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早就对女婿产生了怀疑,他身边的小厮又每月去固定的书局买书,才起了将他关起来的一劳永逸之法。
“你,你这不尊父上的!你每月派人去固定一家书局买的书还不能证明吗?书上还有女子写的字!”
正君咬着牙辩解道。
“哼!”
宁宣轻笑一声,他环顾四周,在唐修处稍微停顿一下就开口道:“敢问京城中,有谁没有买过唐集书局的书?大周朝哪条律法不准人买书了?”
他死死盯着正君,眼神中淬满了寒霜,因为李珮对他产生的尊敬早已消失殆尽。
“我要状告太尉正君!脱离李家,做我的宁家公子!”
不顾李太尉的阻拦和赔礼道歉,宁大人大步带着儿子离开了太尉府。
清风拂在脸上,宁宣闭上眼睛,一滴泪倏忽干涸。
从此以后,他要恣意此生。
小半个月后,这段公案终于有了定论。
如今是太女监国,李鱼却大义灭亲,将太尉府的许多罪证搜集成册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太女案上。
“殿下,李太尉治家不严,不配辖制禁军!”
太女望着阶下忠心耿耿的女子,大笔一挥将李太尉降了职,发配到了冀州统兵。
而那正君动用私刑,被剥夺了诰命,因为还是官员内眷,打是不可能真的打的,按律应用白银赎打。
于是,在李鱼的建议下,以二百五十两白银赎打的价格成了京城贵族圈的笑柄。
第92章 雪耻
“敬怀哥哥,要不是这次您帮我兜着,恐怕我得被拉下去打了……”
一个绿色宫装的小宫人眼泛泪花地感谢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男子。
“行了。”
男子直接抬手阻止。
“我看你们最近心都野了,连主子的差事也敢三心二意,若有下次,我也不会再管!”
小宫人连连拜谢着退下了,敬怀却凝望着远处的宫门半晌。
按照宫规,每年七月下旬宫人们可以短暂地与宫外的亲人见面。
因而,每年七月,宫人们就已经开始期盼了。
可是,御前侍奉敬怀是从来不会受此影响的。
他早已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怎么会期待呢?
七月二十一,他一如既往地替人侍奉,东定门的团聚欢喜全然不与他相干。
“敬怀侍奉,有您的相会书。”
他作为御前的男官,有面子有地位,东定门的侍从一发现竟然有他是相会书,连忙递了上来。
敬怀多年在宫中生活,早已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心中疑惑,面上却半点没有表露出来,他浅笑着从荷包中捏出了一块银子道:“多谢。”
待那侍从离开后,才微微蹙眉拆开了相会书,下一秒,他罕见地失了态。
他跑下了四五级台阶才收敛了神色,将书信放在袖中,随即步履匆匆地赶往东定门。
东定门处人头攒动,宫人们抛却了小心翼翼,都笑靥如花。
只是,到了地方他反而有些紧张了,竟然有点裹足不前。
在宫门处等了半个时辰的柳秋虽紧紧盯着宫门内,可是手脚都是冰凉的,真的会是小弟吗?
那日,他端着夜宵进房间时,李鱼突然告诉他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她在宫中见到了和自己长的有九分相似的宫人,况且年纪也与自己的小弟相仿。
他当即欣喜若狂,这么多年,他只能在梦中与亲人相见,何曾想,小弟有可能还在世间。
“我一定要去瞧瞧!”
在他的坚持下,李鱼安排好了此次相会。
“茶韵,你看我头发没乱吧,还得体吗?”
柳秋费了好大心思打理自己,他特地梳了当年父亲梳的发式。
又在身后带了好多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这短短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
终于,一道深蓝色竖纹宫装的男子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间,属于亲人的血脉瞬间复苏,他们不约而同定在那里。
宫门分开内外,敬怀从阳光中走来,而静静等待在城门阴影下的柳秋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他甩下身后建议他查问的茶韵。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男子面前,勉强自己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小弟,一别经年,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摘院子里的韭菜花吗?”
敬怀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是真的,他直接失态地上前拉起柳秋的手,直到二人都站在了阳光下。
两滴泪落在柳秋的手背上,他直接难受地抱住自己的亲兄弟。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哥,你为什么不回来?”
敬怀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了,小时候被宫内的叔叔教训,主子们不当他是人的打骂,众人私下的排挤,许多年来,他已经被锻造成了不悲不喜的合格宫人。
可是,当下见了哥哥,他却半点控制不住地将委屈倾泻而出,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几岁的孩子,执着地问着,哥哥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柳秋心都要碎了,他轻轻地拍着弟弟的后背,那眼泪也成了串,哽咽得连话都不出来。
两兄弟团聚,哭了一阵才终于眼眶红红地坐下来开始说话。
“我等了哥一天一夜,马上就要死了,有个回家探亲的宫人可怜我,把我带上了,此后也就留在了宫中做小侍从……”
敬怀删繁就简,将他的过往三言两语说完,期间所遭遇的苦难却半点没有提及。
他不舍地拉着哥哥的手,一如小时候一样黏人。
他打量过了兄长,发现他衣着饰物皆非凡品,身后又有侍从跟随,想必如今过的不错,略略放下了些心,才又重新挑起话头。
“哥如今过的怎么样,可成亲了,怎么不见嫂子?”
柳秋就禁不住抿起个甜甜的笑,连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她如今忙,今天衙门里有事,才没陪我过来。”
“不要说我,我打听过了,宫人满三十岁是可以放出宫的,你如今有家,有哥哥,不如向主子求求情,早点出宫来吧!”
柳秋心疼地摩挲着弟弟的手臂,发现他身上没多少肉,又连忙叫茶韵将点心拿过来,关怀道都是新做的点心,可要按时吃饭云云。
敬怀作为御前侍奉,伺候着的可是皇帝,他常年饮食五分饱,为防止有异味,更是从来不会挑选有味道的吃食。
很多时候值了夜,实在饿得不行,也不过随便捡一块生冷的点心就着热茶便罢了。
他小心地打开包裹,里面摞着四层精美的锦盒,打开最上面的盖子,一股香浓的金丝小枣味道就令人口齿生津,早上做得点心还带着余温。
敬怀拈起一个小小的品了一口,随即怔楞了半晌,才用力地点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和爹做得一个味道……”
柳秋看着弟弟喜欢,才松了口气将盒子推得近了些,和每一个唠叨的家人一样笑道:“多吃点,你喜欢太好了。”
“我如今侍奉陛下,恐怕不能轻易离开,况且我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御前侍奉,宫里很好,哥哥放心吧!”
敬怀拍拍哥哥的手让他放心。
伺候人的活计哪有好做的呢?柳秋只想让弟弟脱身,可是都快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说动这个他。
敬怀只得松口过几日可以休假三五日,出宫到柳秋那里住几天。
临走前,敬怀看着面前的地址,突然气愤地拽住了哥哥。
“李侍郎府?可是刑部左侍郎李鱼?”
柳秋不知为何他突然如此气愤,忙点头道:“正是,可是有什么要紧?”
“哥,你糊涂啊!怎么做人家外室?这位李侍郎我从未听说她娶夫,你这么,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她,岂不是!”
敬怀越说越生气,看着他哥那急于解释的不争气的样子越发愤怒。
“况且,旬王世子倾慕于李侍郎,曾无所不用其极,若是知道你的存在,岂不危险?那李侍郎是要你还是世子,哥哥难道想不通吗?”
柳秋终于在弟弟说完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郑重地望着弟弟的眼睛道:
“我重要,我在他心里最重要,我知道的,你放心!”
他眼中神采飞扬,对李鱼的信任是无条件的。
敬怀突然发现只要提起这位李侍郎,哥哥就笑得像个傻子。
好多年都没有人可以让敬怀侍奉如此无可奈何了。
他只能面色如常地和哥哥告别,心中却下了决定要早点休假出宫,到那侍郎府探一探,让自己的哥哥头脑清醒过来。
李鱼已经收到了秦王的密信,至多还有半个月,她就可以抵达京城了。
因而,她忙得焦头烂额,与各部的消息串联,宫禁的交往也越发频繁。
李太尉降职后,禁军的统领便成为了太女的亲姑姑,而巧的是,太女的姑姑王辉与礼部侍郎赵家订了姻亲。
王辉便给准儿媳赵满一个内宫统领之位,这个职位又风光又安全,属实是块好肥缺。
而赵满,早已经陷落于李鱼的朋友攻势下,两人都算得上世人皆知的太女亲近,因而关系比那亲姐妹还要亲近。
如今夏季天气热,李鱼时不时送冰饮给内宫禁军,又散了好多连续剧的票出去。
禁军众人都对李鱼感恩不已。
而赵满更是爱玩,李鱼又时不时借她钱去花天酒地。
若是该她当值,李鱼竟然还义气地帮她处理公务,好多次感动的赵满眼泪汪汪,指天画地要拜把子,认李鱼当她亲姐姐。
因而,今日回来已经是亥时了。
以往她不管多晚回来,柳秋都会灯火明烛地等着她,怎么今日黑漆漆的?
难道是与御前侍奉相会不果?
李鱼心中团团疑云,却本着不能打扰柳秋的心思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
她熟练地往屏风那边蹭,一边走路一边脱掉官帽。
突然,耳后突然有清浅的呼吸袭来。
下一秒,她直接被从锁骨处拢住。
随即某人磨着牙道:
“什么旬王世子?我听说了你的风流债!”
“哈哈哈哈。”
李鱼笑得开心,她偏头蹭了蹭耳侧男子的手指。
“竟然见到相公吃醋,好酸哪!至于风流债么!”
李鱼故意顿了一下,感受到身后之人呼吸都停了一下才得意洋洋道:
“无中生有啊,求柳青天大人明鉴!”
“今日见面还顺利吗?”
李鱼说笑完了,还是没忘记正事,仰头问道。
“……”
黑暗里蔓延着沉默,李鱼连忙宽慰道:
“都怪我看错了,咱们再慢慢找,你别伤心……”
突然她就说不出话了,那本来老老实实待在她锁骨上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脖颈,随即留恋不舍地向下滑去。
“可以吗?”
他的呼吸不再矜持。
“当然!”
李鱼中气十足的坚定道。
她一直对自己上次的表现感到丢人,准备着一雪前耻,可是最近一直很忙,都没有机会,择日不如撞日!
哼哼,小柳秋!
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大女子!
李鱼重重地将柳秋推倒在床榻间,一个饿虎扑食上去。
柳秋挑眉笑了。
他本来第一次就没有发挥好,又因为李鱼公务繁忙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强忍了好久。
今日他彻底释放了自己的爱意,她奉李鱼如瑰宝,早年间那些即使被毒打他也不情愿做的事情,现在却令他甘之如饴。
只可怜了刚刚才吃上粗茶淡饭的李鱼突然就要品尝满汉全席!
晕晕乎乎中,李鱼悔恨地意识到这大女子力到底又没立起来!
第93章 感恩
“我想将弟弟接出宫到家里来,你说行吗?”
她的乌发蜿蜒在玉枕上,柳秋兴致满满地将她的发丝与自己的连接在一起,随即又松开找一处还没连接过的头发。
他的手法虽然灵敏,但贴在李鱼耳边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快,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李鱼抿嘴一笑,她自然而然地拉过柳秋的手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抬眸望去,她的眼中盛满了银河星斗。
随即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道:“你不该问的。”
柳秋的手就瞬间有些僵硬,那期盼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这个时代,让妻主帮自己养娘家人的事情可不多见,因而他虽然打定了主意,还是心中忐忑,故而一问。
此刻,听了李鱼的话,他虽然能理解李鱼,但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失望的,同时,他也暗忖是不是自己要求太多了。
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李鱼见他举止,一下子感觉玩笑开大了,可能真的吓到了自己的宝贝夫郎。
于是她赶紧坐起身,左右上手地捏住他的脸颊逼迫他看向自己才急道:
“我的意思是,你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你的家人当然也是我的家人,所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来特意请示我。”
“你怎么不说话,傻子!”
李鱼一番话非但没让柳秋绽放笑颜,反而渐渐红了眼圈,像一只呆雁一般。
她也就连忙松了捏着他脸颊的手。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柳秋就已经一头扎到了李鱼的腰间。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怕的……”
他瓮声瓮气地重复着,抱着李鱼的手臂越发紧。
李鱼轻轻地抚着他的发直到后背,狡黠地笑问道:“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我,你过几天就知道啦!”
呦,还有小秘密啦?
李鱼心里甜丝丝的,打定了主意等待柳秋的惊喜,毕竟当年给她过生辰时的剑舞可是让她回味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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