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卫景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燃尽的沉香味,林渺翻身下床,直接快步来到香炉边,掀开盖子,手指捻起香灰,摩擦了下,并无与之不同的颗粒感,代表沉香没有人加料。
她试着动用内力,发现内力已完全恢复。
奇了个怪。
林渺拧眉,轻车熟路地撕下内衬里衣,取了些香灰包好。
刚放好,她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于是,她又快步折回到了床边。
脚步声近了,走进来三个宫女,行礼问安。
为首的屏儿道:“娘娘醒来的正是时候,后宫的嫔妃们还等着给娘娘问安呢。”
她与两个端着华服与发饰的宫女走上前,“奴婢们来为娘娘更衣打扮。”
说完,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间扫过凌乱的床铺,以及上面可疑的血渍,屏儿眼睛闪了闪,露出会心的笑容:“看来娘娘昨晚旗开得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愿娘娘早日诞下君主的子嗣。”
林渺纳闷:“什么子嗣?”
屏儿一愣:“就是孩子。”
林渺不解:“睡一觉就会有孩子吗?”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坦然干净,屏儿心中竟冒出一个念头,她压低了嗓音道:“娘娘,该不会你也没能使君主和你那个吧?”
“哪个啊?”
屏儿红着脸快速说了句:“圆房。”
对于新出的词,林渺更是理解不了。屏儿很有眼力见地把那两名宫女遣散,然后与林渺深刻讨论了关于圆房的一系列事情,顺便还提到了那本黄皮旧书。
林渺听完呆住了,这颠覆了她的认知,令她难以置信。
然后她想起了昨晚卫景奚说的话,以及之前的那些动作,林渺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胳膊的伤口隐隐作痛。
所以,她犯了多少蠢?
林渺周身散发的冷气压吓得屏儿打了个寒颤,她忙帮她换好衣服,梳好了头发。洗漱完后屏儿还想替她涂抹胭脂,却被林渺拒绝了。
她对接触到胭脂就会打喷嚏,浑身还会起红疹。
终于收拾完后,屏儿告诉了她注意的事项,林渺便来到了朝阳宫的正殿。
此时正殿早已被打扫干净,两旁的圈椅被莺莺燕燕坐满,宫女站在身后,一群人好不热闹。
她们一见林渺,纷纷起身行礼:“给娴贵妃娘娘问安。”
林渺一眼就在人群中见到了她想见的人,在一堆美人中脱颖而出的,身着一袭淡紫色繁复的宫装,衬得她肤色如雪,眉梢眼角皆是春意,犹如那盛放的牡丹。
见到林渺的那一刻,那女子笑眼弯弯,眸光温柔。
她正是林渺的师姐,苏伶环,也是淑妃苏幻儿。
许久不见师姐,见她安然无恙,林渺心里舒了口气。碍于还有那么多嫔妃在场,她对苏伶环眨眨眼,示意待会儿再私底下聊。
苏伶环不动声色地轻轻颔首。
林渺坐上了正位,嫔妃们纷纷敬茶,表情有些忐忑,皆紧张地看着林渺,生怕这个得宠的新贵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她们大多数都是昨日被尧王随手点下的秀女,只有极少数端庄的女子是第一次选秀存活下来的妃嫔。
林渺无心和她们多打交道,全程除了嗯便没多说一句话,惹得嫔妃们提心吊胆。
偏偏这时有人无所畏惧,阴阳怪气开口了:“娴贵妃娘娘好运气,竟然能安稳活过昨晚。不知可否能把讨好陛下的法子告诉给嫔妾们呢?”
身着蝶纹软烟罗,相貌明艳,一双凤眸微挑,透露着三分不屑,她慢条斯理地轻扣茶盖,举止优雅地放在了桌上。
她又用丝绢掩唇笑了,美目斜向林渺,施施然道:“嫔妾们都等着您指点呢。”
苏伶环秀眉一皱,喝止道:“荣妃,不可冒犯娴贵妃娘娘!”
“呀,我以为是谁呢,”荣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还以为淑妃姐姐是皇后呢,人家贵妃娘娘都没发言,你倒是给本宫脸色看了。”
她冷哼道:“淑妃姐姐先看清你的身份,再来对本宫说教吧。”
苏伶环沉下了脸,青一阵红一阵。
“荣妃是么?”林渺冷清黑亮的眸盯向她,神色平静道:“既然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昨晚的,怎么不在昨晚陛下遇刺的时候过来看看?”
“或者说,你应当去问陛下我为什么还活着的这个问题。”
听到这话,其余妃嫔眼观鼻鼻观心,老实本分地坐在原位,观看着两人的唇枪舌战。
荣妃僵住,嗤笑道:“娘娘嘴皮子倒是利索,不愧是那扬州小户出身。”
意思是说林渺上不得台面,即使当了贵妃也改不掉小家子气的模样。
林渺哦了一声:“那你什么出身?”
“本宫乃当今丞相之女沈若兰。”荣妃沈若兰眉眼透露着得意,说起自己的家世,她微微抬起下颚,很是骄傲自豪。
林渺点头:“丞相之女,挺厉害的。”
除了尧王和摄政王,当属丞相最大。
沈若兰鼻孔轻哼一声,那可不然,这一直都是她嚣张的资本,甚至进了后宫连那淑妃都得让她七分。
“屏儿,贵妃可有权利惩罚以下犯上的妃嫔?”林渺转头问旁边的屏儿。
沈若兰不可置信:“你这是想做什么?”
林渺却没理她。
屏儿心里偷笑,面上却答:“回娘娘,该处以掌掴之刑。”
沈若兰的脸难看下来,听着林渺不紧不慢道:“那就罚荣妃五个耳光吧。”
沈若兰立马站起身,见到宫人还真朝自己走来了,她身为丞相千金,怎么能忍受被下人掌掴?
“放肆,本宫看谁敢!”沈若兰柳眉倒竖,贵女气势在此刻一展无遗,她的丫鬟也把她紧紧护在了身后。
那两名宫人皆用为难的眼神看向林渺,等待她的命令。
毕竟不是谁都敢得罪丞相唯一的宝贝女儿,如今的荣妃。
“孤看你才是放肆。”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场众人一惊,纷纷下跪行礼:“参见陛下!”
林渺与苏伶环默契地对视一眼,苏伶环轻轻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孤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我爱妃的?”
卫景奚慢步走了进来,随着太监迟到的报声,他的身后还跟着两排侍卫。
今日的他黑发梳起,头戴玉冠,器宇轩昂。一袭玄色长袍,繁复的花纹被浸成了深色,手上拎着血迹斑斑的银剑。
有人吓得呜咽出声,妃嫔们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他来到脸色煞白的沈若兰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手中的剑缓缓移动到她脖颈处,银剑碰到金花耳坠发出叮铃声,沈若兰吓得浑身发颤,瞪大的眼睛流露出惊恐。
“丞相千金就可以无法无天,当这宫中的规矩是狗屁吗?”
卫景奚语调平静,却又夹杂了些阴冷狠戾。
“陛、陛下……”沈若兰哆嗦着嘴皮,说不出话来。
卫景奚:“怎么?还是说,沈丞相权利大得可以蔑视孤这一国之君?”忽而话锋一转,提高音调,“是谁给他的狗胆!”
“陛下冤枉!家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这个大锅扣在丞相身上,沈若兰惶恐不已,替沈家忙表忠心。
林渺看着少年的眼尾泛红,寻思着他可能又要犯病了。
地上跪着的沈若兰咬着唇眼泪簌簌流下,小脸惨白,令人怜爱。
可暴君终究是暴君,并不会怜香惜玉。
他冷哼一声,将剑丢给了身后的太监,甩袍转身朝林渺走来。
“来人,荣妃以下犯上且不知悔改,五个耳光怎能长记性?再加二十个罢。”
他这命令没有人敢不服从,立马就有宫人上去,按住沈若兰双肩,开始掌掴她的嘴。
殿内只剩清脆的耳光声,以及沈若兰的痛苦细微的叫声。
其余人是大气也不敢出。
面如冠玉的少年走进,坐在雕花长椅上,顺势单手环住了林渺的肩膀,龙涎香里淡淡的血腥味扑来。
林渺凝眸看他的手,干干净净,骨节分明。显然来之前杀了人并且洗过手,就是没换这身沾了血迹的衣服。
“爱妃,孤为你报仇了,可还满意?”
他的手稍稍用力,两人便挨得更近。
卫景奚另一只手勾起林渺垂落在身前的一缕秀发,在指尖缠绕把玩,黑发在他白皙如玉的手指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热烘烘的气息包裹住她,令林渺十分不适。
她正想推开他,苏伶环的声音响起:“陛下,已经罚完荣妃了。”
林渺抬眼,便看到了苏伶环来没来得及收回的,落在他们身上,复杂的目光。
只一瞬,苏伶环又恢复了温婉的模样。
林渺疑惑不解,师姐刚刚是想暗示她什么?
“小没良心的,昨晚你倒是睡舒服了。”
卫景奚点了点她的鼻尖,用宠溺的语气道。
在外人眼里,便是他与林渺的打情骂俏。而林渺本人则觉得他说的话莫名其妙,令她睡得很沉的,是那古怪的沉香。
“陛下……”苏伶环竟再一次出声。
卫景奚不耐地看去,他对苏伶环道:“知道了,让她退下吧,孤不想看到一张猪头脸来倒胃口!”
说完,他便垂眸继续玩弄着林渺的头发。林渺头皮一疼,断了好几根头发,她强忍着杀意没动。
猪头脸的沈若兰哭丧着脸,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与美艳动人。她掩面痛哭,与宫人退了下去。
“哦,其他人也退下,不要打扰了孤与贵妃相处。”
妃嫔们自然是喜不自胜,忙行礼告退。
苏伶环紧了紧手绢,盈盈福身告退,见卫景奚眼皮也不抬一下,便对林渺使了个眼色。
屏儿与一群人一同退下。
林渺暗中一直留意着师姐,得到她的暗示,林渺明悟了几分。
师姐在让她打发暴君后,暗处相会。而她们之间的联络人就是屏儿。
大殿再次被清空,只余卫景奚与林渺。
林渺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少年的手,阻止他继续祸害自己的头发。
“陛下,扯得头皮疼。”
“哦是吗?”
卫景奚松开了她的肩,林渺便立马将头发从暴君手里拯救下来,站起身。看着卫景奚手指上的断发,林渺抿了抿唇:“若是陛下不信,可以扯自己的头发试试是什么感觉。”
“孤看起来有那么傻吗?”少年坐着没个正型,慵懒地靠在雕花椅上,掀了掀眼皮,嘲讽似的眼神盯了她一眼。
傻子才会扯自己头发。
卫景奚又道:“本来是来爱妃这儿换衣服的,人还没见到,倒是看了场戏。”
“孤帮了爱妃,爱妃准备怎么答谢孤呢?”
他红嫩的唇角扬起,乌黑的眼中含着几分兴味,直起身,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林渺却想赶紧将他打发走:“陛下想让臣妾做什么就直说。”
“唔,”卫景奚手托着下巴看她,纤长的食指点了点手背,“那就替孤更衣吧。”
林渺顿住,怎么个更法?
第7章 真的狗
太监将呈有衣物的托盘放在了一旁,低着头便退了下去。
林渺盯着上面绣有龙纹的黑色锦衣,突然发现这人好像很爱穿黑色,倒让她想起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道身影。
——“我浑身是血,那些人一见我就跑了。而且这衣服也废了,怕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穿黑衣裳不就好了,蠢包子。”
“爱妃,你看起来很喜欢孤的衣裳?”
林渺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转眸一看,少年直直站在那儿,长身玉立。
他扯了扯嘴角,讽刺道:“衣裳看出花儿来了吗?”
“回陛下,那倒没有。”
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林渺来到他面前,一时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男子的衣裳与女子的不一样,更别说繁琐的宫装,卫景奚今日穿的朝服,胸口濡湿几块,很明显别人的血溅到了他身上。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好奇,卫景奚波澜不惊道:“今日朝堂上有人竟敢冒犯孤,所以孤就给了他一个痛快。”
“现在想想,应该将他拖出去点天灯,”他轻飘飘的一句,“这就是冒犯孤的下场。爱妃好生学着点,下次就别用掌掴这么简单的方式惩罚人了。”
又凑到林渺耳边,尾音微扬,语气阴沉:
“毕竟,得让他们长点记性,不是吗?”
林渺偏头躲开,敷衍地嗯了声,伸手抓住他的腰带。
往外扯了扯,没扯开。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爱妃,你行不行?”
林渺垂眸看着死死贴着少年窄腰的腰带,觉得受到了挑衅,拳头都要捏紧了。
“若是不行,换一种方式感谢孤也可以。比如昨晚……”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刺啦一声,卫景奚腰间的那道束缚没了。
卫景奚愣了一下,垂眸便对上双如冰霜未融的眼睛,她扬起小脸,直直盯着他,举起手上断了一截的腰封晃了晃,慢吞吞道:“陛下不会杀了我吧?”
少女的语气带着几分害怕,可偏偏清丽的俏脸上却是平静的,面无表情来形容最为恰当。
“......”卫景奚唇角动了动,将那抹弧度硬生生压了下去,淡淡瞥了她一眼,“爱妃果然有两下子,继续。”
林渺点点头,踮起脚尖,手指落在他的衣领上,抓住就要往下扯。
不就是脱衣服,然后换衣服吗。
林渺起初并不觉得什么,直到手指不小心滑过温热紧实的胸膛,紧接着他身躯轻轻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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