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韩侍郎的女婿就是韩芳的爹,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反到可以写一纸弹劾,韩侍郎的尚书之位恐怕遥遥无期了。
“那就报上去吧,斩立决!”李鱼笑道,不顾那妇人又讨饶又尖声叫骂。
即将转身离去前,却又听得那妇人嘴巴不干不净的骂道:“贱人!青楼的伎子怎么算人!”
李鱼就止住了步伐,她短促的笑了一下,那妇人多年沉沦情欲,荤素不忌,花娘也是玩过不少,此时,这位刑部侍郎一笑倾城,宛如月辉融融泄泄,她竟然花痴地对着李鱼油腻地眨了眨眼睛。
这下,李鱼身边的刑部属官全部大惊失色,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想死的人!真是寿星公喝砒霜———活腻味了!
李鱼挑了挑眉,指着女子轻描淡写道:“把她两条腿都给我梳洗了,眼睛送到韩侍郎府,务必交给侍郎女婿才是。”
当日,斩立决的令就下发了,听说韩家很是鸡飞狗跳了一番,却因为李鱼的弹劾,韩家不敢有半点反应,彻底龟缩了起来。
李鱼袖手走在路上嗤笑,难道龟缩起来就能躲过去吗?笑话!
月中,是李太尉的寿辰,帖子早早递到了李鱼府上。
她如今是太女面前的大红人,又仅仅二十多岁的年纪便一飞冲天,既掌管西山大营又是刑部侍郎且十分有望成为刑部尚书。
自打李鱼考上进士后,李太尉便松动了与她的关系,时时在朝上帮衬,或者邀请她回太尉府吃饭,可惜统统被李鱼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太尉自负骨肉亲情,那柳秋又已经香消玉殒,本想着她一两年后便会与自己重修关系,没想到都五年了,她依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见面必规规矩矩称呼太尉大人,朝中许多新晋官员都不知道二人竟然是母女。
第89章 诰命
月中如期而至,太尉府前被香车宝马堵的水泄不通,实在是鲜花着锦,令人艳羡。
太尉膝下最小的女儿如今才六岁,因而门口接待来客的都是李氏宗族的子侄。
正君举止颇为有度的接待着来往的男客,几个侧君却是不能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达官贵人面前的。
两个侧君膝下有女的侧君乖巧带着孩子坐在比较靠前的下首位置,一脸恭敬地等待正君的吩咐。
而望向席末处的张侧君时却是掩不住的优越感和些许嫉妒。
张侧君如今越发不喜欢这种应酬,对所谓的宅斗也早没了心思,他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家常雪青锦袍,坐在了距离主席位最远的地方。
可就是那般不显眼的位置,也照样掩不住他的风华绝代,反而更衬托一些恣意风流的姿态来。
引得许多贵人君子低声打探,正君远远望去,发现他在这样的大场合却没有半点端庄的样子,心里已经是十分不悦了。
张侧君根本不在乎其他人,他有点不耐烦地支着腿斜靠在榻上,两指支着额角,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门外看去。
太尉寿辰,李鱼往年虽然淡薄,也会送上面子寿礼,人却是肯定不会出现的。
可是他却从府里的管家那里听闻,女儿今年竟然连面子上的贺礼都没有送来。
难道是上回生病还没好?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了!
张侧君心乱如麻,他自打上回出府后就被正君阴阳怪气了一番,说了一车要恪守夫道的难听话。
那两个侧君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不愿意再去讨好太尉与他们争斗,倒等着侍郎府送礼的长随过来,再问下李鱼的情况。
可是,如今已经是祝寿的正日子了,也不见李侍郎府的长随出现。
因为过于关心门外,正君连着喊了几声张侧君他都没有应答。
这下,众目睽睽下,正君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刚要发话,那位下首的灵侧君就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来到张侧君身边。
“叫你呢!”他说着就要伸出手推张侧君。
可下一秒他点着红色丹蔻的手就被张侧君啪地一下打开。
他懒懒地回身,从袖中掏出手帕细心地擦了擦手指道:“别动手动脚的。”
从始至终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位太尉府中正得宠的灵侧君。
灵侧君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的耻辱,他自认生了女儿,太尉喜欢,正君给脸面,也算是有地位的。
可每每对上这位早已经不得宠爱的张侧君,他就不由自主的感觉自己矮了半截,他一个眼神过来,自己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譬如今日,他有正君撑腰,本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可是不仅没讨了好反而丢了脸面。
灵侧君不敢多待,红着脸跑回了自己的席位,又羞又气流了满脸的泪。
他那四岁的女儿却看不得爹爹受辱,跌跌撞撞跑到下首,对着张侧君又踢又打。
小小人打人不疼,虽然下人迅速拉开了,张侧君的衣衫上到底留下了几个黑黑的脚印。
他低头深深地望着衣服上的脚印,眼中却满是复杂。
灵侧君再不堪,还有女儿为他遮风挡雨,可是,他却连想见一面自己的女儿也是难事!
真是,没意思啊……
众人纷纷笑着见这位侧君受辱,那些达官贵族的正君们亲密地拉过太尉正君道:“就是你性子太过和软了,由着这些贱皮子气焰嚣张!你瞧这位张侧君妖妖乔乔,不知道是哪里托生的狐媚子哈哈哈。”
“就是!今日就给他些颜色看看吧!”
“这,他也是老人了,还是要给他些脸面的。”正君皮笑肉不笑道。
瑞乡侯的正君用帕子捂着嘴讥笑道:
“他算什么东西,脸面,也得是主子给的!我们哪个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君,我等都是有诰命在身,难道还不配让他服侍么?”
“你!”他倨傲地指着张侧君。
“给我跪着爬过来,给我等斟茶倒酒,若伺候的好,今天倒罢了,若是不好……”
他眼中精光一闪,满是恶毒。
瑞乡侯是个风流女子,后院的侧君小侍数不胜数,正君管不了妻主,将怨气全部撒在后院,听说她家的侧君小侍因为害怕正君毒打都纷纷避宠,不敢主动侍寝。
他年少的时候与太尉正君是手帕交,关系很是亲近,因而发起话来十分有底气。
正君摇着扇子远远看着那道雪青的身影,显然是默认了瑞乡侯正君的话。
席位上几十人打着扇,凉薄地望着席末的张侧君,没想到今日还有好戏可看!
张训言环视着堂上众人,他在嫁给李太尉时便料到有这一日,一日做小终身是小。
可是他却没想到他已经一退再退,正君却仍旧要苦苦相逼。
他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公子,不是地位低微的出身,自有他的风骨在身,若要令他俯首帖耳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他一甩手轻盈地扔了手中的帕子,起身张开手朗声冷笑道:“恕我做不来这等吮痈舐痔的行径,随正君发落吧!”
他的话实在不留情面,连正君也做不到稳坐钓鱼台,气得站起身来,铁青着脸道:“张氏,你实在无礼!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教教规矩!打他的嘴!”
灵侧君捂着嘴却还是笑出了声音,看着几个老仆上前使了暗劲抓住张侧君的胳膊就要往下拖。
张侧君低下头咬了咬牙暗道,了不得挨一顿打,不值什么!
可老仆们下了黑手,他到底被抓得痛呼出声。
可只疼了一下,下一秒他就感到身上脱离了束缚。
只听得“砰”地一声,那两个拖拽张侧君的老仆便变成了两道抛物线划过天际,随即双双摔在墙上,爆出大片血色,红黄色的液体流出,必然是活不成了。
下一秒,常年养尊处优的几十个贵人何曾见过如此残暴的场景,纷纷尖叫哭喊起来,连正君也吓得瘫在了席上。
张侧君猛地抬起头来,胳膊上已经被稳稳地扶住。
“爹,我来晚了!对不起!”
李鱼小心地扶住张侧君,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歉意,她应该是来的极为匆忙,红色的发带都飞了起来。
张侧君顾不得自己,伸手将她的发带抚平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回来了!!!
“鱼儿,你!回来了?”
“是我,爹爹,你放心。”
李鱼眨眨眼安慰她爹后,直接踱步上前,从身后长随捧着的托盘上取过一个丝帛卷轴。
“圣旨在此,还不焚香摆设接旨?”
李鱼高举卷轴,淡漠地望着堂上众人。
众人本就又惊又怕,当下又听说有圣旨,都颤抖着身子跪在下首。
太尉正君顾不得惊疑,李鱼来者不善,他也不由得心惊肉跳,忙吩咐下人收拾庭院,摆上贡品香案。
太尉还是在前厅听说后院发生的事,还没细问李鱼真的来了,便听闻有圣旨到,前厅众人一听说有圣旨到,也连忙赶往庭院准备接旨。
望着脚下匍匐的众人,李鱼终于明白了王女们不顾生死所争斗的是为了什么。
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真是甘甜,即便是毒药也令人甘之如饴。
“应天顺时,受兹名命,尔,西山大营行军都督、刑部侍郎李鱼之亲父,风规傥朗,襟韵环奇,蚤标脱颖之资,雅抱躭书之志,赠尔为正三品诰命淑人,福延女姓,家馀麟凤之祥,恩重天纶,世有龙鸾之彩,钦此!”
在场的众人没有文盲,连李太尉讶异地抬起头来,李鱼却直接越过她,径直走向父亲张侧君。
“爹,接旨吧,从今天起您就是三品诰命淑人了,再等等,我就可以接您出府。”
李鱼轻轻笑道,将圣旨放在手心等待父亲接下。
张侧君不敢置信的望向女儿的眼睛,在她郑重地点头后终于真正相信自己年仅二十的女儿真的给他挣来了一个诰命!
他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伸手接过圣旨,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刑部侍郎的父亲竟然是李太尉的侧君。
而后院中得知李鱼身份的男子们更是后怕不已,他们早就得知近两年风头最盛的就是这个刑部侍郎,此人为人圆滑又心狠手辣!今日得罪了她亲爹,不知道会不会遭受什么报复!
圣旨被供奉在正厅内,刚刚还被众人诘难的张侧君瞬间就成为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那位瑞乡侯正君拉不下脸,正准备灰溜溜离去时,却被一只手臂拦住了去路。
“瑞乡侯正君何必着急离开呢?”李鱼笑盈盈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子。
“这,家里还有事,便不多留了。”瑞乡侯正君总感觉她的凤眸虽然笑着却凉丝丝的冒着冷气,令人害怕,忙疾步要走。
“哦?正君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瑞乡侯在去年筹运边疆粮草时,涉及贪污一万两白银,您的母家妹妹因为写违禁之书,含沙射影影射今上,人证物证俱全,我已派人去缉拿审问了,正君现下回去也好,估计家里正乱……”
李鱼一手背后错身让开路,眉眼弯弯见瑞乡侯正君转瞬间变了脸色,慌乱地离开。
此时,李鱼的袖子被狠狠地拽了两下。
“快,快问问宁公子是否还安好!”一个长随打扮的女子低声催促李鱼。
她焦急的抬起头,正是伪装成长随的唐集书局老板———唐修!
第90章 再钻
原来自打这个月开始,唐修就再也联系不上宁宣了。
唐修当年与宁宣惊鸿一面,后来二人以诗词相和,她这个人本就有些疏狂,但对宁宣五年来却时刻谨守礼仪。
她从未见过如此才华横溢的男子,这些年,他收到自己送过去的诗词和文章并不是随便看看,反而多加批注,表达出自己的看法,这些看法既深且精,言之有物。
唐修后来在送书前自己先写批注,等宁宣批注后,她再一一对应,若有相同处,便欣喜若狂。
而宁宣似乎也不讨厌这种以文章会友的方式,因而,每月定期都会派人去取书送书。
每当这时,就是唐修最开心的时候。
因而唐修如今怎么能不担心呢!
李鱼拍了拍唐修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鱼儿,这里乱糟糟没什么好坐的,去爹那儿,爹亲手给你做些好吃的!”
张侧君既见了女儿眼里哪还有其他人呢?
他连敷衍一下也不肯,直接落了脸子甩下众人,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慈父微笑,拍着女儿的后背就要走。
唐修连忙杀鸡抹脖子地瞪着李鱼,又假意咳嗽地气管都差点飞出来,大有你敢走我就要发疯的态度。
李鱼还没说什么,张侧君却嫌恶地瞥了唐修一眼道:“这种病了的下人你怎么不打发出去,过了病气给你如何是好。”
李鱼赶紧转移话题,将她爹的注意力从唐修身上引开,言道回去就打发了云云,这才使得张侧君勉强又露出笑颜来。
她仿佛拉家常地引他爹往自己以前住的院子走去。
“今日太尉大寿,怎么不见姐夫,他毕竟是宗夫,是不是病了?”
唐修在旁边竖起了耳朵,只怕漏下一句话。
张侧君眼神复杂地深深打量着李鱼,神秘兮兮地凑到女儿身边问道:
“你,你,还惦记着你姐夫?”
他的女儿这些年来不近二色,连他也为那位秦大夫的殷勤感动,可女儿却仿佛化身石佛,只一心惦念着那个死了的伎子,他连她的婚事也不敢多提,唯恐女儿伤心。
可今日竟然又突然提起少主君,怕不是又起了些情分?
还没等李鱼说话,又自言自语喃喃道:“怕是有点难啊,不过你现如今官居高位,可能宁家也是愿意的……”
身后的唐修听不清楚,眼睛亮亮地盯着她。
而她爹,更过分,一脸我拼了也要为女儿实现愿望的坚毅表情。
李鱼恨不得立马跳进江里洗脱污名,连连摆手道:“爹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倒不要紧,只是有损姐夫清名,等这边事了了,倒还有件喜事要告诉爹。”
张侧君见女儿义正言辞,果然没有那种心思才放下了心。
“说来也怪,少主君我也有半个月未曾见到了,每日去正君那里请安时也没见到他,且月前还发卖了一些下人,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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