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总爱说自己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可她何尝不是这样想,自己有世界上最好的女儿。
说着,黄春就哽咽了起来。
一双眼有些湿润,她用掌心擦了擦眼泪,红着眼不肯看舒意,越是担心就越是生气。
舒意有些手足无措,“妈,你别哭啊……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以后我做什么都告诉你,我保证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好不好?你别生我的气,绝对没有下次了。”
舒意也顾不得嗓子疼,说了许多话哄黄春,最后只能抱住自己母亲。
“妈妈,我真没事,再哭可就不漂亮了哦,这样你就只能是世界上第二漂亮的女人了。”
黄春抱着舒意,又哭又笑,手却收紧了些,温热的掌心一遍遍抚摸着舒意的长发,“好,好,不哭,我不哭。”
两人抱着安慰,舒意也没忍住有些哽咽,眼本就烫,此刻更是,就连心头也是烫烫的。
舒观海和谈宴出了病房,把房间让给母女两人,只有父子两人在,舒观海直入话题,他问谈宴:“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谈宴身上的衬衫也皱了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色,下巴一圈微微冒出了些胡茬,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态,即便脊背挺着也掩盖不了。
舒父难得有些满意自己这个女婿,面上也流露出了几分怜爱。
“我正要去处理这件事,舒意待会可能要麻烦您和妈妈两人照顾了。”谈宴说。
“这算什么麻烦,舒意是我女儿,即便嫁给你也是我舒观海的女儿,你小子可别给我弄混这个概念。”舒观海拍拍谈宴肩膀,“昨天辛苦了,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再去处理,这里有你妈待着就够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向自己岳父求助可不丢人。”
谈宴办事他放心,舒观海没多唠叨,嘱咐完便推门进去和舒意他们聊天。
“意意,你最近就好好休息,前段时间的合作案谈得不错,就当我给你放假,带薪假的那种。”
舒意瘪嘴冲黄春撒娇:“妈!你看爸爸,他剥削都剥削到自己女儿头顶上了。”
舒观海笑,揉了揉自己女儿的脑袋,有些心疼:“好了,好了,别给你妈撒娇,冲我撒娇,意意上回不是说看中了一个包,爸爸给你买好了。”
“包?”舒意激动地咳嗽了起来,黄春给她端来水,又拍了好几下她的背,“你这孩子,这么激动干什么?”
舒意喝口水润嗓子,这才说,“我以为爸这年纪了不懂什么包不包的呢。”
黄春看了眼舒观海,给他找来椅子坐,解释道:“你傻啊,你爸有钱,你指哪个包就买哪个包。”
舒意笑得更开心了,隔着病房窗户指着外面那座山,“那我指这个能买这个吗?”
一家人哈哈笑了起来,黄春眼泪都笑了出来,擦擦眼泪,“你这孩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乐观,还是该骂你傻。”
黄春握着舒意的小手,又捏了捏,“瘦了。舒意,你知道你名字的来历吗?”
舒意看着黄春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道。”
没人告诉她。
舒观海拉过自己妻子的手,回忆起了往事,“爸爸向你妈妈求婚的时候还没什么钱,我用木头钻了个戒指给她戴上,有工友瞧见了就笑我,说你怎么给你媳妇儿买木头戒指啊,穷酸。”
“我当时傻啊,我说春喜欢,什么穷酸不穷酸的,你就是嫉妒我娶了春。”舒观海说的生动形象。
“等后来第一笔买卖做成的时候对方老板妻子出场我看到那个大钻戒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穷酸,我当时手里有钱啊,买个最便宜的钻戒的钱还是有的,可我当时总觉得自己做的木戒指心意多,有心意就够了。”
舒意不明白:“的确啊,有心意不就够了吗。”
舒观海自嘲地笑笑,“所以我当时被丈母娘瞧不起啊,一个木头戒指就骗来了他们的女儿,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羞愧。”
所以在谈宴和舒意结婚时,他以一个父亲的名义向他索取了很多东西,为的就是保障自己女儿的利益。
他看中谈宴的为人,可不代表谈宴作为丈夫是合格的。
然而女儿终究长大了,他作为父亲能干预的很少,只能适当给予关怀和爱意。
“那次生意结束你爸立刻给我买了个一克拉钻戒。”黄春脸上出现了幸福和满足的笑容,她说,“其实对我而言木戒指和银戒指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心意。”
“你爸一直都有这份心意,所以给你取名为‘意’,既是意义的意,也是一心一意的意。”
“舒意,你可能并不知道,在你结婚前你爸曾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没睡,”黄春看着自己丈夫,“得知你要和谈宴结婚一个晚上没睡,得知你搬进了谈宴的新别墅一个晚上没睡,得知你们俩领证了一个晚上没睡。”
黄春笑了起来,“现在看来,我们的选择也没错,谈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要是想和谈宴过下去,可不能一直这样犹犹豫豫,这可不像你啊。”
犹犹豫豫?
舒意垂下眼,眼睛有些发烫,她抬手揉了揉,“嗯,知道了。”
在去处理罗文蕊前,谈宴回了趟别墅。
楼下厨房内谈嘉和装好糖水正准备去医院看舒意,见谈宴回家,有些疑惑:“嫂嫂还在医院吗?”
上楼的脚步一顿,谈宴转身:“嗯,病房号我手机发给你,你和笑笑一起去照顾舒意。”
“哦,好。”谈嘉和点头。
心想,嫂嫂可能真的病得不轻。
实际上,谈宴只是觉得舒意平日里就作,这样要,那也要,生病了估计更是作,多几个人陪她解闷不是什么大事。
上楼去浴室洗了个澡,谈宴整个人重新恢复清爽利落,便直接开车去了酒店。
昨晚那几个人还在酒店杂物间关着,谈宴直接走进去,身后向杭手中还举着摄像机。
那几人被关在没有电没有光线的房间内不过14小时,远远达不到折磨的程度,只是房间内猛然亮起的光线还是让几人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脸上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昨晚三人尝试过呼救,尝试过不断拍门,喊哑了嗓子都没人理,就连睡觉也是奢望,每隔半小时就会有人用钢管敲击,金属的震感刺耳又不规律,连带着脑仁都疼得要炸裂。
谈宴迈步走过去,开场白都没有。
手上戴着厚实的黑色手套,单手拎起那位男人的后脖颈,将他拖去躲在角落里发颤的罗文蕊面前,声音彻寒:“来,昨天晚上你想对她做什么,给我一比一还原!”
男人脸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配上凶残的面容愈发可怖,男人还没来得及动手,面前的罗文蕊早已抖成筛子,她紧紧护着自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放声尖叫,声音刺耳尖锐。
“不是我!不是我!”
她猛地扇了面前男人几下,用力将他推开。
那位男人或许是被逼急了,长久的黑暗和睡不着觉的烦躁让他心底那点压抑的情绪被释放出来,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没有规律的嘈杂的金属敲击声,他压在罗文蕊身上,用手撕扯着她的礼服,甚至不断骂着各种下流的脏话,罗文蕊崩溃地哭出声,手脚发软,被牢牢压制住,毫无反抗之力。
她甚至绝望地想起了舒意,舒意昨晚也是这样吗?
在最后一刻,谈宴踹开那个男人,伸手抓住罗文蕊的头发,将她在冰冷的地板上拖行。
长裙破破烂烂,勉强护住罗文蕊的身体,发丝被拽着,疼得她不停流眼泪。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找人羞辱舒意!我错了!”
罗文蕊脸上哪里见得到她之前费劲心力维持的淑女形象,甚至是接近求饶般,毫无尊严地趴在地上道歉。
谈宴不为所动,将人拉到一面破碎的镜子前,猛地拽起她的长发,踢飞挡在面前的杂物:“来,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再看看这个。”
向杭手中的摄像机一直在持续拍摄,此刻那黑漆漆的洞口突然对准罗文蕊,罗文蕊最后的防线都被击垮,尖叫着躲避,试图抓住谈宴的腿寻求依靠。
谈宴怎么会让她得逞,松开手,抓起另外一个默不作声的男人撞过去,两人身子紧贴,画面恶心又下流。
第五十九章
谈宴摘掉手套扔在罗文蕊身上,呼吸沉沉,往后退了两步,眼角眉梢皆是戾气。
正准备让向杭清理现场时,罗文蕊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哀求着,跪在地上朝着谈宴的方向爬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被指使的,是李潮生,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想让舒意帮他偷你的竞标文件!是他!”
谈宴神色淡淡,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文蕊,眼半弯,透着彻骨的寒意和冷漠,“哦?是吗?”
“那要不要让他一起来,陪着你这个女朋友。”
罗文蕊猛然睁大眼,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明明他们对谁都没有说过。
罗文蕊跌倒在地面,双眼失神。
她早该知道的,在最开始舒意用花言巧语哄骗她买单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舒意变了,即便舒意没变她会帮忙投来那份竞标文件吗?
不,她不会。
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表情冷戾,逆着光,似地狱走来的罗刹。
原来舒意不是变数,唯一的变数是谈宴,是谈宴!
罗文蕊捂住脸悲悸地啜泣。
完了,她的一切都完了。
李潮生被人带来酒店时还在不停挣扎,太阳穴处青筋暴起:“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限制公民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很可惜两位保镖浑身腱子肉,李潮生像是被人掐住后脖颈的小鸡仔,只能扑腾两下以示自己的挣扎。
两位保镖松了手将李潮生往谈宴面前一推:“谈总,人带到了。”
李潮生这才看到端坐在房间沙发上的男人,谈宴一身黑色西装,长腿交迭,身体卸力靠在沙发背上,微抬眸看着他,神色凛如霜雪。
“谈、谈宴?”
他身子一僵,定在原地。
李潮生忽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和谈宴是大学同班同学,但两人来往并不多,他也是偶然才知道谈宴在酒吧兼职,于是便招呼一群人去凑热闹,想看看这个被许多女生追捧的谈宴服务起人来是什么卑微下贱的模样。
在酒吧,他们点了几瓶价格高昂的酒,有人故意问谈宴,“这瓶酒能抵你几个月的工资?”
谈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说:“你再多买几瓶我这个月就可以不用工作了。”
还没等他们和谈宴起冲突,另一群人却闹了起来,在警方赶来前谈宴一人赤手空拳就将那些人全给制服了。
也是在那一次,谈宴和赵至庭玩到了一起。
那样一个穷小子,穷到黑色牛仔外套洗得发白都舍不得扔,穷到大冬天只能穿着一件单薄外套和板鞋的人,穷到离得近了都能闻到一股穷酸味的谈宴却能得到赵至庭的高看。
即便学校里那么多富二代因为赵至庭的家境想和他交朋友,即便那么多人赶着上去给赵至庭献媚,可赵至庭打心眼就只想和谈宴交朋友,就算每次都只能吃一鼻子灰。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谈宴卸了对他的防备,两人自然而然成了朋友,就连现在谈宴创建的禾延集团都有赵至庭的一份力。
那日的同学聚会,在场人很少有知道谈宴就是禾延大股东的事情,还以为谈宴借着赵至庭的东风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可只有李潮生知道不是这样的,谈宴这样有野心的人绝对不止走到这个地步。
那份招标文件是他扭转命运的重要按钮。
他的朋友正是迅尔科技的创始人,所以开出了巨额的诱惑,这些诱惑足够让他富贵一辈子,足够让他衣食无忧直到化作一堆骨灰。
所以他费劲心思接近当时缠着舒意的罗文蕊,用甜言蜜语和贴心关怀让罗文蕊成了他的女朋友。甚至从罗文蕊口中套取了许多关于舒意的性格特征,他不想把危险放在自己身上,便怂恿罗文蕊劝说舒意,从侧面达到自己的目的。
毕竟罗文蕊喜欢谈宴,这是一件一举两得,双方互利的事情。
而他的目的也很简单,他想看看,谈宴这样的硬骨头能碎成什么地步,想看看谈宴这样的人发起疯来是什么模样。
李潮生拘板地站在对面,连坐都不敢坐,心里头的算盘不断敲打着。
脑海中回想自己和罗文蕊相处的细节和说过的话,他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目的,就是怕最后被罗文蕊倒打一耙,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完全是安全的。
宴会大厅有摄像头,能拍到他和罗文蕊交谈的画面,那药是被两人遮挡着递给服务员的,但谈宴想查,什么不能查出来,即便查不出来,谈宴会放过他吗。
他那样的人什么做不出来。
短短几分钟内,李潮生似乎想完了所有可能的结局,对面男人气场过于强大,李潮生背后渗出的冷汗几乎打湿薄薄的衬衫。
从上班中途买包烟出来就被绑上车到现在,李潮生脑海中的弦紧绷着,只待有人轻轻一拨,接二连三地断裂开来。
谈宴依旧端坐在沙发一侧,垂眸漫不经心地戴上黑色的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黑色的布料裹住,往下用力一拉,吞噬掉掌心最后一抹白,遮挡住右手腕上的疤痕,像是束缚小说世界人物的规则和限制。
可他偏偏要借规则打破限制。
谈宴站起身,眸子薄凉而阴郁,看不出喜恶。
李潮生猛地叫唤出来,像是被铁手掐住脖颈,声音尖锐:“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了,全是罗文蕊,是她嫉妒舒意,是她喜欢你!她知道你是禾延的大股东,是她!”
“为什么总要等到后悔的那一刻才知道求饶?”
……
离开房间已经是十一点半,谈宴倚在酒店走廊窗口,推开窗,拢手点了只烟。
窗外没下雨,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色彩中,远处的灯牌和广告牌都黯然了几分,烟青色的烟雾上涌,使谈宴的表情也看得不甚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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