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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大概是右手被舒意焐热了，她又把谈宴的手给推开，摸索着把他另一只手拉了过去。
谈宴：“……”
在拿他当工具人这件事情上，舒意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此刻是夜里一点。
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谈宴放下手机，细细看着舒意。
唇色苍白，细眉轻蹙，脸却通红，像是因花期结束找不到归路的蝴蝶，只能在枯枝上栖息，虚弱而美丽。
谈宴眼眸动了动，不复往日的波澜不惊。
比起躺在床上，烧得神志不清，皱着眉的舒意，他更宁愿看到舒意在他面前演戏，说着那些虚情假意的情话，又或者说着根本不会履行的誓约。
至少，那样还证明她对他有兴趣。
心口缓慢往上涌着一些后知后觉的刺痛，谈宴缓缓吐了口气，垂下眼帘，遮挡住全部的心绪。
直到四点，舒意体温才降下来。
谈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窗外的天依旧黑着，谈宴拉好窗帘，靠在座位上浅眠。
舒意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房间内光线暗淡，只有床头放着一盏柔和的小夜灯，一切朦胧而不真实。
谈宴坐在床边，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眉宇间皆是疲态，只穿了件薄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能看到凸而尖锐的喉结，配上凌厉的下颚线条，画面莫名性感。
舒意动了动，这才发现谈宴的手还被她紧紧抓着。
舒意缓慢地松开了手。
高烧过后的身子绵软而无力，舒意躺在床上，意识慢慢回笼，现在才有空梳理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庆幸自己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了一年的近身格斗术，也庆幸那杯酒自己没喝几口，否则昨晚真的会发生什么都说不准。
只是此刻厌恶留在小说世界的情绪高涨到她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没有金手指，没有具体的剧情指引，系统要求她获取好感值，要求她攻略反派，甚至是降低反派值。
用收集到的好感值换取梦境回溯的机会。
虽然002将其称之为梦境，可舒意觉得那更像是真实场景的还原，不过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谈宴这个主角不知道。
她之前思考过反派值的来源，认为这不是谈宴的第一世，可如果不是第一世，谈宴继续捐赠珠宝，继续参与城西商圈项目竞拍的意义在哪里。
难不成就是为了走上辈子的老路继续凄惨下去？
可谈宴昨晚说拍卖品鉴别的工作是赵至庭负责，是他信任的人负责，所以舒意不需要担心珠宝被调换的事情，监控有，人证也有，谈宴既然能安稳坐在这里陪她，就说明珠宝没有被调换。
总有什么是被舒意忽略掉的事情。
舒意仔仔细细回放着脑海中和谈宴产生交集的一幕幕画面，没有任何疑点。
可没有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
自己就是这本小说中最大的疑点。
她的存在或许如同蝴蝶翅膀，或许无意中就在改变着小说内人物的剧情走向。
第五十七章
舒意叹口气，脑子有些疼，却觉得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思考，以后思考就晚了。
但她知道现在不能继续再和谈宴睡一个房间了，不光是因为和他睡一个房间对好感值的增加没有任何用处，还因为她自己需要调整自己的心态。
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完成任务的。
她起先怀疑过自己就是这本书里的人，自己就是原主，可如果她是原主为什么会有其他世界的记忆，又为什么能够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她返回现实世界需要代价，完成好感值和反派值两个任务。
同样如果她本就是原主，能够成功返回小说世界又是谁付出了代价？
舒意闭上眼，深深呼了一口气。
思考完，那些困惑依旧没有被疏通，只是舒意却不再想被这些困惑绊住脚步，总有那么些难题是无法解决的，不是吗。
她不想思考得那么复杂。
舒意轻手轻脚下床准备去上厕所，刚掀开被子就把谈宴惊醒了。
谈宴张开眼，浓密的眼睫在眼窝下打出一片阴影，往下是一张绯红的唇，嗓音带着熬夜过后疲惫的沙哑：“想上厕所？”
舒意和谈宴对视上，两人似乎都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舒意轻轻点头，被谈宴扶着去了厕所。
谈宴没有走远，直挺挺站在门口，隔着磨砂质感的门，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
舒意有些窘迫，哑着嗓子开口：“那个……你要不走远点？”
谈宴直接出门了。
坐在马桶上，舒意内心厉声喊着002：“滚出来。”
002昨晚睡得相当不安稳，本以为拍卖会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就干脆下线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好感值涨，反派值降，又被宿主昨晚发生的惊心动魄事件吓得半天不敢出声，此刻舒意一喊，002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002束手束脚：【宿主……】
“自己坦白还是我说？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事情？”舒意说，“这究竟是谈宴的第几世？”
002几欲张嘴说话却犹豫着说不出口，半晌，机械音的语调有些低。
【宿主非要知道这是第几世吗？宿主的任务只是降低反派值而已。获得好感值也好，经历回溯也好，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呢？】
002果然狡猾，咬死了舒意接受任务的出发点，舒意放弃，直接问：“所以，这不是谈宴的第一世。”
002：【是的。】
见舒意表情愈发沉重。
002试图转移舒意的注意力：【宿主，昨晚是我不好，玩忽职守，宿主的任务进了超级大一步，反派值下降20，现在为85，好感值增加十八，距离第三次回溯需要的好感值30还差8，如果宿主想延长留在梦境中的时间则可以选择多收集一些好感值再进行回溯。】
舒意脑袋有些沉，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听到门外某个一如既往冷的声音，只是此刻却掺了些哑：“嗯，可能存在便秘现象，您可以也开点药。”
舒意：“……”
狗男人果然还是狗男人，一点都没变。
舒意顺带用洗手台上全新包装的工具刷了个牙，开门走出去，用幽幽的眼神看着谈宴，随后继续埋进被窝里。
今日的状态比昨日好多了，至少抬手抬腿不那么费力。
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并不算明显，雨后空气格外好，医生把窗户打开，和谈宴说起舒意昨晚血液检测的结果以及后续的注意事项。
舒意放空自己，完全不听，毕竟有个比她更靠谱的人在。
阿弥陀佛，这个时候狗男人还是相当有用的。
不知放空了多久，脸被人拍了拍，谈宴俯身皱着眉看她，一脸认真：“傻了？”
去他的阿弥陀佛，舒意真的很想打他。
“没有……发呆而已。”舒意说。
“肚子饿不饿？”
“你和我爸妈说了没？”
两人同时开口。
舒意才退烧，不止是吃不下，她的嗓子也还疼，连摇头都觉得不舒服，只能忍着肿胀的喉头开口说话：“……谈宴，你们公司有没有那种高科技，连着我的大脑后，我不用开口都能自动转达我的意思。”
谈宴眄她一眼：“刚好治治你聒噪的毛病。”
舒意：“……”
沟通！沟通你懂吗！狗男人！
谈宴知道她不饿，给她递了杯水，“还没和爸妈说，待会等他们起床了再打电话，昨晚事出突然，怕他们多想。”
“谢谢啊。”舒意捧着杯子喝水，喝了一半，抬头看着谈宴，她又说，“其实，有点饿的。”
十分钟后，舒意小桌板前放了一碗白粥。
舒意：“……”
而对面谈宴正喝着南瓜小米粥，各种色泽鲜亮的小菜摆了一桌，还有一颗圆滚滚的可爱水煮蛋，谈宴不紧不慢地剥着壳，一双手好似艺术画。
舒意拳头都硬了。
本来还想着谈宴没吃饭，她说想吃饭多少也能让谈宴沾点她的光有早饭吃，结果反过来倒成了她沾谈宴的光还能有碗白粥喝。
她不该对谈宴抱有期望的。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舒意往嘴里忿忿塞着粥，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嘴里能淡出鸟味儿来。
看着谈宴慢条斯理喝粥的模样，舒意罪恶的小手握着勺子慢吞吞往谈宴碗里伸。
在抵达目的地时，舒意对上了谈宴的目光。
舒意眼观鼻观心，丝毫不慌。
勺子往他没动的粥的边缘沉了一下，舀起一勺粥，舒意飞快收回来吃了一口，给出中肯的评价：“饭果然是别人碗里的香。”
谈宴：“……”
“还要吃吗？”
舒意睁大了眼，“我能吃吗？”
“不能多吃。”谈宴解释，话语比平日柔和多了，“你刚退烧，消化系统跟不上来，吃多了会难受。”
舒意直面谈宴的好意，有些愣怔，低下头闷闷吃自己的饭。
“哦。”
谈宴不会真喜欢自己吧？
舒意犹犹豫豫地想。
想起什么，舒意说：“你昨天不是拍了那条蓝宝石项链吗？公司资金运转得过来吗？我手里有一些钱，我到时候让银行转给你。”
谈宴忽然把手里的勺子扔回碗里，塑料盒子相撞基本没发出什么响声，但舒意就是莫名缩了一下脖子。
她以为谈宴被说中心思有些恼怒，继续劝慰：“虽然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也要脚踏实地对不对？”
“人心不足蛇吞象，虽然我这次能出钱让你把这条项链拿下来，那下次呢？不是每次我都可以及时帮助你的。”
谈宴看着面前的舒意，她小脸依旧苍白着，但神色却认真，一点都不作假。
他气笑了，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声，舒意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弄得有些莫名，摸了摸自己嘴角，还以为黏了什么米饭粒。
“怎、怎么了？”
“舒意，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舒意瞪大眼睛：“这点钱？”
“我爸当初白手起家时兜里也才十万，这七千万都够我爸起家七百次了。”
谈宴被舒意奇奇怪怪的形容打倒，往后倾身：“舒意，你再不喝粥就冷了。”
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舒意低下头去喝粥。
七千万呐。
又不是什么小数字。
难不成谈宴背地里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赚钱了？
舒意最多就估摸谈宴身家两三个亿，一下去掉七千万，相当于把谈宴的沈家对半砍了。
再抬头，舒意看谈宴的眼神愈发可怜。
九点的时候黄春和舒观海来病房探望她，两人几乎是接到谈宴的电话就丢下手中的工作跑了过来。
黄春摸着舒意的脑袋，满眼心疼和怜惜。
两人从谈宴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既气愤罗文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自己女儿下药，又恼怒她想毁掉舒意清白的一颗黑心。
黄春没记错的话自己女儿还曾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送了一只二十多万的包包，结果就换来这样的下场。
越想越气，黄春握拳说：“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告他们，必须追责，要让他们吃些苦头和教训，否则真当我们舒意背后没人，真当我们舒家是软包子吗！”
舒意顺着黄春：“嗯好，不能这么算了，要起诉他们，不当软包子。”
黄春说完，也知道自己女儿在哄自己，眼眶都红了些，捏着舒意的手，颇有些责怪谈宴的意思。
“昨晚就应该告诉我们，我和你爸以为你们回家了，什么都没想，下次不许这样瞒着我们，听到了没？”
她回头瞪了眼默不作声的谈宴：“尤其是你！不许什么都听舒意的！知道了吗？”
谈宴低眉顺眼：“嗯，知道了。”
难得啊。
舒意看谈宴被教训的样子，使劲憋着笑，笑得像偷粮食吃的小老鼠。
黄春往她掌心上拍了一巴掌，转而训她：“你也是！还给我笑嘻嘻的，万一昨天那人真的得逞，你叫我怎么想！我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我和你爸放心尖上疼的人！”
这段时间舒意在公司学习，每日不迟到不早退，周末一个电话就又跑去公司拿文件，还跟在舒观海身后到处跑谈合作，眼见着小脸都瘦了一圈，连肉都掐不起来，叫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心疼。
女儿嫁人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她又不好总是干涉小夫妻的生活，只能每周定时给舒意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更别提昨晚舒意自己一个人扛着，只有谈宴照顾，她心里疼得难受。
第五十八章
最开始在国内顺顺利利读大学，每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可学了两年舒意就申请留学深造。
一个人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自己搞定申请需要的资料，自己在网上和房东联系租房，办理银行卡和电话卡。
怕她和舒观海担心，还拍了许多日常生活的小视频发在朋友圈，里面全是舒意的碎碎念，只给她和舒观海看。
报喜不报忧，舒意做到了极致。
因为担心自己女儿，那年冬天她还飞去看过一次舒意。
看舒意背着大书包灰头土脸地在公寓和学校之间来回穿梭，不小心摔在地上也只是拍拍膝盖上的雪就爬起来，后面她给舒意打电话，舒意还骗她自己在吃火锅，说什么可惜她吃不到的话，还给她拍费城的鹅毛大雪。
满天白雪飘洒下来的时候，舒意还大声说：“妈妈，看到了嘛，好大的雪呀，每一片雪花都是不一样的形状，就像我每天的爱一样，我总比昨天多爱你们一点，记得代我和爸爸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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