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不再贪恋口舌之争,又抓紧把刘美君送到了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又给温辞树打了通电话。
到医院之后,乔栖跑上跑下给刘美君挂号、缴费和排队,她穿的又是高跟鞋,没一会儿就觉得小腿在发涨。
趁着刘美君去上药的时间,她坐在走廊里歇脚。
温辞树和温圣元同一时间赶到医院,他们刚出电梯就看到了乔栖。
温圣元离很远就喊:“怎么样了,没事吧。”
乔栖站了起来,说:“没事,都是皮外伤。”
温辞树又问:“撞人的那个人呢?”
“本来不想赔钱的,我报警了,然后他就自愿缴了医疗费,刚走。”
“哦……”温辞树和温圣元一齐松了口气。
随后温圣元说:“小乔啊,今天这件事多谢你了。”
乔栖笑说:“应该的。”
温圣元又说:“好了,你妈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该忙就去忙你们的。”
温辞树想了想说:“我进去给我妈说一声再走。”
温圣元说:“好。”
于是温辞树兀自进屋去看刘美君,而温圣元则在门口和乔栖聊天。
温圣元问:“那个无赖没欺负你吧。”
乔栖说:“没有。”又笑,“要欺负也得是我欺负他。”
温圣元愣了愣笑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比我们那时候要英勇无畏啊,活的有滋有味的。”
乔栖想了想说:“还好。”
本来是想反驳“英勇无畏有滋有味的是我OK?你儿子哪里英勇无畏有滋有味了”?
温圣元不知道乔栖的内心活动,看着她,那是越看越顺眼,不由满意的笑了起来。
而一墙之隔的医务室里,刘美君也第一次对乔栖夸奖起来:“你媳妇口齿不错。”
温辞树闻言缓缓笑了,他虽然想不到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想象出乔栖教训人的样子。
刘美君看他那一脸痴迷的样子,不由摇头:“你去对她说,我很感谢她,想邀请她来家里过周末。嗯……下周吧,下个周末,问她愿不愿意过来。”
温辞树怔了怔,才说:“好。”
走出医院之后,温辞树要开车送乔栖回Hanky Panky。
乔栖站在路边等温辞树把车开出来,不时弯腰揉一揉小腿。
温辞树远远看到她的动作,朝她摁了下喇叭。
乔栖闻声走了过来,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与此同时,把鞋子如释重负的脱了下来。
温辞树看了她一眼,说:“今天的事谢谢你啊。”
那语气别提多暗昧不明,有点别扭,有点真挚,又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乔栖说:“不用。”
转头去看窗外。
她总觉得有话和他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点低落,却又没有到难过那么具体。
爱情里的情绪用五味杂陈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后来一路都是沉默。
直到在Hanky Panky门口停车,她要穿鞋准备下车,他喊住了她:“等等。”
说着他先她一步下了车,绕到后备厢那里。
这期间乔栖的目光一直在跟着他走。
她见他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没有折回他的驾驶室,而是朝她的副驾驶走了过来。
然后他打开她这边的车门——一双平底鞋出现在她的眼前。
自从那次在湖边散步她要赤脚之后,他的车上就常备一双平底鞋。
乔栖说不出话。
看了那双鞋好久,才知道要接过来。
换好鞋子,她走下车。
温辞树说:“我妈想喊我们回家过周末。”
乔栖看着他,缓缓说了个“好”字。
想等着他说些其他的话,可他只是沉沉看着她。
然后什么也没说,又转身走去驾驶室了。
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谁更别扭些。
温辞树上车之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后车镜里目视乔栖进了店才要发动引擎离开。
这时恰好看到一辆哈雷摩托轰隆驶来。
是周野渡。
他的摩托后座还放着花,一大束烈焰玫瑰。
温辞树看着他在乔栖的店门口下了车,举着花走进了店里。
然后他又在车里坐了许久。
最后他没去公司,而是临时改变路线去舞室跳舞。
他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以此来发泄。
他跳Ailee的《给你看》。
尔冬升导演曾在《我是路人甲》里配乐设计过一段独舞,电影里是女生跳。
温辞树觉得这首歌很适合发泄,跳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带着全然不同的情绪,也带有与众不同的力量感。
想到周野渡的脸,他呼吸被掐断了似的,一口气闷在心里,堵堵的。
暗恋的人总是自卑又自傲。
自卑于觉得她哪里都好,与之相比,自己哪里都不够好。
自傲于因为太过自卑,反而要在明面上表现出自傲来。因为本身就已经低于她了,心理上已经低到尘埃,那么展示给她的躯壳,不可以再没有姿态。
他不愿意自己的爱不被重视,宁愿当一个懦弱的人,也不愿意做个被拒绝的人。
一直不说出口,那就代表一直都是有可能的。
说出了口被拒绝,就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这就是为什么温辞树迟迟不愿意把话挑明的原因之一。
而原因之二,大抵是因为,在他眼里,周野渡在乔栖以往的男朋友里是不同的。
据他所知,周野渡乔栖谈过时间最长的人。
以往那些男生,他只是知道名字,知道长相,但很少见到乔栖和他们待在一起,但周野渡,他却撞见很多次。
他见到他们一起坐在食堂吃饭。
见到乔栖来运动场上看周野渡跑步,在终点线给他递水。
见到周野渡教乔栖玩滑板。
他听到过周野渡对朋友们说乔栖很好亲,听过有人大声调侃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见过乔栖把周野渡带到她爸爸面前……
这些往事,让温辞树感到自我怀疑。
他是应该找乔栖谈一谈,问清楚她到底喜欢谁,还是再等等,看看在他不干扰的情况下,乔栖会做出什么决定呢?
一曲而毕。
他把头抵在镜子上,又低又重喊了声“乔栖”。
当晚他去S7买醉。
乔栖曾说过,想要教温辞树喝醉。
可原来想醉,不用人教。
温辞树喝了不少。
最后又是吕斯思把他送回了家。
因为温辞树车里的那双平底鞋,乔栖好不容易愿意回家来住。
她本来就还在为赵敏智生气。
谁知回家第一晚,就撞上吕斯思送酩酊大醉的温辞树回家。
她打开门看到他们俩,就摆上了臭脸。
吕斯思作为过来人,一眼就捕捉到了乔栖的神色变化。
她在心里暗骂这两口子怎么一个比一个憨,灵机一动,不由清了清嗓子,问:“上次我说温辞树心里装着一个女人,你知道是谁了吗?”
乔栖没耐心说:“你不是来送人的吗,人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吕斯思一听,只觉得有戏,笑说:“实话告诉你吧,那个人就是我。”
作者有话说:
别急,这本节奏我觉得把握的还行,不会又臭又长的,别急
第41章 风月
这句话说完之后, 吕斯思眼皮直跳,感觉自己在说一些连傻子都不信的鬼话。
可偏偏,乔栖神色狐疑。
吕斯思强撑着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么多年了, 我以为你能让他放下,看来是不行了。”
乔栖面色越来越差, 她分不清这话里的真假, 但无论如何, 听着都不舒服。
吕斯思大脑飞速运转:“他的店叫S7, 网名叫S, 不是‘树’的意思, 是‘思’的意思。”
“你给我说干嘛?”乔栖终于发话了,她靠在门框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我俩是假的,我不关心这些。”
吕斯思点头:“我知道是假的, 所以才敢和你说嘛。”
她嗲声嗲气:“以前我一直没同意辞树的表白, 但他和你结婚之后, 我才发现我挺介意的,所以……如果你们离婚,我们很有可能会在一起。”
不叫哥了, 改叫辞树了?
乔栖定定看着吕斯思。
几秒后她一笑:“到时候请我去喝一杯喜酒。”
吕斯思心里又有点慌——看她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难不成真没动心?
吕斯思疑惑了。
却也不愿意再试探,谎话嘛,说多错多。
她转身走了。
乔栖独自把温辞树扶进屋子里。
温辞树这个人喝多了的表现就是睡觉, 老老实实的什么酒疯也不耍, 只会呼呼大睡。
她把他弄到床上, 沉默看了他两眼, 心里乱的很。
出了他的卧室,她又找出孙安琪的日记本,把整个本子里关于吕斯思的片段都挑出来重新看一遍。
201X年5月17日
「真羡慕那个吕斯思啊,S每天都等她、送她回家。」
201X年9月9日
「听晓琳说,吕斯思和班里女生闹矛盾,S好像帮她出头了。
天呐至于吗,不就是女生之间那点破事,至于吗?」
看到这乔栖停了下来。
孙安琪说,吕斯思是温辞树邻居家的妹妹,甚至沾点亲带点故。
难道…………
有个脑洞大开的念头在她心里成形了——所以不是赵敏智,而是吕斯思吗?
怪不得当初他这么爽快就同意结婚,难不成……是因为他无法光明正大爱吕斯思,才用结婚来解决一切?
乔栖浑身一颤,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而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把日记本合上,拿起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乔栖的心莫名变慌。
来电的人是乔育木。
乔栖深呼吸了一下才接听。
“今天和你奶奶回平芜,刚下高铁,她突然快不行了,我们现在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你过来吧。”
乔育木这么说。
乔栖眼泪唰一下砸下来。
就好像有预感一样,她直觉告诉她,她好像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然后她连睡衣都没换就出了门,没有惊动温辞树。
该来的总会到来。
人以生开始,以死结束,谁也不能例外。
奶奶从外地回来的路上其实就已经感到不适,是硬撑到下车之后才告诉乔育木的。
她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了,这次她没有之前那么能捱,乔栖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只一息尚存。
乔栖在她的病房里守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奶奶忽然醒来。
她说:“天快亮了。”
乔栖说:“嗯,就要亮了。”
“太阳出来了?”
“还没。”
她盯着窗外,缓缓说:“我想看看太阳。”
于是乔栖推她到天台上。
晨光将天空分为两半,东方渐渐漂白,而西方还是暗蓝的,有一颗星子遥遥挂在天际。
随着霞光遍布天际,太阳也一点一点的露出了头。
奶奶像个孩子似的,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骄阳初升的每一秒。
乔栖看着她,知道她快要不行了。
最终,当清晨的霞光照在奶奶身上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太阳升起呓桦。
西边的那颗星星也灭了。
乔栖没有哭。
她只是有点不明白,奶奶最后走得安心吗?是不是还在为乔桥的事情伤心难过?是不是仍然担心她过得会不会幸福?是不是还有很多放不下的瞬间?
这些问题,乔栖想了好几天。
直到葬礼结束,一只黄色的如阳光般的蝴蝶,飞到了奶奶的墓碑上。
这本是无人在意的小事,可乔栖却莫名动容,同时她豁然开朗——奶奶一定是安心离开的。
因为最后,奶奶什么话也没有交代。
她不再留下什么,说明她已经不再纠结什么。
她一定是放下所有离开的。
乔栖旋即对奶奶墓碑上的照片一笑,默念:放心吧,我会活的很好很好。
我会得到尘世间的幸福。
会得到粮食和蔬菜,也能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她这么想着,温辞树在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她转身。
他还是那么的淡然平和,对她说:“走吧。”
她却笑了笑:“温辞树,当初结婚,我奶奶是我摆在明面上的理由。”
温辞树呼吸一紧,感觉喉咙像被人扼住。
乔栖看着他的眼睛,想到赵敏智也想到吕斯思,最后一笑:“现在我奶奶走了,是继续,还是分开,我们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果然,乔栖留下了一句温辞树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然后她没有等他,转身走到了她家人们的身边,对乔育木和罗怡玲深深鞠了一躬,又对乔桥和乔桑笑了笑。
然后她再也没有其他表示,继续往外走去。
这里万籁俱寂,悲戚笼罩,她只身一人默默穿过重重墓碑,身影萧条的像是在走向死亡。
向生而死者,亦是向死而生。
温辞树知道,她已经彻底脱离那个让她感到沉重的家庭。
她是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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