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卿辞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双眼睛又直勾勾地瞧了过来,年轻女人慢吞吞地说:
“你。”
在看你。
今天倒是很坦荡。
有些反常。
温卿辞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她,“下午那场还去吗?”
林听停转的大脑又开始卡卡咳咳地思考,想到段妍那张脸,和尖锐的声音,她一下子就变得焦虑起来。
去不去呢?
她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单纯得很好看懂。温卿辞声音温和:“不想去就不去,状态不好也听不进去。”
是啊,那去不去呢....
林听很疲惫,有种灵魂和□□被分开的空洞感,她还在纠结。
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去不去呢”“去不去呢”“去不去呢”....
“我让陈助理帮你做笔记。”温卿辞观察着她的表情,帮她做出决定。
林听松了口气。
“我订了餐,待会就到。”
她乖巧地点点头。
不多时,午餐就被服务生送来,是顿很丰盛的特色菜,摆盘精致。
林听非常认真地吃完了,爬上床躺着。然后温卿辞也坐了进来,但手里拿着平板在看什么。她也想看看,但想起他上次说的“尊重双方隐私”,稍微好转的心情又“duang”的跌进谷底。
她翻了个身,拿来自己的手机。
这才发现,大概刚散场那会儿,司清衍给她发了消息,邀请她吃午餐。但她当时没看手机。
于是她回了过去,表示自己没注意到消息。
“师兄约我吃饭,我没看到。”林听叹了口气,“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来骗邀请函的。”
听见司清衍的名字,温卿辞的眼眸变得黑沉,镜片闪着森冷的光,他弯了下唇角,语气漫不经心:“说不定他也很忙呢。”
林听:“也有可能,不过我还是道个歉,毕竟是我欠了他人情。”
她困了,紧贴着男人的身体。温卿辞顺从地放下平板,侧身拥住林听,悄然熄了灯。黑暗中,他漆黑的眼睛低垂着,凝视着怀中的人,神色不明。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温卿辞倏地冷笑。
...
而与此同时,海城司氏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哗啦——”
“呲啦——”
“不是让你们盯着温卿辞吗?”司清衍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尽数挥落在地毯上,怒视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下属,抄起钢笔就砸了过去:“为什么他来了海城,却没人告诉我?项目还被截胡走了!”
“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几个部门的经理都被他突然的变脸吓得心中一颤。
他们是司氏最早站队司清衍的人,一直跟着他,司清衍见人就笑,脾气好出手也大方,对待下属更是宽容有加,这冷不丁的大发雷霆,瞧着很陌生。
其中负责对洽客户的一个经理壮着胆子说:“是温总身边的陈助理亲自去的,王总不得不给面子....”
司清衍瞬间看过来,目光阴鸷:“所以你是想说,我的面子连他的一条狗都不如?”
那经理脸色一白,忙不迭否认。
司清衍还想再骂,但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子却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摇头示意。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内乱,晃动人心。
沉默几秒,司清衍又恢复了清和含笑的模样,他深吸了口气,微笑:“都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经理们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心思各异地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司清衍和中年男子。
他转头看向对方,脸色不虞:“方叔.....”
被他唤做方叔的人连忙解释,“上位者,不能光发脾气,你也要让他们信服你的手段。”
司清衍没说话,方叔这才继续,沉吟着出了个主意:“过些天是元旦,你也回北城,跟先生加强下父子感情,光有你母亲是不够的。你比温卿辞多出来的优势就在这里,先生可吃软不吃硬,和他母亲一样——”
“清高。可清高什么用,也没有。”
司清衍盯着桌上的全家福,浑身充满阴沉沉的低气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
提前半天返回北城,林听开始着手整理这次峰会的总结。她一直想写篇有关传统行业经济寒冬方向的文章,但是构架中总差些什么,这次听完各位嘉宾们的交流,忽然补全了那些缺块。
肚子里有了货,下笔也快速了许多。
等写完文章大致的内容,天已经黑了。林听靠在椅背上,电脑屏幕在昏暗书房里散发着莹莹的幽光。
忽然,电脑“滴滴滴滴”。
卷卷卷卷他们:【听听宝贝,今天可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啦!你参不参加呀?】
!
报名!
林听连忙点开柏青工作室发的链接,网页横幅上的截止时间果然是今晚23:59:59。
听听听不见:【当然参加!这几天忙,差点忘了。】
她下载了报名表,填写好信息确认无误——提交。
卷卷卷卷他们:【你打算拍什么呀?这次的好难,不愧是柏老师。】
这次大赛的拍摄主题是“谎言”,这是一个比较抽象的词,它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具体的形象。才那么扫了几眼,林听就看见不少人哀嚎这个主题没法拍。
可林听反而瞬间有了思路。
但具体怎么拍,取哪些景,她还没有想好。
听听听不见:【还在思考,我打算回我的老家拍。】
......
又是苦命的工作日,林听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明贝无精打采地趴在电脑桌上发呆。
开会前,她留意到对面麦琪的位置空着。宋美元进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向身边人问起麦琪,谁也不知道。
没办法,麦琪性子泼辣,也不屑于跟大家来往。
“那我待会再找她,我们直接开始。”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麦琪裹着大衣进来,旁若无人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脸色惨白,气压很低。宋美元本想说她两句,但看到她脸色苍白,想到什么最终没开口。
会议总结了下这段时间的工作,又重新规划调整,最后宋美元交给林听一个采访:“下午三点的时候,你去这个地址,采访文老爷子。”
众人瞬间吸了口气,“文老爷子?”
宋美元也很高兴:“咱们社争取了很久,才拿到他的采访机会。”
要知道,文责成文老爷子已经很多年不接受任何采访了。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有人不满直接交给林听,提出抗议。可宋美元却反问:“对方点名要林听去,不然就算了,难道社里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闻言,众人哑口无言。
林听年轻漂亮,业务能力过硬,脑子转的快,从前就有人点名要她去采访。
宋美元见林听半晌没说话,以为她是紧张,便鼓励了几句。
林听笑笑,算是默认。
下午三点,林听准时出现在白房子老路十七栋,她抬手按了按门铃。
没多时,便有人来开门。
“你来了。”
来人穿着一套杏色家居服,温温柔柔地冲她笑。
看样子,并不意外她的出现。
“换鞋进来吧。”
林听照做。
“啊,是小林来了吗?”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林听走进客厅,见到了文责成,老人和蔼地朝她招招手,林听连忙过去。
文责成呵呵笑着:“我早听说过你,又听小语说你和她是朋友,这次采访就叫了你来,没有打乱你的工作吧?”
舒语没说她是温卿辞的妻子。
林听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在倒茶的舒语,微笑着回答文责成,“您说的哪里话,这是我求之不得的。”
或许是看在舒语的面子上,文老爷子说了很多对目前市场的个人见解,对于某些公司曾经的做法提出更好的方法。林听认真记录着,时不时更进一步的询问。
采访快结束时,文老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谈着他年轻时的经历,被突然出现在楼梯转角的舒语微笑打断。
她走下来,挽着文责成的胳膊温声请求:“爸爸,我想请林听去楼上坐坐。”
文老爷子无奈又纵容地摇头笑笑:“行行行,你们去吧。”
他丝毫没有怀疑林听和舒语关系的真实性。
林听没法拒绝。
除非她当着因为舒语才接受她采访的文老爷子面,撕破脸皮,说其实我和你女儿关系一点都不好。
那她是彻底不用在这个圈里混了。日后别人知道了她是温卿辞的妻子,也会觉得她给温卿辞丢人。
于是,林听随着舒语去了她的卧室。
这里被布置得像公主的房间,垂纱,淡粉色,飘窗。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两个长得很像的女孩子。
十六七岁。
眉眼温和的是舒语,另一个女孩子笑得要更加灿烂些。
“这是我妹妹舒宜。”舒语忽然出声,笑着看向林听,“她很漂亮对不对?”
林听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应付地牵唇:“确实漂亮。”
“卿辞也这么夸过。”
骤然听到温卿辞的名字,林听眼睫倏地一颤,慢慢抬起眼看着她。
舒语很满意林听的反应,将那个相框拆开,取出了里面的相片,林听这才发现这张照片被折起了一小半。
舒语托腮笑:“不展开看看吗?”
林听没有动。
因为风把照片吹落,被折起的那面朝她,她和照片上同样十七八岁的温卿辞四目相对。
那是她没有见过的,笑容恣意意气风发的温卿辞。
紧接着,舒语又递来一张照片,这次的主角是舒宜和一位美妇人,两人亲昵地搂着。
“这是温阿姨,卿辞的母亲。”舒语看热闹地轻轻一笑,抛下重磅炸弹,“你没有见过对不对?但她曾经可是很喜欢我妹妹这个未来儿媳呢。”
“只可惜,他们交往没多久,我妹妹就遭遇意外,成了植物人,至今昏迷不醒。卿辞长辈自然不肯,所以也算分手了。”
交往....
林听怔住了。
像是生怕林听不信,舒语又加一剂猛药,“卿辞有时也会来医院看看她,如果他愿意,下次你们可以一起来。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他那些朋友,大家都是知道的。”
.....
这个事情,林听是相信的。
她不由得笑了笑。
怪不得。
怪不得每每提起前任,温卿辞就不愿多谈;怪不得他不会吃自己的醋,彬彬有礼得像是对待客人,进退有度。
原来是因为曾经太难忘。
他和初恋是因为生离死别这种沉痛的原因,因为长辈的压力选择放手。
难怪....如果是她,也会很难忘。
原来相亲时说的“合适”,是真的。
这些事情林听早就想明白了,是不是因为合适结婚又怎么样呢?结婚之前,他早就说展示清楚了这些,是她义无反顾地扑了进来。
可想通后,却感觉到有柄钝刀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她的心脏,不重,但却没由来地蔓延出一股钝钝的疼,直至四肢百骸。
“怎么,受不了了?”林听抬起头,对上舒语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听笑了起来,脸色恢复正常:“都是过去的事情,已经结婚了,我能有什么受不了的?反倒是你啊舒小姐。”
舒语眯眼:“我?”
“对啊。”林听背上包,从上到下地将她打量一番,意味不明地勾唇轻笑:“你和你妹妹长得那么像,也喜欢温卿辞。可是他为什么找我,而不找你结婚呢?”
......
林听到家时,阿姨正在厨房做晚餐,今天温卿辞在公司加班。
她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上楼去。
和钟烟聊了一会儿后,起身去泡澡。
临走前,舒语恼羞成怒地讽刺她:“那你以为,他真的想娶你啊。”
虽然可能只是气急败坏的气话,但林听还是伤到了。
可选择是自己做的,怨不得任何人。
晚上温卿辞回来,发现每天都会热热情扑进他怀里的林听没来迎接他。
走进卧室,林听才抬起头说了句:“你回来了。”
然后又低下头看手机。
他抿了下唇,有些说不出的烦躁,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林听正在构思摄影大赛的参赛作品,忽然听见温卿辞在浴室里喊她,声音被水声闷着:“帮我拿条内裤。”
“哦。”
她从抽屉里拿出件黑色的,隔着老远,伸到门缝边,“呐!”
正等着对方来接,下一秒就被扣住腕骨拉了进去。
热气弥漫,视线变得模糊。她被花洒淋透了,抵在墙壁上,后背冰凉,身前却是男人炽热的胸膛。身下腾空,她不得不死死搂着温卿辞的脖子。
他身形清瘦,却处处充满了磅礴张力,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夜晚的温卿辞和白天温儒的形象,截然相反。
男人咬着她的红,嗓音低哑:“又不高兴了?”
林听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她重重吸了口气,指甲深深陷进皮肉,声音溢出唇角。温卿辞一遍遍哄着她,她心里那口气散了不少,也配合许多。
两人都舒服了,温卿辞笑了笑。
真的很合适。
“听听好乖。”
花洒的水声掩盖了浴室内的动静。迷乱间,奶奶李秀英的话犹在耳边,“有个孩子,你们感情可以牢固点。”
那时,林听觉得这句话很扯淡。
可现在,她竟忍不住地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迷信的也好,科学的也罢。
她踮起脚尖,隔着水花吻上男人的唇,按住他撕开包装的手,轻轻地说:“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温卿辞的动作一滞,转而继续。低头亲吻着她,眼中情·欲浓重,说出的话温柔至极,却透着不容商量,“不着急。”
第11章
男人骨指分明的修长手指一点点,描摹着她身体的每一寸,即便林听紧咬着唇,却也禁不住生理刺激使得某些颤音溢出来。
可她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她听见了这句“不着急”。
心下却愈发着急。
“为什么?”她仰起头去望他,男人低眉垂视着她,下颌紧绷,脖颈青筋微凸。不知是汗水还是花洒的水,顺着荷尔蒙满满的喉结滚动,涌流而下。
两人对上目光,温卿辞不答反问:“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个呢?是不是谁催了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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