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光,霍一白目不暇接看着眼前一幕,喉结轻轻动了下,不自觉张开的手掌被他按耐到身后,在她抬头瞬间,又撇开了眼神。
“怎么样?”
真真扬起笑,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她打定主意要破掉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主动示好。
但霍一白只是目光冷淡地凝她一眼。
讨不着好,真真也不再说话。
两人坐进后座,轿车驶离停车场,将暗的天色透过玻璃窗,照亮车内的沉默。
真真侧身看了好一会儿沿路街景,不能任气氛再僵持下去了,假如她最后没有跑赢生命值,那剩下这点时间也应该是快快乐乐的。
她轻咳一声,问:“你还在生气对吗?”
空气依旧沉默。
过好一会儿,霍一白才低声应道:“是。”
真真主动拉起他的手,摇了摇,轻声问:“怎么样才能不气呢?”
天光与街灯交织,忽明忽暗地落在他脸上,真真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抽回手,说:“不要去拍他的戏。”
真真噔地一下,靠落回椅背。
短片影响力已经被她列进最后一击的计划里,是她圆满生命值的砝码之一,她有预感这部片子能感化很多观众,现阶段不可能放弃。
她只能沉默。
真不明白,霍一白之前事事都肯让着自己,唯独这次,跟倔牛似的油盐不进,越想越觉得烦闷,她靠在椅背上打起瞌睡。
轿车驶进停车场,停靠在预留车位。
司机起开门锁,却久久不见后座有动静。
正要开口提醒,就看到霍一白坐在中间,食指点在唇边,无声地嘘了下,示意他不要说话。原来辛真不知何时睡着了,头歪歪地垫靠在他肩上。
司机识趣地回过头,不再发出声响。
霍一白原本坐在右座,觉察到真真睡得不安稳,悄然坐到中间位,轻轻拨了下她的头,主动当起人肉枕。
你两天没出门,怎么会那么困呢?
他侧过去看肩上的睡颜。
她的眼皮不安分地颤动,连带长睫也微微抖着,似是在做噩梦。他用手指碰了碰那睫毛,睫毛主人被刺激到,从梦中挥出一拳,锤至他胸口。
看来是个搏斗的梦。
力度不痛不痒,霍一白在暗光中笑了下,不再逗她。他看了下表,距开始时间还有十分钟。
正准备喊醒她,就迎来二次袭击,他抬手接住袭来的拳头,扣了扣,摇醒梦中人。
真真在梦中化身为大排档老板娘,正拿着刀阻止骚扰女食客的歹徒,挥出的刀还未落下,就被人摇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睁眼,发现自己靠在霍一白身上,不小心留了几滴口水在他外套上。
真丢人。
她赶紧伸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渍,安慰道:“还好衣服颜色深看不出来。”
昏暗车厢里,霍一白的喉结轻轻动了下,没有回应她的话,转身推开车门。
热情对上了冰块。
真真悻悻地耸了下肩,捞着裙摆慢慢腾挪下车。
走进宴会厅,拍卖会环节刚刚开始。
霍老爷子每年都会做一场生辰宴,由霍家及亲友捐出拍卖品,宴请的宾客可自由竞拍,拍卖筹得的资金都会悉数捐给助学儿童基金会。拍卖会结束后,才到晚宴环节。
辛政说的不用送礼,其实是不用送给老爷子本人,但他会代表辛家捐出一份拍卖品聊表心意。
他们在前排位置坐下,与霍家长辈隔了一排,霍老爷子坐在首排正中央的位置,非常好认。
霍一白扫了眼前排,低声提示:“得会儿见到老爷子不用紧张。”
“我见过他了。”
“噢?我不知道的事还真不少。”
感觉到一阵醋意,真真握了握霍一白的手,那次老爷子来真拾小馆的谈话不是很愉快,所以没告诉他。
她拿起座位上的折页翻开,阅读起来:“让我看看都有什么拍卖品,你捐了什么呀?”
本以为他会继续忽略自己。
没想到,他的视线落在折页上,长指点了点:“跑车。”
二十分钟后,这辆限量跑车被霍家的合作企业老总以两百八十万价格拍下。一锤定音后,真真侧头又问:“你那么喜欢车,会舍不得吗?”
执着于爱好的人,对于自己的藏品无论价格高低,都存着一分执念。
霍一白摇头,能让他舍不得的东西不多。
晚宴开始,大家盛装出席这样的场合除了祝寿外,更多是为了结识有合作可能的伙伴,一进入宴会厅便纷纷开展交际能力。
真真站在霍一白身旁,听了几句商场上的客套觉得无趣,便自己走到冷餐桌前找食物。
她绕了一圈看中甜点区,用盘子盛了一块提拉米苏,叉一小块抿进嘴里,巧克力混着朗姆酒的醇香在舌尖化开,绵柔顺滑。
边上的几个女生不时往她的方向瞄,是原身的闺中密友,她早已在微信上与她们断联,现在见面也不知能聊什么,于是她端着盘子侧了侧身,懒得搭理不如继续吃蛋糕。
那几个女生端着酒杯,议论声越来越大。
人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真真听到自己大名频频被点,语气很是不善,余光扫去,她们几个端着酒杯似乎要朝她走来。
然后就听到一句:
“好吃吗?”
霍一白突然走到她身旁,低下头就着她的叉子,吃掉刚叉起的小块蛋糕。
吃了蛋糕,他扬眉冷冷扫向靠近的几人。
似是被冷箭射中,原本想要找存在感的几个女生瞬时刹住脚步,怯怯地转身离开。
真真没注意到这幕,正高兴于霍一白过来拉近了距离,于是再叉起一小块,喂到他嘴边,悄声道:“一般,没我做的好吃。”
霍一白品了品:“确实。”
宴会上的人三三两两围聚,各自谈着事情。
霍一汶陪父亲与老爷子一起应酬生意往来的宾客,转到冷餐桌边,看到弟弟与女朋友亲昵地站在一块,目光随之冷下来,悄然笑了声。
他抿一口杯中红酒,掐准老爷子与友人聊天的间隙,搀了下老爷子的手:“爷爷你看那边。”
“是白白和真真!”
霍老爷子一眼认出,拍了拍自己额头:“最近太忙好久去找真真吃饭了。”
霍一汶搀着老爷子往弟弟所在的方向走,笑道:“我这个弟媳也很忙,最近闹了不少绯闻呢。”
第93章 解开(修)
“什么绯闻?”
霍老爷子拄的拐杖顿在宴会厅地毯上, 闷闷地一声响,老态龙钟的身形停下脚步,侧了侧耳朵。
很显然大孙子有话要对他说。
虽然他每天都有看新闻的习惯, 但那是偏政策性, 与商业市场相关的资讯,娱乐新闻不在他的关注范畴。
未来孙媳妇闹绯闻可还得了?
霍应许在旁轻咳了声, 想搀着老爷子往前走,霍一汶却附到老爷子耳边,仔仔细细介绍起绯闻事件:“前两天她和一个男演员搂着回家……”
先前被几波宾客贺得高兴的老爷子,听到一半瞬间黑脸,他深吸一口, 不等霍一汶介绍完就径直迈去真真所在位置:“我要真真自己告诉我!”
中间隔了几重宾客, 老爷子挥手挡开想要上前道贺的亲友, 气冲冲迈着步,走近时听到白白和真真在聊甜品。
看样子感情没有破裂?
老爷子肃穆的面容缓了几分, 放慢脚步走到两人边上, 杵了杵拐杖试图引起注意。
“真真呐!”
略过自家小孙子, 朝真真眯了个笑。
听着声, 真真抿唇揩去嘴边奶油,转头就看到许久未见的老爷子,穿了身金线夹边的袍衣站在面前。
她还没向这位寿星公道贺呢。
“霍老先生……”
“还有霍先生、霍先生。”
霍应许和霍一汶慢半步跟在老爷子身后, 仿佛霍家的男人一下子都聚在这个角落, 她扬起笑, 朝老爷子道了几句高寿健康的贺词。
老爷子也不寒暄直接发问:
“真真你和那个男演员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霍一白对霍家这种兴师动众的问询熟得很,较起真来可不好对付, 他皱了皱眉, 条件反射要将真真挡在身后。
刚一动作, 就听到真真自己答了。
“就是新闻照片里的那样啊。”
“但不是标题说的什么密会,那天我在医院探望完母亲回家,刚下车就感觉胃里抽抽的不舒服,恰巧遇到好心的邻居扶了我一把。”
“噢?就这么巧?”霍一汶插话道:“你们俩认识的吧,他还上过你的综艺。”
“对呀,幸好是认识的!”
真真大方承认:“不然人家咖位比我高那么多,不是认识的也不敢随便在路边扶人,万一被讹上了怎么办?”
她捏了捏霍一白的掌心,看他一眼,小声道:“你哥很关注我诶,是不是也想赞助我们综艺啊?”
一句话将霍一汶摆上台面。
霍一白摸摸鼻梁骨,打起配合:“冠名被我拿下了,大哥再等等吧。”
每个问题被还击得头头是道,连人家男朋友都没较真,霍一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可不想掏钱去赞助劳什子综艺。
老爷子听着小年轻一来一往,很快抓了个重点。
“白白你怎么能让真真自己去医院探亲家母呢!”
林秀珍车祸住院的事,霍家知道一些,但也仅限于知道餐厅因此闭店整顿,并不知晓辛家内部的曲折。
在老爷子看来,男人恋爱就该对女朋友车接车送,尤其是对方家人车祸住院闹出风波这种事,白白更该陪在真真身边。
霍一白与真真同时怔了下。
就听到霍一汶为老爷子奉上另一条新闻:“也是巧,白白当时在曼国赛车吧,是不是又拿了区域赛第一?”
霍一汶饶有兴趣道:“别国的职业车手都被你比下去了,真令人羡慕啊!”
国内对曼国拉力赛的关注度不高,耐不住霍一汶时刻关注弟弟的动态,恐怕夺金新闻也是第一时间收进他眼底。
面对哥哥的刁难,霍一白轻笑了声,索性就此对家里摊牌,虽然在老爷子的寿宴上提这茬不太合适。
“你真的很羡慕啊?”真真突然惊讶起来。
在场几人都不知真真要说什么,纷纷看向她。
不等霍一汶反驳,她若有所思地顺着对方的话去理解:“可以理解,谁能不羡慕在赛场上驰骋的快乐呢,而且还能将事业与梦想平衡得那么好。”
霍一白瞬间明了。
她,在保护他,用她自己的方式。
他侧过去看与自己并肩的女孩,眸光随着她的微表情流转,她纤细的手掌牢牢牵着他,每字每句都底气十足,毫不怯场。
似乎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替他披荆斩棘。
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她会和他一起,不让他独自对抗。
果然,她似兄弟般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我也很羡慕!可惜我不懂开车。”又看向霍一汶,眨眨眼,明知故问:“你也和我一样不开车吗?是考不到驾照吗?”
听到这儿,霍一白忍不住笑,反握住她的手。
霍一汶当然有驾照,只是以他的身份行事,出行都由司机接送,不需亲自驾驶,他淡声回击:“我不喜欢开车。”
辛真的话锋并不难破,作为霍家长孙,少有人敢向他阴阳怪气,以至于一下子没反驳过来。
“爸爸我喜欢开车!”
有个小男孩突然扯着霍一汶的裤脚,他看到家中大人围在一起聊天,悄悄跑到边上听着,企图加入话题。
隔代亲,隔两代更亲。
老爷子听到白白又去跑赛车的事迹已然生出怒火,但一看到小曾孙来到跟前,还是忍不住抱起,在他脸上啵一口:“我的小祖宗。”
“叔叔的房间就有很多赛车!”小孩不懂大人脸色,聊到他挚爱的赛车仍想继续。
老爷子的怒火摆在面上,抱着小祖宗离远白白两步,生怕大的带坏小的,“咱们不玩赛车太危险了,动不动就要掉胳膊的,你怕不怕疼呀?”
老爷子抱着小祖宗招呼宾客去了。
半响不出声的霍应许,深深看了眼自己两个儿子,在老爷子寿宴上整这出,简直是一个不像话,另一个更不像话,冷冷说了句:“你明天回来给我解释。”
围着的半圈霍家人才就此各自散去。
真真松了一口气,松松脚跟,穿高跟鞋站久了发酸。来这里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辛爹,到现在还没见着他。
她的视线在宴会厅里搜寻,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手掌始终被旁边人紧紧攥着。
“你怎么了?”
抬眼对上他冷峻的眉眼。
身侧绕起低压,他凑近了些,将话题挑回:“你刚刚编得那么好,那天为什么不编个合理的谎给我听?”
果然这事不解开,两人将永远存在隔阂。
真真叹气:“我刚才说的是实话。”
“那天对你说的也是实话,碰见池溪时我真的快昏厥了,但我不能去医院也不准他叫救护车,等我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当时想着要快点回家给手机充电联系你,没想到你已经在门口了。”
她偷偷觑他一眼,越说越小声。
想起他生气的样子,她心里就难受,思考了两天的解释,不知是否足够合理。心下一狠,她再次补充细节:“我醒来时真的在打点滴,医生护士都在场,我猜他们两天都在的,可以为我作证。”
见她说话语气都变紧张了,不似刚刚舌战群儒的镇定,霍一白的理智早已向内心投降。
听到不能去医院、医生这些关键词,他立即皱起眉,翻看她的手背,小小的针口痕迹还留在皮肤上,拇指摩挲滑过针痕,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你昏迷足足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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