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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观海叹口气，最终决定告诉自己女儿真相。
“在你和谈宴领证前，我让他和我签了一份协议，约定若他做出让你伤心或出轨等背离道德规范的行为就必须净身出户，甚至有条件地给予你大额赔偿。”
“爸爸……，公司之前的智能家居合作案是谈宴主动找上公司的吗？”舒意喉咙有些紧。
她只看到了合作案的细节和相关产品上市的推广和宣传流程，并不知道两家公司合作的内幕，但此刻她心里却隐隐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
果然。
舒意的心重重沉了一瞬。
第八十五章
很快，舒意就收到了那份协议。
舒意从传真机中取出来，简单地翻看了几页，整个人的血液都在倒流。
协议内容可以说是苛刻，对谈宴要求苛刻到了极致，但也最大程度上给予了谈宴在国内发展的机会。
舒意看着那份协议，不确信地询问舒父：“这是，……谈宴主动签的吗？”
“是啊，我当时的确不太赞成你嫁给他，但是我后来才知道谈宴事业重心并不在国内，上次我不是问你知不知道谈宴去哪里出差，他似乎瞒着你太多事情，隐瞒在感情中未必是件好事，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
舒观海叹口气。
“那小子年轻时的确过得苦，但现在熬过来了，一切都会好的，”舒观海语气里带着点惋惜。
“意意，他不提过去的苦，却愿意和你共享现在的甜，我还记得你上次回家时买的那些东西，都是用谈宴的卡刷的吧。”
“这份协议知道就行，那是他的心意。”
心意？
如果说这份协议是在结婚前签的，那谈宴喜欢的是原来的人还是现在的她。
她是确认了自己喜欢谈宴没错，可谈宴喜欢的又是谁？
挂掉电话，她坐在办公椅上，整个人变得僵硬，她缓缓收起腿放在椅子上，抱着自己膝盖。
偏头，书桌上小叶赤楠在冬日的阳光中舒展着身姿，稚嫩可爱。
最初和002的那几次对话中，她隐隐猜测自己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如果自己是，又该怎么解释那份婚前协议的事情。
难不成谈宴很久以前就暗恋自己吗。
可是谈宴在H市，她在S市，根本不沾边。
就算谈宴后来搬来S市，但那时的舒意也不认识谈宴。
舒意能想到的，就是002说的梦境回溯，可是梦境回溯是假的，否则第一次回溯结束后舒意也不会摸到谈宴脑后的小伤疤。
太多太多谜团，让舒意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就连上午决定的告白都有些说不出口，犹犹豫豫的，简直不像她。
舒意手机振动了两下，收到陌生人发来的一条短信。
陌生人是余迟。
【对不起。】
余迟发完短信，收起了手机，他看向办公桌上的那本诗集，其实他也不是特意去找的，只是刚好看到觉得舒意会喜欢而已。
他连心意都不敢说出口，仅仅送出那本诗集就用完了他全部的勇气，而现在，他连勇气都没有了。
余文乔小心翼翼敲门，里面半天没回应。
等进门看到自己哥哥的神情，余文乔又吓得脖子一缩，从昨天开始自己哥哥就一直不肯搭理自己。
余文乔不明白，难不成真的要为一个外人讨厌自己妹妹吗。
视线一转，余文乔看到了黑色办公桌上的那本诗集，那是被舒意退回来的。
余文乔心头一沉，有种莫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哥哥以后不会和自己亲近了，也不会再靠近舒意了。
余文乔的确没猜错，余迟不会再和舒意见面了。
余迟手指放在屏幕上，犹豫片刻，删除了舒意的联系方式。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和舒意之间的一条线断开了。
舒意删除了余迟那条短信，她对余迟有愧疚，但没有喜爱。
手机又振动了两下，是周淮景发来的消息，一个文档。
周淮景：【我能打听到的都在这里了，不确定是不是你需要的。】
舒意咬着唇，还是点开了那份文件。
文件说的并不详尽，多是贺高文同学的视角，周淮景简单地进行了总结，但大致就是贺高文在引导同学校园霸凌谈嘉和后因为父亲入狱的事情被霸凌，直到杀掉自己父亲被判刑入狱。
周淮景给出的资料中，刘金花于前天被确诊死亡。
同时，贺武消失过将近三天，那三天恰好是慈善晚宴后的几天，谈宴也亲口告诉过她，贺武打算调换拍品的举动。
所以，贺武的消失和谈宴有关吗？
那贺高文被校园霸凌和谈宴有关吗？
谈宴是个聪明的人这件事情无可厚非。
舒意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谈宴的总公司在国外，并非国内，所以舒意最初调查的时候才会觉得谈宴现在的公司规模太小。
没有分公司，仅仅cbd一栋大楼对谈宴来说实在是太小了，现在看来，并不是太小，而是谈宴展现在舒意面前的，仅仅是冰山的一角。
舒意毫不怀疑，那些事情就是谈宴做的。
每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002之前也承认过这不是谈宴的第一世，那这究竟是谈宴的第几世？
她的攻略，好感值，反派值，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是让谈宴停止反抗的行为，还是让谈宴……成为所谓的男主？
舒意眼眶有些酸，她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
舒意拿起手机，给谈宴的助理发了一条消息，询问谈宴今日行程表，很快，舒意就收到了谈宴的行程表。
他正在参加一项宣讲会。
舒意决定亲口问问他答案。
开车赶去大厦时，向杭正等在门口，见舒意来，恭敬地带着舒意往里走，“太太，谈总正在发言，我先带你进去。”
给门口的保安看了一下工作牌，向杭顺通无阻地带着舒意去了第一排，大厅内人头攒动，只有第一排空余了两个座位。
舒意犹豫了两秒，坐在了最边缘的位置，她不想让谈宴发现自己来了。
向杭没有多问，嘱咐了一旁的工作人员让其给舒意端了一杯热茶。
谈宴站在宣讲台上，身后巨大的led屏幕正播放着谈宴此次要讲的主题。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大颀长，漆黑的发丝做了三七分往后梳，露出一张精致而锋利的脸庞，眉骨高挺，五官深邃，从眼到唇都好似上帝手中的佳作，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一双笔直的长腿，即便站着不动，依旧散发着凌厉的气质，让在场的人为之信服。
谈宴声音不急不缓，低沉好似优雅的大提琴，向在座各位阐述自己的理念：“虚拟现实技术与人工智能、云计算、物联网等前端技术领域的融合一直在……”
舒意静静看着谈宴，眼泪却不自觉落下来。
系统说谈宴是男主，所以他会发光会发热，会绝境逢生，会反败为胜。
可舒意不认同，因为那个人是谈宴，所以他会发光发热，他不需要靠家境高高在上，不需要用外貌为自己谋取利益。
只因为他是谈宴。
所谓的男主头衔谈宴需要吗？所谓的光辉和成功谈宴稀罕吗？
舒意想放弃任务了。
反派值的降低，好感度的获取，这些东西，对她或者谈宴都没必要了。
舒意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眼角含笑看着台上的谈宴，视线却突然一怔，谈宴头顶的镭射灯摇摇欲坠，细长电线勾着黑色的巨物下一秒就要砸向谈宴。
舒意来不及开口，直接冲上台将谈宴推开。
那一瞬在舒意眼中好似无限拉长，尖锐的声音在舒意耳边响起，像是濒死之人回光返照时的电流声音。
舒意带着谈宴猛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是镭射灯掉在台上的声音。
整个大厅内都回荡着如雷般的巨响，观众全部站了起来，场面混乱到有些无法控制。
舒意看到了谈宴眼中的震惊，看到了谈宴眼中的焦灼，可是她来不及回应。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一整片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舒意听到系统冰冷的电子音。
【反派值降27，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舒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卧室，房间安静静谧，能闻到淡淡的粉胡椒玫瑰香气，舒意疲惫地闭上眼。
她没有受伤。
最后的一秒是谈宴当了她的垫背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片刻，房门被推开，谈宴走进来。
他似乎没发现舒意醒了。
“还没醒吗？”谈宴语气里是少见的孤独，接着他沿着床边坐了下来，声音有些哑。
“你在我可怜我。”
“今天你冲过来把我护在身前的时候，你眼中都是怜悯，我很久没有看过怜悯的眼神了。”
他的声音比往日都要柔和，像是春日葳蕤的草木，嫩芽颤颤巍巍，又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慢慢挠过她的心口。
舒意身子紧绷起来，她闭着眼，保持睡眠的姿势不动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而绵长。
谈宴没有察觉。
他的身影被柔和的壁灯投下笼罩在舒意身上，像是爱人的拥抱。
“父母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走出来，可年纪小，现在都记不清当时的想法。那时寄住在贺军家，客厅里两张木板搭作床，我在上面睡了六年。”
“第六年才搬走。谈嘉和六岁，我十七岁。”
“二十五岁那年的大学讲座上我认识了你，你说你要出国留学，叫我等你，我当时觉得好笑。”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相信这样一个漏洞百出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许诺。”
“承诺这种东西从来都只有听的人在乎。”
“直到你再次回来，和我领证结婚，可你不是你，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说着喜欢我爱我这样的假话。”
舒意心口猛地一震，浓重的痛苦霎时在心□□发开来，似吞咽下去的苦药，连带着神经末梢都遭受巨大的冲击，她指尖轻微颤了颤。
她听见谈宴轻声的硒笑，语气中含着嘲讽和哽咽。
“105个。”
“105个试图攻略我的人，舒意，你是第106个。”
“你与之前那些女人并无任何不同，你的嘴巴在骗我，眼睛也在骗我。”
舒意在被窝里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尖陷入掌心，疼痛让她清醒，可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
她并不单纯，她是抱有目的接近谈宴的。
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道，谈宴从一开始也知道。
知道她的目的却还在纵容她又是为什么？
除非她就是原主.
是那个在讲座上大声对谈宴表白的人，是那个说自己毕业后想娶谈宴的人。
今天将谈宴护在身前时她在想什么呢？
她死了或许会返回现实世界，谈宴死了不会，她不能让谈宴死，她是真的想返回现实世界吗？
世界不是游戏，没法读档重来。
可小说不是。
所以谈宴保留有之前的回忆，甚至是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她的目的。
106个试图攻略谈宴的人。
舒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掌心的力度，疼痛感愈发剧烈，可她的心却比掌心更疼。
106次重新经历一遍自己的人生，在他面前死去的父母，为他牺牲的何记科，他日夜清醒睡不着时，这些人的面孔是不是一遍又一遍在他的眼前掠过。
舒意此刻才终于搞懂，书中被她忽略掉最重要的一环，她为什么会觉得书的内容空――
因为那部分缺失的内容需要穿书的人来填写上去。
而她不过是这之中106分之一。
是被替换人生的原主。
她不是窃取别人人生的小偷，是被窃取人生的原主。
舒意终于控制不住，一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流下，没入发丝。
谈宴看着舒意，她依旧是那样明媚动人的面容，唇色有些苍白，柔和的灯光投射在睫毛上，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如同振翅的蝴蝶。
“骗我可以，那就骗一辈子。”
舒意听到谈宴滞涩微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扔往她心潭的石头，破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不要可怜我。”
“我不需要可怜。”
谈宴喉间酸楚难捱，他想起那些晦涩黯淡的日子，想起每天醒来都要饿肚子的日子，那个时候他总在想，世上没有童话，不会有人一心奔赴他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爱他。
等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书中后更是，那些冰冷没有温度的文字折损他全部的希望，自己的人生是看客手中的一本书，一字一句描绘他全部的人生，没办法更改一个字。
不同的人顶着舒意的身份走到他身边，尝尽各类方式改变他。
她们要他放下仇恨，要他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要他具备一切至高无上的优秀品质，那样才能被称之为男主。
他稀罕这个头衔吗。
谁还给他美满的生活，他来交换这个男主。
谈宴躬下身，将炙热滚烫的额贴上舒意冰冷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动作饱含珍重。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舒意眉心。
喜欢我，或者爱我，用你全部的时间空隙，用烦恼、忧愁、苦涩，这些你通通都不需要的东西。
第八十六章
谈宴出门后舒意才敢哭出声，她把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埋进被窝，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当她脱离舒意这个身份，站在第三者的角度观看谈宴的一生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比起一点扒出细节来了解谈宴过得有多惨，舒意更想改变。
那些过去舒意根本不想窥探，报仇也好，追究也罢，舒意喜欢谈宴，就想单纯地站在谈宴那边。
再者，她有什么资格指责谈宴。
她干擦眼角的泪，想把002喊出来。
自从第二次回溯结束，陪在舒意身边的002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为冰冷的系统声音，舒意能分辨得清，所以也一直没和这个系统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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