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目光太亮,带着少年独有的热烈。
风沙沙作响,耳畔静得出奇,宋阮仿佛被那目光蛊惑,不由得弯腰,捧起那个磨得光滑的篮球,朝深不见底的夜色走去。
“宋阮?”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和昨晚听到的又有些不同。
她沉默,注视他似笑非笑的眼角。
而他的眼皮却是垂着的,似乎在思索。
“哪个阮?柔软的软?”
脑中轰然炸响,带着鼻音的含笑气流从她胸口划过,湿热肌肤淌过电流过境般的酥麻。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看哪里。
脸颊热得滚烫,好在光线昏暗,只能由她自己感受羞愤。
她站得笔直,垂眸不语,表情冷淡。
他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腰。
突然看到篮球上印有号码和名字,她凝视片刻,像是在喃喃自语。
“觉?睡觉的觉?”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她这才抬眼,见他敛笑,眼神森然。
“为什么撒谎?”
质问如剑直指,血液冷冽散开。
她探究不出他的情绪,沉默把球放到手边的窗台上。
然后才说:“我撒什么谎了?”
“你们没有威胁我,更没有也想教训我的意思,平华?他也没有要被打死啊。”
她的语气依旧澄澈,灵光闪闪的眼睛全是坦然。
像今天在办公室那样,没有丝毫畏惧。
他勾了勾嘴角,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只到他的肩膀,他略低一低头,下巴就若有似无地碰到她柔软的发。
“为什么帮我们?”
他的声音像是覆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在夜色里半明半昧,宋阮忽然觉得空着的手有些无处安放。
而他紧紧盯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逐字击破平华在办公室里对她半威胁半哀求说的话。唯独避开了一个事实:她的确看到了他们把平华按在地上打。
“莫非……你们昨晚真想把我杀人灭口?”
她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斟酌着开口。
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毫无顾忌地将视线与他坦诚相待。
有点意思。
沈觉眯了眯眼睛,好看的卧蚕圆润饱满,不动声色地直起了身。
压迫感顿逝,只是鼻端依旧萦绕着男孩清皂的舒爽凉气。好奇怪,热了一天,他却没有丝毫汗臭油腻味道。
“我不是在帮你们,我也根本不认识你们,昨晚是个意外,我只是不想卷入是非。”
“给自己找麻烦。”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和白天在办公室里给平华的解释别无二致。
只是不想惹祸上身。
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摸了支烟想要点上。
“那你凭什么认为,这样就可以明哲保身?”
他将海绵含在两唇之间,声音却依旧清澈明朗。
宋阮沉吟片刻,“你今晚会找我,说明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问题,你们没有理由找我麻烦。”
他皱眉,心底忽然一阵烦躁。
“平华那边呢?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你一问三不知,无形中帮了我们,也就意味着害了他。”
四周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他有意无意的把玩着打火机,也没有要点火的意思。
她看着他,说:“我只要确保你们不会找我麻烦就够了。”
左胸膛里的跳动顿了顿,继而越发强劲有力。
楼道口突然传来一阵调笑,轻佻暧昧,两秒后,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湮灭在急促的喘息中。
沈觉警觉扭头,缓缓收回视线落到眼前人的脸上。
依旧是镇定冷静,只是多了几分不自在,看仔细了,才看到白皙脸颊上的两团红晕。
“我可以走了吗?”
又是这句话。
说她胆大心细,可她却又好像很害怕他。
“今天晚上还去十一吗?”
宋阮愣了愣,片刻后才小声回答:“我说了,昨晚是个意外。”
沈觉挑了挑眉,按下打火机,一簇幽蓝色的火焰鬼魅般的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升腾。
宋阮看了两秒,直到空气中一声脆响,火灭了,四周再度陷入黑暗,她转身要走。
“那个字念‘觉',多音字。”
“沈觉,记住了吗?”
修长的手指夹住烟,他扬起优越的下颌线,吐了口薄薄的烟圈。
耐心的教她。
对上他狡黠的目光,宋阮突然有些心虚。
不止一次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她却故意把他的名字念错。
但他也不拆穿她报复的小心思,反而郑重其事的介绍自己。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沈觉,记住了吗?”
宋阮:……我他妈记一辈子行了吧!
第19章 成绩
宋阮走到校门口时,已经人烟稀少。
一排桂花树下,那辆黑色的雅马哈显得尤为瞩目。
“晚了二十分钟,你是不是在和哪个小男生约会?”
陆昂成微笑问她,像在说笑,可对宋阮并不受用。
“是又怎么样?”
“我发现你真的很闲,你们复读班的晚自习难道不应该上到十点半?你哪来这么多的时间,天天接我下课。”
她话里带刺,从校门口走出来时脸上蕴含的那抹恍然消失殆尽,脸色冰冷。
陆昂成也不急着反驳她,沉默片刻,他才说:“小阮,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她冷笑:“那请你们‘大家’放心好了,这里的老师都长得很磕碜,入不了我的眼……”
“宋阮!”
一辆车飞驰而过,刮起脚边的落叶,割到脚踝的肌肤,有些痛。
宋阮停下上车的动作,定定地看因为激动而五官扭曲的陆昂成。
“不是……我不是哪个意思。我一直是相信你的,真的。”
陆昂成悔之莫及。
她笑了笑,望向别处,自嘲道:“信什么?信我喜欢自己的老师,做了很多出格变态的行为,还是信那天的事根本不是我挑起来的。”
“不管是哪件事,我都信你。”
“好,那你以后别来接我。”
陆昂成怔在原地,一双黑而浓密的剑眉皱了皱。
宋阮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他。
“二哥,我不喜欢成为别人的麻烦,也不希望别人带给我什么麻烦。”
她的语气放缓了些,让陆昂成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可发。
“平华的事……”
“你不用给我汇报,那是你们的事,被我撞见是我倒霉。但他今天能背叛别人,将来有一天也会背叛你。”
陆昂成勾了勾嘴角:“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那你以后别来接我了,太惹人注目。”
只要谈及这个话题,陆昂成就有些为难。
宋阮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就算我有什么想法,白天我在学校你们也根本管不着我,有意思吗?”
“还是说,你派人监视我?”
陆昂成没想到她会这样想,急忙为自己辩解:“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宋阮神色淡淡,似笑非笑,跨坐上摩托后座。
“你既然信我,我也信你。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你真的没必要听我爸的。”
陆昂成松了口气,安抚她:“宋老师也是希望你好,怕你受伤害。”
“他要是真的关心我,就会自己来接我。”
陆昂成没有再说话,把头盔递给她,说:“带你把整个县城飙一圈怎么样?反正今晚可能是你这段时间最后一次坐我的车了。”
她笑了笑,搂紧他的腰:“好啊!”
午夜的酒色会场灯红酒绿,骄奢淫逸,舞池里□□性感的身体扭动成蛇。
烟草与酒精,交织着欲望。
周五的夜晚,多了许多客人。
他们从白天的蠢蠢欲动、装扮良好的学生,摇身一变,成为妖艳妩媚的放浪青年,肆意挥霍青春。
沈觉窝在卡座里,抽烟看他们猜码喝酒,忽然一下站起来。
“不喝了,上网去。”
他突然离席让一群人摸不着头脑,在震耳欲聋的舞池里独行。
在最常坐的位子,他眼角发红,凶狠盯着屏幕,键盘都快要敲烂。
连赢几盘,没有输过,又觉得索然无味。
摘下耳机,他觉得胸口憋闷,气血翻涌,拿着烟和打火机霍然起身。
深夜的网吧其实很安静,没有人声,只有敲打键盘的厮杀音。
目光扫过每一个有人的座位,都没有他试图寻找的人。
出了门,空气清爽,他不禁哑然失笑。
她说昨晚是个意外,看来真是。
她不是这个网吧的常客,只是昨晚恰逢其时,目睹了他打人。
*
相安无事迎来新学期的正式开始,今年的中秋过得早,十五过后,天气转凉。
月考结束,宋阮考进了全班前十。
总分A,数学最好,只可惜化学和物理太差,所以收支平衡。
可对于刘姐来说,却是个惊喜。
二班每回考到A的人数固定在九人之内,其他人怎么考都考不到A。
这下好了,宋阮成为第十人。
她的到来,让二班与三班成为A等级同样多的重点班。
因为宋阮让刘姐赶上了崔地海的成绩,她之前迟到等罪行通通一笔勾销,成了刘姐眼中的宠儿,每回数学课上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她总会让宋阮上台讲解自己的思路,让宋阮很吃不消。
以前在二中,是班里中不溜秋的水平,到这里却成了香饽饽。
她适应不了这种变化,更不想接受刘姐的“特别关爱”。
黄琪琪拿试卷问她题目,她皱了皱眉,“我不会。”
“喂,你什么意思?刘姐说了,我的数学差,让我有不懂的就问你,再说了,同学应该互帮互助啊。”
黄琪琪以为她是得了表扬就趾高气昂,看不起她们这些成绩叠底的人。
再想拿话呛她,却听到她说:“我真的不会,而且我的算法都是笨方法,就算算对了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黄琪琪咋舌,见她一副淡漠的样子,倒是坦诚,顺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看也是,就是刘姐一心想赶上三班,所以你这次考得好,她就跟捡着宝一样!”
她不服撇撇嘴,又说:“我看你就不像什么大学霸的样子。”
宋阮笑了笑,点头承认:“确实,我一点都不聪明。刘姐要是见过五中那些学习精英,就不会把我当宝了。”
听到她的话,黄琪琪突然来了兴趣,问她:“你以前在五中成绩怎么样?”
宋阮想了想,如实回答:“中下,很稳定的烂水平。”
黄琪琪将信将疑,又问:“重点班的中下应该也挺厉害的。哎,那你到底为什么回转回县城来啊?”
这一次宋阮没有立马出声,而是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角凝着一抹冷笑。
“黄琪琪,沈觉找你!”
“啊!”
黄琪琪失声惊叫,震得宋阮耳膜一痛。
一时间,黄琪琪成为了全班女生的焦点。
只见她摸了摸头发,又拍拍坐得有些皱的裤子,迈小碎步走出去。
议论纷纷,宋阮扭头,看到那个随意慵懒的身影俯身站在她们班的窗台,两只小臂搭在白瓷砖上,紧实的肌肉线条赏心悦目。
他半个身体探进来,惹得靠窗的那个女生把头都快埋进胸膛里。
他眯了眯眼,还在回味宋阮刚才被黄琪琪惊吓到失色的样子。
真是,有点可爱。
宋阮静静和他对视了两秒,然后又收回目光,盯着课本,白炽的灯光竟晃得有些眼疼。
“不就是小学和沈觉同班了六年吗,他们俩关系真有这么好?”
谭静身边有个女生嘀嘀咕咕,全是不服和厌恶。
黄琪琪回到座位上,宋阮问她:“你和他是小学同学?”
“对啊!我们坐了好久的同桌,你别看他现在是全校前三,小学的时候他可总是问我借作业抄。”
黄琪琪沾沾自喜,油然而生一种骄傲。
可宋阮却在惊讶,沈觉的成绩居然这么好。
似乎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黄琪琪撇嘴说:“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逃课、打架崔老师都顶多只是罚他写检讨?他可是三班的一尊大佛,惹急了他,老崔拿什么和刘姐比。”
宋阮抿了抿唇,看了眼自己班课间还窝在座位上做题的第一名,觉得黄琪琪说得有道理。
她在五中也见多了那种边玩边学,甚至不学都可以稳居高位的富家公子哥儿,沈觉也不例外。
但他们这种人天生放浪,不受管教,稍微一点不顺他们的意,他们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不学习,让成绩一落千丈,等甩得班主任团团转后,心情好了,就又考个高分,让人体验过山车般的刺激。
市里的重点班,一抓一大把优等生,东边不亮西边亮的。
县城不是。
沈觉是老崔致胜法宝,但他就像定时炸弹。
而刘姐的致胜法宝是个规规矩矩,二四十小时除了睡觉都在刻苦学习的寒门学子。
“真羡慕你们这些人,迟到、上课睡觉都可以考高分。考了高分就等于得了免罪金牌,你看着吧,下回你再惹出什么事来,刘姐绝对不会拿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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