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谓的小说剧情中,和他离婚后的舒意,最终和余迟结婚了。
并且,非常幸福。
所以谈宴将自己心绪抽丝剥茧之后发现,自己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他甚至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舒意,即便非要把舒意放在自己身边也是强人所难。
他是不是没办法给舒意幸福。
谈宴陷入思考,都忘记了嘴角的疼痛。
当温热细腻的手指挤进他的掌心时,谈宴回神,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但很快,热源就被换成了暖乎乎的暖手贴。
舒意收回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他下意识收拢,却只能得到擦过的温热触感。
谈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步子也停住了。
舒意说:“你的手太冷了,拿着暖暖。”
这是她从自己大衣内侧抠下来的。
谈宴捏着那个暖手贴,温度侵袭着他冰冷的掌心,最先涌入的不是温暖,是疼痛。
舒意小心翼翼看着谈宴,再次重复一句:“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家里也有消毒的东西,刚好可以给谈宴处理伤口。
谈宴不知是被那一句刺激到,反问舒意:“哪个家?”
他看着舒意,眼眸冷而硬,比冬日寒风还要凛冽的眉眼和凌厉流畅的下颚角,处处透着戾气。
舒意也生气了:“能有几个家?你想有几个家?”
今日打架的是他,拦着他不让他打架最后生气的还是他,她是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误要被他着莫名其妙的怒气惹着。
谈宴往舒意方向靠近了一步,逼得她连连后退,眉梢冷戾:“你说的约会就是和余迟见面?就是听余迟的表白?你别忘记了,你和我结婚了。”
“一会叫我谈宴,一会叫我老公,舒意,你到底有没有心!?”
谈宴声音陡然提高,微哑的嗓音混着冬日的冷风往舒意耳朵里钻,“我打他,是因为他没皮没脸,惦记我的妻子,你不阻止他,你阻止我,说我发疯,舒意,我现在也是在发疯吗?”
“我忍受我们各自盖一床被子,我忍受你分房睡的行为,我忍受你为了工作把音乐会的事情抛在脑后,你告诉我,我究竟还需要忍多久?”
“还需要忍多久你才会和我提离婚?!”谈宴掷地有声,眼睑微红,喉咙酸涩地连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
嘴角被打的地方因开口的动作扯得疼,但都抵不上心口的疼,一颗心被打碎再重组,他知道舒意心软,他大可以把自己过往的悲惨经历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说,告诉舒意让舒意心疼他。
不是有人说爱最初就是疼惜么。
舒意那么心软,会不会因为他的经历可怜他再施舍他一点关心和爱意呢?
可他不想,不想舒意是因为疼惜这种情绪和他在一起,所以纵容她前进又后退,纵容她演戏,纵容她……被别人喜欢。
但他不想。
舒意仿若被寒风冻僵,一动不动地看着谈宴。
她不知道谈宴是这样想的,不知道……
舒意察觉到眼中热泪的那瞬,立刻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是我老公,阻止你会比较容易,因为你站在我这边。”
舒意和余迟不熟,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停下,她只能确定,她喊谈宴,谈宴会停下。
而她也根本没有想着和谈宴离婚。
原主不会,她也不会。
风卷过舒意的发梢,舒意垂着脑袋,眼眶里砸落一滴剔透的泪。
只剩下最后30的反派值了,结束后舒意就要和谈宴告别。
《小王子》里说,制造羁绊就要承担落泪的风险,但却没有说,斩断羁绊也会让人落泪。
舒意又眨巴了几下眼,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她抬起头看着谈宴,眼眶像是被风吹红,她说:“我今日下午的约会是和那群富太太一起聊天,我还给他们煮茶喝了,现在她们要去插花我才告退的,不是你想象中我和余迟约会,我这样解释,你会信吗?”
就像是谈宴说的,你信我,我的话才有说服力。
谈宴看着舒意微红的眼,苍白而干的唇翕动了一下,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信。”
那些争执和暴戾的情绪几乎散了个干净,只留下空茫的思绪还停留在原地,谈宴自己不觉得冷,但舒意向来怕冷的。
他挪了步子,用身躯为舒意挡住吹来的风。
舒意察觉谈宴的动作,默默跟紧了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
走入露天停车场,谈宴眼眸一扫,方才还停着赵至庭的那辆车早就没了痕迹。
“……”
舒意顺着谈宴方向看去,了然。
谈宴估计是和赵至庭一起出来谈生意的,而现在,赵至庭把车开走了。
除了赵至庭,谁敢公然把车开走把自己老板甩在原地呢。
舒意觉得好笑,又问谈宴:“现在,你想回哪个家?”
谈宴:……
最后还是舒意开车和谈宴一起回家的。
两人没直接吃饭,舒意拎着小药箱敲了谈宴房间,走进去,往日看着狭窄的房间似乎大了不少,空荡荡的。
变得毫无人气。
明明谈宴也挺有审美的,为什么房间装饰要如此简单,简单到甚至枯燥。
舒意把药箱放下,对谈宴道:“处理一下吧。”
谈宴没动,“我看不到……”
谈宴定定看着舒意,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向她,传达出如同单一颜色一般专注的情绪。
算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为她而起。
舒意认命地弯腰去拿碘伏和棉签,耳边忽地响起一道低低的道歉声,像是好不容易才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
“对不起……”
舒意握着碘伏瓶的手一僵,她没听错吧,谈宴在道歉?
舒意直起身子,垂眸拆开干净的棉签,语气带着点不畅快,又含着些小窃喜。
“事后的道歉有什么用?你已经打人了,对方伤得还比你重。”舒意哼了一声,“你自己解决吧,我是不会帮你的。”
谈宴嘴角被贴上冰冷的碘伏,淡淡的刺激性气味萦绕着他的鼻尖,舒意的眼神专注地落在他眉眼上,他觉得自己心脏好像在发烫。
没忍住,他说:“我让他打回来。”
舒意:……
“打回来他就开心了?这有什么好打回来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
谈宴反问得很快。
“不知道。”
舒意手有些颤,她觉得谈宴再大胆点,她可以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喜欢像是装在她眼睛里的湖水,别人能轻而易举看到湖水中的波纹,但谈宴能轻而易举让湖水溢出来。
那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情感。
舒意不动声色把碘酒拧好,旁边谈宴突然开口:“这是我让王姨去买的。”
舒意本来还没领会到谈宴的意思,等关上小药箱时才反应过来。
上回谈宴喝醉时,舒意问他碘酒是不是他买的时候,谈宴否认了。
所以……谈宴喝醉后根本不会忘记任何东西!
舒意抱着医药箱瞪了谈宴一眼,气鼓鼓地走出了卧室,顺带走出去前踢了谈宴一脚。
太过分了,怎么总是在骗她!
谈宴抱着脚吃疼,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了舒意。
隔日餐桌上,谈嘉和也看见了自己哥哥嘴角的伤痕,他脱口而出:“哥哥你受伤了?”
昨天谈嘉和因为物理竞赛的事情回来的比较晚,也就没看到谈宴和舒意,自然不知道自己哥哥受伤了。
舒意主动解释了两句,“他不小心摔的。”
谈嘉和有点不相信这个答案,摔怎么可能把嘴角摔破啊,顶多是额头,鼻尖。
但是看自己哥哥一脸铁青不想解释的模样,又看了眼不敢看自己哥哥,唇角紧抿的嫂嫂。
他还是觉得自己哥哥和嫂嫂吵架了。
于是趁着舒意上楼换衣服,谈嘉和调理人再次开口:“哥,你是不是惹嫂嫂生气了?”
谈宴:???
但这回,谈宴没像上回那般反驳自己弟弟,他放下手中的勺子,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谈嘉和抿唇:“因为你嘴角的伤痕不像是摔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谈宴示意他继续说,“什么可能?”
“因为惹嫂嫂生气被……被嫂嫂打的。”
谈宴:……
第八十三章
不知道是不是谈嘉和的错觉,感觉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餐桌附近的温度都冷了下来。
再一看,哦,原来是自己哥哥心情不好。
谈嘉和又说:“是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哄嫂嫂?但是嫂嫂很喜欢你啊。”
谈宴掀了掀眼眸,“你听谁说的?”
“我听……,我没听谁说,是嫂嫂自己说的。”谈嘉和看了眼二楼方向,“上回你们分房睡,我问她,她自己说的。”
谈宴眼眸半阖,眼型走势平整,线条干净,睫毛浓密,看不出任何表情。
谈嘉和口袋里手机振动了两下,是物理竞赛小组讨论今晚庆祝宴地点的信息,谈嘉和不用看就知道。
昨天下午放学前他们便在讨论这件事情。
他本来想拒绝的,但戚廿云和许瑞洲都会去,许瑞洲没参加物理竞赛,但听说他们一群人要去聚餐,非要作为编外人员挤进来。
想到这里,谈嘉和心头也隐隐有些喜悦,像是跃出水面吐泡泡的鱼。
舒意全然不知自己被人出卖了,换好衣服后下楼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我出门了。”
她手里还拿着那本余迟送她的诗集,舒意也准备今天让同城快递送回去。
再顺便让助理买点礼物道歉。
想到这事情舒意就觉得烦,但好在和余氏的合同已经签订下来了,后续让工厂经理对接,她就在出货的时候盯盯质量就好,不用一直关注。
谈宴一眼就扫到了舒意手上的诗集,这大概就是那人口中送的礼物了。
谈宴叫住舒意,“我送你去公司。”
舒意脚步迟疑了一瞬,她回头,“你?”
谈宴眼眸平淡,直接起身,用实际行动表明:“我。”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谈嘉和却偷偷弯了弯唇角。
车上舒意第一次安静且安分地坐在副驾驶上,什么都没做,她只敢用余光扫谈宴。
“想问就直接开口。”谈宴说。
问?她能直接问吗?
看着谈宴嘴角的伤痕,舒意想,带伤工作真的不会被员工猜测家暴之类的么。
不过比起这个,舒意更想知道城北商圈的事情,那份资料她早就找人换了ip地址发给谈宴工作邮箱,但是邮件如同石沉大海,没收到任何回复。
谈宴是真的不在乎失败还是另有其他打算。
舒意清清嗓子,“我就是问问,你今天不忙吗?”
怎么还有时间送她去上班。
“忙,但送你去上班还是有时间的。”说话间,谈宴抬手,左手肘撑在窗户口,露出一截锋利的腕骨,男人手指修长干净,漂亮得好似艺术品,很难让人想象昨天谈宴就是用这个手砸向余迟的。
舒意垂首扣着掌心。
她想起昨晚那段对话,她问谈宴为什么生气,谈宴反问她,“你难道不知道吗?”
舒意心头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但在这个念头跑出来的那一秒,舒意却完全不意外,好像如果答案是否才意外。
很快,车子抵达青屿公司楼下。
舒意下车,还没来得及走远,谈宴叫住她。
“舒意,东西掉了。”
谈宴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那本余迟送的诗集,红棕色的封皮因为日晒雨淋边缘起皱卷起带着厚重的法式风情,上面是用金粉烙印出的字母。
舒意回头,她看着谈宴,拎着包站在原地,冬日的风猎猎好似刀刮,但阳光又异常温暖,像是爱人的呼唤,舒意鼻尖有些酸。
她以为按照谈宴的性子会把这本诗集扔掉的。
舒意跑回谈宴车前,她接过诗集,盯着谈宴说:“这本诗集是要还给余迟的。”
谈宴说:“我知道。”
舒意心想,你不知道。
舒意不想管所谓的小说了,她很想很想告诉谈宴,她很喜欢他。
舒意从口袋里找出一枚创口贴。
这回不是小熊创口贴了,就是普通的医用创口贴。
“贴在嘴角?”舒意朝谈宴晃晃。
半晌,谈宴打开车门,走到舒意身边,微微倾身,将脑袋送到舒意身前,“嗯,贴吧。”
舒意眼眸一弯,笑得比冬日暖阳还要耀眼。
那就今晚告白吧。
舒意贴好创口贴的那一瞬间,心下决定。
她转身迈步往大厦内走,回头看了眼仍旧站在原地看自己的谈宴,挥手大声喊他的名字:“谈宴!记得接我下班!”
谈宴看着那个模糊成一点的背影,后悔自己没戴眼镜。
他朝着舒意远远挥挥手。
舒意喜欢自己。
谈宴知道。
但又好像不那么喜欢自己。
谈宴也知道。
谈宴直到舒意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才钻进车内,开车前往郊区的监狱,监狱距离市中心有三小时车程,荒郊野外,少有人烟。
车子一路掠过沿途荒芜的景色。
谈宴早就申请了贺高文的探视权,此刻在狱警的指引下去了探望室。
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谈宴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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