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着林妘这会儿也不在楼上。
那么上楼是给谁送………
答案好像昭然若揭。
周嫂却是以为她这时的沉默代表着犹豫,“你放房间里就好啦!”
话落她又连忙解释道,“我刚从楼上下来时还看了呢,他这会儿应该还在书房。”
葛烟眼睫轻眨,随后轻轻地从周嫂手里拿过托盘,“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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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迈过楼梯往上。
转角处的菱形窗映衬着窗外夜色。
深重的天际被雪所覆盖,凛冽的风被隔绝在外。
无垠静谧中,轻轻踏在华美地毯上的窸窣声仿佛都显得格外突兀。
照例是中间的小客厅隔开两间套房的陈设与局部。
左侧是林老师房间的话……那么右侧套房的主人。
是沈鸫言。
葛烟莫名屏息,越靠近周遭的感官仿佛越被放大。
最后重重冲撞在胸臆间的,皆是不受控的撺动。
托盘并不是太重,她走到房门口时,哪怕知道里面没人,还是腾出来单边手,抬起来礼貌性地在门上轻叩了三声。
确实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葛烟双手重新托起托盘,将门往里推。
只是房门虽是看起来紧紧掩着,等到她真的稍稍用力再朝内使劲时———
随着轻轻吱呀的一声,厚重且沉的木门就这么缓缓地开了。
而随着缝隙的不断扩大,她的视野也逐渐地将房内的光景收入眼底。
不像是想象中的那般昏暗,房内依稀亮着点灯,淡淡的昏黄便笼罩了整个房间。
葛烟抬腿往里迈,那沉重的木门又因为自身重力的关系,自动朝着阖住的方向偏移。
直至复又传来啪嗒的关门声。
她也没在意,只转眼望了一秒,随即便转过身来。
………只是这托盘放哪里好呢?
目光大致扫过一番,葛烟视线落在最靠近窗边的桌上。
心里也有了打算。
一步,两步。
她脚步轻缓,几乎是在无声无息间便靠近。
往桌那边迈,途径床沿,酒柜,置物柜。
就在她踏上小台阶,绕过转角就要到了桌边。
余光不经意间往那旁侧的长沙发望去———
葛烟当即愣在原地。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形,而这般猝不及防,她事先没设防,在顿住的同时。
手里的托盘差点没翻。
“………”
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眼下那个正静静半坐在沙发上的,无比熟悉的人。
不是沈鸫言又是谁?
原来这会儿他不在书房已经回房间了?
像是觉得不可置信,葛烟又朝着那边瞄了好几眼,堪堪稳住自己后,这才敛下心神。
………他应该没察觉到她的到来。
沈鸫言正闭着眼,半靠在沙发脊背上。
单穿的衬衫稍稍扯开,细碎的发落于额前。
那张以往尽显清绝的面容在此刻没了任何神情。
无声无息间,像是睡了过去。
也是,刚才她也有敲门,里面的他没有应声。
应该就是睡过去了没听到。
将动作放缓弧度也更放小,葛烟把手中的托盘轻轻地放在旁边的桌上。
随后转身又要离开。
只是脚步在途径沙发前时,复又顿下。
葛烟朝着沈鸫言看去,目光就这么落在他身上。
认真说来,好像也没有在这样安静且没有旁人的时刻,就这样默默地且近距离地打量过他。
诚实而论,沈鸫言确实是如圈内所传的那般,光是提起名字,便能让人暗暗脑补出相关于他的风骨。
也有着只启唇稍稍念出一个沈,便能在彼此交谈间默契地感慨于此的气质。
他举手投足间确实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哪怕此刻半坐于沙发之上,什么话不说也无甚表情,也像是一幅画。
缓缓地展开。
葛烟复又盯了会儿,还没有下步的动作。
须臾不过几秒,沙发上的那人像是有所察觉。
瞬间便睁开眼,视线直直地朝着她撂了过来。
像是等候已久的猎人,终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抬起□□,锁定住自己想要的猎物。
精准的,分毫不差的。
葛烟没有任何防备,猝不及防撞入他凝如云雾的双眸,喉间莫名泛干,“喂………”
“喂什么。”不知盯了眼前的人多久,他抬眉,含笑道,“你以为我睡了?”
被沈鸫言语气间携有的淡淡揶揄弄得面颊升烫,葛烟鲜少有这么被抓包的时候。
只是再定睛望去,那人哪里有刚醒的模样。
就连语气也不曾携着睡醒时特有的哑然,一派云淡风轻。
眸中神色清明,好看的眼稍稍挑起,就这么看向她。
葛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装睡?”
“还不允许我休息吗。”沈鸫言视线轻飘飘落过来,语气轻缓,“我在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确实也说得过去,只是———
葛烟倏而便想起方才,“可我刚刚敲门你没回应………”
“是吗。”沈鸫言似是不知道,抬眼便看了过来,眉眼间都聚敛着疏散,“我没听到。”
“………”
难得无言。
算了算了。
管他听没听到,周嫂交付过来的任务她也算是完成了。
些微的热气顺延着碗盖泄了过来,葛烟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朝着他道,“周嫂要我送的东西我送到了,你要是饿的话趁热吃了吧,我先………”
葛烟边说边要往旁边走,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里不太熟悉。
她抬腿没迈半步,似是被什么绊了下,当即便不稳地晃了又晃。
话语喀在喉咙里,她在站不住的同时,眼瞧着就要往沙发的方向栽。
沈鸫言及时扶住她。
葛烟还没庆幸自己没有摔得难看,那股桎梏住她的力量缓缓加重。
视线也由此顺延着往下落,那双修长分明的手此刻正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
片刻不曾分离。
被这样桎梏住单边手腕,葛烟整个人被牵连,压根没法儿直起身。
她只略略躬腰,略挣扎了下,目光和半坐于沙发上的他平行。
“………沈鸫言。”葛烟咬了咬唇。
沈鸫言却是置若罔闻,“刚才不是不理人,现在又和我说话了?”
靠得太近了,他近乎是将她半笼住。
面上像是扑满了灼烧的焰,她呐声道,“………我哪有?”
“晚饭前和晚饭后。”沈鸫言应下。
所以这么如数家珍的吗。
那也不看看是他自己做了什么………
万万没想到他能惦记到这个底部,葛烟再次试图将自己的手腕脱离出他的桎梏,却是无用功。
大概是她赧意更甚,面上绯然显现得十分明显,他视线沉沉地撂过来后,到底还是稍稍松开了她。
但也只是放轻了力度,没将她彻底放行。
葛烟只觉得呼吸都有些碎掉,抬眼轻声道,“沈鸫言,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
“是我总对你吗。”他目光不紧不慢地看过来,“上次在民宿亲我的是谁?”
“………”
怎么还扯到民宿那天了。
不过那能叫亲?
顶多是不小心擦过嘴角。
而且………她又不是故意的。
认真说来,他的手那天还缓缓地朝下移,又是挪开又是系带的。
她还没说他呢。
葛烟启了启唇,刚想说些什么。
沈鸫言抬了抬眉骨,倾身往前靠得更近,先于她一步发了声。
“如果说我现在要还回来。”他径自望向她,“你打算怎么办?”
“………”
不怎么办。
只是这种事还有还不还的吗。
这样想着,葛烟抬起眼,目光径自落在他的唇边。
那晚的记忆像是涌动着的潮汐,轮番闪现在眼前。
不仅仅是心,连带着眼眶都被熨烫出薄薄的水色,她开始转移话题,“不行了我要走了………”
也不顾着自己的手腕还在沈鸫言的手里,就这么抬腿朝着门口走。
沈鸫言倒是任由她去。
紧跟着从沙发上直起身,就这么让她携着点力道带着他走。
自始至终也没放开过她的手。
葛烟心心念念要出走,走到门边,也不知道是巧还是运气太背。
自门外倏而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那人上了楼却是没有朝着左边走………
反倒是往右边来了。
一步,两步。
越来越往门边靠近了。
而经由这样的步伐,随之响起的是一道女声。
还没走到近处就朝着这边扬起音调,“沈鸫言,刚去书房找人没看见你,你回房了?”
似是疑惑,她迈向这边顿了顿的同时,复又道,“也真是奇怪,烟烟也不知道去哪了………”
门外声音隐约。
门内葛烟还要抬腿想要伸手推开门的动作愣生生地止住。
………是林老师!
她脚底一个打滑,耳听着林妘一副要来推门的趋势。
想也没想,下意识便拉过一旁的沈鸫言,将他摁在了门板之后。
四目相对间,两人面对面站着。
葛烟抬起头,用无声的口型示意他,略带了点儿急,“别………”
沈鸫言没出声,就这么敛眸睇她,眼中宛若凝聚了云雾,似深谭。
气息相近几乎比拟,他却迟迟没有应下。
就在葛烟以为沈鸫言没了任何想要补救的动作时,她的手腕忽地被松开。
先前一直牵引着两人的劲儿倏地散了,她在被放开且感到恍惚的同时,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背后有手揽了过来。
不过一秒,事态骤然翻转。
视野里天旋地转——
她直接被沈鸫言反摁在了门板之后。
“如果你不想被发现。”沈鸫言说着气息抵近,“就别出声。”
第36章 [VIP]Butterfly
他就这么望着眼前的她,视线从她泛起乱的发边落在她瓷白的脸颊。
再往上。
那双末尾弧度稍稍挑起的狐狸眼在此刻像是涔了水,微微漾着。
葛烟前无可进,后无可退。
一板相隔之余,是正正好两个反面的极端。
往前是近在咫尺的只笼着她的一人,往后则是越发逼近要迈来门前的动静。
两厢交杂,她仿佛荡在悬崖两侧的线索之间。
直到林妘走到门前,抬手作势要推门。
葛烟脊背贴在稍显冰凉的门面上,屏息凝神。
感受着门板轻轻震着的力道,随之伴来的,则是林妘带有疑惑的声音,“咦……推不开吗?”
念叨着怎么像是锁了门那般推不动,林妘复又往里使劲,用了点力。
仍是无动于衷。
关键是也没有任何人声回应。
“所以人这是都去哪了?”林妘觉得古怪,到底没有多想,脚步只在原地驻留片刻,随后又抬起朝着反向走。
但也并未走远。
听那类似停下以及复又坐下来的窸窣动静。
林妘应该是在二楼两个套房间的小客厅坐下歇息了。
一副要在那边静坐,直至等到人的耐心模样。
没能预想到是这般走向,葛烟抬起长睫,正对沈鸫言望过来的双眼。
他清冷面容稍沉,两人呼吸相绕间,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更为烧然。
灼得空气都被烫得蒸腾出水汽那般,频频地往她的眼眶里氤氲。
沈鸫言目光睇下来,“现在不想着要走了?”
他压低的声音像是环绕的音响,轻轻压在耳廓。
挠得她心尖像是羽毛刮过,生生地泛起痒。
一贯的贵公子模样,却在此刻莫名沾染了点无端便起的风流。
只是还想再挣扎以摆脱沈鸫言捱下来的身形,葛烟小小憋足的那股劲,再怎么往外使,在他面前都是徒劳之功。
他骨骼清落,硌得人略生疼。
可偏偏却像是察觉不到那般,就这么拢着她。
“走是走不了………”葛烟几乎用的是气音,“那你松开点我呢。”
或许不用完全松开。
哪怕一点,只隔开空出一点………
好像都能接住她几欲蹦出喉间的心跳。
她想。
葛烟两条细胳膊因为沈鸫言近乎挟制的弯腰靠近,紧紧地并拢着挡在胸前。
双手紧紧抵在他清劲的肩侧。
可是不知为何。
实在是用不上力了,只堪堪地挡了下便再无动作。
他的气息就这样弥漫着越过空隙,像是笼罩过来的网,不断收紧。
太过不容忽视,也太过熟悉。
葛烟近乎恍了神。
心间的松懈略漏出半点缝沿,手下的挣扎也好像自然而然地便停住了。
沈鸫言缓缓倾身再靠近,再低头,俯身倾进。
不过是瞬间的事。
像是被什么拂过,唇角带着点被牙齿噬过的体感,状似尖锐地划过。
不轻不重,却引发全身颤栗,反复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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