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池的脸更烫,夜风拂过,似有松木的味道。
程斯年的衣服好像有用松木熏香,之前她闻到过,并没有太在意,而现在,宴池不由自主地去想,他的衣服是这个味道,他的床单也是这个味道,他的皮肤……
“嘶!”宴池赶紧咬了下嘴唇,防止想入非非。
距离两三米远的位置,宴池停下,目光游移,不去看他,却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目光盯着她。
宴池挑眸,恰好与他视线接触,仿佛被烫到一般,赶紧错开,却听到程斯年开口:“过来。”
像是被抓包一般,宴池眼神闪烁,“啊?”脚下却磨蹭着,又走近了一米。
程斯年略微垂眸看她,“拿车钥匙。”
“啊?”宴池下意识去摸自己口袋,然后就摸到避.孕.套,触电般抽出手,却带出避.孕.套。
沉默。
社死。
第10章 Chapter 10
宴池不敢看他的眼睛,在避.孕.套沾地一秒内捡起塞口袋里,大脑被电击,终于清醒过来。
他说的是从他口袋里拿出他的车钥匙。
风一吹,尴尬散了。
宴池看着他没入腰腹的衬衫,以及黑色休闲裤,两边都没有鼓起――
车钥匙上应该有装饰物呀,有钥匙扣呀,应该是一串对吧,最起码是有体积的。
视线在裤腰两边口袋来回。
由于光线有点暗,她稍微弯腰凑近,只用眼睛看,就是不上手。
“看够了吗?”头顶砸来冷硬的声音。
“在哪边?”宴池抬眸,真诚发问。
朗朗乾坤,光风霁月,她问的坦荡。
程斯年早就提得不耐烦,无奈半个小时前下了点毛毛雨,这会水泥地有点湿,要不然东西早就放地上,自己拿了。
察觉到他的不悦,宴池脑子转的飞快:
他的惯用手是右手,那就是在右边,宴池坦坦荡荡伸手,哈哈,果然在右边,她得意地拿出车钥匙,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戏谑的眸子。
宴池裂开的嘴角尴尬地抿紧。
然后按了下开锁,双手打开后车门,恭敬地请他将东西放到后座上。
然后将车钥匙递给人家。
程斯年活动着手腕,手上的勒痕很明显。宴池一愣,“你手还好吧,不好意思让你提这么远。”
程斯年冷哼一声,从她手里拿走车钥匙,薄唇轻启,似有若无的轻笑。
宴池看着他上了驾驶座,她还站在原地,轻拍了下脑门,嘟哝道:“拿个钥匙,得意个什么劲。”
“需要我帮你开门吗?”
车内的声音闷闷的,宴池却再次被烫到。
赶紧手脚并用坐上副驾驶。
车子已经启动,车内回荡着鼓声,宴池感觉耳膜充气,巨响让她呼吸困难,粉色嘴唇一张一合。
突然,程斯年解开他的安全带,整个人压过来,浓烈的五官在她眼底绚烂放大,松木的香味萦绕鼻息,似乎擦着她的鼻尖……
痒痒的~
宴池一动也不敢动,即使坐在烙铁上,她也只有忍受的份。
程斯年浑然未觉,系好她的安全带,宴池如梦初醒,“哎呀忘了,你提醒一下我不就好了。”
“我刚提醒你了。”程斯年看着后视镜倒车,神色如常。
宴池:“……”
她刚刚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能再想,也不能尬聊。
索性枕在椅背上假寐,眯着眼觑见程斯年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慵懒又随性,侧面骨相太优越,清晰的下颌线以及…喉结,宴池一寸一寸转着脑袋,去看窗外模糊了的街景。
“醒醒。”
宴池睁眼,却看到副驾驶车门开着,程斯年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推不耐烦地推她。
“抱歉,”宴池赶紧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我自己拿。”
她将两只手发挥到极致,剩下的由程斯年发挥。
明明三个袋子,还有拖鞋,他非要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单手插兜。
电梯里除了上次那位加群的美女之外,还有一位阿婆和一位年轻小媳妇。
小媳妇脸上挂着泪花,电梯上到四楼,她就被阿婆拉着出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前,阿婆还在说:“你看看,结了婚的男人都一样,重活累活都是女人的。”
阿婆的话,电梯里剩下的三个人都听到了。
宴池与美女的眼睛在玻璃镜里相撞,美女的视线落在她拎满东西的双手上,宴池去看程斯年。
人家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
眼睛又一转,视线再次与美女的眼神交汇,美女去看程斯年,这次眼里少了几分艳羡,多了几分可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美甲,旋即一笑。
一进门,宴池赶紧将东西放下,甩了甩勒疼的手,然后看到门口放着拖鞋,餐桌上描边抽纸盒里有抽纸,还有洗好的水果。
宴池:“……”
对嘛,这才是程家二公子的生活。
程斯年将东西从宴池脚下拎起放圆桌上,回头问:“你住哪间?”
“这。”她上次来,就去了右手边的卧室。
目测六七间房,也不知道有几个卧室,昨晚只是吃了个饭,知道厨房客厅和其中一间卧室。
宴池以前住这个小区,他们家没有住顶层。
一般这种豪宅区,越是顶层越贵,顶层是1000平。
宴池提着自己换洗的东西回房间,看到浴室里一应物饰齐全,她拿出自己的护肤品摆好。
忙了一天,到这会才有时间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宴池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慢慢将毛孔打开,摸索着在浴球上打沐浴露,却闻到一阵松木的清香,脑海里赫然浮现程斯年敞开的胸口……
“咳咳咳……”一紧张,水进了鼻孔,宴池手忙脚乱地关上花洒,看了眼沐浴露,心想,原来程斯年一直用这个牌子的沐浴露。
她收拾好自己,双手整理着干发帽出了浴室,却看到程斯年正在整理床头柜,宴池下意识拉了拉浴袍衣领,“程教授,”
程斯年抬眸,视线慢慢向下,露在外面的小腿上还有水珠,白炽灯映在白色地板上,照的藕白细嫩的小腿有点反光。
宴池一只脚翘起,摩挲着另一条腿,故作镇定,问道:“你是要住这间吗?”
“我住书房。”
程斯年将小绿盒拆开,又拆了一个小包,面无表情地扔地上,却是看的宴池胆战心惊,“你,在干嘛?”
程斯年眼神凉薄,语调寡淡,“你没有常识吗?”
有几分老师的刁钻。
“我?”宴池尽量忽略地上的彩虹包,故作镇定,“我是说,我们根本就用不上。”
程斯年慢条斯理地起身,“你以为我小姑姑来检查什么?”
他转身,又回头,惊得宴池刚放松的手立刻又抓紧衣领。
这动作兼具艺术性以及暗示性。
宴池很明显看到程斯年盯着她领口的眼珠子强忍着翻白眼,良好的家教以及教授的身份让他生生忍住。
进而指了指抽屉里其他的彩虹包,“以后每天拆一个。”
“每天?”
宴池发誓,只是语气的转音稍显疑问,也可能只是口音罢了,没想质疑什么,然鹅程斯年的脸色却起了变化。
他最让人害怕的就是无表情,黑眸微敛,隐匿在浓烈的骨相中,看不清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你。
昨天晚上他有点醉意,不说话的时候就这样。
宴池很狗腿地补救,“这项工作交给我你放心。”
“那就好。”齿缝里溢出几个字,临出门前又补充了一句,“称呼也要改。”
“那我跟小姑姑一样叫你小年?…哦不行,不尊重,”宴池观察着脸色自己先改口,“叫‘斯年’?”听着像‘思念’。
他的名字,‘斯’是平声,‘年’是三声,需要牙齿闭合发音,再慢慢张开,缓缓吐出,旖旎又缱绻。
“不太好……”宴池抓着额头思考。
一缕湿发掉出,一弯弧度,蹭着脸颊上的绒毛,她无意间拨了下,程斯年突然说道:“湿衣服穿久了不好。”
然后关门。
宴池原本是要出来换的,她换上从超市买回来的绿拖鞋,边擦头发边去拿吹风机,心里还在想称呼。
“老公?哈哈哈……”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她自己的声音,宴池看着镜子里的女孩笑的前俯后仰,脸颊上却爬上一抹绯红。
睡前拿着手机找充电器,所有的东西都记得,偏偏忘了充电器,宴池出门,程斯年正好端着水杯从书房出来。
他已经洗过澡,短发散乱在额前,少了几分历史教授的严谨,多了几分少年气。
宴池穿着吊带睡裙,散落的发丝随着她晃动,擦着颈窝,胸前的弧度若隐若现。
宴池见状,尴尬地站在门口,出去也不是,退回来又太明显,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找充电器。”
程斯年放下水杯,走到门口,拉开鞋架抽屉,拿出充电器。
“原来你早有准备,谢谢。”
“家里的充电器电线板一般都放这一块,”程斯年已经回去接水,“你先熟悉一下家里。”
“你还不休息吗?”
“备课。”
程家在本地早已是数一家庭,程昱坤掌控着程家的生意,而程斯年却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大学老师。
他们不会为了生计,或者为了将生意做的更大而奔波。
陆宁章说过,程家的商业是三代人的用心经营,到了程昱坤手里,他只需要像个大管家一样做管理就行,庞大的商业帝国有他自己的运行规律,根本无需过多插手。
至于程斯年,他压根就不会出现在程家的生意场上,但是只要提起他是程家的二公子,就没有人敢小看。
为了应付从海外回国,只逗留一个星期的小姑姑检查,就可以随手买下一套豪宅。
宴池躺在真丝被窝里,回忆自己的前半生,虽然没这么壕,但也没在意过钱财,一朝变故,让她变得为生计发愁,为债务发愁。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拿下《秦俑》剧目的配乐,将原创音乐版权卖出去,还清债务,让陆宁章和自己重新过上壕无人性的日子。
以前家里的房子已经卖出去了,那就重新买一套,也买个顶层。
这个单元的顶层在程斯年手里,那她就买隔壁那栋楼的顶层,楼间距有点远,但是用望远镜看,还是能看到对方。
勉强算邻居吧。
宴池嘴角上扬,想着赎回陆宁章那些收拾,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刺啦哐当声,以及程斯年闷闷的说话声。
接着是开门声。
宴池赶紧起身,难道程蔚半夜来监视他们?
却见程斯年在在睡衣上套了件外套,边穿鞋边往出走,神色紧张,行为慌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宴池赶紧追上去。
“我回家一趟。”程斯年已经去按电梯,电梯不在顶层,他烦躁地使劲按了好几下。
优雅矜贵的教授何时有过这样的神情,宴池心知程家出事了,她立刻回去套了件外套,“我跟你回去,…需要我吗?”
电梯刚好到,程斯年伸手,“走吧。”
第11章 Chapter 11
已是凌晨一点,程家别墅灯火通明。
客厅只有程蔚一个人坐着,看到赶回来的程斯年时,顿时泪如雨下,却是捂着嘴哽咽,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程斯年上前扶着程蔚,“大哥呢?”
“坤哥非要连夜走,我给他吃了药,已经睡了。”程蔚看了眼红着眼眶默默坐在一旁的宴池,叹了口气。
三个人地坐在客厅里,偶尔听见啜泣声。
白炽灯刺目,将整个客厅照的清凌凌的,每件家具的棱角在灯光下锐利无比,看的人心慌难受。
来的路上,程斯年简单说了一下事情――
程斯年的大嫂伊照晴的孩子没有保住。
伊照晴与程昱坤青梅竹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伊照晴半年前突然怀孕,考虑到她年近五十,家里都不太同意生孩子,可伊照晴坚持,之后就一直住在医院保胎。
可结果……
程斯年极力克制,可他说话时的声音出卖了自己,他说,哥哥嫂嫂结婚的时候,他是花童,那年刚好三岁,他说照晴姐为了抚养他受过白眼,他说照晴姐其实非常想要一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程斯年开口,声音沙哑,“很晚了,上去睡一会吧,明天我陪大哥去。”
程蔚点头,“老太太那?……”
程斯年摇头,“奶奶不知道照晴姐怀孕,别说了吧,免得奶奶伤心。”
“对,老太太也,”程蔚说不下去了,无力地挥手摇头,泪水扑簌簌落下,她示意程斯年不用扶她,然后自己上楼。
夜静悄悄的,程家的佣人似乎察觉到主人家的氛围,即使别墅内灯火通明,他们也都没有出现在主人家的视线范围内,只是宴池去厨房接水时,果盘里有刚刚切好的水果,冒着热气的红茶。
她端着红茶和水果回到客厅,程斯年还维持着要去搀扶程蔚上楼的姿势,高大的身影有些驼背,神情落寞,不知道在看什么。
宴池轻轻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心还在轻颤,却反握住宴池的手,内敛如黑洞般的瞳孔在这一刻满是无措。
两人相顾无言。
宴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这一刻任何的语言都显得那么无力。
茶壶里的红茶早已凉下去,切开的水果褐色斑驳,眼睛干涩,脑袋昏沉,宴池慢慢靠在沙发上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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