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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春引——葳澜【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0:43  作者:葳澜【完结】
  可那怎么可能呢?在贺延臣眼里,她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她没有权势,没有功名,没有爵位,只是个女子,贺延臣有什么需要依靠她的?
  他哑了声。
  不是为别的,是因为这是第一次,他清楚的认识到姜予安这个女子的不同之处。
  这男人和女人,从来都是女人为卑,身份如何对等?虽然贺延臣不会这么想,但现实如此。
  哪有男人依靠女人的?哪有女人要插手男人公务,还说要死也死在一处的?她说的这些,说出去甚至是骇人听闻。
  贺延臣不懂,也不知她所说的,该如何做。
  姜予安说完,知道不会有回应,也没有失望:“吃饭吧。”
  人没有拥有,就想拥有,人拥有了,就想要更多,更多……
  她承认,她是个贪心的人,她想要完整的贺延臣,只属于她,如果没有,她甘愿不要。
  她给贺延臣夹菜,沉默着吃饭。
  吃完,喊人来收了碗筷。
  “我给你刮胡子吧?”
  这些日子因为她祖母的事和她,贺延臣来回奔波,胡子拉碴的。
  贺延臣还在想她的话,听到她的声音回了神,点点头。
  姜予安吩咐巧云拿来刮胡子的刀和皂角,其实到贺延臣的年纪,应该留胡子,但他不爱这些,觉得碍事,不干净,一直会刮掉,在一众“美髯公”里也算是个另类。
  贺延臣坐在椅子上,她左手捧着他的脸,胡子拉碴的他有些别样的狂野感,姜予安一时间看失了神。
  巧云拿来东西,姜予安拿帕子沾湿,水稍稍有些烫,她捂住他的下半边脸,给他的胡子稍稍弄软一些,待会好刮。
  贺延臣安静地配合她。
  没一会,姜予安拿开帕子,拿着皂角打起沫,抹在他唇周,净了手,拿着铜刀给他刮着。
  很是熟练。
  贺延臣看着她认真的脸,即便不是很认同她说的话,也并不理解,还是捏着她的手腕,稍稍离开他的脸。
  “那便试试。”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姜予安勾勾唇,明白他在和她说什么,可她知道不可能,贺延臣过去二十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会短时间内因为她而改变?她也不相信,她可以改变谁,但她还是点头。
  “好。”
  贺延臣松了口气,想着,至少能稍稍回到从前,不必每天都因为此事心梗,也不必每日听到姜予安的话气得甩袖离去。
  可姜予安要的不是这样。
  他只不过是想缓解目前的场面而做出的尝试和退让,并非发自真心。
  “祖母的事,莫要伤怀了。”他虚虚地搂着她的腰说道,“你瘦了一大圈,好好吃饭,好好养着。”
  “我知道。”姜予安说道。
  她难过,可日子还要过,祖母不想看到她这般浑浑噩噩,她就算是为了祖母,也要振作。
  从昏迷三日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她就告诫自己,该放下了,她还得往前走,不能只沉浸在当下。
  “杨老先生给我回信了,说莫承文章写的不错,可以收他为学生,叫他去听课。”
  总算有个好消息,姜予安心情也松快了许多:“太好了,杨先生的书院开在何处?”
  “倒是不算远,马车约摸两三个时辰便道,旬假的时候还可以回来。”
  “想必你费了不少功夫。”姜予安给他擦干净脸,把铜刀扔进水里,扭头想喊云苓进来把水盆拿下去,却被贺延臣拽住了手腕。
  “费力气倒也没有,不过总得收些利息。”贺延臣说着,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她要守孝,不能亲热,贺延臣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心里也安定了许多。
  姜予安回抱他,下巴轻轻搁在了他肩上,他雄阔的肩背叫她放松了许多,就这么,她竟然睡了过去。
  贺延臣感觉到肩上的重量逐渐加重,微微侧头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把她抱到床上去,叫巧云她们进来收拾了水盆,然后给姜予安褪去外裳,擦了手脸,去书房办公去了。
  姜莫承被杨老先生收为学生,叫有些低迷的他也高兴了不少,姜予安帮着收拾好东西,送他去了杨老先生办的书院,贺延臣公务繁忙,叫成一跟着来了。
  这书院大,里面的学生想必也都是天之骄子,极聪明的,自家弟弟的性子,这么些天她也摸明白了,善良,但缺了点热血和勇气,她不由得嘱咐几句。
  “要和同窗交好,平日里无伤大雅的事情无需计较,但若不高兴了,也无需忍让。”她轻声道,“姐在包里给你放了些银子,尽管用,没了就寄信回来,听到了吗?”
  “姐,我知道了。”姜莫承有些舍不得,这么一进去,可要好久才能见到姜予安,倾身抱着她。
  “姐,你等我考取功名,我一定成为你的靠山!”
  姜予安失笑,拍了拍他稍显瘦弱的脊背:“好,姐姐信你。”
  “快些进去吧。”
  姜莫承拎着大包小包,身后的小厮也是大包小包,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的姜予安眼眶都红了,手攥着帕子,挥着手叫他进去。
  待彻底看不到姜莫承了,成一才扶着她上了马车,回了定国公府。
  不成想刚回去,就看到了在堂屋等着的盛氏。
  前些日子因着她祖母过世,一直在忙,盛氏也没敢过来讨个没趣,如今她祖母下葬,也算是尘埃落定,她才拿着账单上门要钱。
  “三叔母怎的来了?”姜予安淡声道。
  “过来看看侄媳,听说了你祖母的事,节哀啊。”盛氏一脸悲伤忧愁的,看的姜予安都差点要信以为真了。
  “多谢三叔母,不知三叔母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是这样,之前的账单,确实是下人有些疏漏,也怪三叔母不仔细,竟是叫他们蒙骗了去,我狠狠责罚过了,侄媳看看这回账单可对?”盛氏说着,把手里的单子递过去。
  姜予安展开一看,比上回要合理许多,当下也不再和她扯皮,叫巧云把钱支给了盛氏。
  盛氏见她这回如此爽快,可算是松了口气,这还都靠着大房的钱贴补,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公中都快要入不敷出了。
  她拿了钱就想走,姜予安却先开口说道:“三叔母,这些日子,侄媳也是思来想去,如今大房和其余几房基本是分开的,也基本自理,如今公中吃紧,侄媳也想替叔母分忧,便想着,不如分的彻底些,日后大家虽然都同住在定国公府,但大房基本单过,和公中分开,您看如何?”
第五十四章 ◇
  ◎提醒您一句,我是贺延臣◎
  一听这话, 盛氏心里像炸开了锅一般。
  什么意思?这老太太还在,她这个刚嫁进来的新妇就要分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盛氏扭身看着姜予安。
  “要分家?”
  姜予安失笑:“三叔母这就断章取义了,都还住在一处, 哪来的分家一说?”
  “您辛苦, 月月要去各房拿伙食费,侄媳也是体谅叔母的难处, 倒不如大房不给公中添负担,省了叔母这些力气。”
  “你多虑了,不过是来往跑几趟罢了,还谈不上辛苦。”盛氏皮笑肉不笑的,“倒是侄媳, 日后还是莫要说这些话, 老夫人还在, 要分家岂不是不孝?”
  “那看来三叔母所谓的不分家就体现在月月要钱这一处?”姜予安稍稍抬眼,“分家乃是各方分开居住, 各分家产,我一没有提出要分开住, 二没有要分祖上家产, 只不过是想着大房自理, 省了三叔母的辛劳,解了三叔母的难处, 倒是被叔母扣上了个分家的帽子, 这可如何使得?”
  姜予安说的是没错,但这么多年了, 各房一直维持这个状态, 牵一发动全身, 在别房眼里, 大房继承了爵位,吃尽了红利,理应是要为别房做出些贡献的,不过是些银子,倒像是割了姜予安的肉一般。
  “侄媳这话说的,我说到底还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倒是口出狂言!”盛氏怒道,“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便叫老太太来分说,我也做不了这个主。”
  姜予安知道盛氏背后必然是站着老太太的,说起来,她嫁进来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个祖母。
  这件事情提出来,盛氏第一个不干,此事关乎到盛氏的利益 ,但因为姜予安提出来的也合乎情理,盛氏如何拒绝?说的多了,岂不是要把她的目的摆在明面上?虽然各房心照不宣,但说出来可就是撕破脸皮。
  因此,盛氏只能去求助老太太,老太太是三房的亲娘,又有辈分压着,自然会站在三房一边,此事最后大概率会是老太太出面摆平。
  果不其然,没一会就有个嬷嬷过来,说是叫姜予安去清远堂。
  清远堂就是老太太住的地方。
  姜予安喊了巧云来,跟着她一起去。
  到了门口,嬷嬷进去传话,姜予安就在外头等着,没一会嬷嬷出来。
  “老夫人有话。”
  姜予安微微颔首。
  “老四新妇不修口德,不睦亲戚,不敬长辈,罚跪祠堂三日,跪完再来回话。”
  姜予安眼角微跳,她料到了老太太不会这么容易同意,三房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如今这个场面就是老太太同意的。
  她要打破局面,老太太必然会先惩罚一二,叫她收了心思。
  “祖母罚,孙媳不敢不从,只是还请三日后祖母听孙媳一言,否则传出去,还以为是祖母偏颇,毁祖母清誉。”姜予安躬身道。
  老夫人要罚,她当然给她这个面子,去跪个三日,但罚都罚了,若是连面都不见要捂她的嘴,那后面姜予安能干出什么来,她也不敢保证,毕竟定国公府现在的状况,任谁看都知道是老太太心偏的没边了。
  她是顺从,也是威胁。
  姜予安说完,带着巧云去了祠堂跪着。
  幸好祠堂有软垫子,姜予安跪着也不疼,只是时间长了,怎么都是疼的,关键是老夫人那边还派了嬷嬷过来跟着。
  怕她偷懒,这年纪轻轻的新妇,竟然还敢威胁她?自然是要狠狠罚的。
  一直要跪到亥时才能回去,第二天卯时就得过来跪着。
  贺延臣前几日都早早回府,公务堆积了不少,昨天姜予安的情绪稳定,他也放心了些,今天回的稍晚。
  “夫人呢?”他一边解了披风,一边问道。
  白芷哭丧着脸:“姑爷,夫人被老夫人罚跪祠堂,现在还没回来呢!”
  贺延臣微微蹙眉:“为何?”
  云苓说道:“今日夫人送少爷回来,三夫人已经在扶云轩了,夫人说要分开的彻底些,三夫人便说叫老夫人做主,老夫人喊了夫人过去,罚夫人跪祠堂三日。”
  他随手把披风扔给一旁的巧言,转身出去了。
  送姜莫承回来也还不过午时,估计是连饭都没吃,她就被罚了,这群婢女一个都不来通禀,成二竟也不来。
  贺延臣心中有些生气,他想也知道,必然是姜予安不让他们来。
  他去了祠堂,姜予安跪了将近四个时辰,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但她不敢动,也不能动。
  一旁老夫人那边的嬷嬷还看着,她更不能服软。
  贺延臣推门进来,一屋子人看向他。
  他上前蹲下,抱起姜予安就要往外走。
  上回在宫里就是如此,这回在府里,又是如此。
  但这也不是在宫里,贺延臣在定国公府说话是有分量的,她不必担心别的,只要他解决就行了,姜予安心里松了口气。
  “四爷,老夫人罚了三日,如今还没到时辰,四少夫人不能回去。”那嬷嬷站出来拦着。
  贺延臣本就因为她不叫人过来通报,一进来看到她跪的脸色难看不高兴,这嬷嬷还不知死活的出来拦。
  他寒声道:“那你便回去告诉祖母,我把我媳妇带走了。”
  那嬷嬷不肯让开:“四爷,还请莫要叫奴婢为难。”
  “我竟是不知,这府里我做不得主了。”贺延臣震声,“成二!”
  成二进来,单膝跪地:“主子。”
  “把这老虔婆绑了,杖三十,扔去清远堂,就说她身为奴才,不敬主子,既然祖母不会管教下人,我替她管!若是不满意,尽管来找我要说法。”他说完,抬步就走。
  这府里,三房的儿子出息,也还在边境,定国公不怎么涉政,主要是军务,因此三房的儿子还得靠着定国公,而这府里小辈,或多或少都仰仗着贺延臣。
  贺延臣平日里不插手府内事务,对各房也都淡淡的,少有来往,但对府里小辈还是多有帮衬,如今算是把他惹毛了。
  定国公府,除了定国公,他贺延臣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个,即便是老夫人又如何?
  他一怒之下,真的可以不顾还活着的老夫人,直接分家。
  届时他们几房去哪里哭?
  一路上姜予安都鹌鹑似的缩在贺延臣怀里,一句话都没说。
  “怎的不叫下面的人来和我说一声?”他问道。
  姜予安听不出喜怒,实话实说:“怕耽误你查案,再说,若是去喊你,老太太出不了这口气,后面的事情也无法进行,总得给她个面子的,不过是跪个几天罢了,我能解决,总不能事事靠你。”
  “你昏迷刚醒,再跪三天,不要命了?”这回,他语气里显而易见的怒气,站定低头看她。
  “无碍的。”姜予安轻声道。
  贺延臣气得语塞,干脆不和她多说,大步往扶云轩走,进了屋子挽起她的裤腿,果然是一片青紫,可怖极了。
  贺延臣起身去拿了药膏,他常常受伤,屋里常备着这些药,他挖了一坨出来,坐在她旁边,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掌心把药搓热,给她按摩。
  “嘶——”她要躲,被贺延臣死死抓着脚腕。
  “疼……”她拱起膝盖,千方百计的躲。
  贺延臣抬眸看她一眼:“现下知道疼了。”
  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些许。
  但这种淤青就是得揉开,揉不开明天还是青紫的。
  “明日不用去了,我去和那边说。”
  这何乐而不为?姜予安点头。
  本来还以为这三天是免不了了呢,还得是有权有势一些,说话才硬气。
  她想想姜莫承,不由得欣慰地笑笑。
  莫承是个有出息的,考中了进士,外派几年,或许因着贺延臣的关系,都不需要外派,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日后前途无量。
  “笑什么?”贺延臣见她还能笑得出来,板着脸问道。
  “莫承日后若是考中了,定然是前途无量,今日他还和我说,要努力做我的靠山。”姜予安说着,又轻笑一声。
  莫承的心赤诚可爱,虽然说的话透着股子傻气,但不妨碍她感动。
  “我便是你的靠山,他恐怕还得奋斗个十几年。”贺延臣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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