵妃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尧王: 怎么,封你为贵妃还不满意?
林渺: 满意……你个大头鬼。
据说卫景奚日后回忆起初见林渺的笑容,只一脸微笑表示: 真的特别清纯不做作,别人是笑容灿烂,温柔淑女。而我老婆笑得就像五官闹了别扭要离家出走,眼里还带着对我的杀意,十分扭曲。
各位看官,来都来了,不如点个收藏?(狗头)
第3章 旧书
暴君卫景奚在林渺后,又随手点了几名秀女,然后随口念着美人、昭仪、婕妤的封号,往这些人头上轮流安去。
态度极其敷衍,这让唯一受过他关注的林渺,瞬间被高高架起,成为所有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只因林渺是后宫中第一位贵妃,也是唯一一位。
特别是被暴君称为皇叔的摄政王,临走时还对她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
常嬷嬷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林渺所在的朝阳宫。
她不复选秀时的严肃面孔,如今笑容满面,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这是为娘娘准备的宫女太监,娘娘若是用得不满意,只管与老奴讲。”
宫女们站了一排,太监们把肩上抬的箱子生活用具放了下来。
“这是陛下赐给娘娘的金银珠宝,朝阳宫还是头一回住人,贵妃娘娘想做什么尽管吩咐这些宫人。”
林渺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神情,常嬷嬷有些犯怵,快速道:“娘娘是陛下头一位贵妃,宫中无后,也无需给谁请安,娘娘每日只需在朝阳宫,接受其他妃嫔的问安便可。”
停顿一下,语重心长:“另外,今晚陛下应当会来朝阳宫,娘娘可得好好准备,好好抓住君心啊。”
听到最后,林渺竖起了耳朵,她再次确认一遍:“你说陛下今晚会来这里?”
常嬷嬷道:“是的娘娘。”
她上前,从袖中掏出一本黄皮旧书,递给林渺,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娘娘定要好好过目。”
林渺看清封面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莫不是什么功法秘籍?
她赶紧接过来,在常嬷嬷眼中便是林渺颇为猴急地翻开了书。她暗想,看来贵妃娘娘已经迫不及待了,毕竟陛下生得如此俊美,若是她年轻个几十岁,也得扑上去。
待看到书中内容,林渺蹙起眉,心道这是什么秘籍,她从未见过。
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缠在一起,往后翻全是这些个小人儿。
林渺看不懂,正抬头想要问常嬷嬷,只见常嬷嬷会意一笑:“娘娘莫要心急,离晚上还早呢!”
“您慢慢琢磨,老奴就先退下了。”
说罢,她笑得高深莫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待常嬷嬷等人离去,林渺看不明白书上的内容,索性扔到一边。
这么多眼睛望着自己,林渺正想让他们退下,忽然鼻尖嗅到些什么。
她踱步来到一圆脸宫女面前,她不似其余人胆怯地低下头,反而对自己露出得体的微笑:“奴婢屏儿给娘娘问安。”
林渺挑眉,若有所思。
最后将所有人遣散,独留一个屏儿。
林渺来到桌边,慢吞吞抬起素手,斟了杯茶递给屏儿。
屏儿一愣,“娘娘莫要折煞奴婢了。”
林渺想了想,学着之前见过的贵人模样,道“赏你的。”
屏儿垂着头,道谢着接过,林渺盯着她:“喝吧。”
屏儿将茶杯送到唇边时,却蓦地停住,抬起头以惊慌的眼神望着她,林渺眉眼淡漠,黑瞳冷然。
“怎么不喝?”
“娘娘饶命!”
随着瓷器清脆的破碎声,屏儿跪在了满是水渍的地上,锋利的碎片压进肉里,她也不喊叫,只诚惶诚恐道:“奴婢错了,请娘娘责罚。”
林渺俯视着地上的水渍,细小的褐色虫子在上面蠕动。
若不是用蛊之人,是压根看不见的。
隐藏在不知名角落暗卫的视线如影随形,林渺自然不可能直接道出屏儿的身份。
“听闻宫中有位淑妃娘娘,贤良淑德,美貌非凡,可是真的?”
屏儿讷讷点头,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她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林渺。
林渺眨眨眼,屏儿瞬间领悟:“回娘娘,是真的。明日淑妃娘娘过来问安时,您便可见着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屏儿悠悠退下。
淑妃苏幻儿,本名苏伶环,她那继承师父蛊毒本领的师姐。
林渺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目光再次落在地上,思绪有些飘远。
在她五岁被师父救下,经历天门一场场残酷厮杀后,那时师兄不在,照顾关心她的就是师姐。
2/6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