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他抬头左右望了望,到底不敢说了,脸色铁青地出了宫。
这户部尚书可是个肥差,这些年这徐尛干了些什么烂事儿贺延臣一清二楚,之前给他送美人送钱财的,贺延臣原封不动都给退回去了,他一见贺延臣就要攀谈几句,贺延臣向来懒得应付。
进了御书房,贺延臣规矩地一礼:“陛下万安。”
“哎呀快平身平身。”承平帝看他这样就着急来气,“不是受伤了?不用拘这些虚礼,伤的如何?”
贺延臣的母亲是长公主,和承平帝乃是一母同胞,按礼承平帝是贺延臣的舅舅,他从小是承平帝看着长大的,贺延臣儿时在宫中伴读,和这个舅舅关系亲厚。
“礼不可废。”贺延臣说道,“多谢陛下关心,伤无大碍。”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和你说了不急一时,非要单枪匹马的去,你说说你。”承平帝恨铁不成钢,指着他气道。
贺延臣垂眸作揖:“臣万死,不过不单枪匹马去,怕是查不到这么多。”
见他这样,承平帝自知是拗不过这个倔脾气:“查到什么了。”
“收获颇丰。”
御书房内只有舅甥二人,贺延臣上前几步,把手里的折子交给承平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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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何时定亲◎
“自运河开通以来,商贸愈发便利,尤其是靠近运河的州郡,长久这般,商人便从农民手里买地,再往上孝敬官员,背靠大树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这些年涝灾频发,收成不好,百姓无法生活,便卖地为生,手里没有地可种,就成为佃农,日子更加清贫,虽然我朝律法不许私下买卖土地,但南方一带部分地方已经是心照不宣了。”贺延臣说道。
承平帝看着手里的折子,这回他让贺延臣私下去南边,就是想看看传回来说土地兼并严重之事是否属实,果不其然。
“何人伤你?”
“自然是背后的获利者。”
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查到背后之人了吗?”
“查到了一些。”贺延臣点头,“一些有名的大商都是辗转多人搭上京城的线,为的就是按下消息,传不回京都,但他们做的隐蔽,臣一时只有猜测,并无证据。”
“无妨,你说说。”承平帝合上折子。
“臣不敢妄言。”
“你啊你,都说你铁面石心,不知变通,可依朕看,这京城就属你心思最多。”承平帝笑道。
承平帝何尝不知贺延臣定是有些证据的,但他不说,怕是牵扯过大,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陛下,刘太医来了。”郑公公进来,悄声说道。
“罢了,朕叫了刘太医给你看看,到底伤的如何。”承平帝没有深究,把折子放在桌案旁。
“多谢陛下。”贺延臣作了一揖。
“看完了伤,去慈寿宫见见太后,和朕念叨了多少回了。”承平帝点点头,“下去吧。”
“是。”
郑公公是陛下近宦,亲自带着他到了偏殿:“贺大人便在此治伤,咱家先退下了。”
“多谢郑公公。”贺延臣点头。
里面刘太医已经在了,他把衣服脱下,刘太医看了看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知道是已经找大夫看过,便把了脉,开了方子。
“贺大人,这是调理身体的方子,回去之后一日三次服用便可。”
贺延臣点头,接过方子放进袖中,整理好衣服后出了偏殿,一架轿撵已经等在外头。
候在一旁的小公公看到他出来,上前行礼:“贺大人,陛下心疼您,让您不必走着去。”
“嗯。”贺延臣也不托大,伤口到底是还没好,坐上了轿撵。
走了大概一刻钟,就碰到了五皇子,贺延臣眉毛一挑,心道这倒是巧。
五皇子看见他就像耗子见了猫,就想赶紧溜,偏生这回贺延臣不打算放过他。
“参见殿下。”
嘴上说着参见殿下,身子倒是一动不动端坐在轿撵上,五皇子回头,笑道:“表哥,你怎么进宫了。”
从小贺延臣在宫里伴读,武艺就是最高强的,他又爱玩,爱捉弄别人,常常被贺延臣揍,长大了,贺延臣前朝得皇帝重用,常常带人查官员底细,抄家,而他,平平无奇一个皇子,更怕他了,毕竟在皇帝面前,贺延臣说话的分量可比他这个五皇子重多了。
“上报陛下一些事,殿下快大婚了吧?”
“还有一个月。”五皇子笑笑,“届时表哥若是不忙,便多喝几杯喜酒。”
“一定。”贺延臣点头,示意太监出发。
见他要走,五皇子总算松了口气,也赶紧溜了。
到了慈宁宫,宫女进去通报,没一会吴嬷嬷亲自来请:“二爷来了,快请,太后等您多时了。”
贺延臣笑笑:“吴嬷嬷。”
长公主只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刚生下不久便夭折了,养了几年身子,才生下了贺延臣,过了几年又生了个女儿,名贺绪宁,自此之后身子有些亏空,便没敢再生养。
“是喻之来了?”
“外祖母。”贺延臣行礼,太后向来不许他叫她尊称,只让他叫外祖母,只当是寻常人家。
“哎,好好好,可算回来了。”太后笑着点头,“到外祖母这里来。”
太后正躺在榻上养神,她已年逾古稀,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动弹,小辈们请安也鲜少见。
贺延臣上前,跪在榻前任由太后拉着他的手。
从小太后待他就极为亲厚,太后浸润后宫一辈子,到老了最烦的便是后宫那些勾心斗角和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是以平时只偶尔见见贺延臣贺绪宁兄妹,再有便是几个公主,除非大年大节,其余的人也就不见了。
“出去了这趟,瘦了。”
“风尘仆仆,难免。”贺延臣宽慰道,“无妨的。”
“今天就在这里吃了晚膳再走吧,多吃点。”
“好。”贺延臣点头,见太后想起身,他扶着她慢慢坐起来。
“外祖母的身子是愈发不中用了,老了。”太后笑笑,现在坐起来也费力许多。
“您一定长寿安康的,切勿多想。”贺延臣正色道。
“传膳吧。”太后笑着拍了拍贺延臣的手,扭头吩咐候在一旁的吴嬷嬷。
“是。”吴嬷嬷出去喊婢女传膳。
太后不让他跪着,让他坐到她身边,祖孙两唠了会家常,话题果然又朝着婚事方面去了。
“你都二十有一了,还未定亲,你是个本事大的,定国公也做不了你的主,你娘又是个随意性子不愿多插手儿女的事,你自己说,有没有心仪的女子?要拖到什么时候去?非要哀家喊皇帝下旨是不是!”太后越说越生气,都自称哀家了。
贺延臣这些年,考科举,学武艺,入了朝堂又一直忙碌,自然没有心思花在这上面,定国公倒是催了几回,但他也懒得相看,长公主是个肆意性子,儿女的事从不管,只管自己开心畅意,于是就拖到了现在,太后催了又催,一开始还好言好语相劝,到现在是越说越来气了。
眼看太后生气了,贺延臣赶紧搪塞安抚:“过段时间,定然带着未婚妻来看外祖母。”
“暂且再信你一回。”太后嗔怒。
这会晚膳也都摆好了,贺延臣赶紧扶着太后去用膳。
吃过饭后,太后就要歇了,贺延臣这才告退,从慈宁宫出来,坐着轿撵出了宫。
宫外成一牵着马车就在门口,见他出来,放下脚踏:“二爷。”
“查的怎么样?”
“查清楚了。”成一把怀里的折子递给贺延臣,扶他坐好,驾车去了。
贺延臣展开折子细细看了一遍,是两日前交代成一查永安侯府的,没什么大问题,便放到了马车暗格中,不再多想。
太后晚膳用的早,现在天还没黑,路上小贩商铺仍然热闹,贺延臣靠在成一给他准备的枕头上闭目养神。
姜予安不怎么出门,再过两天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李芸熙的生辰,她出来给她挑选生辰礼。
不怎么出去社交已有四五年,她也没什么好友,生辰礼便面上过得去就行。
“小姐,我们要买什么?”白芷最爱热闹,左顾右盼了一番,问道。
“先逛逛再说。”姜予安回道。
这个时候人马多,马车走的倒是和行人差不多慢,贺延臣似是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闭目养神的眼睛睁开,手指微微挑起帘子往外看去,却没找到心里那人,回过神,心觉自己好似潜意识一直在注意和她有关的事,不管是五皇子还是刚刚似是而非的声音。
他皱眉,把这点杂念抛却,他给了她玉佩,若是有机会,还了这个恩情,若是没机会,便稍稍照拂照拂她那两年后考功名的弟弟,他便也不欠她什么。
路上行人看到是国公府的马车,纷纷让路,没多久马车便走远了。
姜予安正专心想送什么生辰礼比较合适,礼部尚书这个女儿是老来得女,一向受宠,金银珠宝之类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所以送俗物便有些不妥了。
听闻她爱好听曲,姜予安想了想,喊白芷和云苓:“走吧,去云端书楼。”
这个书楼是全京城最大藏书最多的书楼,里面各类书籍都有,姜予安决定给李芸熙买一本孤本乐谱。
云端书楼不远,今日是休沐,书院学生也放了旬假,书楼里买书看书的人不少,晋朝国风开放,女子出行的也很多。
未免麻烦,今日姜予安带了帷帽,一进书楼,便有小厮热情上前:“姑娘是买书还是借书?”
“买书。”云苓回答道。
“买书请上二楼。”小厮领着主仆三人上了二楼。
书楼占地广阔,一楼有茶室,阅读室,交流室,二楼便尽是书架,书摆的满满当当,整个书楼人多,声音却不嘈杂。
若是书楼没有想要的书,还可告诉小厮,出一些费用,书楼会把这本书寻来。
“可有孤本乐谱?”姜予安一边上楼一边轻声问。
“有的,不过在三层,价格也会贵许多。”
姜予安被带到三层,孤本不多,小厮让她先在雅间稍后,他去取。
姜予安坐定,摘了帷帽,白芷接过帷帽:“小姐,这书楼还真是大。”
“自然,这里可是号称全京城最大的书楼。”云苓一边倒水一边笑着回答。
“小姐,喝口热茶吧。”天气毕竟不是夏日,前几天下过雨后,愈发凉了。
“嗯。”姜予安接过,喝了几口。
“等会买好了书,去一趟酒楼。”
“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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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一个老外甲方极限拉扯,嘴皮子磨破了也说不明白,差点觉得我表达能力不行,哭出声
第五章
◎云端书楼◎
没一会小厮就拿来了乐谱一类的孤本,只有三本,姜予安挑了其中琵琶的谱子,付了钱。
小厮拿了钱和书,去一楼掌柜处做登记,等会会再送上来。
等小厮的功夫,白芷给姜予安重新戴上了帷帽,小声道:“要我说,小姐长得这般标志,就不该戴帷帽,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京城第一美人。”
“慎言。”姜予安嗔她一眼。
云苓笑道:“你这般多嘴多舌的,迟早有天小姐要拔了你的舌头!”
白芷朝她做了个鬼脸,把姜予安的帷帽整理好。
“贺延臣这厮也太嚣张了!”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喝骂。
“在御书房门口他就敢那般对我,怎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
“徐兄!慎言!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小心隔墙有耳!”眼看他越说越大逆不道,另一个男声赶忙喝止他。
徐尛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不敢再往下说。
“莫生气了,待会买了书,我请你去袖招阁听曲儿。”
姜予安和云苓白芷对视一眼,她摆摆手,示意她们别出声。
隔壁应当是刚来,她们说话声音又小,可能还以为这间没有人,才敢这般大肆议论,这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们去外面等,小声些,别惹出动静。”姜予安小声说道。
云苓上前开门,一行三人下了楼,白芷才松了口气:“小姐……”
刚说出口两个字,姜予安就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让她再说。
白芷性格活泼开朗,但有时嘴巴没个把门的,迟早招来祸患。
“回府再说。”云苓拉住白芷,白芷是大大咧咧,但不是没有脑子,其中利害也清楚,不敢再多言。
“姑娘您怎么下来了。”和小厮在一楼至二楼的台阶上碰到,小厮殷勤道。
“在二楼看了会子书,透了透气,登记好了?”姜予安说道。
“登记好了,您下次再来。”说罢,小厮把书递给了云苓。
姜予安点了点头,带着白芷和云苓出了云端书局。
一般孤本很少人买,孤本的价格贵,能买得起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另外一些贵重的书籍,也需要另取,都会让客人在雅间稍候,但很少有人会买孤本,雅间少有人在,所以那人才敢在书楼雅间那般说。
姜予安要做生意,自然是要把京中的官员贵胄都要摸清的,京城势力驳杂,万一冲撞了什么贵人,她这个酒楼也不必开下去了,刚刚那个男子,她大概也知道是谁。
至于他口中的贺延臣,可算是京城里的名人,定国公府世子,官拜大理寺卿,皇帝特许兼任武德使,掌武德司,为人狠辣无情,铁面无私,外人皆称他为贺大人,鲜少有人叫他贺世子,便可见他的一切都是自己赚来的,绝非靠家中,几年前就有好多贵女想要嫁他,听说了他的一些事迹之后,竟是都歇了心思,不敢嫁了。
至于其他的,姜予安也不甚清楚,她能打听到的就这些,也不敢往深探察,至于他本人如何,长相如何,姜予安不过是永安侯府二房的女儿,如何得见那般人物?
走在路上,姜予安小声交代:“今天书楼里听到的都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是。”白芷和云苓小声应道。
永安侯府的马车就等在一旁,主仆三人坐上马车,去了畅意酒楼。
畅意酒楼这两年愈发势大,隐约要成为京城第一大酒楼了,但谁都不知道这酒楼背后的老板竟是一女子。
酒楼的特色便是几大菜系都可做,在京城便能吃遍全国,甚至还有外域美食,厨子也是外域来的。
姜予安下了马车,从后门进去,上了顶楼她的房间,这里是专门供她算账的屋子,不算大,账本一本一本归置整齐,有个美人榻,若她累了还能歇息,这是盘下这楼装修之时,姜予安特定为自己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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