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弯着,瞳中似有光芒,很甜。
温卿辞觉得她没说实话,深邃的眉眼里满是探究,但也没多想,顺着她的话轻笑地嗯了声,懒散地靠在椅背里,单手解着衬衣纽扣:“是啊,谁叫太太不在家,今夜孤枕难眠,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了。”
即使知道是玩笑话,林听还是翘起嘴角,语气很是娇纵:“看在你思念我心切,给你一次来接机的机会要不要?”
说完这句话,她瞬间有些后悔。
怎么没过脑子,要是被拒绝了,岂不是下不来台?
但温卿辞应下了,隔着屏幕温和的看着她,“什么时候的飞机?”
林听心下暗喜,“明天晚上,十点半的。”
这次峰会只有一天,明天回去后,第二天还得上班。
更主要的是....
林听滚了一圈,忍不住笑出声,把泛红的脸颊埋在被子里。
她想早一点见到温卿辞。
—
海诚峰会于上午八点半正式开始,各界大佬云集于此,巨大的会议场外,记者的摄像机疯狂“咔嚓咔嚓”。会场里边,人来人往,戴着牌子的工作人员引导与会者落座。
林听拿着司清衍给的邀请函,按照里边的号码找座位。嘈杂中,似乎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可回头,后面乌泱泱的人群。
她愣了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幻听的毛病已经有很久没有复发了。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在中间靠前的区域,这里刚好还能看见很清晰地看见台上的人。
还没开始前,林听随意地环顾了下四周,一眼就看见麦琪穿着条性感的红色裙子坐在后排,只不过在低头玩手机,没看见她。
接下来,会议要开始了,林听便也认真地听。此行绝没浪费,主持人和大佬嘉宾们的对话风趣生动,她从些许玩笑中听出了不少潜台词,心里多了些许掂量。
意外的是,上台讲话的还有司清衍,他排在很后的场次。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些倦怠,专注力也松散了许多,压着声音和旁边的人说话。
还有人提前离开了。
司清衍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直直朝着她所在的区域看了过来。见到林听,他招了下手,众人被他的动作吸引,纷纷往后看,但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打招呼。
林听也弯了弯唇,然后便低下头看消息去了。
从昨晚通话结束后,温卿辞便再没发一个字。
不会不来接机了吧?
林听很害怕被放鸽子,那种期待已久的事情落了空,比一开始就知道会失败,还要难受一百倍。
她发了个小蜗牛伸触角的表情包,温卿辞很快回了:
【在开会。】
噢,原来是在开会。
这下又高兴起来了,笔下如有神的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下大佬们的观点。
都是些专业名词,当初学起来就极为痛苦和艰涩。
上午场结束,中场休息时,司清衍站起身看向后面,谁知人潮涌动,压根找不着林听。
于是给她发了条约饭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没得到回复。
此时的林听早已经出了大楼,准备前往攻略上的一家当地居民会去吃的特色餐厅。
上午的一些笔记还没来得及整理,在包间等的时候刚好可以做完。毕竟晚上回去,已经很晚了。
刚要拦车,林听就被人叫住。
“林听?林听!”
转身去看,一个穿着职业半身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小跑了上来,直至她跟前,才气喘吁吁地说:“原来真的是你啊,林听。”
女人妆容精致,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着,有点不太好接近的傲气,臂弯里还挎着AIPL家的高奢线格纹包。
看她来时的方向,估计也是来参加峰会的。
她抬起眼,将林听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我陪我男朋友来的,刚刚在里边看见你,我还有些没认出来,叫你你也没回应,我都怕认错人了。不过你变化确实挺大的,哎,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
女人有点着急了,啧了声,提高了音量:“我,段妍。春雾三中,咱俩当时还闹了点不愉快来着。”
林听没说话。
可她几乎是从第一眼看清段妍的瞬间就认出来了。
段妍以为她默认了,“你记性真不好,这才几年啊?”
忘记?
林听忘记谁,都不会忘记面前的这张脸。
让她险些死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里的人,怎么会不记得。
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再碰见段妍。
真晦气啊。
林听用力地掐着掌心,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刚还说你变化大呢,怎么还是呆子似的,没点反应。”段妍不满地伸手推了推她,却被林听一巴掌打开。
“啪——”
清脆的响声后,段妍白净的手背上渐渐浮现出红色的巴掌印。
段妍小小地尖叫一声,吃痛地揉着手背,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你有病吧,林听?!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没礼貌就算了,还打我?”
这一刻的段妍,和多年前在读春雾三中的段妍,重合了。
那一年,林家父母终于想起了被丢在桐华老家的林听,将她从两位老人身边带离,去了大城市春雾市。靠着人才政策,给林听找了所很好的高中。
段妍,就是那个班里最春风得意的女孩子。
家境优渥,父亲经商,家财万贯,母亲是言情书网,资源丰富。很多男生女生都抢着跟她玩,以能做“段妍的朋友”为荣,说出去老师都会多看你两眼的那种。
听见斥骂,林听不怒反笑:“你才知道?”
段妍被噎了下,很是生气的样子。但她盯着林听看了会儿,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变来变去的,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会还小气的记仇当初的矛盾吧?”
林听看也没看她一眼,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坐进去,要关门的时候,段妍才反应过来,小跑过去,有点委屈地喊道:“喂!当时我还小,不懂事,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你怎么还记仇啊?”
但出租车已经驶离,只留下车尾气甩她一脸。
“咳咳咳.....我去!”
段妍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啊,嫌弃地皱起鼻子,转身朝着会场的方向走去。边走,拿出手机向好友吐槽今天的委屈:【我今天就不该多嘴!】
好友很快回复:【怎么了?】
段妍噼里啪啦的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遇着谁了,就我高中那个闹了矛盾的女孩子,我看见她也在会场,就跑出来叫住她,谁知道她冷着个脸,认出我了,也不理,还记着高中的仇。】
舒语靠在教师楼走廊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好友一段又一大段的吐槽,退了出去,点无意识地点开了备注【温】的对话框。
舒语:【中午一起吃饭?】
没回。
上午发的。
下午,对面办公室也没人。
舒语:【晚上一起吃饭?】
温:【没时间。】
舒语:【公司有事吗?】
温:【接我太太。】
他太太就是林听。
舒语抓紧了手机,平复了下心情才重新点进好友的消息,段妍还在吐槽她那个高中女同学,于是顺口问了句:【谁啊,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段妍:【林听。】
段妍:【谁叫她当时表现得那么清高,我又不怎么懂事那时候,就.....跟她有点矛盾,谁知道她这么记仇啊!哭哭jpg.】
舒语瞳眸微缩,【林听?】
段妍毫无察觉,还在叭叭叭输出:【对啊,我跟你说,她瞧着清高吧,却还写过情书,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段妍:【就是不知道写给谁的,没署名,我家搬家前还有一封来着。】
舒语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她笑了笑:【那你找找,我很好奇。】
段妍发了个“OK”的表情。
—
林听没去那家特色餐厅。
原本的好心情,在见到段妍的那一刻就全部毁掉了。
她径直回到了酒店,乘着电梯上行,楼层很高,只有她一个人在电梯。她就这么静静地靠着,想着,发着抖。
金属反光板里倒映着她惨白的面容,毫无气势。
去往春雾市的那年,是她人生最最最最最痛苦的一年。
那年她高二。
已经过了哭着闹着需要父母的年纪,虽然有金莎和她那群嘴欠的小伙伴总阴阳怪气她,但生活总归是幸福有盼头的——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地陪伴着她,好友钟烟跟她打打闹闹。
可父母突然回来了,开始渴望拥有其他中年人和孩子的亲情,于是将她带去了春雾市。
尽管生活条件都还好,学校也不错,可她却过得不开心。
春雾市的方言她听不懂,本地学生瞧不起她这个来自乡村小镇的土鳖,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脆弱的蒲公英,漂泊不定。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能忍耐。
可直到值日的时候,段妍把所有的活都丢给她,让她做,居高临下地坐在桌子上宣布这件事,趾高气扬的,仿佛这是一道恩赐。
林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没有软弱一说。
奶奶李秀英总告诉她:“做人要有尊严,不能轻易软了自己的脊背。”
她知道,这是她融入这个班级的开口。可她同样知道,一旦答应,这也是此后她承包所有值日的开端。
所以,她说了不。
“我拒绝。”
段妍愣住了,没有人敢拒绝她的要求,身边的好友也唏嘘不已,她恼羞成怒地再次逼问林听有没有想清楚。
林听眉眼冷淡,自顾自地扫着自己的那块区域:“我确定。”
段妍冷笑着点点头,“好。”
她扭头就走,无事发生。
可后来的事情林听也没想到过,会是那样的黑暗难熬。
作业本永远莫名其妙地被划烂,老师发下来的试卷浸透了污水,抽屉里会出现腐烂的死老鼠,去洗手间的时候会突然有盆冰凉的水迎头泼下,走在路上会被人莫名其妙地用力一撞。
又或者,是被一群混社会的太妹拦住扇巴掌。
耳光狠狠抽在脸上的时候,真的很疼,耳朵里发出了嗡鸣声,眼冒金星,看也看不清。
她们哄笑着谈论起段妍的名字,问她怎么招惹的段妍,明明是个很好相处的富家千金。
她这才知道,又是段妍。
那天直到深夜她才被放回了家,路上她从书包里翻出来奶奶给装的口罩,因为李秀英说:“大城市雾霾多,听听要注意身体。”
戴上口罩了,路人才没有对她红肿的脸投以异样的目光。
她吸了吸鼻子,路过一片碧湖。杨柳岸边,夏风燥热。
温卿辞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哗啦——”一下,湖里冒出个影子,吓得林听的眼泪唰的又出来了,带着哭腔就要跑。
大城市真的有水怪啊。
“哎,同学!”
是人。
林听松了口气,扭头看着从湖里上来的高大少年,他随手捋了捋头发,眉眼很锋利,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能不能借我张纸?”
他的脸上都是水,林听愣了几秒,从包里找出纸巾递过去,却看见少年怀里有只湿透的小猫,他拿着纸给它擦干。
见她看,少年轻笑了声,眉宇间尽是风发意气,“不知道谁给丢湖里去了,缺德。”
林听没说话。
小猫擦干后,少年又开始在岸边找他的随身物品,林听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那张校园卡:
【北城大二,金融系,温卿辞】
北城的学生,怎么在春雾市?
但她没问。
小猫被少年装在了外套口袋里,就在林听准备走的时候温卿辞叫住了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糖,抬手晃了晃:“坏事不会一直糟糕下去的,早点回家吧小哑巴妹妹。”
少年,或者说是青年,嗓音低磁悦耳,像是春天的乐章,带着温度的。
那天晚上,林听攥着一颗棒棒糖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中。
父母又忙于研究,很久没回家了。
她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忙音。
脸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拆开了那颗糖的包装,放进嘴里轻轻舔了一下。
没毒。
还很甜。
......
电梯门开后,林听刷卡。
“嘀——”
门开了,她推门进去,一片漆黑中,手腕被人往里拽去。来不及惊呼,便落入一个结实的胸膛,肌肤相贴,交颈而卧。
男人似乎噙着笑,慵懒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
“Surprise, Mrs. Wen.”
第10章
温暖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驱散了蔓延在四肢百骸的僵冷,寒冷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试过,即便是隔着层衣料,她身上的那股寒意依然会清晰的渗下来。
但温卿辞没放开她,反倒一把握住她的手塞进了大衣里,“怎么这么冷?”
这一刻,她像艘在茫茫大海上漂泊无依了许久的孤船,终于回到了光亮的港湾。
林听轻轻“嗯”了下,紧紧抱着他的腰,也不着急去开灯,想到什么,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只是接机吗?”
温卿辞觉得她状态很怪,反手将人拦腰抱起来往主卧里走,低低笑了声:“这不是温太太没了我孤枕难眠?”
之前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林听舍不得挂电话,然而困意上头,脱口而出“好想你啊”,说完她就清醒过来了,羞得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水润的桃花眼。
林听哼唧了两声,“得亏我胆子大,不然一般人被你这样突然出现,得吓死。”
她被放在床上后,灯亮了。
温卿辞脱掉大衣,随手挂在衣帽架上,扯了扯领带,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里,又解开领口,露出凸起的喉结,滚了滚,性感而诱人。没了金丝眼镜修饰,那凛厉的气场便展露无遗。鼻梁英挺,唇角微陷。
他真的很好看,从少年时,便是如此。
或许是岁月留下了阅历,温卿辞身上的那股少年桀骜被他自己藏了起来,变得成熟内敛。只在最放松的时候,会向朋友们展示。
“?”
男人偏头看过来,挑眉:“看什么?”
林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毫无闪躲的意思,平常时她可不好意思对视这么久。
看了几秒,她“吧唧”一下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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