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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意不自觉咬着唇，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算得上酸涩的情绪。
旁边本该睡着的人偷偷掀了半个眼帘，视线内舒意正皱着眉头认真看视频，视频内的女人，正是阮荟音。
谈宴安静地闭上眼，眼睫轻轻动了一下，片刻，无声弯了嘴角。
舒意继续往下听采访，主持人拿着话筒，问到了阮荟音的个人情感问题。
阮荟音轻扯嘴角，笑容里似乎带了些无奈：“似乎提到情感问题总有人喜欢把这个与年龄联系起来，可就算我今年三十岁仍旧没有结婚那又怎样呢？我的价值并不会随着年龄而逐渐消减……”
舒意听得认真，不知不觉三十分钟的视频全看完了，按灭手机，旁边谈宴还在休息，舒意看了眼时间，还剩几分钟就到。
舒意轻轻碰了碰谈宴，撞进一片蒙蒙水光中，谈宴眼皮微掀，锐利的弧度在水光中柔和了几分。
舒意愣神了一瞬，连忙撇开视线，从小巧精致的手提包里拿了一条薄荷糖，拆了两颗薄荷糖，往谈宴手里塞了一颗。
“马上要到酒店了，提提精神。”
塑料糖纸的摩擦声后薄荷糖的辛辣和透凉在口腔中迸发，舒意那点因白月光太强了的郁卒完全在这丝毫不甜的薄荷糖里辣没了。
小脸皱成一团。
舒意抱怨：“下次再也不买这个牌子的薄荷糖了。”
谈宴嘴里也含着，凉意麻痹了他的口腔，他心情似乎有些好，难得嗯了声，舒意挠挠鼻尖忍住，没当着谈宴的面把糖吐出来。
等下了车，舒意立刻用纸巾包着将薄荷糖吐了出来，和谈宴手挽手时把剩下那半包的薄荷糖和纸巾一起全扔谈宴西装口袋里。
谈宴觑了她一眼，舒意把目光投向门童，把目光投向酒店檐下清融融的灯，就是不看他，一脸与我无关的模样。
外面下着细雨，侍者撑了一把偌大的黑伞罩在两人头顶。
黑伞下，女人一身金线吊带裙，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似要与伞融为一体，两人五官精致气质清贵绝尘，引来诸多人的视线。
气温有些低，空气湿溻溻的，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凉风一吹，舒意不自觉挨紧谈宴试图汲取一点温度，谈宴手腕稍微动一动，就碰到了舒意冰冷的手指，他没挪开。
等进了大厅，暖气熏乎下，舒意又生龙活虎起来。
舒母和舒父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见他俩进来，黄春赶忙拉过舒意冻得有些凉的手，语气嗔怪：“你这孩子，要你打扮漂亮点也没说要你冻着呀，披肩呢？那条漂亮的定制披肩怎么没带着？”
舒意缩缩脖子，出门急，掉沙发上了：“忘了。”
手指戳了戳舒意的脑门：“你啊――”
旁边，舒观海和谈宴对视上，谈宴开口：“爸，妈。”
黄春搓搓舒意发僵的胳膊应了声，舒观海沉稳地点了点头。
几人在侍者引路下乘坐电梯到达宴会顶楼，电梯透明的玻璃内壁可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雨幕，但电梯内四人的礼服颜色各不相同，色彩酽浓漂亮。
舒意往谈宴方向挪了一下，和他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是那种光芒四射的女明星，然后，你是我包养的小……啊――！”
白脸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谈宴站着，施施然屈指弹了舒意的脑门一下，眼神淡淡的。
舒意捂着被弹了脑门，愤愤挪到黄春面前，指控谈宴：“妈，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谈宴他家暴我！”
黄春笑得喘不过气。
电梯内密封性好，她早就将舒意说话的内容听了个全，笑着拍拍自己女儿的背，“叫你胡说，这回有人管你了吧。”
舒意躲在黄春身后，借着父母的视觉死角，对谈宴做了个鬼脸，又迅速转身不去看他。
谈宴目光徐徐下滑，落在某人光洁的后背上。
走出电梯，大厅内灯光璀璨柔和，在细腻的肌肤上流连，如同给瓷器镀上一层釉色，画面绯靡。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舒意身后。
舒意扭头就对上了谈宴的下巴，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她还记得上次用头发打谈宴脸的事情。
她拗着一张明艳的脸，横着眉故作凶悍：“怎么？要报复我？”
“我不像你。”谈宴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舒意头顶。
舒意：“……”
在气死自己这件事情上，谈宴当之无愧的冠军。
舒意往旁边挪，死活拽着黄春的手，又被自己母亲拍开，“像什么话，挽着谈宴去。”
旁边舒观海也投来目光，舒意只好重新挽上谈宴的手臂，但又揣着坏心思，把自己冰凉的手往谈宴西装袖口里钻，冰凉的手指贴上干燥温热的肌肤，像是过电般激得谈宴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舒意又是一副无辜的表情，东看看，西看看。
举办拍卖会的田太太一身如意襟旗袍，富态又贵气，说话之间透着一种港城人独有的心气，寒暄一番，田太太让几人先去长桌前坐着休息。
距离拍卖会正是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舒意和舒父舒母打了个招呼就跑去找夏柠，只余下谈宴和黄春、舒观海三人坐在一起。
照例是沉默。
还是黄春先开的口，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谈宴，高挺的眉骨和自己丈夫年轻时倒是很像，却比舒观海更为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你和舒意两人最近还好吧？我看最近舒意也没一直往你面前凑，虽说她现在跟着你爸一起在公司学习管理，但夫妻之间可不能因为工作生疏，互相多关心会儿，多惦记着对方这日子才能往下走。”
“您说的是，”谈宴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舒意指尖那点凉意和细腻，“我不反对舒意因为工作原因减少夫妻相处时间，她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和追求。”
黄春一听，先是笑，为谈宴尊重舒意工作开心，后头又反应过来，自己女婿这是和自己告状呢，告状舒意陪工作的时间还不如陪他多。
黄春将视线投在远处和夏柠聊得开心的舒意身上，眼眸中多了几分柔和的温情。
舒意捏着金色小勺子吃冰淇淋，不知和夏柠聊了些什么，眉目如画，眼眸粲然漂亮。
“我回头和舒意聊聊，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得自己多沟通，我们做父母的也帮不了多少忙，当初你们俩结婚虽对外说是商业联姻，可这里头，舒意投入了多少感情，你自己投入了多少感情可不需要外人了解，思考和权衡是做生意时必备的东西，却不是爱情里必备的东西。”
黄春是不会和舒意说这些话的。
舒意那脑子，只想听自己喜欢的话，耳朵也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多了就捂着两只耳朵装可怜糊弄她。
就连和江太太孟解夏玩到一块去的照片她都是最后一个刷到，转头给舒意打电话问她，换来一句去邻居家蹭饭吃而已，给她气得不行。
但都二十四岁了，打不得，骂不得。
那能怎么办，只能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谈宴轻垂眼帘，“我知道了，谢谢妈。”
第五十章
舒观海听自己老婆教育女婿在一旁默不作声，等黄春起身和自己姐妹去自助餐桌前觅食，才和谈宴搭腔。
“舒意现在还不知道那份协议的事情吧？”
“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要是知道了估计要和我闹，她是喜欢你喜欢到不顾一切都想嫁给你，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心疼自己女儿，必要的保障也要为她多顾虑些。”舒观海语气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谈宴说。
舒观海点点头，继续说：“你的公司在国内发展规模虽然不大，但国外却是你的主战场，有没有考虑过和舒意在国外定居？”
“国内挺好的，我的根就在国内，哪里都不去。”
舒观海又点点头，对谈宴说的这番话十分认同：“有这份心就不错了，等再过二十几年，我和春埋进土里，你们小孩子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谁还管得着，舒意有我的公司，即便经营不善也有基金会吊着，她平日里不喜挥霍，下半生也能富富贵贵过下去。”
谈宴在商业上的眼光敏锐且独到，能早早识别市场上的动向，准确捕捉有用信息，过滤无用信息，算得上是激进派，但舒观海是保守派，因此在和谈宴第一次合作前舒观海算是冒着千金一掷的风险，可谈宴一句话就说服了他。
“不向前走就等于停在原地。”
舒观海被他说服，这才转而做起了智能家居，舒氏集团算是国内第一批做智能家居的企业，质量也是有口皆碑，迄今，只要人们提起智能家居品牌还是会首先想到舒氏旗下产品，舒观海也是通过这次合作才同意了舒意和谈宴的婚事。
可他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年轻人的爱情，舒意没以前那么热切地追在谈宴身后，反而是谈宴视线像沾了蜂蜜黏在舒意身上。
仔细思索一下，似乎就在回国后那段时间舒意性格突变，现在倒是变回来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谈宴眼眸动了动，下颚线绷得紧，听懂了舒父的潜台词，半晌只说了两个字。
“不会。”
惯常少言寡语。
舒父起身，粗糙厚实的手掌落在谈宴肩头，往下压了压带着些慰藉：“那就不要站在原地。”
这句话，谈宴当初说给他听的，现在还给他。
舒意正端着一小碗冰淇淋挖着吃，又不敢弄脏口红，只能塞进嘴里，小口小口用牙齿刮下来，冻得门牙都快没知觉了。
想起什么，舒意问：“你冷不冷，我们要不换到暖气正对着吹的地方。”
两人都怕冷，但夏柠尤其怕冷，温度稍微低点，皮肤都紫青紫青的，看着骇人可怖。
“不冷，出门前喝了一大碗阿姨煮的姜汤。倒是你，整个背都露在外面了，不冷么？”夏柠扫了眼舒意的礼服，“你老公允许你穿得这么美出门？”
“怎么就不能允许了？他又不是皇帝，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他管不着。”舒意昂头，像个小公主似的。
夏柠笑笑，从她手中夺过冰淇淋直接扔给端着盘子的侍者，给她换了一杯果汁：“别吃了，喝果汁。”
“哦。”舒意用温热的舌尖去裹住被冰淇淋冻得冰硬的牙齿，喝了几口果汁，贴着水钻和贝壳片的指甲捏着吸管在杯子里搅动，璀璨又夺目。
“上回相亲见的人怎么样？”舒意咬着吸管。
夏柠父亲想给夏柠拉郎配的心思从她高中就有了，好像夏柠不嫁人就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只要一结婚就什么痛苦都解决了似的。
可事实上结婚后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
只是舒意幸运，父母并没有逼迫他们，喜欢小孩如黄春都从不催她生孩子，甚至也不过问他们夫妻生活。
夏柠晃晃酒杯，一脸淡然：“不怎么样，大腹便便，歪瓜裂枣，鼻塌嘴斜，猴头猴脑，没几个好。”
一连几个成语蹦出来，还挺押韵。
“……”
舒意好奇：“就没有看对眼的么？”
“能看对眼的永远都是下一个。”夏柠仰头喝了一口酒。
舒意见她不想聊，便扯开话题，聊到陆佳珊。
夏柠难得表扬了她：“表现还不错，可能是听说淘汰需要付钱，练得比谁都勤奋，等选秀节目开场你要不要去现场当个背影板？”
舒意：“我能去吗？”
“当然能，观众台上几乎一半都是群演，你来的话我还省了群演费呢。”夏柠笑得恶劣。
舒意：“……”
好家伙，娱乐圈的水比家里泳池的水还深。
远处大理石台柱后罗文蕊和李潮生一起站着，罗文蕊是跟着亲爸后妈一起来的，李潮生是跟着自己老板后头一起来的。
进场后两人就凑到了一起，罗文蕊四处张望了一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给李潮生，“你确定找好了人吗？”
李潮生往口袋里塞，“确定，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有多难我都会放在心上。”
罗文蕊有一瞬间的感动，但还是把这些多余的情绪压下去，“你知道的，我有个后妈，她不会把全部财产分给我的，我需要钱，只有这样才能给我们更好的生活。”
等舒意落魄，她再充当起安抚的角色，人在脆弱的时候是容易失去理智的，她要亲眼看着舒意失去理智，将谈太太这个位置拱手让给她。
最近半个月里舒意一次都没有和她见面，甚至手机上回消息都是断断续续，大小姐任性的姿态摆在了台面上，直白地表明不想搭理她。
她必须得趁这次机会将舒意彻底拖下水。
舒意已经开始跟在舒观海身后学习管理舒氏集团，如果再不抓紧机会，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她不甘心！
李潮生静静站着，他看到了罗文蕊身上压抑的恨意和嫉妒，扯了个笑，“当然，我还要等舒意替我们取禾延的招标文件呢。”
舒意和夏柠依靠在雕花柱旁聊天，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面前走来一位穿着粉色礼服的女孩，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气势凌人。
舒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橙汁，忽地觉得自己气势有些弱，成熟女人谁喝果汁啊。
舒意当即换了一杯酒端在手中。
那位女孩喊了舒意的名字：“我听说你最近在你爸公司跟着学习，怎么，是因为没办法讨男人喜欢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事业上吗？”
舒意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又转头看夏柠，夏柠直起身子，不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离了男人活不下去？”
舒意这时也回过些味来，002添油加醋：【她是你前天预订的那家美食餐厅老板的女儿，叫余文乔。】
“不过是家里开了间小餐厅嘛。”
002哼了一声：【人家是连锁，全国连锁。】
舒意：“……”
“我说舒意关你什么事？”余文乔瞥了夏柠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放在舒意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神透着鄙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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