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命了!秦淮衣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馄饨碗差点都被打翻,还是李鱼眼疾手快护住了碗。
下一秒,秦淮衣就连忙坐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是真的、活生生的李鱼!
“我去云清观,小道士说你回家了,可是,你不是太尉府的小姐吗?怎么会在东郊坊,还,这幅样子。”秦淮衣挑眉指了指李鱼的衣着,语气中满是疑惑。
没错,李鱼今天穿的正是那件土布织造的僵尸衣服。
“一言难尽......总体上大概就是这样,我现在已经自立门户了。”李鱼笑着说道,见到故人她还是十分开心的,而且又有机会可以传授给他手术技术了,经过接生这件事情后,她感觉秦淮衣能结合周朝的医术与自己的手术方式造福更多的人。
秦淮衣听完了李鱼的故事,已经是难以置信,他不能理解那心机男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令李鱼放弃贵族身份,心甘情愿地陪着他在东郊坊过苦日子。
慢着!
离开前,柳秋那抱着孩子的身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秦淮衣知道李鱼年纪不大,这男子竟然用生孩子来勾住面前少女的心,真是可恶!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在你心里,柳秋和孩子已经重要到足以让你离开高堂双亲了吗?”
李鱼:???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孩子?”李鱼连忙打住秦淮衣的话,奇怪地问道。
“就是我今天去找那位远近闻名的接生神医,恰巧在你们院子里见到了抱着孩子的柳秋。”秦淮衣试探地问道。
“不巧,那位接生神医正坐在你面前,那孩子也是隔壁大哥家的!你是不是认错了?”李鱼轻松地解释道。
“哦,那是我认错人了吧!”
秦淮衣垂下眸子,却是心头焰火冲天!
柳秋,你如此心机,根本配不上李鱼的真情!
本来我还想渐渐放下此番情谊,但是如今,我势必要替代你的位置!
坐在秦淮衣对面对面慢慢咀嚼着馄饨的李鱼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背后冷飕飕,她哪里知道,就在刚刚,秦淮衣打响了针对柳秋的爱情战争!
第63章 过往
“你回来啦,饭菜都在锅里温着呢!”柳秋头也不回地说道,他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李鱼回来了,于是放松地哼着小曲搅着灶上的金银花露。
冬日天气干燥,李鱼又每日去说书,他总担心李鱼嗓子难受,于是一早就去药铺子里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子回来熬制。
奇怪了,小鱼怎么不说话呢?他略带疑惑地回过头来,面前的两张笑脸差点吓得他勺子都丢在地上。
李鱼欢喜地上前抱住柳秋的胳膊,小嘴叭叭道:“柳秋,你知道吗?今天真的太巧了,一出门我便偶遇了秦大夫,他特地来找的那位接生神医——实则是我本人的,你说巧不巧!”李鱼不知其中内情,一脸傻笑地跟柳秋分享着今天的巧合。
秦淮衣见李鱼如此亲近柳秋,不禁面色一黯,只是仅片刻便打起精神眼含温柔地看着李鱼道:
“是啊,小鱼说的对,今日太巧了,你说是吗?”
一瞬间柳秋的拳头硬了,他怎么敢!叫她小鱼!这是他的称呼!!!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压住了浑身上下沸腾的怒火,直接一把将李鱼揽进怀里,低头冲李鱼嗔怒道:“怎么带客人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一点准备也没有,恐怕今天没办法留客人吃饭了!”
李鱼不明就里,只是柳秋今天锁住她的臂膀格外有力,语气也明显不对,她刚想扭头观察一下气氛,就被柳秋的大掌按在了胸前。
“我和小鱼在外面吃过了,不劳烦柳郎君,小鱼,我们明日老地方见。”
秦淮衣笑意盈盈,挑衅的看着柳秋。他充分地感受到了柳秋对他的敌意,可是他不以为然,日复一日,李鱼总会接受他,若他受不了,离开就是了。
老地方,什么老地方?!
柳秋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君子端方、什么温和淡然!
他现在只想在小鱼面前揭露这个虚伪男人的狼子野心,小鱼!你不要被他骗了!
柳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鱼转过身来,准备让她看看这个男人挑衅的笑脸,可是下一秒,李鱼看到的就是温和笑着、无比正经的秦淮衣。
柳秋要气死了!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气,爱情的苦味和翻涌的醋味令他患得患失,如今,他终于理解了以前在楼里见到的那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倌儿了。
这种连火都不能发的感觉简直要让他疯掉,真是想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为着李鱼的面子他也不能随意发火。
最后还是柳秋以大局为重,率先鸣金收兵,看着秦淮衣离开的身影,柳秋暗中鼓劲下次一定要好好发挥,要让他知难而退。
二人在没有硝烟中战斗完了第一回 合,李鱼还趴在灶台上眼巴巴准备喝汤,却发现刚刚还笑着送客的柳秋突然红了眼眶,他一边安静地给李鱼盛着汤一边却在默默的流泪,不多时,金银花露中便泛起了涟漪。
“你怎么哭了?”李鱼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她扭过柳秋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他的哭泣没有半点声音,只是周身的委屈和难过令李鱼的心里发紧。
她平常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见了柳秋难过她便也难过起来。
不多时,抿着嘴垂目流泪的柳秋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泪水,没有这么多。
他缓缓抬头,泪眼朦胧中,只见李鱼正站在他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眼泪花花一颗一颗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继而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她抽泣的肩膀一下下耸动起来。
柳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他弯腰拿出手帕一点一点地将李鱼的泪水擦干净,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小鱼,为什么哭了,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看见你哭,我就想哭,呜呜呜......”
柳秋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决堤泛滥起来,他心中含着万般柔情小心翼翼地将李鱼抱住,哽咽道:“够了,足够了。”
他心中已经完全没了再跟秦淮衣争个高下的想法,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泪水,他的一切坚持都瞬间溃不成军。
这样好的小鱼,全天下的男子都会觊觎也不足为怪,何况秦淮衣呢?他心中释然,笑意又浮在脸上,至少现如今,他还是小鱼心中的唯一,只要小鱼还要他,那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我是让这灶上的烟气熏得眼睛疼才流眼泪的,你不许再哭!”
李鱼将脑袋在柳秋的衣襟前狠狠的蹭了两下,声音有些闷闷的道:“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一对夫妻在一起生活,丈夫每做一件令妻子难过的事情,妻子就在心中写上一笔,直到写了一百笔时,妻子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丈夫。我想,我是个神经并不敏锐的人,不想等到一百笔时才发现覆水难收。”
柳秋想,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李鱼这个人,势必会让他无数次沦陷,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剔透,她设身处地的温柔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所能生出的光辉。
“我也要说一个故事,”他捧着李鱼的手温声道:“曾经有一片荒芜的沙漠,连年没有雨水,突然有一天,路过的一片云说:我喜欢这片沙漠,要在这里降雨,于是,沙漠就靠着这场雨万物复苏活了过来,从此青青草地忘不了那片云,葱郁的树林也忘不了那片云,他想,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片云了。”
李鱼听罢,攥着他的衣服,扬起了眉眼弯弯的笑脸狡黠道:“那片云可真不错啊,简直和我一样可爱。”
柳秋终于忍俊不禁,用食指扫了一下她的鼻尖,两人的笑声在房间中响起。
京城,太尉府。
“你到底要这样下去多久?”李太尉指尖撑着额头,一脸无奈。
昏黄的烛火下,她的面色显得极为疲惫,先是女儿为了个伎子闹翻了天,竟然公然离府,如今连侧君也添了脾气。
“太尉请回吧,我身子不适,今日服侍不了您了。张侧君背着身子,连一个对视也不给李太尉。
这种态度却让本就压着股火的李太尉更加愤怒,她上前一把扳过张侧君的身子,咬着牙道:“你还要怎么样?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没有把那孽障打杀在祠堂内已经是我秉持着慈母之心了,怎么?还要让我给那伎子道歉再轰轰烈烈迎娶他进门才行吗?也未免欺人太甚!”
张侧君终于态度有所松动,他微微摇摇头,好半晌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夫人,我知道她这次过火了,我会劝她的,让我出府去见她一面好不好?难道,你忍心要一辈子让我们父女分离吗?”
“你?实话告诉你,天王祖宗的话她也不会听!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何其的张狂,对这个家简直弃如敝履,不如让她自生自灭的好,别管了!”李太尉想起那日种种,仍旧十分介怀,她既然准备让李鱼见识到黑暗艰难的底层,自然不允许任何人介入并加以接济。
张侧君那日从下人那里听说女儿力战禁军又叛离太尉府差点晕过去,正值太尉雷霆大怒,根本求见也见不到,还一直禁足他一直到前两日才解开。
可是这次解足后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底下人的态度便可知一二,那沉湎佛堂的正君竟然彻底出来管家,对府里下了禁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府门半步,平日里在太尉府来去自如的张侧君第一次变成了笼中之鸟。
没几日,正君又贴心的为太尉安排了两三个姿色十分出挑的小侍,只是这一次,张侧君失却了那份比斗的心思,女人的心若是不在你的身上,任你使出如何翻天的手段也是无用。
今天,是时隔一个多月以来,太尉第一次主动来他的院子。
“新来的小侍伺候的不好?太尉怎么猛地想起来我这个人老珠黄的了?”张侧君冷笑道。
李太尉听他埋怨,还以为他又在争风吃醋,于是熟练地揽过他的肩膀笑道:“你还不知?那些不过都是解闷的玩意罢了,怎么能跟你比呢?”
“哦?跟我比?我又是什么?我不也是你见色起意抢来解闷的玩意吗?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连出门都要看人脸色的地步!”
张侧君意兴阑珊地推开李太尉,一边挑眉望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纠缠半生的女人。
他相貌本就凌厉艳绝,如今面如冰霜的看着自己,李太尉一瞬间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年,她正当春风得意,二十多岁的天运女高居刑部侍郎之位,又刚娶了河东大族的嫡子,休沐之日与三五好友到秀华山踏青。
临到半山腰时,突然偶遇一位带着帷帽不小心扭了脚的小公子,他见到众人经过也不扭捏作态的躲避,反而毫不在意众人的存在,直接跟小厮埋怨着自己的表姐怎么还不回来。
年轻的李侍郎只感到这男子性格与众不用,十分活泼,她二十几年来从未见过这样鲜活有趣之人,于是,分明已经经过他的身边了,她却又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注定了二人的半生纠缠。
一阵微风吹开了张训言的帷帽,那张无与伦比的惊艳面孔猝不及防闯入了李侍郎的心中,而发现自己被偷看的张训言小公子狠狠地给了她个大白眼。
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二十多年里一直按部就班生活的李霁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这一切都被新婚不久的正君看在眼里,内心对他的冷淡极为不满,可能她与正君的相敬如冰从那时起便有征兆了。
李霁身居高位,手下可用之人众多,没两天她便拿到了所有心上人的资料。得知他家世低微,母亲只是个六品的通判,美中不足的是他竟然有婚约在身,就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姐,一个隐秘的想法慢慢成型。
李霁向来杀伐果决,对绊脚石的态度一律都是干脆利落的踢开了事。
张训言的表姐为了在二人成亲时有个功名在身,于是日夜操练武艺,只盼着在武举上能够一举夺魁。
武人义气豪爽,经常打马郊游,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有一天,马术娴熟的她突然就在赛马时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没过两日便咽了气。
在张训言被表姐的家里人大骂克妻之时,李霁突然出现在了张府,送上丰厚的聘礼准备纳他为侧君。
宁为贫家夫,不做富家侍。
张母和他都是万分不愿的,当下直截了当拒绝了她。
只是他们低估了李霁的耐心,在张训言小公子十八岁时都无人敢上门求娶时,张母终于意识到李霁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无奈下只得松了口。
张训言一开始是万分委屈的,对这个强娶他的女子又厌恶又害怕。
只是李霁对于心上人是视如珍宝的,她分明身份地位高贵,却愿意降下身段小意讨好他,连他想吃的芙蓉糕,她都会横跨几个坊市亲自送到他的手边,这些年来,虽然莺莺燕燕不断,但是张侧君一直认为他在李太尉心中是不一样的。
直到如今,他突然感觉自己和那些小侍也没什么不同,正君永远都是正君,做了小就永远低人一头,只能放低姿态攫取妻主时有时无的爱怜罢了。
“你何苦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我对你如何,你应该明白的,只是嫡庶有别是不能改的。”李太尉长叹一声,见男子的身影比起前一阵子越发瘦销,不禁还是有些心软。
“明日一早我让禁军送你过去,只是任何东西与银钱都不许带,若那孽障再不悔改,这便是最后一次,日后哪怕是死生大事也不会再让你与她相见!”
张侧君的眼睛缓缓的亮起来,他有些语无伦次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她的,她从小还算听我的话,多谢你,夫人,多谢你......”
第64章 初见
李鱼如今忙于拓展事业,书店刚刚开业,李鱼白天与唐修沟通启蒙书籍修订以及书店日常经营,到了下午就开始夜以继日的进行印刷,她们以往的固定业务——劣质版经史子集仍旧是最大的进项,李鱼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停下这个工作,所以小作坊三人最近真是十分劳累。
因为有了还算固定的进项,李鱼就辞去了茶寮说书先生的事务,这可急坏了茶寮老板和日日爆满的观众。
因为李鱼的这段《水浒传》,茶寮的生意蒸蒸日上,竟然很多人从其他坊市特意来到东郊坊,就为了听一段李鱼的评书。
老板怎么舍得放走李鱼这颗摇钱树呢?于是将每月的薪水一咬牙上涨到了十两银子,可也只得到了李鱼的摇头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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